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雨整整下了一日。
巨大的雨帘泼天而下,天是灰朦的天,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拼命往河面抽打,河水奔涌,波浪滔天。
大雨缠绵,河边的船柱相邻,一个船家都没有。隔渡口不远处的客栈,现在却是人声鼎沸,猜拳喝酒,好不热闹。
远处的小路上,大雨之中,缓缓的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红色影子影子,举着一把红色油纸伞。走近一看,却是一个着茜色梳着凌虚髻的女子,因着下雨,身形苗条,只见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
虽从雨中走来,却未打湿一丝衣衫,一丝鞋袜,待姑娘收好了伞,抬起了头,客栈的众人内心都暗道一声可惜。
相较身姿,这脸实在是寡淡了一点。
“姑娘请坐。”还是店小二机灵,忙招呼了姑娘坐下,“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一壶热茶。”女子坐了下来,声如黄莺出谷,曲起的食指轻轻的扣着桌板:“掌柜,此刻可有船渡江,价钱好商量。”
“姑娘,这么大的雨,是没有船夫敢渡江的。”渡口客栈的掌柜扬声道,在此扎店二十余载,迎来送往多年,端是在雨中行走却未打湿一丝衣衫,这女子就不似普通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店家还是劝到,“姑娘有所不知,青河暴雨最是凶险,您可稍作休整,待雨势变小……”
客栈外这条河名青河,名字不起眼,却是南北陆的要塞。渡过青河便到了清河镇,到了清河镇,就离南地首屈一指的圣地灵虚岛不远了。
灵虚三十二岛,端的是钟灵毓秀,人才辈出。岛主方文坐下亲传弟子十名,皆是年少有为,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梦寐以求嫁入灵虚岛,近日灵虚岛大弟子伏子苓大婚,灵虚主岛将会撤下岛外奇门大阵,迎接天南海北的客人。
“这姑娘,怕也是为了这事儿而去的。”掌柜暗道,无奈的摇摇头。
“包船,五倍价钱。”女子说完,爽快的扔出一锭碎银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今日必须要度过青河,银钱皆是小事。
人群中顿时交头接耳,这屋内之人大都是船家商贩,一出手这么阔绰的顾客实在是少,一时间忧愁交加。
喜的是这银钱实在是丰厚,得了这银钱,一月不必出船不说还有余粮,忧的是这雨实在是大,万一上游山洪泄下,怕是有去无回。
女子也不多语,饮了一口热茶,环顾四周,又道:“小女子也知这风大雨大,为难了众位船家,今日若送我平安渡河,小女子愿再加五两银子。”
“再加五两。”客栈内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这女子好大手笔,竟是一刻都不愿意等,渐渐也有人松动,冒险一次便得一年的衣食,这个险可冒。
“我来!”应声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白衫褐裤,袒露着胸膛,正是方圆二十里里船技最高的古老二:“小姑娘,送你安全渡江,是否再加五两?”
“自然。”
客栈内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古老二艺高人胆大,其余人纵然有心敢接,也不敢和古老二争,只能继续吃茶喝酒。
“走罢。”古老二穿上蓑衣戴上草帽道:“客人且先在渡口等我。”
女子在桌上留下半吊钱,起身跟着古老二走出了客栈门口,撑起的红伞似一朵红云,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