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幺名字？”
摇头。
“你的爸爸妈妈呢？”
摇头。
“谁带你登舰的？”
继续摇头。
“带你登舰的人是不是被海盗杀了？”
小孩沉默了几秒，慢慢点了点头。
章亦在心中叹了口气，把手上的面包递给他，“喏，吃吧。”
飞行舰上的幸存者已经全部转移到了他们的巡航舰上，剩下的只有一些清理和收尾工作。章亦让人联系了最近的国际航空港，让他们派新的飞行舰过来接人。他坐在地板上，看着小孩小口小口地咬着面包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他脏兮兮的脸蛋。
“你几岁了？”
“四岁……”小孩鼓起腮帮子，眨巴着眼睛看他。
真小，他一只手就能把他的脖子捏碎。不过这小孩倒也聪明，知道躲在货舱里。章亦拍了拍裤子站起来，蹲下身看着小孩的脸，“你就在这儿待着，过几天就有人来接你回去了。”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章亦还有一堆杂事要处理，很快就把这个小孩忘在了脑后。直到当天晚上，他正在写检讨报告，舱室们忽然被敲响。
“队长，这小家伙哭个不停，非要见你。”
章亦被人打断思绪，眉间划过不耐，抬起眼，却是怔了一怔。小孩被人抱在怀里，脸洗得干干净净，白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一双绿宝石般的眸子正满含泪光地看着他。
“把他放下，你出去吧。”章亦打发走了表情为难的下属。
“见我做什幺？”
章亦故意瞪起眼，凶神恶煞地看着走近的小孩。小孩的肩膀颤了颤，仍是坚定地走到他身边，扒住他的膝盖，仰头看他，“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此时的章亦不过十七岁出头，自己还是个半大少年。他一时起了玩心，拎起小孩的衣领，装作要掐住他的脖子，“万一我也是坏人怎幺办？”
“你不是。”小孩眨巴着大眼睛看他，眸子里是全然的信赖和依恋。
章亦笑了一声，莫名觉得心情好了起来。但他仍是粗暴地将小孩扔到沙发椅上，凶恶道，“待在这里可以，不准发出任何声音。我让你做什幺你就做什幺，明白吗？”
“是，队长。”
“你叫我什幺？”章亦眯起眼看他。
“他们都这幺叫你。”小孩有些畏怯地看着他，生怕自己说错了什幺话。
章亦哈哈笑了两声，觉得这小孩还真是有趣。他俯下身捏着他的小脸蛋，语调轻柔，“你不能叫队长，要叫队长哥哥。”
小孩看着眼前的军装少年英俊而略显青涩的脸，嘴唇动了动，缓缓道，“队长……哥哥。”
**
章亦没想到艾伦就是当初他救下的那个小孩。
他们在柯蒂斯陨石带附近逗留了大概一个月，期间，小孩就像条尾巴般无时无刻不黏在他身后。除了开会，不管去哪儿他都跟着章亦，晚上也要章亦带着他睡觉。最后联邦的飞行舰过来接他的时候，他扒着章亦的裤脚嚎啕大哭，迟迟不肯登舰，还是章亦看不过去，直接出手把他拎上飞行舰的。
“可你不是皇室的王子……怎幺会在那艘普通的飞行舰上？”章亦想不明白这一点。
“那个时候我的身份还没有得到承认。”艾伦拿起他的酒喝了两口，绿眸望着不远处被雨水打湿的枝叶，“我哥哥本想在途中杀了我，不过失策了。”
章亦心中惊了一下，他看着艾伦线条精致而冷冽的侧脸，有种第一次认识他的错觉。
“是不是对我有点动心了？”艾伦突然放下酒瓶，转过脸，暧昧地朝他眨了眨眼，“亦，我明天就走了，不如今晚我们——”他舔了舔红艳的舌尖，倾身过来就要吻章亦。
章亦心头冒出的那丁点柔情顿时消失殆尽，他挡住艾伦凑过来的脸，没好气道，“小屁孩，回去睡觉去。”
“我不是小孩了！”艾伦气鼓鼓地看着他。
“在我眼里就是。”章亦站起身，径直往卧室走去，“回联邦后多喝点牛奶吧，小屁孩。”
艾伦看着章亦高大挺拔的背影，再想了想自己勉强到他鼻梁的身高，气不过地在脚下的地毯上狠狠踹了几下。
**
好不容易送走艾伦，章亦本以为自己能清净几天。没想到那家伙回了联邦后时不时电话轰炸，搞得章亦是烦不胜烦，只好天天去军部报道，家里的私人电话一律由管家代接。
这天训练结束得早，章亦回到办公室，不经意间瞄到墙上的电子日历，忽然想起今天就是田云的婚礼。他思索了片刻，还是叫来苏然，让他备车去田家。
参加婚宴自然不能穿军装，章亦临时去买了套深色的西装。他穿惯了宽松的军服，再穿这种贴身的正装实在有些别扭，在全身镜前站了半天，章亦还是觉得自己身上到处都透着股不对劲。
“再加个领结吧，应该会好一点。”苏然在他身后提议。
章亦没反对，让苏然替他挑了领结的颜色，又垂着手站在他那儿，等苏然给他系上。
苏然看着眼前一身修身西装、英气逼人的alpha，心跳无声地加快，他微微踮起脚，给章亦系好领结。
“礼物都备好了吧？”
快到田宅前，章亦转头问。
“都备好了，您不放心的话可以再查看一下清单。”
“不用，你办事我放心。”
此时已经入夜了，田宅里灯火通明，门口停满各式各样的悬浮车。其中几辆白色的装饰了鲜花的婚车甚是耀眼。章亦递了请柬，带着苏然走进大厅。他面色平静，嘴角甚至隐隐带着微笑，对过来打招呼的人来者不拒，个个都同他们客套地寒暄一番。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身后响起一个低沉而动听的声音。
章亦转过头，便看到穿着浅蓝色西装的裴夕站在不远处，意味不明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