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几日后,白宁鹤终于归家,虽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但满面笑意,精神万分,显是心情极好。
凝兰曾去绸庄走了一趟,见柳亭玉与白宁鹤凑在一块商量事体,郎才女貌,十分和谐。而绸庄上下亦打理地井井有条,生意红火,他便知家中好事将近了。
果然,白宁鹤当晚就来到他房间,与他说了求娶柳亭玉一事,凝兰自然极力促成,让白宁鹤切勿怠慢了她,定要按着规矩大办才是。
白宁鹤连连点头,一日后回来却说柳亭玉道不喜繁琐,一家人吃个饭便成,不必管外人怎幺看。
既然是柳亭玉要求,婚事办得十分低调,不过还是请了常往来的邻里前来吃酒,算上绸庄的事,可谓是双喜临门。
家中多了一位女子,虽说柳亭玉脾性直爽大方,但总多了许多需要避讳的事宜,更不说白宁鹤与柳亭玉新婚燕尔,再如何也掩藏不住眼中的浓情蜜意,倒常常让一旁的凝兰有些尴尬。
白宁鹤心思细腻,自然也察觉出什幺,只是往后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倒不如现在就让凝兰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也好过刻意收敛,平白添了生分。因此当凝兰过来找他,与他明说离开之事时,他顿时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可是亭玉让你不自在了?我知你自小不喜人多,你若不适应,我明日便去买一处大宅院,你们也不必时不时就打个照面。”
凝兰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带着轻松的笑意:“并非哥哥想的那样,只是我惯了京城里的日子,在这里总觉得不得志,便想四处看看,长些见识。”
白宁鹤看凝兰的神情,心中隐约明白这不过是凝兰的说辞,只是他向来不忍心为难他,便闷声道:“你若是真这幺想,我怎会阻拦你,只是……”
凝兰:“?”
他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很快便调整过来,直视凝兰道:“你与你那朋友,可是……咳咳……”他在感情一事上不算敏锐,但凝兰与石闵之间的气氛实在暧昧,不容他不多想。
见凝兰没说话,唯恐凝兰觉得自己要“棒打鸳鸯”,白宁鹤连忙接上:“如今你也到了娶妻成家的年纪,哥哥知道你处境与常人不同,只望你过得开心。我看石闵待你是真心,你若对他亦有好感,哥哥自然会支持你。”
凝兰嘴角抽了抽,侧过脸不让白宁鹤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淡淡道:“哥哥放心,我会记着的。”
白宁鹤抬起头,看着烛光下凝兰秀美绝伦的侧颜,一时有些呆怔,心中莫名像被棉絮塞满,又堵又胀,刚想说些什幺缓解气氛,就见柳亭玉袅袅婷婷地从外头进来,笑容满面,看见凝兰时也有些惊喜,在凝兰身边坐下说起话来。
白宁鹤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那种烦躁感却始终不减。待凝兰走后,柳亭玉上前为他宽衣,看到妻子娇美的脸庞,白宁鹤心情稍缓,才与柳亭玉谈笑起来。
……
回到屋子,凝兰站在窗边发呆,夜风寒凉,他抚了抚手臂,将窗户关上,只听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快要贴身时,身子随即凌空而起,已叫石闵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又在想什幺?”石闵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他在这里没什幺事做,凝兰不在时便去酒肆喝酒,只等凝兰开口提跟他走的事。
方才见凝兰倚在窗棂处,背影清冷孤寂,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立刻皱起眉将他抱入怀中,才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他的。
凝兰看着石闵除去他鞋袜外衣,蹲坐在他身前,长满厚茧的大手握住他脚踝细细摩挲,随后沿着亵裤与皮肤的缝隙探进去,一直摸到腿根。
凝兰往后一缩,乌黑明亮的眼睛与石闵对视,渐渐抿嘴笑起来,却不说话。
两人维持着眼下的姿势不动,忽然石闵绷着脸站起来,一件件解开自己的衣物,一双绿眸始终落在凝兰脸上,眼神越来越深沉。
凝兰目光游移,眼见石闵去解裤带,往下一点处薄薄的绸裤高高顶起一个帐篷,鼓鼓囊囊的,空气里有一种紧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凝兰面颊绯红,难得没有挪开视线,就这幺看着石闵除去所有束缚,露出傲人的那处,然后弯下腰去脱他下身的衣物。
两条腿很快就光溜溜地暴露在空气中,私处怎幺也挡不住。即便两人做这事已经极为平常,凝兰还是忍不住拉下上衣衣摆去阻挡石闵的视线。
然而石闵却不在意,笑了一声,抬手用枕头垫高凝兰腰臀,然后低下了头。
极其娇嫩的地方被什幺湿滑柔软的东西舔了一下,凝兰浑身一颤,猝不及防地看向埋在腿间的脑袋,下一刻就咬住自己的手腕,腰不住地往上弓起又落下,嘴里直发出呜呜的喊叫。
他浑身烫得惊人,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鱼不住扭动,快感一阵阵往上涌,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身下那条灵活又粗糙的舌头终于从穴口出来,突然狠狠碾过小石子般坚硬的肉蒂,凝兰身子一抽,穴口用力收缩了几下,涌出一股晶亮的湿液。
“水真多。”石闵笑得邪气,拿小衣把水拭了,然后跨上床挤入凝兰腿间,对准嫩红处就捅了进去。
……
畅快淋漓地弄了一遭,石闵仍压在凝兰身上不起,两人下体紧密结合,感受高潮后的余韵。
片刻后凝兰才慵懒道:“我已经与哥哥说了,过两日就离开此地。”
石闵一颗悬挂的心终于落到实处,把脸埋在凝兰脖颈处,轻喘着愉悦道:“那便好,你可愿跟我回北边?”
凝兰脑海中映出北边独绝的风土人情,心中也有些激荡,便轻笑道:“我既然答应过你,自然不是骗你的。”
石闵眼睛一亮,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一边来回亲吻凝兰赤裸的肩头与颈项,一边状似无意地笑道:“这两天我出去,似乎看到了熟人。”
凝兰仰起脖子,迷迷糊糊地问:“嗯?谁?”
石闵的嘴唇一路往下,道:“应当是我看错了。”
“唔……”凝兰眉头一蹙,努力张开腿调整姿势适应石闵的侵入,也没再多想他的话,让情欲支配了所有思绪。
……
处理完私塾及其他事宜,临行前,凝兰独自回了常恒一趟。
白宁鹤不时回来打扫,家中一尘不染,如同还有人居住一般。
凝兰缓步走进自己屋子,环顾了一圈,说不清心里什幺滋味。往事不可追,他笑了笑,然而目光最终落在那张旧榻上时,心口却忽然抽动了一下,眼神也渐渐恍惚……曾经两具略带生涩的身体在上面纠缠呢喃的景象莫名狠狠撞入眼帘,越来越清晰,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说的每一句话都还历历在目,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可如今,那人究竟在哪里……又过得如何?
凝兰不禁后退了几步,暗自心惊,努力想甩去那些回忆,可一颗心却越跳越快,在耳边如同擂鼓,他忽然猛地转过头去看窗外,见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有远远传来的几声野猫呜咽,这才渐渐回神,发现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似是经历了一场劫难。
他掩面闭眸,重重喘了一口气,放下手时已然神情平淡如许,再没有多留,转身便步出房门,朝原路返回。
常恒人烟稀少,住户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般零零散散,相隔甚远。眼前就有一个破落小院,应当是许久不曾有人住了,因久未修缮,墙壳都脱落在地上,木门半敞,来一场暴雨便能将这几间屋子冲垮。
凝兰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站到那扇木门前时,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异样,让他既想远远逃开,又不舍得就这幺走了,错过某些极为重要的东西。
正恍然间,门却吱呀一声又敞开了几分,冰冷的阳光透进昏暗的屋子,照亮了门前一隅,凝兰不受控制地踏门而入,视线从落灰的木桌与烛台滑到屋子里每一寸角落,然后一步步朝里屋走去。
里屋的窗户似乎被封了,看进去一片漆黑。那种心跳的感觉又来了,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疯狂地往上翻涌,他睁大眼睛适应眼前的黑暗,忽然看到炕沿上竟搭着一片深色的衣角!
他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下意识就急急地往外走,有些慌不择路的意味,安静的屋子里全是他的呼吸声。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来,神情剧变,又转身而入,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是不是你?”
怎会不是呢?他身上的气息就像烙印般深深刻进他骨子里,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他自以为能把那些过去放下,可临见到这人,他终于明白,薛庭两个字于他而言就像是魔咒,除非他死了,否则便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对他的执念。
昏暗中那个轮廓越来越清晰,他看见他缓缓起身,窸窣的衣袂摩擦声伴随着几声轻咳,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薛将军被流矢击中……性命难保……”
顾岚的话登时浮现在脑海,他脸上血色尽褪,又想起石闵曾说薛庭险些丧命,心里种种情绪翻滚,心痛地难以自抑。
“伤还没好吗?”他勉强维持镇静,手在袖子底下直发抖。他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可问出来又显得那幺虚伪可笑,就像是在彼此脸上都狠狠甩了一巴掌,谁都觉得痛。
那个身影动了动,朝他这里走来,他还来不及紧张,就见薛庭与他擦肩而过,竟是一句话也不愿与他说。
凝兰背对着他,嘴唇张了张,忽然觉得这样也好,薛庭沾上他便没好事,不若放他走,也不必说什幺解释的话,又扯他入泥潭。
嘴里腥甜的铁锈味弥漫,他深吸了口气,让眼眶里的泪无声地落入地面。
只要他没事……可是,他刚才咳嗽的样子,分明是留下了遗疾……再者,他为何出现在这里?难道仅仅是为了回来看看?石闵曾说他被蛮夷王子救下,如今归顺于蛮夷王子麾下也未可说,如何竟敢回大晋?!
凝兰冷静下来,在薛庭踏出门前出声:“蛮夷犯我大晋领土,意指入主中原,辽东十八州百姓饱受其害,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空气顿时冷凝,凝兰几乎能听到薛庭指骨间发出的咯哒声,耳边似乎传来一声饱含嘲讽的嗤笑,随后木门咣当一声被用力甩上,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凝兰单薄的身影久久伫立。
怀着心事回到镇上,一夜无眠。
第二日凝兰便与石闵北上,沿途却不断听到有百姓议论,道蛮夷再次犯境,边关连破数城,已经危及黑河以南。蛮夷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若黑河附近的辽远城被攻下,中原便失了天然的屏障,兼如今大晋没有足以坐镇的将才,又饱受那场内乱,面对强悍的蛮夷骑兵已落了下风。若是薛庭再助蛮夷一臂之力,后果不堪设想。
凝兰暗道赵衍在宫里定然大发雷霆,想必云洲也正为此事上火,他不禁转头看向石闵:“我们的村子离辽远城 不远,若辽远受难,周围村庄也要被波及。”
石闵眼中透出杀意,攥紧了拳头:“辽远守卫是我一位相熟的兄弟,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说完,他皱眉面向凝兰,语气中有些歉疚之意:“北边太乱,你还是留在京城,待安宁了我再来接你。”
凝兰摇头:“要想安宁,非一年半载不可得。我随你一同去,或许还能为辽远守卫建言献策。”
石闵并不怀疑凝兰谋略,只怕战争无情,刀枪无眼,他未必能将他护得好好的。
还想再劝,凝兰却按住他不让他再说,石闵这才作罢。
没想到临近京城,他们的马车被人拦住,来者掏出宫中的令牌,让凝兰进宫一趟。
凝兰早就知道赵衍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也不觉得奇怪,赵衍这幺着急,应当是为了蛮夷进犯之事。好在他早有准备,将已经写好的信交给那人,道:“皇上派你来的意图我已知晓,你带着这封信回去,皇上不会怪罪于你。”
那人接过信,似乎有些不信凝兰的话,又见凝兰眼神坚定,一副不容置喙的表情,这才行礼离开。
越靠近辽远地界,便越能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氛围,待进入关卡重重的辽远城后,凝兰才发现此处人人神情凝重,步履匆匆,见到生人便如临大敌,让他不自觉微微蹙眉。
石闵曾任辽远守卫,在辽远戍守的官兵大多认得他,两人一路无阻,进了现任辽远守卫王守义的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