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投靠远征者阁下的?”
这个问题雷欧是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的,但听到维茨米尔耳中却不亚于轰雷一般响亮,整个人也都被这个问题给震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过了好半天,维茨米尔才缓过神来,也顾不得对这间屋子的恐惧,快步上前,走到了屋子里面,将门关上,一副害怕街上有人偷听的样子。随后,一脸阴沉和惶恐的他无比恼怒的朝雷欧,说道:“雷欧先生,这种玩笑可不能开,会害死人的。”
将死人这个单词故意加重的做法,以及说这话时的语气,无一不是在对雷欧暗示死人的对象不是他自己。
面对维茨米尔的威胁,雷欧依然平静的说道:“放心,这件事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第九首席现在的处境和情况,你为自己找一条可靠的出路,也合情合理。”
听到雷欧的话,维茨米尔脸上的惶恐神色还没有消退,现在又多了一份惊诧的表情,显然是被这番话给惊到了,并且再次语塞。
看到维茨米尔的反应,雷欧知道自己推测对了,巫师协会的第九首席的确是有大麻烦,而且这个麻烦还危机到了他的首席位置。
雷欧之所以会做出这么大胆的猜测,完全是因为刚才维茨米尔代表远征者夏尔·朗科答应自己提出来的合作条件。
他提出那个条件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而维茨米尔竟然能够在事先不知道的情况下,也不回去和夏尔·朗科进行商量,就直接答应了他那个条件,由此可见两者的关系非同一般。
同时,从维茨米尔提及远征者时,整体态度以敬畏为主,所以两者不会是合作关系,只会是上下关系。
维茨米尔自身是第九首席的专属商人,却和第九首席的主门徒是上下关系,而这位主门徒又被外界视为下一任第九首席,如果不是第九首席已经出现重大危机,恐怕以维茨米尔这样的性格恐怕也不会生出二心来。
“您都知道些什么?”在震惊之余,维茨米尔不由得重新审视性的打量着雷欧,沉声问道:“雷欧先生,您的老师究竟是谁?”
第九首席境况困难这件事,只在巫师协会最核心的权利圈流传,外界并没有类似的消息,银月岛的人依然对第九首席敬畏有加,不敢有半点忤逆。
维茨米尔原本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些人之一,只不过细心的他通过第九首席的一些收集物品的命令,发现了一些端倪,然后凭借他在第九首席麾下的特殊地位,获得了一些小消息,将这些小消息综合到了一起,最终得到了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的答案。
所以当雷欧随意的说出第九首席的情况后,维茨米尔心中对雷欧的评价不由得再次提升了数个层次。他已经不敢再将雷欧当作一个实力强大的隐修巫师弟子了,而是认为雷欧恐怕是巫师协会某个核心大人物的心腹。至于之前威胁的言语也被他当作了一个笑话,并且也庆幸刚才的威胁之言没有说得那么直白,哪怕雷欧表示不满,有意刁难,他也能够把话圆回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雷欧说了一句实话,只可惜这句大实话听到维茨米尔耳中却被理解成了什么都知道,但不能说,这也使得维茨米尔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
不等维茨米尔从自己浮想联翩的猜测中缓过神来,雷欧又适时的继续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远征者阁下会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邀请我作为合作对象?”
“是因为混乱行刑者。”维茨米尔解释道。
“混乱行刑者?”雷欧脸上虽然故意表现出了一副能够让人产生错觉的意外神色,但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因为这个名字他是第一次听到,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混乱行刑者会和自己产生关系,又为什么会因此被夏尔·朗科看中,成为合作者,但从名字来看,这个混乱行刑者应该是属于混乱会的人。
维茨米尔很显然被雷欧的表情误导了,以为雷欧是对混乱行刑者的消息外泄感到意外,所以详细的解释道:“当日您离开二十七区花店时发生的事情,已经被远征者阁下知道,他认出当时和您对峙的那人是混乱会的行刑者。不过,这个消息已经被封锁了,第七湖上镇的人并不知道那位危险的混乱行刑者隐藏在这里,毕竟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影响到废都的事情。”
听了维茨米尔的解释,雷欧这才明白那个混乱行刑者就是能够使用梦魇之力模仿巫术的神秘中年人。于是,他稍微想了想,又试探性的问道:“既然你们知道他是混乱行刑者了,那么根巢发生的事情……”
“当然也知道了。”维茨米尔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道:“没想到混乱会竟然渗透的这么深,不仅仅在第七湖上镇的根巢里面建立起了祭坛,甚至还建造了瘟疫巢,幸好发现得及时,否则得话,恐怕第七湖上镇会成为另外一个……”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了有些禁忌不该说出来,于是立刻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跟着非常生硬得转移话题,道:“不过,没想到二十三区警卫局的局长马雷克竟然是那位战斗英雄,要不是收尸者出现,制造了混乱,以那位的实力应该能够抓住行刑者。”
虽然雷欧也很想知道一些关于马雷克的信息资料,但他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好时候。
维茨米尔忽然问道:“您是怎么发现那个人就是混乱行刑者的?要知道联合议会想要抓他已经好久了,开出的悬赏都变成了首席巫师都会垂涎的巨额数字,只可惜行刑者的变形术实在太强大,就算是预言术都找不到他的行踪,没想到被您发现了。”
雷欧当然不可能将梦魇之力的秘密说出来,所以也故意转移话题道:“相比起我是怎么发现行刑者的这件事来,你应该更关心行刑者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维茨米尔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雷欧的话中之意,确认道:“您的意思是说行刑者也是为了废都……”
雷欧提醒道:“这些事不是你该思考的,我建议你立刻回去,把事情告诉给远征者阁下。”
“对,这件事的确不是我该思考的。”维茨米尔认同的点点头,然后朝雷欧说道:“我现在回去准备守灵会的事情,一个刻度时后就会来这里接您。”
说完,他便打开门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雷欧在维茨米尔离开后,就关上了门,在关上门的时候,视线和精神网同时在街道周围扫看了一遍,发现了不少隐藏在暗处的窥视者,看样子守灵会和根巢发生的事情已经令他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对此,雷欧表现得很平静,也没有驱赶那些人,而是很自然的关上门,重新回到楼上,继续帮助吉薇艾儿熟悉那些机械零件的组装。
另一边,急匆匆离开的维茨米尔直接前往二十七区花店,昨天刚到第七湖上镇的远征者夏尔·朗科就居住在这里,而他居住的房间就是当日行刑者居住的那间房间,房间里面的陈设以及布置的献祭魔法阵等等一切都保持几天前行刑者离开时的模样。
在进到那间屋子后,维茨米尔并没有急着汇报自己此行的过程,而是小心的关上门,然后站在了房间门口,静静的看着盘腿坐在那个献祭魔法阵旁边、研究魔法阵细节的夏尔·朗科。
远征者夏尔·朗科在巫师协会非常有名,可以说是实战巫师派的领军人物,他过去的战绩无比辉煌,就算是用一本书也写不完,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战绩就是剿灭第二湖上镇混乱会的那场战事。
在那场战事中,他一人之力杀死了混乱会的第五、第七以及第十二执事,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捣毁了混乱会被驱除后在湖上镇建造的最大秘密会所。
虽然夏尔·朗科是以实战巫术闻名于巫师协会,但他本人的相貌和体形却并不像一个战士。一头微微卷曲的棕色长发,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再加上略显瘦弱的身体,这样的外形反倒使得他更像是巫师协会中占据绝大多数的学者型巫师。
只不过,任何一个和夏尔·朗科面对面的人都从来不会因为对方看似柔弱的外形而生出一点歧义,因为在他们意识到远征者的体形与他的名声不符的时候,远征者那双特殊的黑色眼睛就像是刺骨的寒冰一般将他们的身心彻底冻结。
夏尔·朗科的黑色眼睛并不是说瞳孔是黑色的,他的黑色是遍布整个眼球,这种眼球并不是因为某种巫术,而是天生的,从一出生就是这样一双眼睛,也就是说他是天生的隐性祖态化。
没有人知道夏尔·朗科这双黑色眼球的天生祖态化带给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唯一清楚的一点就是任何看到过他祖态化能力的人,最终都死了。
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维茨米尔在以前就对夏尔·朗科敬畏有加,而现在投靠成了手下,心底里这种敬畏之情更加浓厚,浓厚到令他站在夏尔·朗科面前,就连大气也不敢喘息,身体也不敢动弹,就像是被一座高山给压住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夏尔·朗科的视线才从地上的魔法阵收回,并且头也不回的朝维茨米尔,询问道:“维茨米尔,你知道混乱会是谁建立的吗?”
维茨米尔愣了愣,稍微想了一下,又摇头道:“不知道,只是知道混乱会很早以前就出现了。”
“有关混乱会的起源被抹去得太彻底了,就算是你这样能够有机会接触到协会核心文件的人都不清楚这里面的真相,湖上镇那些普通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夏尔·朗科冷笑了一声,然后有些语出惊人的说道:“我告诉你,建造混乱会的人铸塔者多明戈。”
“铸塔者多明戈?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维茨米尔闻言,沉思了片刻,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并且忍不住好奇,向夏尔·朗科确认道:“您所说的那位铸塔者多明戈是当年建立十首席制的第一首席巫师大人吗?”
“世上还有第二个铸塔者多明戈吗?就是那位一手缔造了整个巫师协会根基、被冠上了至高之名的伟大巫师。”夏尔·朗科轻笑了一声,从他的笑声中不难听出他对这位在巫师协会建造了三十多座塑像的伟人非常轻蔑。
“这、这怎么可能?”维茨米尔有些无法相信这样的说法,哪怕这个说法是从夏尔·朗科这样的人口中说出。
也难怪维茨米尔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在巫师协会中,有关铸塔者多明戈的一切传说故事都是那么的光明,那么的伟大,任何一个银月城出生的人,哪怕不是巫师,对这位至高巫师都是无比敬仰,以圣人视之。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位圣人一般的巫师竟然是那个试图毁灭整个世界、制造无数惨案和杀孽的混乱会创始者,这种违反认知的说法又怎么可能会让他接受。
然而,夏尔·朗科却丝毫说服维茨米尔相信的想法都没有,他似乎只是想要自顾自的说一些东西,所以他没有理会维茨米尔的态度,继续说道:“如果说巫师协会是表的话,那么混乱会就是里,两者的存在目的都是一样,都是为了找出我们这个世界的奥秘。”
维茨米尔不解道:“我们这个世界的奥秘?”
“我们这个世界是怎么形成的?我们又是什么?”夏尔·朗科微笑着说道:“过去了这么多年,相关探索始终没有停止,各种说法层出不穷,维茨米尔,你知道我听过最晃荡的一种说法是什么吗?”
“什么说法?”维茨米尔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夏尔··朗科轻笑着说道:“有人说我们这个世界是源自一位神灵的梦境。”说完,便大笑起来,道:“你是不是感到很荒谬,我们竟然都是梦中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