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辛苦,抓拿喜宁有功,朕赐每人一块头功牌,以彰其功。”朱祁钰将一块块的纯银的头功牌,挂在了五人面前。 两个无名缇骑授勋之后,默默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短暂休息之后,就会继续值守陛下身侧。 “臣等无能。”岳谦赶忙跪下要请罪,但是朱祁钰却摇头说道:“无碍。” 要杀朱祁镇的一行五人,彼时朱祁镇还是太上皇,能接下这样的命令,前往迤北,深入虏营数月,就是为了完成自己派下去的任务,朱祁钰怎么会责怪他们呢? 没完成,那怪不得这一行五人,就连袁彬,想靠近朱祁镇都难上加难。 但是进了京,那就到了他朱祁钰的主场,只要他朱祁钰能够扛得住别人丢在他坟头上的垃圾,那朱祁镇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岳谦和季铎归还了大明的天子旄节、朱旛,岳谦和袁彬又将两封敕谕递给了兴安。 兴安拿到这两本敕谕,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共四份,尽数焚毁就是。 若是后人议论起这段历史,则只会说到,陛下太庙杀人了。 朱祁钰有何岳谦详细聊了聊迤北诸事,然后笑着说道:“迤北辛苦,天寒地冻还要深入虏营,暂且在讲武堂内任教习,互相学习,互相进步,待有战,再为国效命。” “麓川未平,瓦剌远遁,辽东饶边,安南复叛,日后的仗还多得是。” “臣谨遵圣训。”五个人俯首告退。 朱祁钰则外头对卢忠说道:“喜宁呢?带过来见朕。” 朱祁镇是土木堡惊变和京师被围的主要负责人,那喜宁就是京师之战的直接负责人。 是喜宁带着人破了紫荆关。 这事儿凌迟就是了。 既然敢干,就要做出付出代价的觉悟。 人生的路上有很多的选择,喜宁这么干了,朱祁钰当然要将他剐了,送到太医院做贡献。 朱祁钰想要搞清楚一件事。 卢忠领命而去,没多久,就拖着喜宁,扔到了朱祁钰的面前。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喜宁猛地磕了好几个头,然后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朕问话,你答话。”朱祁钰坐直了身子,杨洪于谦则坐于左右。 朱祁钰探着身子问道:“瓦剌人是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要小股精锐,亲自送人归京?” 他对这件事颇为好奇,知道杀朱祁镇这件事儿的人,不超过十人,瓦剌人的举动,非常的异常。 喜宁趴在地上,将头埋的很低,他颤抖不已的低声说道:“罪臣不知。” 朱祁钰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喜宁在讨价还价,他还是想保住自己的命,因为这句话他说的时候,他颤抖的身体居然平稳了一些。 “那送去太医院吧。”朱祁钰懒得跟喜宁废话,慢慢查就是了,实在不行,到时候俘虏了瓦剌的头头脑脑,再行询问就是了。 “陛下,罪臣知道,罪臣知道。”喜宁之前完全没想到谦恭的郕王陛下,登基以后,居然是如此的杀伐果断,吓得喜宁连连扣头说道:“臣知道。” “伯颜帖木儿与中国某人有书信往来,有几位小旗居中交通,罪臣见过他们一面,若是再见一定认得。”喜宁用最快的速度,说出了保命的话。 朱祁钰嗤笑的摇头说道:“卢忠,把人带去太医院吧,这也不用查补了,直接办个特快加急就是,非刑之正,不用报备大理寺了。” 喜宁猛地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大明的新皇帝。 不是应该留下自己,指认犯人吗? 喜宁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只要自己对陛下还有用,他就可以慢慢图谋,然后活下来。 但是新大明天子,居然丝毫不以为意,就这样就要把他凌迟吗? “罪臣知道是谁,罪臣知道那人是谁啊!陛下。”喜宁就这样被拖了出去,卢忠嫌他聒噪,就直接将喜宁的袜子又塞进了他的嘴里。 卢忠会再审一遍,不过按照卢忠的估计,这秘密,是他最后的保命符,就是用酷刑不断的折磨,估计喜宁也不会交待。 杨洪有些好奇的问道:“陛下,不想知道那与瓦剌沟通之人是谁吗?” 显然喜宁知道一些内情,但是具体知道多少,不甚清楚,但是陛下似乎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不想知道到底谁与瓦剌人交通曲宽。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昌平侯,朕当然想知道瓦剌人到底与谁沟通,但是朕一点都不愿意跟喜宁这样的人,讨价还价。” “没有他,对朕更重要。” “而且这喜宁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他要是随意攀咬,朕也一查到底吗?他的话,能哄的住稽戾王,能哄得住也先,万一能哄得住朕呢?” “朕索性就不听,就不会被他哄住了。” 总有一些卫道士,心里抱着宗族礼法的正朔,也总有些国家蛀虫们,在拼命的挖国家的根基,然后将参天大树挖倒的时候,和大明一起轰然倒下。 他们的目的,是企盼着正统帝能活着回到京师,维护宗族礼法也好,趁着党争起之后,浑水摸鱼也罢。 没有喜宁,显然对朱祁钰更加重要。 只要是里通外敌,自然不会只有一次,大明如此多的法司,现在草原上还撒满了夜不收,要找一个里通外敌的家伙,很难吗? 朱祁钰更想把喜宁剐了,没有他,对大明更重要。 杨洪面色略微有些古怪,陛下的这个思路,好清晰。 他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喜宁这等谗臣,一旦有一点作用,就会立刻将这一点点作用放大到无数倍,甚至可能活下来。 但是陛下也懒得跟他废话,先剐了再说。 “呼。”朱祁钰心中所有的郁气,在喜宁被拖出去的时候,终于消散一空。 喜宁的罪行并不是依附于朱祁镇作的恶,而是他自己做下的,为瓦剌人献言画策,为瓦剌人马首是瞻,为瓦剌人做开路先锋。 这些罪行,和朱祁镇是相同的。 “喜宁能跑,我大明的将士也很能跑啊,他们跑了多远?”朱祁钰忽然好奇的问道,喜宁是骑着马跑的,结果还是被擒了,这简直是咄咄怪事。 草原上三五个壮汉,光着膀子风驰电掣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兴安在堪舆图上量了半天说道:“臣算了算,从怀安城外,到喜宁的被捕的地方,大约有七十多里,但是考虑到中间又中转之类的事,臣以为大约在八十里地。” “回来的时候,都是夜不收的马驮回来的,两位缇骑,着甲,跑了大约十余里,就跑不动了,一直守着稽王车驾入了宣府,才与其余人回合。” “八十里地?一个半时辰?”朱祁钰眉头紧皱,好家伙,这比千里马跑的还要远,速度还要快。 但是这种事就这样,真的发生在了眼前。 虽然岳谦他们,没有能够完成将朱祁镇杀死在迤北的命令,但好歹抓回来了大奸细喜宁,也算是头功一件了,五人一人一枚头功牌,不算过分。 杀掉喜宁,凌迟处死,算是明正典刑。 朱祁钰这个大明天子,赏罚分明。 兴安俯首说道:“陛下,还有韩政一家,他们全家归附了瓦剌人,现在跟着瓦剌人去和林了。” 刘玉、韩陵都是独石镇守韩政的家人,喜宁那一脉算上小田儿,已经连根拔除,韩政家人,也不剩下多少了。 朱祁钰当然没忘记,那个胆敢刺杀自己的刘玉的家长。 他点头说道:“给夜不收下令,密切注意来往汉人,是否有和瓦剌人接触的,尤其是深入敌营的夜不收,密切注意,朕要把这条线,也给他们拔了!” 朱祁钰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大明偌大的版图,大明正在恢复勃勃生机,但是大明这颗大树上,还有很多的大大的豁口血槽,在不断的流血。 朱祁钰杀了朱祁镇,只是止住了最大的一条罢了。 于谦是经年老吏,他犹豫再三说道:“陛下,臣之前曾上奏言,以稽为快,即多多调查,方作出决策,如今臣做了份调查,还请陛下御览。” 朱祁钰拿过了于谦的奏疏,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猛地合上,左右看了看,才再次打开。 于谦眨着眼看着陛下这一举动,这不过是一封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奏疏罢了。 为何陛下会这副模样? 朱祁钰确实有些惊讶,因为这封奏疏,它表面上是一封奏疏,实际上,却是一封调查报告。 调查的什么? 调查的大明乡野各阶级百姓的生活状态,朱祁钰自然颇为惊讶! “于少保这封奏疏,鞭辟入里啊!”朱祁钰合上了奏疏不由的感慨,这封奏疏,写的很好。 朱祁钰继续说道:“朕在仔细看看,待到过几日早上廷议之时,再与在廷文武好好讨论一下此疏。” 于谦虽然不知道为何陛下如此吃惊,但还是俯首说道:“臣告退。” 他很忙,陛下没什么政策要问了,他除了兵部之事,还在户部一直帮着金濂调度农庄法之事。 朱祁钰看着于谦的背影,颇为感慨,国士当如此。 于谦最近的痰疾好多了,朱祁钰很少能够听到于谦那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呼吸时,整个气管那种呼噜呼噜的声音。 现在于谦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能说是神飞气扬,却是神采奕奕,精神极佳,中气十足,走路十分稳健。 朱祁钰多次询问过太医陆子才,于谦的病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不耗费心力,于谦依旧是大明的柱石。 兴安面色犹豫的说道:“陛下,有个事儿,稽王府的世子朱见深,病了,高热不退。” “有病了,看病啊。”朱祁钰满是疑惑的转过头去,看着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