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5章 养育之恩(1 / 1)

麻衣相师 桃花渡 1258 字 2021-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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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脱壳”,也是厌胜宗家才会的法门。

我虽然不会,但是再熟悉不过了。

跟“同气连枝”一样,几乎是个外挂一样的存在,就是这几个法门,让厌胜延续了这么多年,都一直被人畏惧,长盛不衰——很多人说,厌胜门人,不是人。

“同气连枝”,是能把其他人的行气吸到了自己身上。

“金蝉脱壳”,是把自己的魂魄,替换到了别人的躯壳里。

老头儿手一颤,那个茯苓糕的袋子跌在了地上,里面的渣子,跟雪花一样,散了满地。

小白脚从老头儿膝盖上跳了下来,小舌头一点一点,在地板上舔舐,意思像是在说,这么好的东西,别糟践了。

老头儿心里的秘密,跟那些茯苓糕的渣子一样,全都抖落出来了。

我盯着老头儿:“您知道——很多人都说,我是厌胜门宗家的血脉。”

也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成了今天的这个门主。

第一个理由,是我身上,有非厌胜门宗家不可的几个法门。

比如预知梦和同气连枝。

这些法门,算是与生俱来的,如果没有宗家的血缘,就绝不可能会。

我正巧,似乎天生就会几种,对厌胜门来说,我是老二的儿子,简直天经地义,毋庸置疑,连验血认亲都不必要。

可到了后来,师父把宗家的手册给我,我却一个新的都学不会。

现在想来——如果,是有一位宗家,用“移花接木”的方式,把那几个只有宗家才会的法门,转到了我身上呢?

没人能从这个方面想——大家默认,老二已经没了。

哪怕有,也没机会跟我有交集,更何况,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法门,移花接木到一个跟自己没关系的人身上?

第二个理由,是说我跟厌胜老二的神态,举止,习惯,极为相似。

好些厌胜门的人,光凭着这个,就认定这是遗传,我铁定是老二的儿子。

可还有另一个可能呢?

比如说——我是二宗家,亲自养大的?

能不像吗?

我盯着他,微微一笑:“您装的一手好痴呆啊!”

老头儿张了张嘴,忽然叹了口气。

他的神色,倏然就跟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老迈昏沉,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可现在,他那双虽然也有几分浑浊的眼睛,精光四射。

不像是个老人了——像是年富力强,俾睨天下的执权者。

跟江天一样。

如果,他还是在自己的身体里,也许,他比江天还要出色。

我忽然十分神往——那会是个什么人?

是个从头到尾,都只活在传说之中的人。

他是小四相会的小井,银河大院胡姑娘的梦中情人,厌胜门叱咤风云的门主,天底下,似乎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只活在了传说之中的人,竟然跟我一直朝夕相处这么多年。

我忽然有些想笑。

他以前总跟我说许多地方的各种奇闻异事,许多姑娘含情脉脉的眼神,我从来没信过。

今天才知道,他一直没骗过我。

我盯着他:“从头到尾,你给厌胜做的可太多了。”

一开始,从厌胜出来,他四面八方去找四相局的线索,接着,亲自去找地图上的实质位置。最后,甚至混进了那个十二天阶后代的圈子里,就为了打探出一切有用的线索。

跟江瘸子也有过牵扯,甚至能从江瘸子那取得了进真龙穴的钥匙。

他几乎是一个超人——传说之中的他,简直是个神,一切人办不到的事情,他办的到。

一点都不虚。

可想而知,他当时跟三舅姥爷在妒妇津里,是个什么状态。

当时他已经被江天算计,被江老爷子为首的四相会围追堵截,抢走了钥匙,几乎到了穷途末路。

哪怕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可他还是能跟首席黑先生,争个上下高低。

两个人一起沉入到了妒妇津。

他不会水。

可他仍然能跟黑先生对抗——妒妇津里的精怪说过,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的时候,忽然老二不动了。

而三舅姥爷,露出了一个十分迷惘的表情。

估摸着,就是那个时候换的吧。

这件事儿,他给我讲过。

我接着问道:“我真正的三舅姥爷,在哪儿呢?”

他苦笑了一下:“你不记得了?”

我怎么不记得。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

一个人上来,另一个人,淹死了。

门主的身体,没法在水里存活。

而“金蝉脱壳”,只能用在活人身上,一方死了,就换不回来了。

可想而知,他当时,亲手埋葬的,是自己的身体。

我盯着他,彻底明白了。

我身上的经历,都不是正常的经历,是因为生我的人,养我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

这一切,这才合情合理,应当应分。

这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等着让我自己,全部揭穿。

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几分犹豫,忽然问道:“你——恨我吗?”

这句话,问的小心翼翼。像是瞬间,从那个叱咤风云的门主,被打回到了糟老头子。

要说恨——从何说起呢?

没有你,就没有我。

哪怕,你养育我,是有自己的目的。

谁不是一样呢?

所以我说,李北斗啊李北斗,永远的工具人。

可老头儿露出了这么些年,都没露出过的焦急:“你个小王八崽子——你是真看不出人心!你去趟雷,你以为我愿意?你忘了……”

他因为岁数大了,身体老迈,一急起来,声音都卡了壳,噎在了嘴边,就是一阵咳。

老眼昏花里,有泪。

是咳出来的,还是急出来的,或者是——委屈出来的?

“我没忘。”我抬起头看着他。诚挚的说道:“你跟我说过的话,对我做过的事,我一件也没忘。”

我一直没忘记,我小时候发高烧,你给我擦身的时候。

你的嚎啕大哭,我历历在目。

我记得,你说过,不合阴阳群,不进风水门,不去杨水坪。

一直以来,你不是都不让我跟四相局沾边吗?

是因为,你知道,那是一个泥潭,谁靠近,都只能越陷越深。

你想护着我。

为了我能活下去,你甚至宁愿放弃自己的计划。

就跟老亓养育那些鸡精的孩子一样——孩子对养育者来说,是最纯净的。

看着我一天一天长大,他对我动了真感情——真的拿我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可是——一切都是命。

这一切,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事与愿违?

“你做事情,总有自己的理由。”我坦诚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老头儿不吭声了,他轰然对着贵妃榻躺下,抽出了一张报纸,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报纸上“不孕不育来仁爱”的油墨,慢慢被浸透了。

小白脚重新跳到了老头儿的膝盖上,脑袋拱着老头儿的肚子,似乎是在安慰他。

一辈子,就这么过来啦!

“我的故事讲完了——您的呢?”我问道:“你之后,是不是也进了真龙穴?”

跟在了我妈和江天他们后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都不知道,自己身后有谁。

那肯定,又是另一个很长的故事。

也涉及到了——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身份,对他来说,简直天作之合。

我妈,正是我三舅姥爷的外甥女。

“这件事情,确实是说来话长。”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报纸下,醒了醒鼻涕,声音嗡嗡的:“到了这个时候,我就把知道的,都讲给你听听。”

是啊,还有很多事情,是我想知道的。

这个四相局,从古至今,坑了多少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