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欧阳行省这次的热泉之行,已然成为各方势力的焦点。
而莫测自己也卷入其中,不用说身为惩罚者了,这本职工作就不可能对此置身事外,更别提已经成为审判议会的目标...
只是,莫测烦躁的时候,宗臣却又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白衣队长眼神微缩,用任重而道远的语气郑重说道:
“对于调查欧阳耀此行目的任务,我们决定交给你来完成...”
莫测闻言,很想将电门踩到底,然后猛地一脚刹车——让这宗白衣直接被甩出前窗。
宗白衣呀,你刚刚还说调查行省考察的任务是你们此行目的之一,原来早就算计好要把这事压给我啊...
我能拒绝吗?当然能,但是...身为您的下属,拒绝您分配的任务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这和强行分配任务有什么区别?
这意思,是调查欧阳行省和联邦覃势的密谈内容啊......这不是搞事情么?
行省大人和联邦总统宗室的人密谈的事情可能简单吗?恐怕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吧!
这可不是做间谍调查普通铁民,欧阳耀可是行省大人,身边的契约者保镖明理暗里一大堆,只要稍有动作就会被一群人发现,直接被锤死当场!
不过,莫测心下虽然一百个不情愿,却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边专心开车,一边面色极为凝重地沉默。
仿佛在思考这任务如何才能完成......
宗臣注视莫测,缓缓地继续说道:
“作为一名惩罚者,就算再难的任务也必须执行!这是身为一名惩罚者的职责。”
“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不经受磨砺,未来怎么可能突破黄级的屏障,成为一位半灵!成为惩罚议会首席!”
宗白衣,你的话真是太有道理了!这站在潘多拉大义的制高点上,给我强灌鸡汤啊...这可好,我特么想反驳都难,果然提前把我拒绝的借口堵死。
莫测很想说我根本不想成为首席,是你们想让我成为首席的,可是他不敢说——说出去的话,恐怕宗·伟正光·白衣会像唐僧一般用一大堆人生哲理规劝自己。
宗臣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直接说道:
“现在整个热泉市惩罚者队伍,没人更适合完成这项任务,也没人比你现在的位置更好!”
“我和阿卡丽顶多凭借惩罚者白衣的身份,以协防为名与欧阳行省有些粗浅的交集......你要知道,联邦保守派与惩罚议会是完全对立的。”
“暗中调查更是不可能!就算猫·凯特凭借身形去窃听也做不到......而你是唯一的选择,你现在被老杨安排在丁邦常身边,而丁议长可是欧阳耀的派系...”
“所以,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接近欧阳耀,机会自然更大一些。”
莫测撇了撇嘴,缓缓地点头,心下却是暗想......忘了这一茬了,我现在负责保护丁邦常,而丁邦常则相当于欧阳傲的“门生”...特么的宗臣连这都发现了这个优势。
等等,不对啊,这老杨把我放在丁邦常身边,不是早就算计好的吧?
套路,全都套路...我们基层官方人员就是一颗颗棋子,就算被摆到位置,也不知道棋手们将我们摆在那里是为了什么。
莫测心下叹了一声,知道这事儿推不掉了,沉声问道:
“署长把我安排在丁议长身边...是不是也为了这个?”
哪知,宗臣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不,这应该是个巧合,我们知道,杨仪和丁议长本身就有着不错的朋友关系,而保护联邦要员,本身也是监察署职责内的工作...”
“我只是获知了这一点后,才想到你可以顺势接受这个任务,这个任务是给你的单人任务,杨仪并不知道。”
“这也是我和你私谈的原因。”
这样啊,那我原谅老杨了......莫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心下已有算计,不过还是决定把戏做足,很是哀叹地回复:
“我可以尽力去做,但是...如果最终拿不到情报,您可不要怪罪我!”
先把后路留好...莫测心下转为暗笑。
宗臣点头:“是很难!也正是因为难,所以才让你这将要成为队长的人来做,不然,你怎么服众?”
“这也是惩罚议会对你的考验......如果完成了,不说是我,恐怕就连第五首席大人都会对你刮目相看。”
“当然,如果完不成就另当别论了,完不成也是正常的,毕竟连我都无计可施,只能把这任务转交给你。”
嗯嗯...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莫测点头,很是郑重地说道:
“那好,我尽力而为!为了潘多拉的荣光,为了惩罚议会的利益,我一定会为您做好这件事!”
见到莫测态度从最初的沉默忽然转为慷慨激昂,宗臣隐隐觉的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不过,又找不到这心头疑惑的原因。
他转头看了一眼阿卡丽,只见这个老手下也似乎感觉到异样,眉头紧锁。
莫测脸上依旧保持着凝重,仿佛身背千斤重担,抿着嘴唇向宗白衣说道:
“那个,白衣大人,既然是这么艰巨的任务,您是不是能和上面的第五首席大人申请一下,给我弄个厉害点的契约物品用用啊...”
“哪怕对任务本身没有帮助,也要给我搞个能增加我生存概率的契约物品吧?您知道的,我只是刚刚晋升红级,这监察署的源出之语又太低级了,不太好用的。”
前面话已至此,莫测此时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是水到渠成外加无可厚非——宗白衣你自己完不成的任务强压给我,那我替你去搞这么艰巨的工作,是不是应该给点好处啊?
你自己要是没有,可以和议会首席申请一下嘛,别说你不好开口,连开口尝试申请一下都做不到的话,也太......那个了。
这就是莫测一直不断重申任务艰巨的原因,没有这个前提,怎么有立场先谈“酬劳”?
如此一来,宗臣这回变成没有拒绝的余地。
宗白衣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似乎急速思考了几秒钟,最终无声地微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自己一直伟正光的传达惩罚者的职责,用道义强压给莫测这个任务...如果现在变卦,岂不是白白折损了前面建立的上级形象。
原来是想要契约物品......看这样子,一般的红级或者以下还没办法让莫测妥协,宗臣眉头紧皱,半天之后才说道:
“好,我跟首席大人...申请一下。”
莫测连连点头,再次夯实态度:“为了惩罚者议会,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望!”
说完,他还没忘加上一句:
“等您申请的契约物品抵达,我便正式开始行动!”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谈买卖,你要先付款!拿到货我再去行动。
宗臣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沉默了许久,宗臣哑然失笑,转头对着阿卡丽苦笑:
“这莫测...哈哈哈哈,心眼太多了。”
“我现在承认,女人的直觉简直就是真理。”
几来几回,宗臣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莫测的小心思,只是他这顺势而为的手段让自己除了苦笑,无可奈何......
阿卡丽点头,沉声回复队长:
“我就说了,太精明的人不好管理...这同样是是源于女人的直觉。”
莫测讪笑:“看两位说的,这不是因为我作为惩罚者一员,坚决履行上级分配的职责么......我可是没有私心哈,一点私心都没有,宗白衣为我见证。”
“脸皮厚!”阿卡丽顿时翻了个白眼。
宗臣则是连连摇头。
嘴上这么说,莫测心却乐开了花。
如此施为,却正是来源于上辈子打工的经验——
对于老板强压下来的工作,一口拒绝绝对是二B青年的行为,而唯唯诺诺的婉拒则是正常青年的做法,也不是良策......不管怎么样,拒绝都会让老板难看的,就算能暂时独善其身,以后也会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
要懂得谈判!要先说明这工作的艰难程度,不断重复自己可能不能胜任......老板见工作派不下去,自然会很大概率诱之以利,先把工作的酬劳抛出来让你就范......奖励得到了保障,那你需要做的只剩一件事,那就借机定好退路——前万别弄成最后没做好,被老板一怒之下开除了。
其中种种富含“文艺”气息的算计,莫测觉得自己深的精髓...毕竟,扑街也算是底层作家嘛,也算搞“文艺”的。
他至少知道不能和老板硬谈,而是要用更“文艺”的手段......
还有态度,脸皮绝对不能太薄,太薄显得没魄力,脸皮厚些反而会让老板觉得你有可能能胜任,并且可以栽培,是可造之才。
当然,这其中的妙处,要拿捏的到位才不会弄巧成拙。
而莫测之所以最后答应的这么痛快,是因为他手里还有几条宗臣不知道的线......莫测觉得,这任务对于宗臣来说的确很难,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却是简单不少。
只要想想办法,并不是没有完成的机会。
除了丁邦常保镖这个身份,莫测还有“月蚀”组织...欧阳傲可是随同欧阳行省一起来了,很有可能从老爹那里听到一句半句的信息,这也是一个可能获得情报的渠道。
还有那个貌似身居高位的“欲望”女士...只要在群里掩盖一下目的,就有可能让这两位帮忙自己打听打听...
别的不说,让欧阳傲,不,世界老大帮帮忙应该不难。
除此之外,莫测还有另外一个依仗...宛韵姐姐和骆笙姐姐都从个人的角度说过,欧阳耀本人很承骆笙前段时间做心理医生的情,而且宛韵早就说过一定会给骆笙和自己发送请帖,参加欧阳行省到来后的一系列活动。
也就是说,通过姐姐的关系,莫测有很大可能也会同欧阳行省见面,甚至沟通几句。
这虽然对任务貌似没有实质性的帮助,但是莫测觉得,只有有心,总能从普通的见面中挖掘出很多线索,以至于寻找到下一步的办法。
总体上评估,莫测觉得这个宗臣“无法完成”的任务,自己并不是全无胜算。
当然,有这把握是不能说的,即使不是因为会暴露“月蚀”,就算只是单单与宗臣谈条件,也绝对不能说——
说了还怎么要求筹码?
试想一下,老板给你安排一个艰巨又难以完成的工作,你有把握完成,拍着自己胸口和老板吹嘘“我认识谁谁谁,有什么什么你不知道的资源,把这件事办好绝对没问题”......老板估计脸都会绿。
见正事已经谈拢,宗臣也把这次来热泉市的目的意义解释清楚,莫测便不再说话,而是专心开车。
天色暗了下来。
终于重回了市区,城市仿佛一座潜伏的巨兽,在黑暗天际下点亮星星点点的霓虹,展示着电力与科技带来的宏大魅影。
宗臣斜倚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不知什么时候,他伸手从白衣口袋中掏出一块石头,放在手中不断摸索,目光却是更加游离。
莫测瞥了一眼,便看清他手中的事物——那是一块石头,用石头雕刻的雄鹰。
这只鹰的样子很熟悉...正是铁鹰·维斯托变身后的样子,莫测亲眼见过。
宗臣眼神复杂,似是缅怀这位跟随自己的队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莫测也是叹了一声,重复了一遍薇拉的口头禅:
“惩罚者随时都要面临生死考验...”
宗臣点了点头,叹道:“契约者...虽然有非凡能力,但生命却是同样脆弱。”
“我......”话一出口,这位年过四十白衣嗓子有些哽咽:
“真希望能有机会为他报仇!”
莫测默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擅长怼人,但是很不擅长安慰。
摩挲了一会雕像的翅膀,宗臣将这石鹰重新装回“仓库”,叹了一声:
“对石头近乎执着的喜爱也是我的情绪执念......我将维斯托的形象制作成为石像,在缅怀兄弟的同时,也是为了抑制情绪执念的发作...”
“随着情绪执念的发作,我最终将失去理智...我希望这对于石头的偏执喜爱发作的时候,手中握着的是我曾经的队友,曾经的兄弟。”
说到这里,宗臣嘴角露出沧桑的笑容,像是重复前面的话语:
“契约者的理智同样脆弱...疯狂的终点,我希望与曾经的兄弟同行。”
听到宗臣的话语,莫测感觉胸口满是沉重。
情绪执念...
情绪执念的长期发作,正是高级契约者逐渐疯狂的原因——情绪上的偏执会逐渐积累,逐渐让契约者失去理智...
而眼前的白衣队长,则是将对队友的形象刻在石头上...每次情绪执念,也就是对石头的偏执喜爱发作时,便拿出队友的石制雕像缅怀——
即使他逐渐失去理智,也不会忘记曾经并肩战斗的铁鹰·维斯托。
宗臣希望将这份友谊永远记住,永远......
车内的气氛,一直压抑到抵达监察署。
莫测在下车前,试探着问道:
“宗臣白衣,能讲讲...他是怎么走的吗?你们遭遇的对手是什么废契约?”
宗臣闻言,眼中的杀意涌动。
坐在后面的阿卡丽替队长回答了莫测的疑问:
“是灵魂歌者!”
“一位橙级的废契约者,她的能力...是唱歌。”
“她能够通过歌声抽取目标的灵魂,让目标失去理智,成为随她摆布的傀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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