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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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府里住了几天,鱼儿总算是开始适应了,有丫鬟来帮他更衣梳头,也不再被吓得跳出去好远。丫鬟们约莫也是被专门敲打过的,遇上鱼儿比划不明白的,也不急不恼,等鱼儿慢慢写给她们看。以前买不起笔墨纸砚,陆润和便给他做沙盘,也能凑合着用,而如今,李仲思让人在鱼儿常去的地方都摆上了笔墨纸砚,令他在哪里都能顺利的交代需要下人们做的事情。

很方便,很用心,鱼儿心里感激李仲思的关心,也不再如刚来一样,缩在屋里不出门,开始试着去接触王府的众人。都知道他对李仲思的重要性,而他性格又和气好相处,丫鬟小厮也乐意跟他玩耍聊天,说说京城的风土人情,新闻八卦。

时值盛夏,热得连树上的蝉鸣都有一声没一声,无精打采,李仲思让人在府里湖边的凉亭里摆了冰盘,放了冰镇的水果,有微风从湖面掠过来,比屋子里凉爽多了。

鱼儿只穿一件薄薄的细棉布衫子,袖子高高挽起来,露出一截细瘦的腕子。他和李仲思在凉亭里下棋,他棋艺烂的很,也难得李仲思耐得住性子一步步给他讲解,鱼儿正听得兴起,却有李仲思的手下来找他汇报事情。

让手下在一边等着,李仲思还是陪鱼儿将棋局下完才离开,并表示自己很快就回来,让鱼儿先吃点东西等自己。

冰块正冒着丝丝凉气,鱼儿拿了一小块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他张开手,看冰块慢慢融化掉,心里又想起了元季修。那时他们分享一只甜瓜,元季修就曾说过,等到了京城,就带他看冰窖,看一切他未曾见过的东西,可是这些话语,却如同手里的冰块一样,只得了片刻的舒适凉爽,就消失不见了。

芙蓉切好冰镇的西瓜,又将紫色的李子细细擦干净了,回过身来就看见鱼儿站在凉亭的栏杆前,看着手里的水迹发呆。她忙走过去,拿干净的帕子帮鱼儿擦干净手,说:“少爷,吃点水果吧,解解热。”

鱼儿走过去在石凳上坐下,拿了一块西瓜慢慢吃,凉亭里只有芙蓉一个人伺候,其余人都让去屋里避暑了,鱼儿心里犹豫了好几次,终于趁着人都不在,在纸上写了元季修的名字,问芙蓉认不认识。

只扫了一眼名字,芙蓉便笑道:“满京城谁不认识元小将军呐!是个风流多情的种子,和宋御史家里的公子,是最受那些歌妓舞女欢迎的了。家里听说还有好几房美妾,是个会享受的。”

鱼儿的一颗心终于慢慢跌回地上,碎成一地的粉末,再也拼凑不完整。他似乎看见那个在暴雨之后交出真心的自己,眼巴巴问元季修要不要,却转头就被元季修丢进泥土里,碾得粉碎。

他僵硬的笑笑,将写了元季修名字的纸慢慢撕碎,之后又机械的拿了一块西瓜开始吃,这时芙蓉又说:“前不久元小将军才回京城,据说还伤了腿,这两天却又在往青楼跑,可一点也看不出来受过伤。”

一口西瓜没咽下去,又急急咽下下一口,鱼儿被呛住了,咳得惊天动地,眼泪都流出来,心里本来还打算去找元季修的心思也彻底歇了。还找他做什幺呢?他自有他的快活处,自己算的了什幺?

芙蓉忙去帮他拍背止咳,只是这次芙蓉却冤枉元季修了,他去青楼,本来也只是为了找宋惊鸿打听鱼儿的消息,可没有心思胡闹。

李仲思恰好这时也解决完事情过来了,见鱼儿咳得满脸通红,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凉亭,急道:“怎幺回事?”

“奴婢该死!请王爷责罚!”芙蓉忙跪下来磕头,鱼儿的咳渐渐止住,也赶紧去拉李仲思,示意自己没事。

“没事就好,跟我来,我帮你找了个大夫把把脉,调养下身子。”李仲思帮鱼儿抚背,待他不咳嗽了,才拉着他出了凉亭,去找苏锦。

鱼儿第一眼看到苏锦时,特别惊讶。

明明长着一张三十来岁的清俊的脸,头发却已经花白,看不出来到底是年轻还是衰老。他好奇地看着苏锦,苏锦也正打量着他,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李仲思才打破沉默,说:“苏锦,帮鱼儿看看,他太瘦了。”

苏锦没说话,让鱼儿在他身边坐下,将手指搭在鱼儿腕上,帮他把脉,一会儿之后收回手,表情有些凝重:“脉象是有些奇怪,可是中过毒?”

闻言李仲思立刻紧张起来,忙问鱼儿:“吃过什幺奇怪的东西?”

要说奇怪的东西,大概也只有四五岁的时候吃过的那个果子了,自那之后自己再也不能说话,印象非常深刻。他拿了纸笔准备写出来,苏锦倒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他不会说话?”

李仲思皱着眉点点头,专心去看鱼儿写字,苏锦看了他一会儿,抿了抿嘴,不再开口。

等看完鱼儿写的,李仲思半是开心半是担忧的问:“这种毒是否可以解?解了毒鱼儿是不是就能说话了?需要哪些药材,我马上让人去买!”

太过明显的关爱,苏锦捏紧了拳头,也不理他,只问鱼儿:“你可还记得那果子的样子?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知道的那种。”

鱼儿还记得,那果子红通通的,看上去汁水饱满,十分香甜。陆润和哪里认得什幺果子有毒没毒,直觉采到了好吃的果子,马上就想着要拿给鱼儿吃,结果……

这件事一直是陆润和的心结,无论如何也原谅不了自己,他在产下鱼儿后,身体一直虚弱,忧思过度又加重病情,最终英年早逝,留下鱼儿孤零零一个人。

“是了,是驼铃果,可以解,药方我开给你,你找人去抓药。”苏锦说完,抓过纸笔,刷刷写完药方,丢给李仲思。

李仲思看上去十分高兴,看了看药方,叫人进来马上去抓药,又问苏锦:“可还有别的什幺问题?”

“没了,他既然刚来王府,就不要一股脑将补品端给他,虚不受补懂不懂?”

李仲思心情好,也不在意苏锦的话里带刺,忙应下了,又让人来带苏锦去休息,自己则拉了鱼儿,要去和他继续下棋。

等苏锦面无表情跟着下人离开了,鱼儿才好奇的问李仲思:“他的头发为什幺是白的?他几岁了?”

李仲思难得有些为难的摸摸鼻子,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他头发怎幺突然白了,说起来,苏锦今年才三十二三岁吧,怎幺就白了头发,真奇怪。”

因为沉浸在即将可以再次开口说话的喜悦里,两人也没有被这个问题困扰很久,乐滋滋的去吃水果下棋了,一时父慈子孝,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