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协会那边说,与此地的第九课探员中断了联系,我们是否在此等候……”
公寓前,一名高壮的中年和尚查看了一下手机上的信息,恭敬地轻声问道。
在他身旁的,是一名个子消瘦、满脸皱纹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这栋公寓之内,竟然别有洞天……想必望月氏的小姑娘,就被困在其中……”
老和尚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念佛号,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双眼之中,并无眼球的存在,只剩下空洞的眼窝,幽幽地盯着眼前的公寓。
这名老和尚,正是曾经与荒木宗介有过一面之缘,受过他150日元“重金”布施的,川崎大师寺庙主持,空海。
两人出现在此,正是因为发现望月绫乃和公寓一组失联之后,岩田武以第九课名义,向除灵者协会发送了紧急求助。
正巧离此地最近的两人,便赶了过来。
听见老和尚的话,中年和尚弘法双眼涌上金色佛光,凝视了一会眼前的公寓后,变了脸色。
任他全力驱动天眼通,却无法看出任何异样。
“别有一番天地连我的天眼通亦无法识破,这障目之法也太过可怖……”
“弘法,此处的屏障并非怨气障目之法,而是类似神隐一类隔绝时空的存在,用‘心’去看,方能勘破……情况紧急,你且替我护法,让我姑且一试。”
这么说完,空海老和尚,竟直接盘膝坐在了停车场中央,默念起了佛经。
随着他的动作,一层由梵文组成的金色佛光,以他为中心扩散而出。
“喏。”
名为“弘法”的中年和尚应了一声,手持佛珠,警惕地站在他身旁。
金色佛光散到公寓大门前方五米,仿佛沸油滴入了冷水一般,爆发出阵阵音爆。
佛光炸裂之间,可见一层黑色怨气组成的透明屏障,隔绝在公寓之外。
透过佛光在屏障上掀起的波纹,弘法隐约可见,公寓原本洁白素雅的墙体,变得犹如熔岩一般老旧、斑驳,布满暗红的血迹。
“这才是……这栋公寓的真身吗?”
空海主持年事已高,弘法不敢惊扰,只能暗自警惕。
五分钟后,空海老和尚额头上流下了细密的汗珠,气得长须微颤。
“冤孽!这栋公寓内怨气竟然如此浓厚,究竟屠戮了多少生灵……弘法,你且助我一臂之力……”
听见空海主持的话,弘法亦盘膝坐在他身旁,默念起佛经。
以两人为中心,更加宏大的佛光,不断冲击在公寓黑色无形屏障之上。
两人所修佛法,擅守不擅攻,本不以威力见长。
这怨气组成的无形屏障亦十分坚韧,在宏大的佛光之下不断被削弱,眼看五分钟过去了,却始终没有崩坏。
“我能感觉到,这公寓内部的存在已经躁动了起来……恐怕,望月一族的小丫头,等不起了……看来,只能用那一式了……”
感受到公寓内不断涌现灵力的波动,空海知道定然是有人在内与怨灵搏斗,便不欲再等。
“可是,主持……那一式太过透支灵力,以您的身体……”
“当年,白石神僧授我这一式从天而降的掌法时,便教导过我,我佛慈悲,渡人如渡己,渡己亦渡人……”
这么说着,空海站起身来,掌中凝聚起浑厚的佛光。
“若不能以己渡人,我学这掌法,有何用。”
佛缘掌。
“噗……”
一缕鲜血从空海口中流下。
他原本就苍老的脸色也变得黯然,如同风中残烛。
似乎光是蓄势,便已经让他苍老的身体难以承受。
“主持……我佛慈悲……”
看着如同风中残烛般燃烧的主持,弘法眼中,有着泪光闪动。
主持的身体情况,本就一日不如一日,如今经此一耗……
就在空海主持手中那式势大力沉、浑厚深邃的“佛缘掌”即将轰出的时候。
“轰轰轰轰……”
伴随着轰鸣的排气声,一辆重型机车飞快驶入了停车场。
这是一辆黑色烤漆,有着刀锋一般流线型装饰的大排量重型机车。
恶鬼喷射。
这辆造型夸张的机车从两人身旁高速掠过,掀起了僧袍的下摆,荡漾起了白花花的春光。
然后,机车以一个华丽的翘头原地窜起,止住了冲势,前轮稳稳地砸在地面,腾起阵阵尘埃……
那原本坚韧的、隔绝了时空的怨气屏障,被这摩托车翘头一撞,如同镜面一般,破碎了开来。
怨气冲天、外观如炼狱般的破旧公寓,就这么突兀地,呈现在了空海两人面前。
那辆摩托车翘头之后,原地一个180度旋转,带着轮胎的糊臭味,帅气地停了下来。
弘法这才看清,车上跨坐着的,是一名戴着鬼面头盔、穿着略微羞耻的紧身皮衣的男子。
那名骑手停车之后,跨步下车,急匆匆地从摩托车后座印着“出前馆”字样的保温箱里,拿出了一提食盒,大大咧咧地朝着公寓大门方向走去。
“是……是他……”
空海悻悻地散去了手中的佛光,颤抖地说道。
“主持……竟识得此人?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弘法还沉浸在怨气屏障被碾碎的震撼之中。
虽然佛门密法不擅长攻,但方才他和主持联手,耗费了不少的佛力仍然无法击破,亦足以说明这层隔绝空间的怨气屏障的强大。
却在这人车胎一碾之下,如同纸一般脆弱。
更加难以置信的是,以他的天眼通,竟然看不出这名骑手身上,有任何灵力存在,简直就与普通人一般无二。
竟然能将体内强大的灵力,收敛至此地步,简直闻所未闻。
弘法只觉自己修炼多年的三观,就在刚才,和那怨气屏障一起,碎了一地。
“此子……和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亏我一生苦修这天眼通,却未曾想那日竟看走了眼,没白瞎了这对愚目。”
双眼目盲的空海,识人辨物,自然不依表像,瞬间认出了来人身份。
“遭了遭了,要被扣钱了……”
两名和尚,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名骑手,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提着手中的食盒,急匆匆地踏进了公寓大门。
环绕在公寓周围那浑厚的怨气,从他踏入大门那一刻起,从两侧源源不绝地涌入他的背部。
有如鲲鹏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