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黄芷汀没有尖叫一声立刻潜水游走,可能高务实还要楞上一会儿,但黄芷汀这两个动作却让高务实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
这姑娘为何跑来游泳暂且不必理会,可是她游泳居然跟我撞上了,这就麻烦大了!就冲她刚才这一声尖叫,可想而知她此刻哪怕不是赤身,恐怕也没强多少。
虽然高某人比基尼看过无数,但那是在现代社会,而此刻是在明朝啊。
在现代社会看比基尼无所谓,在明朝看比基尼那可就要了老命了!
若等她这么惊慌失措地逃上岸,一会儿她羞恼起来,自己焉能留下命在?
要是她铁了心要杀自己,岑七公子恐怕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区区秀才,就跟她黄家大小姐交兵对攻吧?这可不光是他们两人的事,而是事关广西土司实力最强的岑黄两家会不会爆发冲突的大问题!
到那时候,自己岂不是铁定要被岑七公子当做弃子,送给黄芷汀这丫头千刀万剐?
高务实倒抽一口凉气,也猛然前窜,朝着黄芷汀在水下漾起涟漪的方向猛地游去。
或许是高务实泳技突出,或许是他之前长时间的仰泳保持了体力,这一次拼了命的追赶果然起效,很快就拉近了和黄芷汀的距离。
黄芷汀毕竟是女子,虽然不缺乏锻炼,但肺活量终究有限,此时已经不能一直潜在水里,而是冒头出来。她的泳技也颇为精湛,一下子就听到身后疯狂划水接近的声音。
这位思明府大土司的女儿再次大吃一惊,只当是那个叫张不虚的登徒子见色起意,想要趁着自己身边无人护卫,抓了自己去一惩兽欲。
其实她刚才的尖叫也好,潜水逃走也罢,都只是出于女性的本能,此刻又被高务实急急忙忙追赶,她哪里会有空考虑到高务实的担忧和惊慌?
高务实的追赶让黄芷汀心中惊怒交加,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就已经是天大的宽容和恩赐了,你竟然还敢追来……简直不知死活!
别看她平时看来只是个娇滴滴的少女,其实她还是有一定武技在身的,虽然并不强,但她自问拿下“张不虚”这个书生并不困难。
只不过……她的武技走的是灵巧路线,而眼下是在水里,根本施展不开。同时,从“张不虚”游泳追赶的速度就可以看出,此人虽然不懂武技,可是泳技却堪称上佳,在水里和他动手,只怕吃亏的反倒是自己。
况且她自知自己只穿了亵衣亵裤,此时和他动手岂非大大的吃亏?
广西土司大部分本就是宋时狄青南征时留下的部下,乃是汉人血统,虽然因为成为土司而僮化严重,但经过大明近两百年的统治,又再一次汉化回来,所以让黄芷汀穿成这样去和高务实水中搏斗,她是必然不肯的。
于是两人便在水中你追我逃,都是拼了命的岸边游去。
至于方向,当然是黄芷汀掌握着,是朝她黄家狼兵扎营的方向而去。
然而还没到岸边,黄芷汀和高务实就都同时一惊——黄家狼兵扎营的地方一片嘈杂,有人吹响了高务实听不懂的哨声。
黄芷汀忽然两手向前一推,猛地停了下来,转头对高务实喝道:“张真!你若不想死,最好老实一点!”
高务实自今日与她相视起,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不那么娇媚,而是充满了冷厉——似乎其中还有一点惊惶。
此时离岸边已经不远,高务实也怕她大叫“救命”之类,连忙也停住,浮在水中道:“黄姑娘,刚才有点误会,在下只是下来游泳,而且天色这么暗,实在什么都没看见啊!”
“你给我闭嘴!”黄芷汀见他一开口就提刚才的事,一下子想起自己在几乎光着身子的情况竟然还伸手‘抱’了他一下,一张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娇叱道:“再敢提刚才的事,本姑娘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挖出你的狗眼!”
高务实苦笑道:“姑娘说笑了,在下是北方人,不认识去天涯海角的路。”
“你!”黄芷汀气得双眸喷火,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一刀把这不知好歹的淫邪书生给切了。
高务实见她气得发抖,也不敢再刺激她,而是指着她身后的岸上,道:“黄姑娘,你家营地好像有些不对劲,是不是追兵来了?”
黄芷汀刚才停下来就是出于这样的担心,因为她明明已经下令让部下休息,只是安排了三明三暗一共六队哨探分散巡视附近,每个方向一队——另一个方向是水面,对面是岑家大营,倒是不需要过多查探。
可是现在,明明应该已经就寝的临时营寨如此嘈杂,必然是出了事,可是眼下能出什么事?只能是追兵到了。
虽然按照黄芷汀的了解,官军实在不应该有这样快的行进速度,可事实摆在眼前,不信又能如何?黄芷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谁知高务实又惊叫起来:“不好,真是追兵到了,你看那边的火把!”
黄芷汀心中一沉,抬头望去,果然看见营寨不远亮起了至少大几百只火把,正星星点点地朝黄家营寨而去。
黄芷汀惊叫一声:“糟糕,我家狼兵未得我命令,肯定不会退走,可是我现在……”
狼兵全都惊醒过来了,而她此刻只着亵衣亵裤,岂肯上岸供人观瞻?
其实以她对官军战斗力的了解,此刻对面也就几百人罢了,她倒不是怕自家狼兵打起来吃亏,她只是怕“打起来”,因为这一开打,再要解释可就麻烦了。
以朝廷对土司的防范态度,别管有误会没误会,你敢冲朝廷官军动武,接下去基本就只有大军围剿一条路了——这是大明,大明就是这么刚!
黄芷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声音都颤抖起来了,再没有刚才那般故作凶狠的模样,六神无主地自问:“怎么办,怎么办?”
高务实叹了口气,猛然向前游去。
此时黄芷汀神思不属,直到高务实游到身边才发现,不由大吃一惊,还以为他到这种时候还心存歹意,气急之下猛地蹬了他一脚。
幸好水中动作会变缓,而且人在水中滑溜异常,高务实只觉得有只小脚丫在自己侧背蹭了一下,自己就已经冲了过去。
他还有些纳闷:咋回事啊,都火烧眉毛了,这丫头还有空勾搭我?之前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啊!难道是之前没看清,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本公子其实也蛮帅的?
不过此时此刻却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那实在过于刺激了些,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高务实全力冲刺一般地向前游去,很快到了岸边不远处,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奉黄姑娘之命,黄氏狼兵不许与官军交战,立刻全军撤退!随岑七公子一并撤走!”
黄家狼兵正因为找不到自家头人而焦头烂额,此刻听见有个用汉话下令的声音,先是齐齐松了口气,接着又大起疑心,有几个头目模样的狼兵跑到水边,冲着高务实大喊:“你是何人,怎会知道大小姐的命令?大小姐呢?”
“大小姐……”高务实大喊这三个字之后忽然愣住,心说:糟糕,这可怎么解释?难道跟他们说,我在和你们大小姐泡鸳鸯浴?
“呃,那个……”高务实脑筋急转弯了一下,大声道:“大小姐在岑七公子那边,你们只管听令就是,大小姐还需要向你们解释吗!”
对面有个狼兵头目眼尖,隐约瞧出他似乎就是那个被大小姐和岑七公子当做贵客的汉人书生,连忙问道:“你可是张不虚张公子?”
高务实大喜,忙道:“是是是,正是在下!”
那狼兵头目也是大喜,对身边几位地位差不多的同伴道:“这些汉人读书人在土司老爷眼中都是军师一样的人物,大小姐和岑七公子下午一路上都对他颇为关照,甚至还让人抬着他走,可见此人说话应该不假,咱们要不就信他?”
另外几人简单商议两句,其中一人答道:“大小姐不在,现在也只好信他了,那就赶紧走,官军已经不远了,再不走就得打起来了,到时候给大小姐和土司老爷惹了麻烦,咱们可吃罪不起。”
众人商议定了,朝高务实抱拳谢过,各自整理队伍,立刻朝岑七公子所在的方向绕潭撤离过去了。
高务实心道:虽然黄芷汀这丫头刚才好像勾搭了我一下,不过她跟我不同,我有条亵裤就能满山跑,换做是她的话……只怕宁肯淹死在水里也不肯上岸了,我还是得趁这最后的时间找一找她的衣服才行。唉,我可真是个劳碌命,帮了三伯帮小皇帝,帮了小皇帝不够,还得帮一个土司之女,这他娘的,又不是我老婆,我凭什么啊?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算了,谁让我是男人呢,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可惜刚才月色太暗,不然的话,倒也不是特别吃亏,毕竟人家姑娘还是挺漂亮的,而且是没动刀子的那种漂亮。
黄家狼兵撤得极快,此时岸边已经没人,再说高务实一个男人,也不怕什么春光乍泄,就这么穿着亵裤,光着脚上了岸,到处寻找黄芷汀可能放置衣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