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娘俩别只聊天啊，边干边聊好了？”

佘存义黢黑的面颊上笑着说过，陈湘便和佘正对视一眼后开始帮忙，很快一家三口吃过晚饭收拾过的上了床熄掉灯，陈湘便探手摸向了旁边的佘存义，只是随着她手指灵活的从上到下的动作了会，也就收回了手圆睁着双眼盯着蚊帐，良久后开口道：“你去检查下吧？”

佘存义翻了个身：“你就不能不想这些事儿吗？”

“那你这是让我当寡妇呢？”

陈湘歪了歪头声音提高了八度，只是回应她的除了头顶上的吊扇嗡嗡声外，蚊帐里面是再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不知是睡着的错觉还是真的，只听卧室门外边隐约传来了砸门的声音：“咣咣，佘队长，佘队长，有电话找你家姑娘。”

“哦，来了——”

陈湘才支着胳膊起了半个身子，旁边的佘存义已经撩起蚊帐后穿着个大裤衩下了地，就那么穿着两道筋的背心拉开卧室木门，便见外边佘正的门同时打开，满脸好奇：“爸，我听着是找我的？”

“咣咣，佘队长——”

再次响起的嗓门传来，佘存义也就应是着拉开了屋门，只见宿舍保卫科的老曹满脸关切：“佘正，有你的电话，有个叫许亮亮的来电话说是赵方被人捅伤了，让你去人民医院一趟。”

“赵方被捅伤了？佘正，许亮亮找你做什么？你和他谈朋友了？”

老曹的话音未落，便听屋里传来了陈湘的声音，他便眼神闪烁下扫过了佘正，飞快摆了摆手道：“佘队长，我的话带到了，就不进去了，还在班上呢。”

“哦，好的，谢谢你，曹伯伯。”

佘正冲着远去的背影道过谢，佘存义便关上了门，陈湘穿着个短袖到了两人面前：“佘正，我问你呢。”

“没有，妈，他们俩都有女朋友的，我现在想要不要去医院里？”

佘正摇了摇头同样满脸问号，佘存义已经开口道：“你要去的话我送你去，现在外边乱多了——”

“那我还是去一趟看看，许亮亮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想让我知道什么。”

佘正转身进了屋后找出裙子穿好，又在镜子旁边找出了头绳把满头黑发拢住系上，等她出了屋时佘存义也穿上了短袖衬褂和凉鞋，倒是陈湘瞅着父女两人的模样，面上闪过了道莫名的神情后开口道：“那我就不跟你们去了，路上慢点。”

“好的妈，你早点休息吧，我去看看就回来。”

眉头皱着和老妈告别，佘正跟着佘存义下了楼后坐到了自行车上，便见佘存义一路猛蹬了不到十分钟，两人也就进了县人民医院的大门，便见灯火通明的夜诊值班室门口，两三个人影中分了个出来：“佘正，你来了？”

“怎么了？赵方怎么被人捅伤了？”

佘正也没来得及给父亲介绍过便问出口，只见面色发白的许亮亮才想开口，身后的夜诊值班室里便传来了声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我的儿啊——”

“这是赵方妈妈的声音。”

许亮亮的嘴皮子一阵哆嗦说过，人已经是转身向着值班室里走去，佘正看到旁边的几人也都往里面走去时，是才想抬脚便感觉胳膊一紧，回过脸后只见佘存义开口道：“咱们一起去。”

“好的。”

佘正感受着父亲手上传来的力道，当即是点了点头后才跟着佘存义走了两步，里面又是一声嚎啕传来：“我——的——儿——”

“你还是别进去了，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一眼再来给你说。”

探手扯住佘正，佘存义开口说过后便进了值班室里，只见走廊中段的抢救室门口，许亮亮和其他人都站在那里，几人望着的抢救室里传来了痛哭声：“呜——”

踩着撕心裂肺的哽咽，佘存义几步到了抢救室的门口，便见里面一对夫妻抱头痛哭着，而两人面前的铁架子床上，见过几面的赵方仰面朝上，面目安详的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般。

“呜——”

听着中年女人的呜咽声感受着压抑的气氛，佘存义转头看向了值班室门口的佘正，便见她正和两个穿着白色大盖帽的公安说着什么，于是转身走到三人面前，只听佘正开口说着道：“要说我知道的，那就只有昨天早上在火车站门口，赵方拿了个待业青年的电子表，他用公安要来了将人家吓跑，就把表留了下来。”

“哦，这个我们从许亮亮那里了解过了，不知你还有其他线索吗？我听说你们昨天在一起待了一天。”

满脸打量的公安开口又问了，佘正却是摇了摇头：“你们说和赵方有关系的事儿，就只有这个，他还想把电子表给我来着，我嫌贵就没要，最后见他是吃过饭后他和褚玉林离开。”

“好的，那先这样吧，有需要我们会再找你的。”

两个公安对视了眼后发现佘存义在旁边好似在听时，佘正已经开口道：“爸，赵方他——”

“没抢救过来，你就别过去看了。”

佘存义摇了摇头，便冲着两个公安开口道：“公安同志，你们要了解的话就尽快了解，我女儿今天晚上去首都的车，她要去首都上大学。”

“哦，女大学生啊，还是去首都上学，那你知道他以前和什么人有过恩怨纠纷，或者是有情敌和感情矛盾？”

旁边的公安拿起小本本和纸笔飞快记着什么说了，佘正继续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没听赵方和人起过矛盾，当然这是说他参加工作后，工作前的话在学校里面，你可以去找当时的老师们了解下。”

心中带着莫名的震惊，佘正又说了些自己了解过的情况，她这时已经明白许亮亮叫她过来，一个是自证二个便是提供线索，当然那会儿赵方可能还在抢救中。

很快随着能说的东西都说完，两个公安也转移了目标，佘正便找了个机会到了褚玉林面前，望着她红肿的双眼开口道：“玉林——”

“佘正。”

看清了面前的人，褚玉林红肿的双眼再次泪如雨下：“我，呜——”

“嗯，你要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仿佛受到褚玉林的感染，佘正也眼睛发酸的红了，只是还没等她眼中雾气凝结，旁边的一个声音道：“褚玉林吗？”

“哦，我是。”

泪眼婆娑的褚玉林冲着白色大盖帽应到，只是就在她抹了抹脸上泪水的时候，便见拉着个脸的公安开口道：“经过我们调查，有不止一个人提到了昨天早上，赵方从一个待业青年那里拿了块表，然后还把那个待业青年给吓走了？”

“是，昨天早上的事儿，就是这块表。”

下意识的点头说着从手腕上摘下来，褚玉林便在交给公安的时候看了眼旁边的佘正，以至于公安接过电子表后也跟着看了眼佘正，她便开口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块，我没拿过看过。”

“那好，褚玉林，你还记得当时卖表的待业青年长什么样吗？”

公安再次转回头看向褚玉林的时候，佘正便感觉旁边的佘存义使了个眼色过来，当即到了他面前后便听他开口道：“佘正，没事儿的话咱们先回去吧，赵方的父母看样子要睡不着了。”

“那，那好吧，我去和——许亮亮说下。”

转头看了眼远处还沉浸在悲伤中赵方的父母，佘正便到了许亮亮面前说了要走的意思，便见他开口道：“行，你走吧，下午我再去送你。”

“这，好吧。”

才想开口拒绝，佘正却是想起她这一去，最快回来都要明年过年了，也就点了点头跟着佘存义回到家里，不过等到第二天晚饭后的站台上再次见到许亮亮时，便听他开口道：“案子已经破了，动手的就是那个被拿了表的待业青年，当时他被赵方吓跑了后并没走远，而是在远处盯着咱们，最后跟赵方回了家——”

“那抓到就好，没想到咱们这里还有卖表的，首都那边都抓干净了。”

旁边又换回了花衬褂的郝运接口说到，陈湘这会儿却是不敢小觑他了，当即是接着道：“首都那边当然不同，咱们这里哪能比。”

“呵呵，这是善县有些人不作为罢了，实际上这里面的生发还是很不小的，他们倒卖的这些东西全部都是非法走私过来的，抓到后没收再去让百货公司发卖，这可是真正的无本买卖。”

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郝运说过后倒没敢把这事儿的始作俑者说出来，只是这话落在陈湘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没收了可以交给百货公司发卖吗？”

“首都那边是公安局在火车站和汽车站查的，这样走私过来的又没有购销凭证，公安便能以走私货物的名义没收，然后把没收掉的商品进行拍卖。

而拍卖所得要先补税款再纳入国库，只是现在有资格参与竞拍的就是百货大楼和供销社，最起码首都是这么办的，没想到咱们这边倒是没什么动静。”

郝运冲着陈湘笑笑算是解释过，他虽然知道这个事儿是郑建国折腾出来的，然而消息却不是郑建国告诉他的，而是在某次吃饭中赵亮亮说了，他才知道这也是郑建国的手笔，是下意识的以为善县应该也早这么办了才对，不禁又开口说了句：“要是早这样的话，赵方也不会出事儿了。”

“这个，都是说不准的。”

许亮亮还不知道郝运的身份，但是他能从陈湘和佘存义身上感受到对这货的重视，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直到把他和佘正送上了火车，才和女朋友转身离开。

“这是我发小张强和冯亮，从幼儿园玩到大的。”

随着列车开出了站台，郝运也就冲着身边两个不高不矮的年轻人介绍过，以至于还带着离愁的佘正对着两人笑了笑，只是很快发现他们俩竟然没拿什么行李：“你们去首都不带行李的吗？”

“呵呵，我那里什么都有，当然事先没给你说，也是怕你爸妈误会，你带就带了，正好放你边上的座位占着地儿。”

郝运说着给她放到了座椅上，不想佘正看到他们仨并排坐在一起，却是开口道：“你没买连坐的票？”

“十来个小时，我们坚持下就可以了。”

郝运说着从座位下面摸出了个包，又从里面摸了两本书出来塞给旁边的张强和冯亮，继续开口道：“来吧，从现在开始，跟着哥哥好好学——”

“啊——真的要学啊？”

冯亮接过书后发现是崭新的英语书，不过搭眼一看发现上面的汉字却有些不同：“这个字，是繁体字吗？”

“是的，港岛那边的英语自学教材，录音带在我这里，你们先从26个字母看起，到那边我再找英语夜校让你们去上——”

瞥了眼两人自顾自的说着，郝运又从包里摸出了个索尼放音机和耳机，冲着佘正笑道：“比走私来的电子表更贵的，就是这种放音机了，曰本产的索尼，换算成人民币差不多200块。”

“这个也能放录音带？”

佘正满脸惊讶的看着放音机时，郝运却是直接递了过去：“这个是耳机，放在耳朵上就能听到，这里面，哦，我这里有盘李丽君的带子，给你听听这个。”

“李丽君的带子吗？”

佘正继续惊讶的模样好似满足了郝运的虚荣心，当即拿出后给她放好按了播放键，只见佘正瞬间瞪大了眼睛，嗓门也提高了八度：“这个就是李丽君的歌了？”

“李丽君的歌吗？谁这是幻听了吧？”

车厢里不知从哪传来了个奚落的声音，郝运却是没有理会这个声音后按下了暂停键，冲着面现问号的佘正开口道：“戴着耳机的时候说话，会不知不觉间提高嗓门，也就会打扰到别人了。”

“哦，还真是索尼的TPS-L2，先生都系港岛人？”

随着声磕巴的普通话夹杂着粤语传来，郝运也就看到了说话的消瘦男子，迎着对方打量的神情，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开口道：“不是，只是有朋友在外边，先生是港岛人？”

“系呀——”

消瘦男子瞅了瞅对方的衣服和佘正手中的放音机，便摇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留下郝运冲着佘正笑笑改口道：“相信不用多久，你就能看到李丽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