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有没有觉察到,气温突然降下来了,好冷啊!”瑞贝卡被“死亡圣杯”散发的阴冷气流冻得发抖,眼中交织着好奇与恐惧,“谁能告诉我……教授先生这是打算干什么呀?”
“小姐,那是一杯能让活人变成巫妖的毒酒。”
海姆达尔大师将瑞贝卡挡在自己身后,替她阻挡席卷过来的负能量流。
“饮用‘永生之酒’将会导致浑身血肉迅速枯萎,只有极少数意志坚定并且足够幸运的高阶施法者,才能忍受负能量对肉体的侵蚀,在极度痛苦的煎熬过程中保持清醒,直至魂灵融入‘命匣’,躯体则转化成一具不死的巫妖。”
“啊?!教授先生要蜕变成巫妖?这……不会是真的吧?”瑞贝卡满脸愕然,想不出莫里亚蒂教授这样做的理由。
那是因为她还不够了解这个男人。
乔安右手揣进上衣口袋,紧攥着导师托他保管的首饰盒。
事实上,他早就怀疑这并不是什么首饰盒,而是用于收纳魂灵的容器。
两年前在尼福尔海姆旅行期间,他曾跟一位名叫阿曼达的巫妖婆婆打过交道,还从阿曼达婆婆的骸骨当中解析出了制造“命匣”的工艺,导师交给她保管的首饰盒具有相似的附魔工艺。
“您真的要饮下那杯毒酒吗?”乔安几乎是哽咽着劝说导师,“如果我能设法帮您压制体内的圣印,您也非得走出这一步不可吗?”
“傻孩子,关键不在圣印的威胁,而是那个困扰我们多年的最终问题啊……”
“人类往何处去?”
“这杯‘永生之酒’,就是我的答案。”
“乔安,我不做人了。”
莫里亚蒂教授冲他的学生淡淡一笑,举杯痛饮“永生之酒”。
“特罗菲姆!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快停下来!”
贝蒂满面惊骇,忽然发现自己的情夫变得很陌生,更让她气恼地是自己很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疯狂的男人的所思所想。
她匆匆打出施法手势,试图射出“解离术”瓦解死亡圣杯,阻止莫里亚蒂教授饮下那杯毒酒,却被狄宁拦了下来。
“狄宁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贝蒂急切地叫嚷,“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那个疯子蜕变成巫妖?”
“为什么不呢?”狄宁似笑非笑地反问,“我刚刚收到一则神启,吾主似乎对正在上演的这出闹剧饶有兴致,想透过我的眼睛旁观特罗菲姆能否顺利转化成巫妖,‘神话再生’在转化过程中又能发挥多大作用,这些知识对我们的教会很有益处。”
“您就不怕特罗菲姆成功转化成不死的巫妖,摆脱圣印控制,反过来与我们为敌?”贝蒂担心地问。
狄宁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别那么幼稚,我的姐妹,如果宿主通过把自己变成不死生物就能轻易摆脱圣印的支配,我们的教会又怎配引导迷途的魂灵升入神国?奉劝你少说几句蠢话,静静看着!”
半卓尔女术士不由打了个寒颤,识趣的闭口不言,视线回到已经饮下毒酒的莫里亚蒂教授身上,如同教堂中的其它人那样,怀着紧张而又期待的情绪,关注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蜕变。
“永生之酒”入喉的刹那,效用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出来。
莫里亚蒂教授原本健康而富有光泽的肌肤,在负能量侵蚀下,迅速干枯脱水,变得暗淡无光,如同一层风干的胶皮,贴附在骸骨嶙峋的身躯表面。
构成人体主要成分的血液和组织液,透过毛孔渗出体外,化作蒸腾血雾,几乎将莫里亚蒂教授淹没。
乔安挥动颤抖的手掌,施展“造风术”吹散血雾,导师的身影恢复清晰,呈现在他眼前的几乎就是一具骷髅架子,又像是大学实验室里的人体骨骼标本,披在导师身上的法袍,相比血肉枯萎的躯体显得太过宽大,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更让他感到不忍目睹的是莫里亚蒂教授的面孔。原本英俊潇洒的面容,如今已经变成狰狞的骷髅,只有薄薄一层干燥的角质皮膜附着在面颊上,使他的脸孔多少还保留着一丝人味儿。
只是旁观一个大活人蜕变成骷髅,就让人毛骨悚然,当事人承受的痛苦,旁人根本无法想象。
莫里亚蒂教授并非无知无觉的木头,蜕变过程中的每一秒,都会使他体验到比分娩更强烈百倍的痛苦,足以把任何正常人折磨得发疯。
然而他终究还是撑下来了。
这个男人拥有钢铁般坚强的意志,对自己选择的这条黑暗之路,早已做好承受一切痛苦与后果的思想准备,不仅于此,圣印赋予他的“神话再生”能力,也在“巫妖转变仪式”的后半段发挥出令人惊叹的神奇作用!
“再生”这种超自然能力与生物的“体质”属性密切相关,没有体质属性的物种,比如不死生物和构装生物,通常情况下不可能具有“再生”能力。
“吸血鬼”似乎是一个反例,但是对“死灵学”有所涉猎的人都知道,吸血鬼赖以维持“不死之身”的能力并非“再生”,而是“再生”的弱化版——“快速自愈”。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有没有反例,世间是否真的存在具备“再生”能力的不死生物?
从前可能不存在,现在就很难说了。
莫里亚蒂教授之所以选择接受“再生圣印”而非“异发圣印”,就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与生命做实验,尝试把自己创造成一个能够推翻传统死灵学定律的反例——一位血肉之躯永不腐朽的神话巫妖!
无数鲜红的嫩肉,如同冲破土壤的嫩芽,从被负能量吸干水分的皮囊下冒了出来,重新生成鲜活的器官组织。
新生成的血肉,再次受到负能量侵蚀,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干瘪。
而当莫里亚蒂教授默默激发“神话之力”,“神话再生”又一次促使新鲜的血肉从枯骨中萌发出来,蓬勃的生命力继续与负能量斗争。
“生命”与“死亡”,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魔力,以莫里亚蒂教授的躯体为战场,展开激烈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