哂笑声不大不小却清楚异常，郑建国啪的放下了手中半块羊排，开口道：“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几百亿——”

隔壁隐约传来了声嗓门，寇清凯低头看了看才动了没几下的菜式，点点头放下筷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轻手轻脚的站起身。

郑建国不知这位伯伯要做什么，便跟着他起身到了门口，不想开门时发出了咯吱声，两人便出了门。

“主任。”

对面的秘书飞快到了面前，寇清凯瞅着隔壁发现这是堵墙，于是到了包间的另一面看看，发现也是一堵墙。

先前的怒意稍敛，不过这个事儿寇清凯是不准备放过的，转头看向了秘书道：“你去打电话叫内卫上的同志来，先前有人窃听我们谈话。”

“啊？！是！”

秘书面色陡然一变应下，接着瞅过两人道：“那您和建国院士先走，我来处理。”

“那我先走了。”

郑建国倒是没陪着折腾的想法，他来是带了两辆路虎一辆丰田，这会儿七八个安全助理们，都在楼下包间坐着，如果和大批的内卫撞见，保不准还会生出什么幺蛾子，飞快开口道：“下次还是去齐省驻京办吃了。”

“行，这次疏忽了。”

寇清凯的脸色有些难看，要不是先前才谈妥了合作，他肯定会训两句，不过先有秘书摆了自己一道，现在又有偷听还开口嘲讽的，他也不介意去发作下：“你路上慢点。”

点点头，郑建国转身到了楼梯处下了楼，守在楼梯口桌子前的安迪站起，面带好奇的道：“boss？”

“去结账，咱们换个地方吃。”

郑建国用英语说到，安迪便飞快看了眼楼梯上，探手冲着两张桌子上的手下啪啪啪打了三个响指，嚷嚷道：“走了走了。”

由于正直饭点，楼下七八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郑建国出现时就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到这会儿也变成了集体关注。

马奇伟当然也发现了这点，实际上从郑建国提前到来，他就在明里暗里不时打量这位，不过碍于寇清凯之前的招呼没有上前，便让服务员当做对待普通顾客那样招呼，直到这时要走也没多想，只以为还有第二个饭场要赶，迫于寇清凯的邀请才来露了个脸。

只是，当郑建国带着手下离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人到了服务台前，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包，马奇伟就没再忍住的抓过了个服务员：“小马，快去说不收那两桌子的钱——”

马奇伟的话音未落楼梯口寇清凯出现，他也就没再多说的迎了上去，还没开口便见寇清凯皱着眉头道：“包间隔壁是谁？”

“啊？”

马奇伟瞬间面现愕然，寇清凯扫过远处几张桌子上的人，开口道：“你现在叫人控制住那边的人，我会让内卫来领人。”

“那边有人？”

马奇伟面色变的铁青时，寇清凯却没再理他转身走向服务台，就见个高大的黑西装操着口普通话道：“我们吃饭是要付账的，否则就是受贿的违法行为，请你不要让我们犯错，同时你现在正在耽误我的时间！”

“是是是，您两桌一共168块7毛钱。”

服务台前的服务员面色通红，安迪便一张一张的往外数了17张大团结，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数钱的服务员连忙拿起，找了1块3毛钱给他：“欢迎您再次光临！”

“发票，发票。”

安迪指了指服务员前的上菜单，后者便眼前一亮道：“您是要报销用吗？”

“是的，要报销。”

安迪飞快点了点头，又看看手腕上的表，有些心急：“这属于公务开支，麻烦请快点，谢谢！”

“那您要开多少钱的？”

服务员再次开口时，旁边的寇清凯虽然知道偷听人家的话不好，可也没忍住面色大变，冷声道：“吃多少钱就开多少钱的，简直乱搞！”

“是的，消费多少钱就开多少钱的，你先前的行为是违法的。”

安迪看了眼寇清凯强调过，他跟着郑建国这么长时间，也知道这边和美利坚一样，都有人想在采购和公务往来上动手脚。

不过，与国内相比这边要直接的多，真正懂的店家都会直接虚开百分之三十到五十，而不是顾客想开多少就开多少——否则吃个工作餐花个几千美金，吃的是金子吗？

很快，服务员便老老实实的开了张发票，安迪接过后看了看数字，便放进钱包里转身离开，脚步匆匆的到了车旁，钻进副驾驶就听郑建国声音传来：“既然都吃羊了，咱们去东来顺，走吧。”

“去老地方吃羊肉，走吧。”

安迪拿着对讲机说过，前面的车子开动，车队很快开出了琉璃厂街，郑建国瞅着旁边两侧装修一新的店铺，正想着好久没去鬼市转转了，前面安迪开口道：“先生，这家羊肉不好吃吗？”

“没有羊肉味，你们没吃出来？”

郑建国笑眯眯的收回目光，安迪回想了先前吃的烤羊肉，后面的郑建国看到他这个模样，就知道是没吃出来：“少了点羊肉特有的膻味，如果你们吃的是烤制就会忽略——”

“我感觉没有在家里自己烧烤的有味道。”

安迪转过头说了，郑建国脸上的笑便灿烂许多，想想自打去年奥黛丽在家招待过她的亲戚，郑园就没开过烧烤大会，于是开口道：“咱们的调味粉成分不同，提前腌制也有手法，不过今天晚了，找机会买点肉回去烤——”

聊起烤羊肉，郑建国便想起了烟熏火燎的路边烧烤摊，这辈子早已不知吃过多少次堪称奢侈的烤羊肉，却都没有上辈子记忆里的那种感觉。

当然，郑建国也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幸福获得感，这种感觉不是以吃多少为目标才会有，而是建立在吃到的东西是否满足了期望值，以脑内学科来说就是多巴胺的分泌量多寡。

这是种令所有人都会沉迷其间的神经递质，它也是人人所期待的“幸福”，拥有了它就会拥有了一切，从成功的喜悦到巅峰的刹那释放，再到满足内心凶残的冲动，目的都是为了激活大脑内的多巴胺。

不过，多巴胺这种神经递质的总量是有限的，直接表现便是相同的事情做多了，获得的愉悦感觉却在明显下降。

就如郑建国的车队到达东来顺，找了个房间点过烤羊腿烤羊排烤羊脆骨，没吃多少便感觉比上辈子的路边摊，差远了。

下一刻，郑建国便感觉到了蛋疼，自己一个人跑来点了桌子菜，是吃饭来的？

第一次吃到半截被打扰还要换地方，郑建国瞬间找出了不爽的原因，接着脑海中泛起想要回家的念头，便又想起手下们还在外边吃饭，这个念头还没消失，当年临时起意从港岛回羊城的画面浮现——

心中警醒，郑建国便打消了提前走的想法，而是又吃了会看着时间快13点30了，才起身出了包间瞅着吃到差不多的手下，让安迪去结账走人，不想还没到门口安迪跟了上来：“boss，说是账已经结完了，问经理也不知道是谁。”

“——”

知道这是经理的推脱之词，郑建国下了车回到服务台，瞅着神情恭敬却没见过的经理，开口道：“谁给我们结的账？”

“是赵自立，说以前给您添过不少麻烦，也没机会请您吃饭。”

经理面现微笑的说了，郑建国倒是没想到是这货，正左右看过想找找时，经理继续开口道：“人已经走了。”

“嗯，那行。”

听到是这货，郑建国便没再多说，能在首都地界餐饮行当里当经理的，认人是最基本的素质，英雄谱不背熟了，保不准哪天怠慢了谁，那就是事儿。

至于赵自立，3年前在天街上都敢拦自己的车队，在这城里也不是没有来路的人物，上次郑建国隐约听郭怀怀说过，好像是跟谁在倒腾车皮指标，干的正是符合他身份和性格的买卖。

“你这经理也看人下菜？”

安迪不满的瞪了眼经理时，郑建国却没让他为难人家，开口用英语道：“就是上次砸我路虎车的人，那人的身份和约瑟夫·肯尼迪差不多，经理这也是职业要求，走吧。”

“先生，您的普通话说的比我还好。”

经理面带微笑恭维了句，安迪也就没再说什么的点点头，带着手下跟郑建国上了路虎车，才在车子开动时问道：“我记得那人还到过家里？”

“是的，算是和解了。”

郑建国说着突然心中一动，先前和寇清凯吃饭时被嘲讽的那位，感觉就和赵自立的性格差不多，听到隔壁有人张嘴闭嘴几十几百亿，开口嘲讽下也符合他们的常识和认知？

仿佛在印证郑建国的想法一般，下午他才到实验室转悠过，寇清凯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那家伙不是外人，你也应该听说过，田红旗和他的狐朋狗友们。”

“现在放了？”

郑建国瞬间来了精神时，电话里的寇清凯则是迟疑了下，开口道：“没有，还在内卫上，不过我感觉应该待不了多长时间。”

“噢，我感觉可以换个思路，他吃饭的那张桌子上，应该还有其他人才对。”

郑建国嘴上说着，大脑却高速运转起来，他惦记这小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不好好回报一下当时被恶心的感觉，那他上月球都不会开心：“据我所知，那小子一直在折腾海货贸易，这个事儿可以从他身边人下手——”

“我说了，那家伙不是外人——”

寇清凯的声音再次传来，郑建国却仿佛没听到般继续开口道：“他的资料我已经让人搜集了半年了，我做事情从来都是有始有终，不会半途而废，您也应该是这样。”

“这个，你还是为了老田说你拿地的事儿？”

寇清凯的声音里多了些疲惫时，郑建国毫不迟疑的开口道：“是的，我这人和欺下媚上的人不同，我这人可以对下面人敞开胸襟，却不会对拿着无知当理所当然的人心生怜悯。”

“因为无知不是错，无知还以为自己多聪明也不是错，毕竟他的脑容量是祖上遗传下来的，错的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要不然这个事儿您别插手了，我让他们按照规章制度处理。”

“看你说的，人是我让人控制的，这个事儿我来处理。”

寇清凯的声音消失，郑建国便放下了电话，他没想到老田竟然不是外人，先是感觉太离谱了，接着想起当年对自己买地的说法里有种酸味，于是他便想到了早上做的决定——这老货不会下绊子吧？

脑海中的念头浮现，郑建国面前的电话机再次响起，他便探手拿了才过，保卫科胡国栋声音传来：“主任，有位自称寇斌的同志前来拜访——”

“噢，你让他登记后去找崔新田。”

郑建国说过按掉电话，接着拨给计算机实验室打过去，开口道：“你和李光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简单的吩咐完，郑建国便拿起咖啡壶给自己倒了杯，很快喝了两口温正图和李光南出现，他便招呼着两人坐下：“之前我拒绝那个上门合作的刘什么，是因为我想着咱们自己搞，这样可以保证利润最大化，之所以一直没有公布，则是一直在为这个公司物色主持人选，现在看来咱们当初因祸得福，要不就得被人骗到损失惨重了。”

“呵呵。”

温正图和李光南齐齐面现讪然的笑，两人一直打算和刘传志合作，想的就是把成果能转化为现金收益，当时刘传志画的饼也足够大足够美好，不想就被郑建国给否决。

两人当时虽然不至于生气，可心底还是有些想法，只是碍于其身份清贵又是现管，这点不满也就散了。

不想就在年根，刘传志被骗14万的消息传开，两人就感觉到了阵后怕，这要是当时真的合作，搞不好被骗的就是自己了。

于是这会儿看到郑建国旧事重提，两人能做的便是陪着个笑，打定主意甭管是谁来当这个主持人选，绝对不反对。

当然，两人虽然打定主意不反对，可也没有发表支持的想法，而且两人瞅着这话也不像是在征询自己意见，便来了个沉默是金。

看着两人只是讪讪而笑，郑建国则压根没指望两人发表什么，便简单介绍了下寇斌的基本情况，瞅着崔新田带着寇斌出现，正要开口就见崔新田面现喜色道：“主任，我听说有人实名向纪检部门举报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