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推演，宁夜已知此为何物。

此物名为天眷灵液，但其实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天咒魔液。

又是天眷，又是天咒，自相矛盾。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它的确具备天眷与天咒两种特性。

在长青界，此药的名字就简单多了。

盗天机。

又或者许愿药。

是的，它的真正作用就是许愿。

使用此物后唯一的作用就是向天许愿，获得天眷。

天眷之力，即为气运，天道垂青，好运无穷，事事顺心。

然而天下之事岂有这般简单，未经努力获得的好运，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实际上，许愿药在求取天眷的同时，本身就要做出承诺。

此类承诺无非也就是顺天应命，行天道欲行之事。

从这点上理解，说白了就是向天道借款，然后再后补，虽然会需要利息，但至少是值得的。

前提是你能用对地方！

气运获得与做生意不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你并不是那么容易获得天眷。

当年宁夜做了那么多事，真正获得气运的其实就那么几件，比如北王府天煞阵，比如破除无天之世，哪一件不是大事？哪一件不是和天道气运息息相关？

在那之后，他才有资格获得天道指引，而这指引，也不过是让他顺天应命更加方便，但是该干的活儿还是一点都不能少。

欲得天眷气运，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你是没法积少成多的，甚至一开始连方向都没有——你根本不知道你做的事是会获得天怒还是天恩。

这就好比你从银行获得了一个亿贷款，却发现自己只会做早餐，每天的利润还不够还利息的，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通过许愿药获得的天眷，背后往往就是巨大的代价——只要你完不成你许下的愿望，那么天眷就会转成天罚，从此生生世世子子孙孙受罚受累！

正因此，许愿药虽是神药，却也是诅咒之药，还不了欠债的后果是可怕的！

天中界曾有人制作出许愿药，但使用者无一例外，都属于嗑药一时爽，全家火葬场的结局。

怪不得这货在使用此物时如此忌惮，估计他欠下的债已经不少，百世难清，这剩下的一点要是再嗑下去，可能就彻底成为永世不得翻身的下场了。

所以宁夜说他够狠。

用以后无数辈子来过一世的开心。

但你不能不承认，总有一些人，就是愿意这么干的。

也亏了许愿药本身也不易得，否则普天之世，估计有不少愿意这么做的。

天机门当年好像就有人会炼制此类药物——等等，宁夜突然想通了什么。

不会当年天机门的覆灭就和这有关吗？

可惜万年已过，尘封历史，有些事已无法证明，但宁夜隐隐觉得，天机门的兴起与衰落，说不定还真就和这个有一定关联。总算他们没把事做绝，所以后来有了自己。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就算帮天机门报了仇，也没有重振天机门的打算，自己又是顺天应命之人——一饮一啄，皆有天定啊！

这刻看看风云裂，宁夜也笑了：“你欠了老天不少债吧？有还过吗？”

听到这话，风云裂彻底绝望了，他知道宁夜确实已看出此药来历，也不再讳言，长叹一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风云裂摇了摇头：“天道无形，并无成法，气运如何，偿还多少，我一概不知。”

“只是你没到那一步而已。”宁夜道。

借债换来的财富，终究还没到可以随意查账的地步，只有宁夜这般在天道存了大量气运的人，才会被当成大客户，可以随意调用与翻看，甚至于“机构”还会主动给你送好消息……哪里哪里有投资价值。

与现世唯一不同的就是，天道的指引没有坑。

风云裂听出他意思：“你也是气运所钟之人？”

宁夜笑笑：“每一个天才，都是气运所钟之人。”

这话到是不假，只不过有高有低罢了。

而宁夜，他很明显是最强的那类。

风云裂问：“你知道天道之规？气运若何？”

“知道一些。”

“那你可否帮我看看？”风云裂突然道。

宁夜也是一愣。

他是来杀风云裂的，却没想到风云裂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风云裂已道：“我知道你要杀我，只是我不知道，我所背负之债，要偿还多久，又要受到怎样的责罚。我只是想死的时候，做个明白鬼。”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绝望，一丝希冀，却是语出至诚，已再没了任何其他念想。

见他如此，宁夜点点头：“好，那我便为你看看。”

他说着一指落于风云裂额头。

风云裂果然没有反抗，任由宁夜侵占自己心神，搜索元神。

这一看之下，宁夜也是吃了一惊。

他缓缓收回手指：“你使用过三次此药，却在此期间无一建树。第一次，你需要经历三生三世人间苦难，每一次都是受尽折磨而死。第二次，你需要经历二十世轮回之苦，其中半数为猪马牛。第三次，你需要经历百世磨难，受罚万载，任一界限达不到，都将继续受天谴之罚，身为凡人，水深火热，身为牲畜，刀劈斧烧，而每一世你死亡前，都会想起生前种种，方知是己身造孽。”

听到宁夜的话，风云裂到也没有太奇怪。

他苦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吗……我就知道，我太过贪婪，却又没什么本事，只想着天降横财，却终究要为这一世之福，而受尽百世万载之苦。这就是报应，是我自己种下的报应啊！”

宁夜哼道：“你是这么觉得，天道却未必满意。”

“什么？”风云裂不解。

宁夜已道：“天降恩宠，你却不知珍稀，最终情愿以责罚相抵。但于天道而言，那又岂是其所需？”

虽然天道不是银行，但某种意义上也是一样——对于银行来说，坏账是不可容忍的，送你入狱，不如让你还钱。

只可惜盗天机这种许愿神药，就好比对行长的贿赂，总能绕过程序，使得坏账难免。

结果就是纵然天罚百年，又能如何？

收不回来的终究是收不回来了。

天眷浪费，就是消耗，纵天意亦会为之愤怒。

一念至此，宁夜突然道：“也许我可以帮你。”

“什么？”风云裂愕然。

宁夜道：“从此以后，做我的手下，我可以帮你在有生之年，还清欠债。”

“你此话当真？”风云裂震惊坐起。

随后他就看到天花朵朵，自空而降，山洞之内，虚室生香，隐然间似有焚音缭绕。

天恩浩荡！

宁夜之声若幽魂飘荡：“助你还愿，便是助天。你还欠债，吾亦受天恩。若你不知好歹，行背叛之事，吾之天恩不会消，而你……将生生世世，再无翻身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