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何时听说过这个名字。
张紫嫣苦笑一声,眼中射出两道仇恨的冷芒:“我本是前朝右堂将军张宣之女,只因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颇为宠爱。”
“十六年前,那时还是大业六年,我带着贴身丫鬟去逛灯会,因为人实在太多不小心与她失散。”
“孤身一人的姑娘家,可想而知会遇上什么事情。”张紫嫣泪盈于睫:“我倒出寻找丫鬟的踪迹,却被地痞无赖盯上了。”
秦朗挑眉。
这古代的灯会,与现代的情人节可以说是有着相同的性质。
因为古代女子被封建礼教束缚,等闲不得轻易露面,而这一年一度的灯会,便成了少男少女相识相恋的日子。
这张紫嫣灯会遇难,接下来便是英雄救美了吧?
美貌少女对救命恩人一见倾心,以身相许,两人幸福的生活了在一起,这种这种俗到不行的套路在前世的电视剧小说中,都被写烂了!
“危难之际幸得一位年轻郎君仗义出手,才解了危难。”张紫嫣说到这里,眼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听到这里,秦朗微微一笑。
果不其然,英雄救美,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从不缺少。
只是,为何这张紫嫣眼中却无一丝喜悦,反而满是恨意?
难不成这场英雄救美是那位救命恩人自导自演,只为了结识白富美,好一步登天少奋斗三十年,最后抛妻弃子成为了陈世美不成?
一时间,秦朗脑中各种套路齐飞,脑洞大开,瞬间闪过许多被写烂掉的桥段。
只是,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
张紫嫣并不知道秦朗的脑洞,径自咬牙切齿,声音里满是恨意的道:“谁知道,这一次遇见,却为家中埋下了天大的祸根。”
秦朗眉心紧蹙。
祸根?莫不是这救命恩人身份不简单,位高权重逼迫张家嫁女不成?
瞬间他便想起了郑富贵家的事。
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便能逼迫得一介富商差点家破人亡,这张家位高权重,若是被人逼迫,那救命恩人必然更是权势滔天之人,才能被称为祸事。
“那时杨广穷奢极欲、残暴荒淫,朝中被他弄得乌烟瘴气,百官敢怒不敢言,只能明哲保身。”张紫嫣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猩红着双眼继续说道。
秦朗心中一跳。
莫不是这逼迫张家的人便是这个隋炀帝?
若真是如此,在这种封建时代,一国之君确实是权势滔天无人可挡,张家做为臣子,还真是没什么能力反抗。
“他宠信宇文述,任凭他在朝中横行霸道,一手遮天,残害忠良。”张紫嫣毫不停歇的说道,身体不住的颤抖,似是恨到了极致。
可秦朗听了这句话却挑起了眉。
怎的又说道了宇文述,难不成是想要给他普及一下历史知识?
看她情绪实在太过激动,秦朗叹了口气,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摁在一旁的胡凳上,执起银壶为她到了一杯饮品塞入她手中:“喝点东西,冷静一下再说吧。”
张紫嫣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朝他笑了笑,将手中的饮品一口饮尽,顿了顿再次说了起来,许是真的太恨,她手中的银杯被她大力之下捏的变了形。
“我父因个性耿直又嫉恶如仇,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朝堂上多有争执,早已被宇文述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只是我父位高权重,宇文述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我父方正,从不做贪污腐败之事,宇文述虽说想要除掉我父亲,却因为抓不到什么把柄,只能做一些小动作来为难我父亲,却拿我父亲无可奈何。”
“后来,宇文述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受杨广的宠信,朝中大臣要么避其锋芒,要么与之同流合污,我父眼见朝纲败坏,杨广却无动于衷,便生了退隐之心。”
“只是还不待我父亲请辞,宇文述却突然找上门来。”
“我还记前一天,母亲告诉我说父亲为我找了一门好亲事,男方是我父多年至交好友的孩子,说那人温文尔雅,脾气温和,将来我定能幸福。”
“第二日便是男方上门拜访的日子,那天父亲母亲都很高兴,家中下人也是笑容满面,家里热闹的很。”
“我受爹娘宠爱,所以爹娘不愿意我盲婚哑嫁,便安排我偷偷的在屏风后,看一看那家郎君的长相言谈。”
“趁着人还没来,母亲让人带我去中厅躲着,我才随着丫鬟到了屏风后,便听人说宇文述来了,并且是带着重礼上门。”
“我看着父亲疑虑重重的将人迎进中厅,问及宇文述来意,他笑着说,他儿子对我一见钟情,想要与我家结秦晋之好。”
“这话对我家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张紫嫣恨恨的道:“宇文述与我父从来就不是一路人,在朝堂也多有争执,我父看不上宇文述的为人,怎肯将唯一的爱女嫁给他儿子?”
“况且我平日里也甚少出门,便是有什么宴会需要赴约,也不过都是一些夫人娘子们的宴会,何曾见过宇文述的儿子!”
“这些母亲知道,便问宇文述他儿子何时见过我,听了他说我才知道,那次灯会上救过我的年轻郎君,便是宇文述的儿子宇文化及。”
“因着宇文述的权势越来越大,我父不愿意轻易得罪他,便婉拒了他,说我已经定下了人家。”
“宇文述怒冲冲的离去,我父因为此事,便不敢再提请辞退隐之事,生怕手中没了权势只能任他再割,再也护不住我。”
“因为被宇文家盯上,我父亲只能与至交好友长谈一番,将两家之前说好的婚事作罢,生怕因为此事连累好友。”
“我父亲本以为,宇文述不会善罢甘休,却不知为何接下去竟然没了消息,在不曾提起过此事。”
“一年过去了,宇文述仍旧没什么动静,就连平日里在朝堂上也不曾再与我父亲有过什么争执,我父便放下了心,以为宇文述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便再次谈及我的婚事。”
说道这里,张紫嫣的眼神冰冷如刀刃,似能将人凌迟一般。
“谁知,这宇文述从来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这一年的蛰伏,也不过是为了寻找时机,好一击致命而已!”
“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策反了我父亲许多心腹,给我父亲强行安插了罪名,要将我家满门抄斩!”
“只是他没想到,被策反的人中有一人终是没有丢掉良心,将此事悄悄的告诉了我父亲。”
“可他说的太晚了,事情已然成了定局无可更改,我父将我打昏,悄悄托付给了我母亲的贴身侍女,让她带我走。”
“母亲因为与父亲情深义重,不愿大难来时各自飞,一心想要陪着父亲,便跟着父亲一起被……”
张紫嫣说着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手中的银杯已经被她捏的不成形状。
秦朗越听越觉得这个故事是在熟悉的很,似乎在哪里听过,皱着眉苦思冥想之下,猛然想起当初救了崔献的儿子,在他家听崔老夫人讲起的一桩往事,可不就是此事么?
只不过崔老夫人说的是简化版,而张紫嫣说的是详细版,当初崔老夫人还说,自己容貌生的与张紫嫣十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几乎如出一辙。
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大大的“卧槽”两字。
原身的身世,可真是够曲折的了,典型的爽文男主身世设定。
若是原身不死,被昭玉宫寻到了,凭借昭玉宫的势力,再加上原主的性子,头一个要找的不就是崔立么?
接下来一定会和崔家对立,不就是打脸升级的装逼之路了?
这娘找到了,亲爹是谁啊?
“那……”秦朗想了想,终究是叫不出娘亲或者母亲的称呼,咳了两声,换了个说法:“当初我是你和谁……”
接下来的话他便没说出口,不过,她应当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张紫嫣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的父亲是……”
只是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人打断,门口传来一个磁性的声音:“嫣儿,听说你这里来个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