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煎熬2

至善长老望着兀自笑着的任青脸上也浮起了几丝严肃。

“这二十几年来我从来没有想过人死不能复生这句没用的话！”任青怒极反笑，道：“如果我没有听从师傅的话出了门派，师弟他怎会因为帮着长白而被你们黎影堂杀害！都是长白，都是黎影堂！你现在却叫我放下，至善，你说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至善望着满脸青色比刚刚还恐怖异常的脸陷入那段被他风尘的记忆。其实二十年前的任青是江湖的翘楚，受人敬仰，他也曾站在江湖的顶端，睥睨众生。然而，在他的唯一的师弟故去后，他的性情大变，为人更是从谦逊变得桀骜，温和变成阴沉，一身西域习来的蛊术更是将他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而他唯一的师弟在世时也是江湖中有名望之人，然而他也是为帮长白而跟着他去到至善新婚夜闯进黎影堂，最后被黎影堂杀害。而那批人，除了长白是他硬是求着长老保下来的，其他人皆被丢入后山深渊，尸骨无存。

“即使如此，你也不该二十多年来都活在阴影中，将自己束缚。”至善道。

“那你告诉我我这二十多年应该怎样过？！”任青反问道，“我不像你还能偷偷地去流云教看望长白，给他写诗写武功秘籍，我只能一天天地坐在师弟的坟头陪着他，一天天地在自己的懊悔中度过……就是你们害了我师弟，你们应该血债血偿。”

任青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无法自拔，那些孤独的痛苦萦绕了他二十多年，也将他折磨了二十多年，对于他来说，是时候该释放了。

“那幺你应该冲我来。”至善向前道。

“长白已经死了，很遗憾不是死在我手中，而夜清是长白唯一的继承人，我要的是他的命，他师傅欠我的就应该他来还。”任青撑着自己的身体缓慢地站起来，尽管身体依旧发软，但他还是撑着往夜清方向走去。

至善眉头紧蹙，他向旁跨了一步挡在任青面前。

“呵，”任青嗤笑了声，“你别急，等我手刃了夜清，接下来就是你了。”

至善岿然不动。

万江和夜清帮着林玉将他手臂上的伤细致地处理好，两人便坐在一旁看着事情的发展。夜清的眼睛却一直往黎沐阳身上跑，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他们三人也正好为黎沐阳护法，疗伤这种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原来任青竟是为了他的师弟才性情大变。”林玉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杂史中任青从少年翘楚变成十大恶人之首的原因多有分歧，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然而真相原来是这样的。

“他的师弟是谁？”万江问道。

“当时花灵派未来继承人钟楚。”林玉回道，“师傅和他的确是好友。”

所以当时的钟楚才会帮着长白去黎影堂抢人，却也想不到自己会命丧在黎影堂，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据说，任青非常疼爱他的这位师弟，可谓形影不离。”林玉道。

“二十几年来都想着他的师弟，想着为他报仇，不止是师兄弟间的疼爱那幺简单了吧。”夜清突然说道。

……

万江和林玉同时转头看向他们的教主，他们觉得教主说的……不无道理啊……师兄弟的禁忌之恋啥的……

“夜清，偿命来！”

任青的怒吼炸响在众人耳中，他原本虚软的身体像是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将他冲向夜清身边，从他的指尖迅速地飞出一条黑色的虫子朝夜清极速而去。

“放肆！”至善没料想到任青会突然出手，他一手将那虫子挥落，一手劈向任青胸前，将他打退几丈远。

任青后背重重地拍在柱子上，本就酸软的身体更是受不了这等痛苦得在地上蜷缩起来，原本硬生生压制的毒素渐渐在血液中散开来，他原本就掏空的身体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他的嘴角慢慢地滴下血来，他的身体微微抽搐着，他仿佛能感觉到自己意识的涣散。

“就算我死了，我也没白活……至善，你知道长白为什幺这幺多年来都不愿见你吗？”任青开口道。

至善原已转身不想看到任青生命的消逝，当听到这句话时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

“因为我一直给他写信质问他为什幺要害我师弟，我让他有愧疚感负罪感，让他想起你就想起自己对钟楚的罪孽，我还告诉他，如果他接受你了，我就拿黎沐阳和齐云开刀……哈哈哈，长白，他多爱你啊，他当然不会让你最爱的两个弟子受伤……”

“你！你！你这个卑鄙阴险之人！”从来都和善的至善长老此时一脸怒容。他心中酸涩无比：“你竟然让长白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他该有多难过……是我对不起他，是我！”

“没错，就是你！是你害了长白，是你们害了钟楚！”任青用着最后的力气望着至善大声吼道，而后他低下声来，似喃喃自语道：“你们痛苦、∥t难受……可是你们却也能互通情谊，可是我和钟楚呢……”任青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在他的眼前，是年轻的钟楚向他伸出的双手。

至善双手成拳，紧紧握着，仿佛一瞬间体会到了长白的痛苦与无奈，而更多的是他对自己深沉的爱恋，他也在此刻才明白，长白并不是不原谅他而不理会他，而恰恰是太爱他而不能理会他。

这二十多年的煎熬，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更是长白的。

他最后望了眼已经死去的始作俑者，转身朝黎沐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