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孝恭的话,卢明安一句你放屁卡在喉咙里差点吼出来。
若他不是李孝恭,若他不是郡王,若这不是大殿之上……
他竟是从来不知,这位从不在朝堂上多说话的李郡王竟然如此厉害。
“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私心,还望陛下|明鉴。”卢明安气的浑身直抖,满心憋闷,又生怕真被陛下以为自己是什么奸细,急忙表忠心道。
“忠不忠的不是只靠一张嘴说的。”黑脸将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卢明安道:“既然谏议大夫说自己是忠,不知你可为大唐为陛下做过什么尽忠之事?”
据他所知,这卢明安虽说有些才名,能够走到如今却还是靠着范阳卢氏的名声与庇护,上任以来除了每日参参这个,参参那个,好似根本没做过什么实事!
在大唐谁人不知秦朗仙人子弟的名头,这厮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想要踩着秦朗博一个清正廉明,不畏强权的名声罢了。
只是他却挑错了人,踩错了人!
翼国公虽说带军出征,程国公等人也不在朝中,可还有他们这一帮子人呢!
想要借着军方有能力的大佬们出征的时候,弄他们的子侄,打错了算盘!
李二端坐在高位上,看着卢明安在心里冷笑不止。
自从崔家在秦朗这小子的帮助下被他连根拔起,其他门阀世家就忽然警觉起来了。
虽然当初自己列出的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可还是取信不了这帮门阀世家。
他们总觉得,崔家是在自己的威胁下才逼不得已承认这满门抄斩的谋逆罪名,而这罪名便是由秦朗这个仙人子弟强行安插的。
也因此,这些门阀世家空前团结,在秦朗才出征突厥后不久,便已打算想要对付他。
而此战突厥,便是他们最好的借口。
越想他心中杀意越盛。
这帮尸餐素位的门阀世家,于国有利的好事看不到他们,为家族谋私,打压寒门阻挡朝廷选拔人才,倒是少不了他们!
看卢明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其他门阀世家安排的人暗自骂了一句没用,便起身出列。
“陛下,不管如何,我大唐总是礼仪之邦,向来以理服人,而秦侯在突厥大杀特杀,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还将前来和谈的使者斩杀,有违圣人教诲确实不妥。”
“虽说秦侯此举是为了我大唐,可小小年纪便杀的突厥血流成河,如此暴虐成性,若是就此放任下去,于秦侯将来无益,于大唐无益,还望陛下三思!”
“对啊陛下,还请陛下趁着秦侯年纪尚小好好管教,莫等将来闯出大祸后悔莫及!”
文官队伍里有不少人出来附和他们,但基本上都是各世家大族之人,而以房杜二相和长孙无忌为首的一干人等却并未开口。
虽然他们也是文官,可却是跟随着陛下冲尸山血海冲杀出来的文官,与这帮子世家大族弟子自不相同。
早先秦朗呈报的奏折和百骑司的密报陛下都未瞒过他们,甚至他们知道的比这帮子世家大族出身的文官还早。
去年的渭水之盟他们谁也不曾忘记,又有百骑司密报之中提及突厥是如何对待边境百姓的,他们自然也是勃然大怒,认为秦朗做的并无不对之处。
突厥人确实该死!
此役若无秦朗震慑出那帮子突厥族长,他们岂会乖乖投降,并且还是无条件投降?
只是到底参奏秦朗的人都是他们文官一系的,又不曾真正的伤害他,以陛下对他的宠信,做不过禁足罚俸一段时间罢了。
再说这秦朗亲爹乃是翼国公,在武将之中颇有分量,压一压也好。
反正这小子现在年纪不算大,早晚会有崛起之时。
这般想着,一干文臣头领谁也不动弹,微眯着眼似是没听到一般。
这些领头的不动,跟着他们的喽啰自然也不会动弹。
反正文臣武将向来不和,他们没开口一起参他就算是帮忙了。
“那你们觉得朕该如何责罚蓝田侯?”李二压住心中的火气,面无表情的道。
他对这帮子门阀世家真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不过一个孩子,竟然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在人刚从战场回来便开始找茬。
几名文官心中一喜,以为陛下这是想要惩戒蓝田侯了,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躬身道:“秦侯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想来以少年人的心性压制不住,这才有了突厥肆意杀戮之事。”
“不若陛下先将秦侯爵位收回贬为白身,勒令其闭门苦读,好好修身养性,等到磨好了性子,将来再重用不迟。”
“是啊陛下,秦侯乃仙人子弟,一身本事无人能及,他若再想立功岂不是手到擒来,将来在朝中自有其一席之地。”
“放屁!”刚才为秦朗说话的几个将军闻言大怒。
“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是秦侯的本事,你们几家的小兔崽子整日里招猫逗狗,惹是生非,怕不是嫉妒了吧?”
“就是!再说秦侯大败突厥,明明就是天大的功劳,怎的在你们看来竟是天大的错处?莫不是你们都一个个的想为突厥效力,这才不遗余力打压功臣?”
李二将目光挪向一旁老神在在,宛若这些人参奏的不是他,正在看热闹的秦朗。
“不知蓝田侯可有话讲?”
秦朗笑吟吟的从队列里走了出来,先给李二见了礼,然后围着几名文官转悠了一圈,看得他们汗毛倒竖。
听说这秦侯以卜算之术发家,这意味深长的眼神莫不是算到了什么?
秦朗站在第一个出来附和卢明安的官员面前:“古语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知三位以为如何?”
几名官员冷哼了一声道:“自然是千古名言!”
“好!”秦朗脸上的笑意消失转为肃然:“想必诸位已知,本候乃是靠卜算之术发家,今日心情好,免费为诸位卜上一卦。”
说着也不待三人拒绝,指了指左边的官员道:“三日前你儿子在风月阁因为争夺花魁之事于一商人之子大打出手,将人打至重伤。”
“你儿子害怕回家将此事告知与你,而你又怕此事会传扬出去影响你的名声,便以身份官位家族势力逼迫商人带着重伤未醒的儿子和全家离开长安,不得再回来。”
“如此行径是为不认,不知本候说的对也不对?”
那名官员眼睛瞪得老大,眼中藏着深深的惊恐。
此事他办的极为隐蔽,只除了心腹管家之外,就连儿子妻子他都没告诉。
就算这蓝田侯秦朗能掐会算,可怎能掐算的如此详细?
他本以为一介小小的商人而已,以他的身份便能将其压制住不敢把事情外传,岂聊到那商人与其他门阀有些关系。
只因关系不深,他便直接找上了商人背后之人,将此事解决,那商人奈何不得自己,只能带着人离开。
秦朗也不管他,径自指着中间的人又笑道:“五日前,你家中一名小辈儿写信来感谢你前段时间的帮助。”
“随着信件还附了五千贯钱和若干礼物,你并未推拒而是欢喜的收下,本候说的对也不对?”
“难道你不知,做为朝廷命官,收受贿赂是何罪名?以权势助他们欺压两名又是何罪名?”
“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却做出这等违背朝廷律法之事,可谓之对朝廷不忠,本候说的没错吧?”
在秦朗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那名官员已是面若死灰瘫倒在地。
当着陛下与文武百官的面,此子将此事说出,这不但是生生断了他的前途,更是生生送了他的命啊!
最后一名官员连看也不敢看秦朗,眼神四处漂移,一脸惊恐之色。
做为世家大族的子弟们,谁还不曾办过一些触犯律法的事情,谁还没有一些亏心事?
可私下里说与现在当着陛下和同僚的面说出来那可是两回事!
他现在不禁有些后悔,今日自己就不该一时头脑发热跳出来!
早在崔家灭族之时便应该知道,这少年不好惹!
“还有你。”秦朗唇角勾着一丝嘲意:“自从颉利被本候生擒,后被带回至长安,私下里他送了不少好东西给你吧?”
“虽说颉利那厮战败被俘,可咱们陛下宅心仁厚,将其财产归还大半,这厮做为突厥可汗,这些年可不少搜刮好东西,也不知你拿着烫手不烫手。”
“他……他……”那名官员吓得直哆嗦,看秦朗的眼神已经恐惧到不行了:“他不过是想让下官照顾一下他,让他能在长安过的好些,别让其他人找他麻烦而已。”
“下官可以发誓,下官与颉利绝对没有其他交易,下官也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大唐,对不起陛下之事!”
“呵……”秦朗轻笑,眼神中是满满的冷意:“今日他送你东西让你照顾他,明日他便能送你财宝让你叛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拿了他的钱,便是在他哪里留下了把柄,只要你还想安安稳稳的当官,又岂能不受他威胁?”
“越陷越深直至泥足深陷无可挽回,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现在,似你等这般不仁不义不忠大唐之人,有何资格参奏本候?”
“与你们做的事情比起来,本候可是大大的好人!大大的好官!大大的忠臣!”
说完,秦朗朝李二行了一礼道:“陛下,微臣的话说完了。”
朝中其他人包括李二不禁目瞪口呆。
这他娘的作弊啊!
以后但凡做了亏心事的官员哪个还敢参他?
不等把他拉下马,他先把自己做的那些足以丢官去职的事情这么掐指一算,不但脸面丢了个干干净净,官职不保,甚至严重点的连命都没了!
就连刚才跳出来为秦朗说话的几名将军看他的眼神也透着不对劲。
想想刚才自己还跳出来为他解围,谁知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就能漂亮的解决。
不但将参他之人打落泥潭,甚至还敲打了剩下的一众有心或者有可能想要参他之人。
若是不想好好过日子,大可以与他作对!
谁敢保证这一辈子自己都能清清白白做官,不做一点触犯律法之事?
几人瞅了瞅隐在人群中的魏征一眼。
怕是将来除了这魏老儿,也没人敢参这蓝田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