第六百一十一章 不解之谜(1 / 1)

国潮1980 镶黄旗 2007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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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卫民办事可真不含糊。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就在马家花园那些居民们搬迁最热闹的俩礼拜里,他在买房的事儿上大撒巴掌。

一手砸下去十万块。

很快就收上来二十几套房,而且还没怎么侃价。

咱可得说明白了,真不是宁卫民冤大头,而是他想的比较明白,懂得抓大放小的道理呀!

主要他是觉着这种情形下,不但房价便宜,而且位置优越。

大多都是东城区的房,差能差到哪儿去啊?

哪怕闭着眼瞎买,也吃不了亏。

倒不如索性把挣钱的机会给今后用得上的人,结一份善缘呢。

谁是用得上的人?

当然是指头两天孟毅为他请来的,透露给他换房站内情的主任和那两个办事员。

毫无疑问,日后房地产方面,他肯定不会不闻不问,早晚要当成敛财投资的一个方向的。

那免不了需要诸多助力。

如果通过此事,跟换房站的人利益绑定,能达成稳定同盟关系,对他岂不是再好不过了?

这才是最有价值的,比多赚几个钱儿划算多了。

没错,通过换房站的人去找房,因为中间多了个吃钱的人,交易价格上肯定是高点。

但这样就能还上人情,显得他人品好啊。

另外换房站的人可都是内行,办事绝对靠谱,效率绝对够高。

无论房子的地点、质量、朝向,人家都会替他考虑的,过户手续更是没问题的。

他甚至都不用去房管所多费口舌,变更经阻人的手续,换房站这边就全代劳了。

他只要付钱,跟这房主或是揽着房源的“房虫儿”拿了钥匙,完成协议。

然后再带着换房站或是房管所开具的证明,去房屋所在的派出所登记一下,就齐活了。

省了多少口舌,多少杂事儿啊!

想想就知道,他堂堂的坛宫一把手,斋宫的直接负责人,两家街道企业的实际操控人,邮票市场上的生肖王,时间多宝贵啊!

他可不比旁人,耽搁的分分钟那得赚多少钱啊!

难道他还拎不清哪头儿重哪头儿轻吗?

更何况退一万步说,就凭能从换房站的人嘴里,一一搞清楚收上来的这些房,附近有哪所小学,是不是重点学校,他就赚大发了。

要知道,三十年后的京城的房地产界存在着一个近似于神话的事实。

京城最值钱、最抗跌的房子,既不是什刹海周边的四合院,也不是玉渊潭公园附近,价格曾超过二十万元每平方米的钓鱼台七号院。

更不是紧挨天安门,开盘即超过十万元每平方米的霞公府,就连鸟巢旁的豪宅盘古大观都得一边儿玩儿去。

最具经济价值的房子,其实是分布在重点小学附近,被称作“学区房”的普通住宅。

学区房,一般指的是重点小学片内的房产。

这个概念的存在,是因为对于许多重点小学而言,只有户口在其划定的特定区域的学生才能就读。

虽然目前的京城还未到执行这个政策的时候,宁卫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执行这个政策。

但他能够肯定的是,在不久的将来,这个政策就会成真,而且会在二十几年里长期存在。

直至2020年,在京城市政府决定入学政策与住房脱钩之前。

京城的小学生入学,都会一直实行就近划片入学政策,每所小学也只招收周边特定区域的学生。

那么毫无疑问,由于京城的优质重点小学资源十分稀缺,就学需求量又十分巨大,重点小学“门票”一票难求,

学区房的价格也就会因为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居高不下,甚至一飞冲天了。

至于说到京城的学区房到底能有多贵,这个问题是真能吓死人的。

在宁卫民的印象中,大约在2014年左右,京城楼市已经整体趋冷的情形下。

在京城西单附近的文昌胡同,一间面积仅有十平方米的民宅,售价却逆市疯长,高达三百四十万元。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房子的附近有一所被认为是“京城最好的小学”之一的实验二小。

哪怕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这房子破旧、低矮、潮湿,采光也不好,有些地方连墙皮都脱落了。

可以说连养猪都嫌小,简直惨不忍睹。

但这个房子,就因为能够落户上学的特殊属性,房价还就是这么牛!

其单价几乎超出了京城所有最高端的一手楼盘的售价。

什么钓鱼台七号院、霞公府、盘古大观等知名豪宅,与这间小房子比,简直“弱爆了”。

那想想看吧,宁卫民是什么人啊?

难道他会不懂得怎么占这个便宜吗?

难道他会忽视学区房的加成属性吗?

答案显然不是的。

事实上,买房的时候虽然宁卫民没怎么操心,没有强求,基本上赶上哪儿是哪儿。

可谈好了条件,付完定金之后,他要为房忙和的事儿反而多了起来。

私下里,他可是耗费了很多的时间跟京城地图较劲的。

不但借着这件事他把京城各区的重点小学都整理了一遍,用红笔醒目的标注在了地图之上。

而且也根据东城区的具体情况,把收来的房做了一个依次排序。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要根据学校和房子的距离与位置,决定这些房子那些自己留下,那些可以提供给搬迁户们。

所以这么一来,他办事儿就越发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因为他最先决定要换成他和康术德名字的六套房。

无论面积、朝向、房屋结构还是地点,在换房站那三位的眼里和孟毅看来,都不是最好的。

甚至有一间筒子楼一层的二十平米房,是坐南朝北。

房间里可以说是又黑又暗又潮又破。

常年没有阳光,墙皮都发霉了。

那间房子完全是一个办事员为了帮他那个当房虫的小舅子一把。

硬着头皮求宁卫民卖自己一面子买下来的。

一千五就给他了。

还有一套两居室是在简易楼的六层,面积还凑合,三十六平米。

可冬冷夏热不说,顶上还有点漏水。

关键是换煤气罐费劲啊,上下那得多费劲啊。

这样的房子,谁住进去,谁就得骂街。

因此,别说换房站的人瞅着宁卫民做出如此选择犯晕了。

就连孟毅都一样糊涂了。

可碍于宁卫民如此的身份,这些人虽然想劝,又有点不知该如何开口。

都怕指出错处,落了宁卫民的面子,反倒得罪了他。

在办手续前换房站的人都龇牙咧嘴,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孟毅仗着和宁卫民走的近乎点,忍不住好心好意出面拦了一道。

他把宁卫民拉到了一边去,悄悄咬耳朵。

“宁哥,您买了那么多好房子,干嘛留这样的呀?这……这两套,也忒差点意思了啊。您听我一句劝,把这几套拿去给那些居民吧。您名下弄几套亮堂的单元房多好?”

可宁卫民却固执己见。

“孟儿啊,我知道你是好意,心领了。可这事儿你还真甭管,这房我留下自有用处。”

“您……您什么用啊?”

“你瞧你,还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是?得,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这两间房啊,我养木耳用。看看,这么阴暗潮湿的地方干这个再好不过了。我弄点糟木头来闷一天,一晚上就能长出来。学着点吧兄弟,房子住人才几个钱啊?你知道我那‘坛宫’一年能用掉多少木耳吗?这么说吧,有了这两间房,以后我们“坛宫”一年就能省出上千块来。”

就这话,宁卫民纯粹是胡说八道,拿孟毅打镲玩儿呢。

可也没辙啊,谁让他非常人行非常事儿呢。

从他的角度,真的很难对任何一个人去解释他的理由。

他总不能告诉别人,他看上这两套房的原因。

就是因为那筒子楼在景山小学的边儿上,另一处两居室在府学胡同小学的边儿上吧。

他也不能告诉别人,十年二十年的,他压根就没打算让这两套房派上什么实际用场。

但是一旦要到了2010年,这两套房就能帮他赚到同面积的五六套房。

就他留下的这六套房,加在一起,甚至能把他此时白让给居民的所有房都赚回来。

他真说了也没人信啊?是不是?

可是他却没想过,对他有着迷信一样崇拜和信任的孟毅听了这些话,会作何敢想。

他这一番信口开河不要紧,可是把老实孩子孟毅给吓坏了,也恶心坏了。

孟毅可是亲眼见过那阴暗小房什么样的,对那屋里的霉气和潮气,是亲身领教过。

那真的是因此有了心理阴影了啊。

实际上打这儿起,孟毅就再没吃过木耳。

甚至连别人提木耳,他都反胃。

尤其去“坛宫”吃饭的时候,有木耳的菜是万万不能上桌的。

因为孟毅的心理暗示能力实在太强了。

只要看上那么一眼,丰富的联想力就能让他立刻产生冲进厕所的冲动。

日后这甚至成为了旁人眼中,有关孟毅的一大不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