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倒于不能涉及陛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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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正在逐渐实质性的变成大明的内阁,多数以尚书兼任文渊阁学士,皇帝处理政务,皆问政于文渊阁,文渊阁首辅,也正在逐渐成为大明的宰相。
  文渊阁替皇帝起草诏令、批条奏章、商承政务,乃是实权。
  而翰林院,则是养才储望之所,负责修书撰史,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等,乃是人才储备和议政之地。
  杨洪怕的就是陛下这临时起意,把讲武堂参谋部变成大明的文渊阁,战事不同于政事,而且大为不同,一旦这参谋之事,办成了宋朝那般在外将领,仍受君命,将从中御,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杨洪旗帜鲜明的反对过文官过分干涉武将在外作战,曾经以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之事,上谏陛下,防止再复前宋重文轻武。
  大宋那一套是宋太宗皇帝赵光义制定的,将从中御的命令。
  具体来说就是太监监军、庙算部署、发放阵图。
  太监看着,将领必须按着皇帝的命令,庙算算出,何日行军何处、在何处扎营,面对敌人的时候,又要摆出什么平戎阵去迎敌,是为阵图。
  有一次就闹出了笑话,河流改道,将领不得不将大营,扎在了水中…
  大宋就是通过这么一套制度,彻底实现了重文轻武,大明虽然也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兴文匽武、以文抑武之事,但也只是常规的防备军队失去控制,成为藩镇的常规操作。
  但是大明一朝,非武功不可获勋爵,一以贯之,武勋超品,地位尊崇,这是没有变过的。
  陛下要是依托讲武堂、老将庙算,甚至何时扎营在哪里都规定,那这总参,不设也罢。
  “只是翰林院罢了,是将帅储备和参议之地。”朱祁钰摇头,说明了自己设立的想法,五军都督府现在不堪重用。
  信国公府和孙忠搞姻亲;英国公府张辅那俩弟弟整天霸占土地,借着英国公府的名头作威作福;现任英国公张懋年纪尚轻,虽有鸿鹄之志,也颇有天分,但只有九岁,这次半年考,都没过关。
  “总之还是暂行五军都督府职能,昌平侯多虑了。”朱祁钰笑着说道。
  五军都督府本就多由勋贵把持,那征战多年的老将比如杨洪,比如征南将军陈懋,他们也是勋臣。
  勋贵文臣为手脚,内臣为耳目,这一点的国家之制,朱祁钰还是不会改变的。
  杨洪松了口气说道:“那臣就没有什么疑问了。”
  决胜于千里之外,这种事少之又少,天时地利人和,皆因时而动,在外作战,哪里能事事听从庙算?
  朱祁钰当然不会做机枪挪十米、空投撒手令这种事。
  也不知道是大宋战神在民国,还是民国精神在大宋,历史的长河里,诞生常公和赵二,这么一对儿卧龙凤雏,实在是种花家的不幸。
  “五军都督府都督多为荣养勋臣,久不习弓马,不历战阵,战备松弛而不修军事,将国朝戎事皆付这等人手中,朕不放心。所以,才选能战悍将,暂代五军都督府职能。”朱祁钰还是将自己的目的讲明白。
  五军都督府本就有参议军事的职能,勋臣都是皇帝的肱股,他们烂了,大明真的好不了。
  “唉。”朱祁钰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帮勋臣后代不是争气。
  讲武堂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拨人,一波是京师保卫战的立下功劳的悍兵,一波是勋戚之后,无论是操练、推演、兵推、粮草测算、工程等等,勋戚之后,成绩都不如那群悍兵。
  张輗、张軏深夜到郕王府,就是求个特权,被朱祁钰批评了一番。
  那杨俊也是勋臣之后,张懋也是勋臣之后,张懋还是个孩子,杨俊能死战身中十七创,依旧下马陷战,张懋一个孩子,也能够毫无抱怨。
  勋戚和勋戚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兴安将陛下送回了泰安宫之后,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每天陛下出门,兴安都是提心吊胆的,只有回到这泰安宫,他才心安了几分。
  他叮嘱了宫卫定要认真巡查,郕王府自从改名泰安宫后,所有的护卫,都是由十三骑无名缇骑带队巡查,安全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兴安换了衣服,才步行去了太白楼,这是小时雍坊的酒楼,在京师七十二家酒楼中,算是上流的楼。
  此处自然和燕兴楼一样,设有一人容行的甬道,而兴安认真查验了消息,又将重点关注的内容划上,让东厂的番子们去办。
  他脱掉了鞋,走过了长长的甬道里,开始游走。
  这一次,兴安居然听到了孙忠的声音。
  兴安眉头紧皱,之前稽王府的事儿,稽王妃和太后吵了一下,把稽王府摘了出去,会昌伯府的庶子孙续宗自杀,算是给了陛下和臣工们一个交待。
  但是这孩子,刚被剁了脑袋两三天,这就又出门寻欢作乐了吗?
  在一些人眼里,或许像奢员、庶子、赘婿、家仆,都不是人吧。
  兴安驻足倾听。
  “父亲啊,四子的事儿,也别难过。”孙继宗给孙忠满上了一杯。
  孙忠叹息的说道:“我要不摔那一跤,陛下能饶的过我们会昌伯府?会昌伯府出了这么个庶孽来,差点就给我们会昌伯府招致灾祸!”
  兴安嗤之以鼻,这这些人倒是口风极严。
  在外面吃酒说话也是如此这般的统一口径。
  “柱国,眼下这朝堂乌烟瘴气,被那个于谦搞得一团糟,几位明公也是被锦衣卫的淫威吓得瑟瑟发抖,不敢直言上谏,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顾耀是都察院的御史,显然为了博那总宪的位置,顾耀找上了柱国孙忠。
  孙忠叹息的说道:“眼下朝堂之上,是逆臣带刀,昏庸无德,鲜耻而寡情!陛下受奸臣蒙蔽,沉赋重税,穷兵黩武,毫无安民之举,吾实在是忧心忡忡啊。”
  逆臣逮刀说的是卢忠,奸臣蒙蔽自然说的是于谦蒙蔽圣听。
  孙忠在外这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忠心耿耿!
  错的不是皇帝是臣子,皇帝只是被蒙蔽了。
  孙忠话锋一转说道:“那这到底是谁在蒙蔽陛下圣听呢?不顾亲亲之谊,强削太上皇帝号,就不怕这天下藩王,起兵清君侧吗?”
  “其实就我看,这于谦,就是天下第一号奸臣!比那王振还要王振!”
  顾耀深吸一口气,颇为震撼的说道:“柱国高明啊,好一个,比王振还要王振!来走一个!”
  “来!”几个人推杯换盏,喝到了兴处,气氛正浓。
  顾耀叹息的说道:“可是这于谦,毕竟有从龙之功,又有安定社稷之功,这可不是说倒就能倒的。”
  “那于谦,仗着与陈镒有旧,就推荐陈镒做总宪,陈镒酒后狂言,被陛下贬斥出京,去和那徐有贞一道修黄河去了。”
  “现在于谦又仗着和王文有旧,就推荐了王文做总宪,于谦这是要做什么?这分明是要把持朝政!”
  顾耀的脸色有些狰狞,徐有贞走了、陈镒走了,论资排辈,也该轮到他顾耀了吧,结果又来了个王文!
  于谦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孙忠老神在在的说道:“若是要倒于,就不能涉及到陛下,若是涉及到了陛下,就倒不了于。”
  兴安愣愣的听着他们的阴谋诡计,这分析的还蛮有道理的。
  顾耀满是疑惑的说道:“倒于不能涉及陛下?”
  “那要不从农庄法这边开始发力?”另外一位御史开口问道。
  “愚不可及!”孙忠愕然的说道:“你真当是于谦弄出的农庄法吗?蠢!”
  “那要不这样,给于谦送两个小妾,弹劾他目无法纪!”另外一名御史拍手说道。
  孙忠愣愣的看着这个御史,眨了眨眼说道:“你送他就要吗?你刚送,他就把人送泰安宫去了,回头查办你个朋比为奸,你死不死?”
  “再说了,九重堂,你送的进去吗?”
  要是能把人送进九重堂去,孙忠自己早就送了,还用等到这个御史出主意吗?
  “那从哪方面弹劾呢?他连诗会都不参加,整日忙于国事…”顾耀说了一句实话,于谦这个人,简直是无懈可击。
  兴安在外面听着,却是悟出了另外一番道理,倒于就不能涉及陛下,但是倒于就是在倒陛下…
  他颇为好奇,这帮人,到底要怎么样把于谦扳倒。
  兴安不太擅长这种阴谋诡计,于谦这种私德无亏,公德无垢的臣子,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扳倒,除非陛下对于谦心生间隙,冤杀之,那才有点可能。
  而且得快刀斩乱麻,锦衣卫那种坐实增补两次,慢吞吞的法子,根本不可能杀的了于谦。
  天下冤之,那可是要闹出大事的,陛下若是强杀于谦,那些雄图伟业,还能够实现吗?
  兴安摇了摇头,这怎么倒?
  顾耀犹豫了片刻说道:“要不弹劾于谦里通瓦剌?弄一封密信出来,说是他和也先的书信。”
  孙忠终于被气到了,他用力的咳嗽了两声伸出手来说道:“你信于谦里通瓦剌鞑靼吗?”
  顾耀摇了摇头。
  孙忠头皮发麻的挠了挠头说道:“还是啊!你都不信,你指望着陛下信吗?你弄在确凿的证据,也是要被陛下的锦衣卫给查的明明白白,到时候牵连你自己啊。”
  “他于谦要是里通瓦剌,为何还要打这京师之战,直接带着人南逃,什么都有了。糊涂!”
  这帮人,都是臭鱼烂虾,跟他们在一起,怎么能搞好阴谋诡计!
  顾耀忽然开口说道:“我有个想法。”
  “我们可以如此这般…”顾耀的声音突然小了很多,而兴安的耳力极好,却是完全没听到他们到底说的什么。
  随后这帮人,便再也不聊国事了。
  一直等到子时之时,都察院一行三人才等在外面的轿子走去,还互相作揖告别。
  就在太白楼门前,五城兵马司的一个校尉,显然是愣头青,并不知道这是谏台的轿子,还上去盘问。
  结果却是被轿夫怒斥。
  “以后招子放亮一点!这是谏台御史的轿子,不想你们指挥使肇祸,就看清楚点!晦气!”轿夫们抬着三个御史离开了。
  兴安站在偏房里,目睹了轿夫对校尉拳打脚踢,啧啧称奇。
  大明皇帝都不会对军士拳打脚踢,这轿夫却是如此的狷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