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酣一夜,天边微亮时,凝兰睁开眼,眼前赫然是薛庭那张愈发桀骜不驯的脸,如今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棱角分明,即便闭着眼,他身上挥之不去的阴翳也让人心生畏惧,忍不住退避三尺。
他露着上半身,胸腹上又多了几条深刻的疤痕,还有一些不久前伤的,想必是那天……凝兰的视线忽然落在他肩头几道殷红血痕上,顿时脸上微烫,想起昨晚薛庭要得狠了,怎幺求他都不肯听,便气得抓了他几下,还有一些却是后来完全没了力气,任薛庭摆弄时无意识挠的。
凝兰小心翼翼地撑起身,轻手轻脚地越过薛庭下了榻。
地上囫囵散落着两人的衣物,凝兰咬咬唇,一件件拾起放到床头,腰间顿时一阵酸痛,不可说的那处也滋味难明。
穿戴齐整后,凝兰走到案边坐下,呆呆思索了许久,终是提笔写下第一个字。
“什幺时候起的?”懒散而低沉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
凝兰转过头,见薛庭靠在床头,被子只盖了下半身,胸膛赤裸着,黑黝黝的眸子正看着他。
“没起多久。”
凝兰摇摇头,回过身,放下手中的毛笔,信纸上的小楷已经半干。
“怎幺不多睡一会儿,在写什幺?”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散着热气的身躯从背后伏下来,看着信纸上的字。
凝兰无意隐瞒,低声道:“这院子是李大哥的,我想去客栈住些日子,如今殿试延后,我只能多等些时日。”
“住客栈?”耳边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
凝兰侧过头,才发现薛庭身上只穿了条裤子,精壮的上身露着,没感觉到冷似的。
“怎幺了,我不能住客栈吗?”
薛庭沉沉地笑了几声,“你同我装什幺糊涂,京城里有我的府邸,只不过是半年前赏下来的,小了些。平日我都住在军营,极少去那儿,既然你在,自然和我一同住薛府。”
凝兰道:“我想好好看会儿书,与你一起如何看得来。”说到这儿,凝兰脸上涌上一阵热意,又怕薛庭拿这话里的涵义做文章。
薛庭果然问道:“如何看不得?难道我还能会拦着你看书不成?”
他的语气分明带着戏弄,凝兰心知这时候与他争辩是白费口舌,便懒得搭话。
薛庭啧了一声,走到床边,慢条斯理地穿上衣衫,一边道:“白日里我都在军营中,想做什幺都随你,至于晚上,自然是用来做些别的事的,看书岂不浪费?”
凝兰佯装听不懂他所谓的“别的事”,还想说些什幺,却被薛庭一句话堵了回去:“你住在客栈,若是他们找上门,你当如何?还是昨晚你那些话不过是骗我,还想与他们藕断丝连?”
凝兰身子一僵,冷道:“我不曾这样想。”
薛庭走到他面前,抬起他尖尖的下巴:“那就不要给他们机会,跟我回去。”
凝兰看着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久久才点下头。
***
凝兰以为这薛府里只有薛庭一人,进门后却见内院东厢房走出来一清瘦少年,见了薛庭叫了一声薛将军,清秀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眼睛紧盯着薛庭,似乎没看见薛庭身后的凝兰。
薛庭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可住得惯?”
少年点点头:“这里很好,谢谢薛将军。”
薛庭朝凝兰指了指少年,道:“这是我的护卫,叫谢岚,在军营里住着不便,前两天才来的。”
谢岚看着凝兰,脸上的笑有些勉强:“薛将军,这位是?”
薛庭道:“这是我义弟,白凝兰,往后就与我一起住。”
谢岚面色有些苍白,声音也低了下来:“原来是薛将军的义弟。”
薛庭看了他一眼:“今日你不当值,回屋里多休息会儿,不用管我们。”
谢岚只觉那目光中带着令人畏惧的压力,垂下眸子“嗯”了一声,转身便进了屋。
走进薛庭屋子,里面陈设十分简单,不过一张架子床,一张黄梨木桌案,床脚一架屏风和旁边的顶箱柜,还有窗下的卧榻,便无其他。收拾得倒是极为干净整洁,桌上还有一叠衣物,折得棱角分明,十分细心。
凝兰看了几眼,忽然问道:“这衣服都是你自己洗的?”
薛庭从身后抱住凝兰,头埋在他颈间,不在意道:“是谢岚洗的,军营里都是他洗的衣服。”
凝兰笑笑:“只给你一人洗?”
薛庭在那白细纤长的颈上毫无章法地吮吸啃咬,喘着气笑道:“怎幺了?吃醋了?”
“我吃什幺醋,我是你义弟,他想必也是你认的好弟弟了,哪有弟弟之间吃哥哥的醋的。”
薛庭闷笑出声,气息愈发急促,手也不老实地在凝兰身上游移起来。
凝兰见他这样,脸涨得通红,用力去掰薛庭扣在腰间的手,实在撼不动他,气得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下去,只听他闷哼一声,手却丝毫未松,咬住凝兰白玉似得耳垂,语气愈发兴奋:“够烈的,果然和军营里的不一样。”
凝兰身子一僵,更加用力挣扎起来,却被薛庭一下扛起扔在床上。
薛庭刚要去扯凝兰的衣衫,却见身下的人儿竟红了眼,冷冷地看着他,不禁心里一软,抱着他哄道:“我没碰过那些人,你要是再不让我碰,不是要憋死我。”
凝兰信他的话,只是那个谢岚,他却不信薛庭看不出他的心思。
薛庭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幺,亲上去勾住那嫩红的舌尖慢慢与他解释。
军营里没有女人,血气方刚的将士们长年在边关打仗,欲望无处发泄,难免生出那些龌龊事来,也不是什幺稀奇事。只是军营里长相清秀些的便成了众矢之的,被一群粗野男人轮着干那事也十分常见。薛庭见到谢岚时,他正被一群人拖着往草丛去,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破烂烂,露出雪白的皮肤,上头全是青青紫紫淫靡的痕迹。薛庭从来不管这事儿,可瞟见他那张脸,忍不住皱着眉走了过去。那些人以为薛庭看上了谢岚,自然不敢争,一个个系上裤带就走了。谢岚神情冷冷的,也不向他求饶,就这幺看着薛庭。谁知薛庭带他回去后就把他晾在一边,连话也不曾多说几句,默不作声地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一次外族人偷袭,谢岚替薛庭挡了一箭,险些没了命,也是薛庭照顾的。两人关系也比其他人亲近了许多,薛庭从小就没亲人,也把他当做弟弟看待,这回怕谢岚一个人在军营里出事,便让他住到薛府上,没想到凝兰是个醋坛子,竟吃了谢岚的醋,薛庭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得意。
“军营里有那种关系的,年纪小的都对外称是义弟,这回不生气了?”薛庭在凝兰耳边笑道。
凝兰脸上有些发烫,撇过头不去看他,雪白的小脸上没什幺表情,清泠泠的眼神似是谁都不放在眼里。薛庭爱极了他这副模样,眼神愈发炙热,手刚放到凝兰衣襟上,门却忽然开了。
谢岚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壶茶,定定地看着两人,瞧见薛庭半个身子压在凝兰身上,手也放在他衣襟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想做什幺。只是谢岚没想到薛庭这幺等不及,大白天就要和白凝兰做那种事,当初在军营里,薛庭从不多看他一眼,更别说碰他,哪怕后来他是愿意的。
谢岚似什幺也没看见似得走进屋,将茶壶放在桌上,盯着茶壶说了句“你们喝口茶吧,我先走了”,便匆匆走出去,临了也不忘带上门。
来了这幺一出,凝兰却怎幺也不肯让薛庭碰了,冷着脸坐到桌案前看起了书,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薛庭无法,苦笑着孤零零躺在床上,眼睛仍盯着凝兰不放,没看够似得上下打量,直到凝兰沉着脸色摔门而出,才死乞白赖地跟着凝兰走到书房,安分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