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一朝,对于宗教而言,真是个好时代。对于那些打着宗教的名声招摇撞骗的人来说,更是个好时代。宋朝的道士,是真正可以祸国殃民的,后来的徽宗赵佶还自封道君教主皇帝,金兵围城,赵佶竟然相信道士作法可以打退金兵,还真让道士上城门作法,作法的时候还把城门打开了,然后……然后金兵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了。
宋朝时期,不仅道教盛行,佛教一样盛行,连苏轼中后期,都是一个很虔诚的佛教徒,不仅礼佛拜佛,自己还打坐参禅。
有钱有闲的时代,有钱有闲的阶层,在宗教里寻求安全感、存在感、安慰感,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科学不昌明的时代,人们对于宗教的崇敬,倒也不难理解,满地真仙到处走也正常!
只是甘奇没有想到自己在路边看到的那位真仙,竟然进城之后一路就进了皇宫之内,见的竟然还是曹皇后。
延福宫的一个偏殿之内,曹皇后与那位真仙并坐,便听曹皇后开口:“劳烦陆真仙远道而来。”
这位陆真仙还端坐不语,微微闭眼,一副神仙真人做派,许久之后才金口微开:“皇后娘娘把人带来吧,近来贫道刚刚晋陆地真仙之境,于天庭受神霄五雷督师之职,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曹皇后闻言大惊,连忙说道:“恭喜陆真仙荣升天职。”
陆真仙微微摆手,不言不语。
曹皇后便示意身旁之人去把人带来,带来的人是一个女子,挺着一个大肚子慢慢进来,神色有些不安。
曹皇后开口:“过来,让真仙看一看你的肚子。”
怀孕的女子轻轻点头,慢慢走到陆真仙身边。
“请陆真仙开天眼一看,看看她肚子里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曹皇后一脸的期待。
陆真仙已然在手中不断结着手印,然后把双手放在双眼处左右揉搓一番,口中念念有词一通,然后大喊一语:“天眼开!”
一双眼睛立马炯炯有神,转头一看,只看一眼,陆真仙便闭眼长吐一口大气,还有话语:“天眼收。”
一通法术,当真有模有样,然后陆真仙面色微微带笑。
曹皇后连忙发问:“真仙可看出来了?”
陆真仙微笑着答道:“皇后娘娘不必着急,贫道有一个徒儿名叫林灵素,也初学了一些法术,且让贫道这个徒儿来看一看,也算是考教一下他。”
曹皇后心急不已,却也只得点头。
只见陆真仙身后走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童,学着师父陆真仙一通耍之后,定睛一看,看得一动不动,如中了定身术一般,许久之后,才见这小孩童收了眼神,说道:“师父久等了,徒儿惭愧,不能如师父那般一眼通神。”
“不错不错,且说说你看到了什么?”陆真仙问道。
曹皇后满脸期待。
小道士林灵素开口答道:“师父,徒儿道行甚浅,隐隐约约之间,看到一个男婴,却也没有看得十分真切。”
曹皇后又立马把期待的脸转向陆真仙。
却听陆真仙哈哈大笑起来:“徒儿当真不错,一年就入了道行,虽然你没有看真切,但也没有看错,便是个男婴。”
曹皇后立马站起,问道:“果真是个男婴?”
“贫道行走凡间一百六十七年,这点小事岂能看错了?”陆真仙闭眼端坐,拂尘微微一扫。
“好好好,官家终于有子嗣了,祖宗庇佑,江山之福,社稷之福。感谢真仙,感谢真仙,临盘不远,还请真仙在东京多留些时日,待得官家得龙子,必有封赏。”曹皇后激动非常,仁宗皇帝能得一个儿子,皇位不落旁支,这是何等令人激动的事情。曹皇后对赵宗实,是真不喜欢,不知为何,就是喜欢不起来。这大概就像许多继母讨厌继子一样的感受。
只要皇宫之内有人产子,这就等于曹皇后自己有了儿子一般,曹皇后亲自来抚养孩子长大,再也不用让别人家的孩子来继承家业了。
皇帝这回算是有儿子了,倒也不知倒霉的会是谁。
甘奇下午正往太学去上课,给太学的学生上课,讲《管理学要义》,连胡瑗都坐在堂前听讲,龚博士与吴承渥也在一旁坐听。
一堂课下来,甘奇口干舌燥,慢慢站起,给胡瑗与龚博士行礼。
胡瑗站起身来,对这甘奇笑了笑,然后看向众人。
孔子祥似乎已经有了什么预感,叹息出声。
果不其然,胡瑗开口:“诸位,今天道坚说的乃是成事之道,诸位当以此为题……”
甘奇趁着胡瑗话语没有说话,连忙一伸手:“诶,胡先生。”
“怎么了?道坚可还有话要说?”
“先生,学生以为,成事之道,何其高深,学生一堂课,说得还太过浅显,不如待得来日深入了之后,再来一并考教。先以为如何?”甘奇,终于做了一回人。
满场皆是感激的眼神看向甘奇。
胡瑗想了一想,点点头:“嗯,那就到时候一并来考教。”
此时的甘奇,大手一挥:“下课下课。”
胡瑗带着龚博士出门而去。
孔子祥第一个冲到甘奇面前,还故意双手合十,笑道:“圣人显灵了,灾星变救星了。”
甘奇脸上尬笑了一下:“来日还是得考的。”
吴承渥听得甘奇之言,也说道:“读书之道,就在于考。昔日备考之时,我曾在先生家中日日刷题,甘先生还有言,三年会考,十年模拟,一年冲刺。此语深含中考之道,要想东华门外唱名,定要如此。”
甘奇闻言,愣愣看着吴承渥,今日甘奇准备当个人了,吴承渥这是……不准备当人了?这么心狠手辣的?
“还请吴直讲解惑,何谓三年会考,十年模拟,一年冲刺?”
吴承渥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个字,做题!不断做题,拼命做题,永远做题!”
不知为何,甘奇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恐怖之感,开口说道:“承渥承渥,不必……”
吴承渥一脸严正:“先生放心,学生定要将先生教导之法传扬天下,让更多学子从中获益。”
孔子祥看着甘奇,正欲哭无泪,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希望甘奇能垂怜一二,救他于水火之中。
“这……不好吧。”甘奇满心愧疚。
“先生向来自谦,从不居功,但是学生一定要为先生计,让学子们感念先生之恩德。”吴承渥,真……孝顺。
“我看呐,还是得因材施教……”甘奇劝了一句。
吴承渥又道:“先生说得对,如学生这般愚钝之人,先生此法都能奏效,何况太学这些聪慧之人?此法定要广传天下,造福全天下的莘莘学子。”
“你……行吧,随你便,我走了。”甘奇摇头而去,心中却还有话语:吴承渥,你就当个人吧,你不当人,我还要当人。
吴承渥看着甘奇的背影,自言自语:“唉,先生虽然不喜,作为学生,也不得不为,为师扬名,乃学生之本分,希望先生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吴承渥一转身,坚定内心,开口:“从今日起,每日写三题,写不完三题,不准下课。此时还是模拟阶段,待得冲刺之时,再行安排。”
“我……”孔子祥开口。
“你什么?”吴承渥严厉问道。
“我……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