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声川流不息,扬起的烟尘渐渐的遮挡住半边天际,契丹诸队军马动弹起来,所发动的第一轮攻势,声势便十分浩大。
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息扑面而来,晋军阵寨当中刀枪林立,弓箭齐备,也已是森然对峙的备战状态,里里外外的马、步、弓部曲也都透出股肃杀之气。
统领数千骑众的,而率先向晋军阵寨要发动第一轮攻势的契丹将官目光狠戾,他也正要下达军令,麾下弓马骑手也尽皆做好了准备,要纷纷先掣出骑弓,而射出一轮箭雨袭向晋军猬集的阵列。
然而还等那契丹将官发号施令,晋军阵寨这边,几处高耸的望楼之上,掩藏在挡板后面观望的敌情的小校军健,也立刻发出讯号,报说契丹敌军攻来的方向。
须臾间,步阵一侧无数张硬弓便已拉开,一支支锋利的箭簇绰于弦上。还有大队的弩手奔将上前,扣动机括,上弦的弩机也从栅栏的缝隙间探出,瞄准锁定远处奔袭过来的契丹骑众。
一员晋军指挥使伸出手臂,旋即狠狠斩落,口中还大声喊道“放箭!”,一排排利箭便顿时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黑压压的箭雨,向着前方汹涌杀来的契丹骑众攒射落下。而弩机平射出的弩矢,密匝匝的一片也挟裹起锐利的破风声,也抢先席卷向敌军骑阵!
听闻空中呼啸的破风声愈发清晰,契丹将官惊觉抬头,就见密集如蝗的箭簇攒落下来。下一刻,激荡的惨嚎声骤然乍起,那些在马背上正要挽弓搭箭的契丹骑手登时倒下一片。还要一排弩矢平射袭至,轻易的贯穿了正催马疾驰的人马躯体,使得本来密集的骑阵很快便稀疏了许多。
遭受箭雨打击,即便其余契丹弓马骑手慌忙要拉开骑弓予以反击,然而晋军阵寨当中的诸队弓手、弩手,在所部上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已要发动第二轮攻势
契丹采用骑射战法,所使的骑弓毕竟射程,尤其是有效杀伤范围要逊于晋军步战用的硬弓许多。又有强弩配合,排成紧密的队形,而形成密集的高强度箭矢打击,契丹骑兵若要采取突进骑射的手段,无疑也要付出较为惨重的伤亡代价。
而更为关键的是,就算到了耶律阿保机的儿子辽太宗耶律德光那一代,契丹将会取镔铁之意,而改国号为辽。然而现在也正处于由部落联盟可汗制,向封建君主制国都的阶段,先前以游牧过活,毕竟生产力有限。
现在的契丹,虽然也通过收容、掳掠的方式招聚众多汉人,可是现在也是以农耕、筑城为主,尚还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手工业。所以契丹骑兵虽然数目众多,可是人数一多,同比铁铠等军用物资的需求剧增。而大多士兵身披皮裘兽袄,未着寸甲即便由耶律阿保机组建的皮室军,也远远还没有形成与后来西夏铁鹞子、金国铁浮屠那般具装重骑相提并论的装备制式
所以对于大多契丹骑兵而言,如若闪避不开,几乎也可以说是要以血肉之躯抵挡晋军的强弓劲弩。
率先向阵寨发起攻势的弓马骑众遭受两三轮箭矢打击,地上也铺下众多人马尸首。又有契丹骑阵轮番杀至,然而一排排的羽箭似是毫不停歇的挥洒过来,勉强组织起一轮齐射还击,然而凌乱的箭簇,大多却钉在了阵寨四周架起的牛皮、盾橹、挡板上。
“铛!”的一声清响,稀稀拉拉的箭簇凌空坠落,正好有一支砸在个指挥弓手搭箭施射的小校头顶。箭簇锋尖却磕在他头戴的铁质兜鍪上,便歪歪扭扭的落了下去那小校骇得一怔,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然而他也是毫发无伤,随即就骂骂咧咧的,喝令麾下弓手一并举起步弓,骤然放弦,便又施射出一蓬箭簇。
正是由这小校指挥弓手所射出的利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之后疾速坠落,扎到契丹骑阵之中,也引得不少身上未着寸甲的骑士连声惨嚎,而相继倒栽摔下了马去
而类似的情形,也在战场上到处上演着。
如此契丹骑众即便凭借着兵力上的优势,而轮番向李存勖坐镇的军阵进行骑射打击,可是晋军阵寨仍是屹立不倒。远处观望战局的耶律阿保机眉头越来越紧,直至拧成老大一个疙瘩。
再这样下去,也根本无法冲垮晋人的阵列,而且对方还是以逸待劳,麾下骑军主动扑上去反而伤亡惨重这又要拖耗到什么时候?
耶律阿保机咬牙切齿,忽的又厉声喝道:
“率先出阵的部众以骑射策应,传我军令,再让阿鲁齐统领一道(契丹军制,骑兵每五百至七百人为一队,十队为一道,十道当一面)军马扑阵,务必要冲垮晋人外侧的弓手阵列,并拆毁栅栏,冲击晋王所处的本阵!”
片刻功夫之后,契丹另一拨骑众忽的动弹起来,成群的战马嘶鸣,扬蹄加速,趁着晋军那边尚还在向其它弓马骑阵施射箭雨,便卷起一道扑天烟尘,而径直朝着阵寨的方向涌杀过去!
等到晋军弓手部众迅速调整方向,施发出一轮齐射之后。由那契丹将领阿鲁齐所统领的马军冒着箭雨,也已疾冲到阵寨前沿。然而当那些契丹骑兵继续往前冲杀,前排的士兵却不由的瞪大了双眼,而面露惊恐之色。
因为环绕晋军阵寨的栅栏间隔处,也有长度按几丈估算,足有碗口粗细的鹿砦就排放在眼前,并斜指向前,削尖的杆尖正对准了涌杀过来的契丹骑众,早已形成一片密集的拒马枪阵!
即便战马收不住势,再往前疾冲,就是往成片鹿砦所组成的拒马枪头上撞可是拨马转身,晋军弩手也将立刻重装弩矢,而排头激射过来,到底还是不免一死所以冲锋在前面的契丹骑将也是发了狠心,挺枪厉声咆哮,仍然要指挥麾下骑众,催马朝着前方恶狠狠的撞去!
大批的契丹骑兵纵马猛扑向密集如林的拒马长枪,当即被锋利的木削枪尖贯穿了躯体,连同后继杀来的军骑陆续被穿透,犹如串糖葫芦一般然而骑阵所挟裹起的巨大惯性,也足以将鹿砦冲击得向后倾翻!
终于有一小撮骑兵冲出道缺口,并迅速朝着周围晋军弓弩手掩杀过去。也有将官在大声呼喝着,命令麾下儿郎剁翻砍断那些张挂牛皮,并架起盾橹、挡板的大片栅栏。
可是事先早有准备的几队弩手,也立刻向后方退去,而晋军阵寨外侧第二排栅栏后侧,忽然又涌杀出大队的步卒,前排军健手持着长矛、大斧、札刀等长大兵刃,嘶吼咆哮着朝着那些立足未稳的契丹骑兵扑去。
霎时间各色兵刃翻飞卷动,各种声音混杂在一处,成批的晋军步卒早就严阵以待,趁着契丹骑众经受鹿砦阻拦,也只有少部分军马冲杀入阵之际,他们便立刻杀入,将那些敌骑团团围在中间,只顾往死里猛搠乱剁!
而阵寨内侧,很快又有一员晋军大将,带领麾下亲随前来要扫清那拨进犯至军阵外侧的敌军。正是演义评书后世李克用十三太保当中的七太保李嗣恩,他嗔眉怒目,而当即咆哮道:
“就算侥幸撞入阵来又能怎的?大王早有部署,只管让你们各个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