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冷漠、且擅长说谎。
齐藤新缓慢呼出一口烟雾,将自己的堕落嘲笑。
凌晨四点。
离开东地璃奈的住处,在不知名的小公园独坐的齐藤新,让冷的风吹刮过脸旁;他总觉得,这样冷冽的空气能让他更清醒。
也不知道在什麽时候养成的习惯,每陪一位女人过夜,他就会在无人的公园里,抽菸、独坐、品嚐过往。
二百万。
昨天所汇入帐户的金额有两百万。
二阶堂静子给他五十万,而东地璃奈阔气的开出一百五十万买他一夜。
十万跟两百万有二十倍的差距,这差距对齐藤新而言,不过是二十倍的堕落。
再吐出一口烟雾,齐藤新回想起第一次接客时的狼狈。
那时,他太紧张且对人生感到茫然与害怕,不懂得取悦女人、也无法让自己勃起;後来是看中他的女客不断的挑逗他,才完成第一笔交易。
本来是服务者转变成被服务者,服务与被服务仅一个字的差别,但对当时的齐藤新却是无尽的嘲笑。
更让他抬不起头的,是被人鄙视的把十万圆甩在他脸上,而他不争气的弯下腰一张张的捡起,还要对着客人道谢。
他需要钱,非常非常的需要,就算要他跪在地上磕头、舔鞋,他都愿意。
弯下腰的那一刻,他感到血液失去温度,可是心脏却跳的其快无比;他感到头昏脑胀,可是思绪却异常清晰。
抽出三张万圆大钞缴回公司,带着七万圆直奔医院。
这是四年前的事了吧?
成为特种行业的推销员,也是他对人生感到绝望的时候的时候。
那天,他在川流不息的街上如丧屍一般的没了灵魂,跪在人行道上无助的哭喊;来来往往行人的漠视,让眼前流动的一切宛如无声默剧在齐藤新的心中上演。
就在他想要横越马路终结自己生命时,是在对街偶遇这一切的荷见瑛介上前拉住他,才让他没有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沉稳帅气,三件式且剪裁合身的西装,散发出上流社会的气息。
单手斜插西裤口袋的荷见瑛介,锐利的眼读出齐藤新惊惧眼神中的无助,即不嘲笑也不安慰,仅淡淡的对他说:「到我的公司上班吧!」然後由西装上衣胸前的口袋抽出一张名片给他。
齐藤新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名片。
烫金名片简单扼要的印上:六本木、银座公关酒店,与私人会馆
社长荷见瑛介。
齐藤新抬头看着眼前年约三十五岁的男子,名片上的字,将他的恐惧扩散至全身。
荷见瑛介没有强迫齐藤新,因他知道他一定会答应。
「三……三百万……给我三百万……我就到你的公司上班…」几秒过後,齐藤新难堪的开口。
「三百万或三千万对我而言只是小钱,重点是要看你值不值那个价码。」
这样的回答让齐藤新错愕,但仔细想想也是,没有人有那个义务无偿提供援助。
齐藤新最终还是向命运妥协。
於是荷见瑛介的援手,是悬崖边的唯一的绳索,而他紧紧的抓住。
也许当时害怕自己再也无法过上正常的生活,但人生如此磨难,被人用钱甩巴掌这种事都可以忍受,还有什麽是可在乎的?
是什麽样的情况把他逼上绝境,他已经不在乎。
出卖自尊跟出卖肉体,对齐藤新来说是同一件事,而出卖肉体的羞耻感早就已经麻痹,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习以为常。
这个世界或许不残酷,只是对自己不宽容。
思及此的齐藤新想再抽一口菸,才发现菸早就熄灭。
比冷冽更冷的风吹出寒意,远处有高校棒球队的队伍进行晨跑。
齐藤新看了腕表,时间是清晨五点半。他仰头看看将明未明的天空,呼过鼻尖的风带着湿气。
冷度跟湿度都足够,他想,不久之後会下雪。
他累了,需要休息。
把大衣的衣领竖起,拍掉膝上冰霰,离开公园。
才刚走到出入口处,躲在矮墙下避寒的浪犬,困难的起身,缩着右後腿,蹒跚的走到齐藤新的脚边,牠对着他露出祈求的笑颜。
齐藤新停下脚步看着牠。
牠很瘦,身上的毛掉得东秃一块西秃一块,右後腿应该刚受伤不久,所以碰到地还会痛才会一直缩着腿;更惨的是牠的尾巴,在尾巴连结身体的部位被人整齐的划上一刀,要断不断的垂缩在两腿之间。
是一只大型的浪犬,齐藤新猜测牠应该有混到黄金猎犬的血统,所以有黄金猎犬特有的憨厚笑容。
「你也被这个世界遗弃了吗?」齐藤新蹲下身子问牠。
牠听不懂,但牠懂得讨好,所以牠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来回应。
齐藤新摸摸牠的头,解下围巾转围在牠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那只浪犬偎近齐藤新的怀中,用乾燥与退了色的鼻头,温柔的在齐藤新的身上推推。
牠无法摇尾巴来表达心中的雀跃,只能开心的舔着齐藤新戴着皮手套的手,努力的撒娇。
牠的纯粹与温和,把齐藤新的冷漠融化。
「等一下会下雪,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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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晚了些,明天再来检查,看有没有须要修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