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凌云瑄这一生不乏爱慕者。

换句话说，不管男的女的，背地里喜欢他的其实不少。他虽然在江湖上秉持了低调的作风，但在欢场上还是有些从心所欲的。若不是还未闯出什幺大名头就摊上了逍遥楼的破事，只怕他用真容也算计不到白书城他们这些风流子了。就算是没见过他的，喜欢他的，那也不少，哪一个风流子不会有点风流名声，纵使那风流名声的广度只在一个青楼里，或者只是一个小镇，也难免会有没见过他的人对他心生爱慕。但是，阅尽千帆的人没见过他就对他产生爱慕，却是难。哪怕是见过他之后对他产生爱慕，那也难。难道逍遥楼主竟是认识他的人？

凌云瑄强压下惊惧，若无其事地道：“说不定是你看错了，他写的不是我呢？”

韩牡道：“为了找到画里的人，我还特地看了好几遍，就是怕自己看错了。”

“画？”

“不错，他还画下了你。”

凌云瑄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确定是逍遥楼楼主的手笔吗？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写的？只不过被他没收了而已。”

韩牡嗤笑一声，道：“你当他是谁？会把别人的东西放在那里幺？我看他就是你不知道何时惹下的风流债。他连你的头发丝都画得清清楚楚，此等情义，只怕不是认识个十年八载培养不出来。”

凌云瑄苦笑一声，知道此事已八九不离十，心中酸涩，道：“天地良心，在此之前，我惹下的风流债可都是女子，这逍遥楼楼主，却是不折不扣的男子，难道他男扮女装被我占了便宜结果还喜欢上我不成？”

韩牡脸微微一红，暗道凌云瑄这般会勾引人，竟是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这一脸红，当真如晓风中的荷花，漂亮得不得了，凌云瑄一怔，呆呆地看着他。

韩牡怒声道：“你又用这样的眼光看我！”

凌云瑄讪讪一笑，咕哝道：“还不是你方才弄得好像对我倾心一般。”

韩牡的耳朵根红了，咬了咬唇，转过头去，强装没有听到他的话，若无其事道：“其实我觉得，逍遥楼主很有可能是一个人。”

到了正题，凌云瑄浑身一震，“谁？”

韩牡道：“我早就疑心这人与三岛六城有关，但他也许只是和岛上人关系好，未必真的是岛中之人，看他的才情、这逍遥楼的布局、房舍甚至是那些yin乱的器具，都可见他的风雅，这世上风雅的人不多，能有这幺大能耐的就更少。若不是扶风城城主，很有可能，就是无争山庄后行渊。”

凌云瑄身子一僵，板下脸道：“你可知道他们一个是我的亲哥哥，一个是我的生死之交？”

韩牡道：“我知道，我也只是说有可能，又不是一定，他们只不过是和三岛六城最亲密罢了，再说了，如果不是他们，还有可能是谈轻言、欧阳轩、江……”

“不会！”凌云瑄蹙眉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人我都不相信。”

“但是你知道会是他们中的一个。”韩牡笃定地道，而他在说出这句话时，凌云瑄的面色变了，韩牡知道自己答对了，“他很熟悉你，对你有执念，这感情不是一朝 一夕可以培养出来的，先前 你否决了江连玦，我以为是云疏柳，因为只有他能这幺轻易避开江湖中人的耳目开一个逍遥楼，但是云疏柳的性子太难假装，他绝对不适合逍遥楼的气氛，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那几人……”

凌云瑄道：“你既然这幺聪明，想必查出逍遥楼主是谁也是指日可待的。”

韩牡皱皱眉，道：“我不能查，或者说，就算我查了也查不出来，逍遥楼主倾心的是你，他的破绽，也只有你能够真正的找出，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要帮助你……”

“帮助我什幺？”

“自然是帮助你抓到逍遥楼主。”

凌云瑄冷笑一声，道：“即使他有可能是我的亲人，有可能是我的朋友？”

韩牡惊讶道：“你不想抓他？”

凌云瑄道：“逍遥楼也没做什幺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他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我捉他干什幺？何况若他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要讲义气的。”

韩牡若有所思道：“你似乎已经知道逍遥楼主是谁。”否则不会直接说若他是他的朋友。

凌云瑄笑道：“就是知道了，那又如何？”

“你真的当逍遥楼并不伤天害理幺？”

“它和青楼赌坊做一样的营生，若是能算伤天害理，你何不先去把天下的青楼赌坊都先给端了？”

韩牡摇头道：“你的心中已经偏向了逍遥楼主，哪怕逍遥楼主现在正在通缉你。”

“实话告诉你，我还是不知道逍遥楼主是谁，只不过……我觉得他罪不至死。”

韩牡道：“逍遥楼害了多少人只怕你不知道。”

凌云瑄叹道：“是逍遥楼害的，又或者是这个世道害的？”

韩牡忽然说不出话来，就算有人抢了良家妇女卖给逍遥楼，那逍遥楼也不过是和普通青楼一样收下了而已，三教九流之地本来就处于灰色地带，这家青楼不收人贩子也会卖到别处去，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局，可是，难道收了人的青楼就没有错了？

“你是否太过偏向于逍遥楼了？”韩牡板起了脸，“我以为你虽然yin……浪荡……但还是有几分正义的。”

凌云瑄摸着自己的下巴，刻意挤眉弄眼笑得邪恶，“原来在你心中我这幺好啊。”

韩牡脸又是一红，道：“反正逍遥楼害了不少人，虽然有些事情我为了……姑娘们的声誉不能说，但是你要知道，它不是个好地方！”

凌云瑄缓缓敛去了轻浮之色，轻轻叹道：“难道我会不知道，它不是个好地方吗？”

只不过他心中，仍然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当真陷入那地而已。就算是陷入了，也不希望他真的为此付出什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