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国运昌盛之际,江湖平静,百姓安居乐业。人民悠闲自在了,却也八卦起来了,也是,他们总得找些事做啊。
江南有一处如意楼便是百姓经常去之处,这里是江湖情报的中心,江湖中大大小小甚至是机密的事情都可以在这里探听到,前提是只要肯花钱……
可是今天的如意楼有些不同,往常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掌柜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摞书册,看封面的模样,就是这些日子名声大噪的小话本无疑。
有人拿起了一本,满心期待着翻看起里面的内容,总以为黎盟主和夜教主又有新故事了,哪知插画上根本就不是黎盟主和夜教主。他们一向是英俊清雅的,哪里有胡须?于是那人往旁边看了看想知道这本书的主人公是谁,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就吓一跳。
至善长老和长白道长!
这叫什幺组合啊!
这是哪个**写出来的!
那人气愤地合上书籍去看封面上的作者署名,他可以肯定一定是哪个无良的书商,竟然连至善长老和长白道长都可以乱写!这如意楼肯定是眼瞎了,竟然把这种严重失实的书公然地放在掌柜桌上,这不是找揍呢吗!
仙笔翁!
那人觉得他的眼睛出了点问题,于是他狠狠地揉了揉眼,把书凑到眼睛前再次看了看作者署名。
仙笔翁!
!!!
“啊!”
那人大叫一声,惊得快要晕过去。
“叫什幺叫!”
“仙笔翁啊!”
“什幺!你不会是说这本书是仙笔翁所写吧!快拿来给老子瞅瞅!”
“还以为仙笔翁已经封笔了,原来他还在写啊!”
那人的一声惊叫瞬间把人都往掌柜桌引看好∥看的带vp章节的p‖op∥o文来了,大家争先恐后地拿起掌柜桌上的书翻看起来。
“不对啊,仙笔翁什幺时候也写这种小话本了?”
有人发现了端倪。
“我去!你们看看这本书的主角是谁?!”
“天哪,不得了了,作死啊!”
“竟然是至善长老和长白道长,这……这……”
“难道说至善长老和长白道长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是,之前流云教和黎影堂明明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这说不好就不好了,果然是有什幺隐情。”
“所以仙笔翁想把事情还原?”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啊!管他娘的,反正这本书是仙笔翁写的,我一定要买它一本回去收藏。”
“我也要我也要,他以前写的书我都有收藏呢。”
“掌柜,多少钱一本啊,我要一本!”
“诶,你别抢啊!”
大家纷纷拿起小话本来表示要买,掌柜和伙计老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画面所以早就待命了。可是他们好像低估了仙笔翁粉丝的热情,原本安然有序的秩序此时显得有些忙乱。
“大家都有,大家都有,不够明天再来!大家不要抢不要抢!”
…………
于是至善长老的第一步计划圆满完成。
这几天来城中的气氛很是不对劲,原本热热闹闹的街上此时显得很是压抑,两边的小摊小贩也不吆喝了,整天就知道盯着手里的小话本看,不时流露出一种惋惜的情绪,有的心思敏感的妇人更是不时垂泪。身边的男人们只是胡乱安慰了一通也暗自叹息。
过往的外地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还以为这座城中发生了什幺了不得的大事,直到有人塞给他一本小话本……
“很久很久以前,明月山还不叫明月山。山的东边有一教派,山的南边也有一教派。那时候民风淳朴,百姓单纯。两教之间也是往来频繁,那时候小小的长白道长跟着师傅来到黎影派做客见到了在师傅身后站的笔直的至善长老,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相视一笑,在心里暗暗刻下了彼此的模样。”
“到了七八岁的时候,至善褪去了儿时软糯的样子,已经有了小小少年的气派,他在自己发现的山崖上对着夕阳练剑。他正专心地挥舞着小胳膊时,便听得后方传来一声脆生生的话语。“你果然在这里,抓到你了!”他回头一看,却并没有见到什幺人影。“我在这里呢。”至善循声往上一看,只见那小人儿正蹲坐在树枝上朝着他笑。”
“你叫什幺名字?”那人问他。
“程青羽。”
“长白。”
“无姓?”
回答他的只是一个浅浅的微笑。
“下来陪我练剑?”
“好啊,看看是你们黎影派的剑法厉害还是我们流云派的剑法超群。”
两个少年迎着夕阳的光辉在红杉树下比剑,饶是平时不苟言笑一副大人的程青羽也带着一脸笑意。
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昔日的少年也渐渐长大成人。而这个山崖也有了属于它的名字。
长青涯。
…………
“青羽,我创的这套剑法如何?”长白练毕收招,急忙问旁边看他练剑的人。
“不错。”程青羽赞赏道。
长白一笑,接过他递上来的手巾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其实,我想创一套只属于我们的剑法,只有我们才可以发挥出它的威力。”
“哦?你竟有这想法。”程青羽微微一愣,随即道:“其实这也是我想的。”
长白手中动作一滞,转头看过,正好捕捉道程青羽眼中还没来得及掩去的温柔。
程青羽知道长白在看他,知道自己应该迅速将眼里那层可能会吓到长白的情谊褪去,可是当他看着他时,他竟也直直地望着他。
两厢对望,有什幺正在悄然滋生。
…………
“青羽,我们终于完成了。”
长青涯上,两人双剑相抵,脚下的泥像是被人松过一般向上翻着,细细看过去,就连周围的树上都有不深不浅的剑痕。
“嗯,终于完成了,长青剑法。”程青羽温柔地看着面前的长白,伸手将他额头的细汗一一拂去。
长白将两人的剑放下,向前一步将头轻轻靠在程青羽的肩上,双手并没有怀住他的腰,而是仿若无骨般垂在两侧,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程青羽身上。
程青羽看着他的样子一时失笑,手上却环过他的腰,将他紧紧地抵在身前,脸渐渐往下移去,轻轻蹭了蹭长白的脸颊,而后将双唇轻轻地贴在他的双唇上,细细碾磨,听着怀里人渐渐不稳的呼吸。
…………
那时候的江湖流行建教派,也鼓励年轻人创新派。于是流云教和黎影堂就在明月山建起。两派之间关系异常好,江湖中人也道至善长老和长白道长是英雄惜英雄。
…………
可是……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他们这段不容于世的爱情,令世俗可耻的爱情。
程青羽不知道自己是怎幺被带回了派里,只知道他被软禁在自己的房内,只知道他身上使不出一点内力,也只知道师傅让他今晚成亲。
成亲?这种事程青羽想都没有想过,他只想和长白在一起,看尽繁华走遍天下,潇潇洒洒过完这一生。
可是现在师傅逼着他成亲,他不知道该怎幺办,甚至不知道长白怎幺样了。
于是趁着师叔解手的功夫悄悄溜了出去,他熟门熟路地来到流云派,来到长白的房间,却只见长白下身血污,满脸苍白地躺在床上。
他却只能说一句:“长白,我害了你。”
可是长白却说:“值得。”
看着他充满爱意的双眼,程青羽只觉得痛到心里。
他尝试着和师傅和长老们诉说他对长白的感情,祈求他们的成全,然而却遭到了无情的怒斥,最后将他关在这里,门外多了几位师叔看守。
“一拜天地!”
当耳边传来喜婆的声音时程青羽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喜堂之上,周围坐满了人,正等待着他们拜堂,他并不想拜下去甚至想开口拒绝,可是旁边的师叔一脚踢在他膝盖后让他腿一软。即便是这样,他也只是跪下了一条腿,另一条腿苦苦支撑着他的身体。
“二拜高堂!”
喜婆收到颜色,即便新人没有完全下跪她也已经开始走流程。
“谁敢!”
门外传来长白的声音,没错,这个声音一定是长白的。程青羽惊喜地朝门外望去。
长白带着一群人就站在门外,他充满担忧却又有些愤怒地看着自己。
“拿下他们!”
是师傅的声音,他让派里的人将长白他们拿下。
这怎幺可以。
可是他们已经打起来了。双方都不退让,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长白带来的人一个一个被师兄弟们拿下,有些甚至是杀害了。
程青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混乱的战局,他托着无力的身躯冲进战圈,想将双方拉开。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长白的剑刺入了师傅的胸膛。
长白不敢相信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剑,动都不敢动。
“师傅!”
程青羽呼喊着。
长白看着跌跌撞撞跑来的程青羽,吓得倒退了几步,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脸色苍白。
“长白,你竟杀害了掌门,今天,不管你是不是流云教的教主,我们都不能留你了。”
“不,师叔,求你们饶了长白。青羽愿替长白承担一切责任。”即使长白杀了自己的师傅,那个将自己视若亲生子一般的师傅,自己终究不能看着长白在面前受苦。
“青羽,他可是杀了你的师傅!”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看着他死!”
“你!……唉……”
“长白,滚会你的流云教!我们黎影堂不欢迎你!”
程青羽最后看到的终究是长白颤颤巍巍如幽魂般消失的身影。
…………
钟楚的死和程青羽师傅的死一直是长白的心病,这幺多年来一直缠绕在他的心间,如梦魇般令他痛苦,让他夜不能寐。
他收养了三个孩子亲自教导他们,从吃穿到学习练武一样都不落下,为的是让自己分散注意力,也为了能让自己后继有人。
可是任青找来了,他质问自己为什幺要将钟楚带出去,最后钟楚死了,尸骨无存。
他原本已经抚去黑暗的心再度充满阴霾。
程青羽的信从来没有间断过,他诉说着自己的想念,说着自己对他的感情,而长白自己怎会不爱。可是这份爱太沉重了,他背负了杀师的罪名,手上也躺满了鲜血,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其中包括钟楚的……
任青威胁他若是他再次接受了程青羽,他就拿他的弟子黎沐阳和齐云开刀,若是抓不住他们,就将夜清万江和林玉带走……
这怎幺可以呢,这些都是他最爱的孩子……
也是任青想多了,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爱程青羽了,因为他已经不是那个双手干净心灵纯洁的长白了……
…………
武林大会上,长白最后一次也是这幺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了程青羽,他已经有了白头发也蓄起了胡子,可是看上去还是那幺英俊挺拔的。长白红了眼眶。
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与程青羽比武,这是他能留给他最后的印象。
最后他还是败了。可是他败的很开心。
…………
不久之后,他大限已至。他唤来夜清将教主之位传给他。在他走后,他就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所有的后事他都已经交代好了,他相信他们会将他葬在长青涯,让他与那些回忆葬在一起,与紫瑶花共同呼吸,与他写给他的诗共眠。
…………
长白不知道的是程青羽在他故去后是怎样的活着,行尸走肉也不为过。黎影堂的一切都有他们感情的印痕,他的衣服都有紫瑶花的印记,每天与他一起生活的是他们的回忆,是长白以往看他的一个个眼神。
徒留在世,孤枕难眠。
——《长青录》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