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定调子(1 / 1)

大明元辅 云无风 1638 字 2021-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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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夜,高务实带着十来个家丁、十来个狼兵再次踏上旅程。狼兵们昨日回来的时候对高务实忽然多了足足十来个家丁很是惊讶,不过好在黄芷汀并没有跟他们说起过高务实的出身之类信息,所以狼兵们也没有多问。

不过这下子高璋与狼兵们同路,高务实倒是跟着听了不少东西。

比方说之前高璋格外关心的“竹矛”问题,狼兵们说,他们用来制造竹矛的竹子,名叫厘竹,不过桂西和桂南所用的厘竹并不完全相同,桂南黄氏这边的厘竹多是一种带黄色斑点的品类,他们称之为“金斑厘竹”。[注:厘竹现在在国际上称之为茶杆竹,是外国人命名的,古称厘竹,号称竹中之王。]

金斑厘竹一般在两丈到五丈高,通常他们用来制成竹矛者,多取四五丈左右高度的那种,粗细合适且坚韧已够;而用来制造飞矛的,则取三丈到四丈之间高度者,因为略细一些,重量更适合投掷。

狼兵又介绍说,桂西那边的狼兵所用竹矛,虽然也是厘竹制成,但不知为何,他们那边的厘竹并不生“金斑”,而是生“金丝”,不过外观虽然略有差异,竹性并无太多不同。这个差别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分辨对方是桂西狼兵还是桂南狼兵。

高务实听了之后有些恍然,厘竹他知道,当年他去广东公费旅游——不对,是考察,考察归来之前买过一根厘竹制的钓鱼竿送人,曾听店家介绍说过,这种竹长成之后经常被做成旗杆、滑雪杆之类,笔直而坚固不说,韧性还特别好,经过“多道程序”加工之后更是经久耐用云云。

当时高务实也就听个水响,只当是店老板瞎吹拉客,基本没往心里去,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过来,原来两广盛产这种竹子?虽然“金斑”、“金丝”他没听说过,但竹类变种极多,听说全球有几千种各类变种,甚至有些竹类从原产地引种到了别处,就会发生自然变种,所以金斑金丝什么的想来也没什么奇怪,估计跟水土和气候关系比较大。

说到竹子,狼兵们还跟高璋聊到过一种有趣的竹子,说那种竹子特别轻,而且也还算坚固,有土司将之制造成“竹片甲”,跟官军的鱼鳞甲有得一比,而且穿着竹片甲渡河特别方便,因为那种竹片颇有浮力。

根据他们所说,此甲唯一的不足就是怕火——当然这其实是句废话,高务实和高璋听了都笑。狼兵们倒是挺认真的,说如果能不给对方火攻的机会,这种竹片甲其实比鱼鳞甲更好,因为它轻得多。

这一点引起了高璋的注意,他仔仔细细询问了各种细节之后,找到高务实道:“老爷,听起来这竹片甲很适合广西这种地方,竹性寒凉,穿在身上估计也不容易热,火攻什么的其实不必太担心,这年头打仗已经很少出现了……唯一可虑的是,土司们不像朝廷有专门的匠户,桂西桂南会制作竹片甲的人似乎也不是很多,如果要批量制作,可能有些麻烦。”

专业问题交给专业人士考虑,这是高务实的一贯宗旨,所以对于高璋的话,他还是比较重视的。想了想,高务实便道:“到了柳州之后,我写封信……嗯,写两封信给黄姑娘和岑七公子,让他们找几个会做竹片甲的匠人带着材料来柳州造给你看,你负责审视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制造的必要,至于后续其他的事,再看吧。”

高璋应了下来,高务实又道:“主要还是竹矛的问题,不拘长矛短矛,都得有铁质矛头,这些狼兵只是来护送我,也没带竹矛的实物,你要找他们了解清楚,确定好矛头的大小形制,最好定一个标准出来,想法子能够通用……”

高璋笑道:“这事不难,小的已经问过了,他们现在的铁矛头和竹竿也不是完全吻合,一般都会有些空余的旷量,只要塞点破布什么的就行,毕竟竹矛的主要战法是刺而不是拼杀,矛头不会那么容易脱落的。”

“那就好,那就好。”高务实放下心来,交待道:“总之这些事情你费些心,一定要搞清楚弄明白,回柳州之后我就要派人通知开平那边着手准备了。”

高璋兴冲冲的答应了。

一路再无他事,数日之后便回到了柳州。

高务实刚回到察院,就先宣布给家丁们没人放赏二两银子,众家丁都很高兴,他们此前也就出去逛了几天,除了赶路累一点之外,倒也并没有多少辛苦的,这下子他们越发相信老爷对身边人特别大方这个说法了。

高务实又给狼兵们一人赏了足足五两银子,把十名狼兵惊得差点跪下叫爹——不是夸张,他们这些狼兵平时根本没有饷银一说,“服役”对他们而言属于天职,土司老爷点到你就是你,没有什么道理好说的。

他们的收入主要是两条:一是赏赐,二是抢掠。

赏赐又分两类,一类是功赏,二类是劳赏;抢掠就简单了,跟土司出兵打赢了,基本土司老爷都会开恩准他们放手抢,至于是从敌人身上扒拉下来的,还是顺手抢了当地百姓,土司老爷是不问的。

当然了,土司老爷也有明确规定,抢到的东西哪些归土司,哪些归狼兵个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五两银子绝对是大赏特赏,这十个狼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第一次看见被剪切成一块块的五两整银,拿到手又是咬又是摸,比看见大姑娘小媳妇躺在自己床上还稀罕。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高务实是广西巡按了,对于这位大老爷,他们是打心眼里尊敬,不只是因为大方,还有气度。巡按老爷这样的大老爷,平时居然不会把他们当狗一般呼来喝去,虽然该有的架子也会有,但他们能感觉到,巡按老爷是把他们当人看的。

这就够了啊!

高务实对他们的感恩戴德很是满意,他当然不是要挖几个狼兵来自己麾下,而是借这十名狼兵之口去营造自己在土民、狼兵之中的名声。

大方、仁厚,有这两点就够了。

将来一旦能够与土司们达成合作,自己在狼兵们中间有大方和仁厚的口碑,也是能有好处的。大方,就代表他们觉得和自己合作不会吃亏;仁厚,就代表他们认为自己不会害他们,至少不会拿他们当炮灰送死。

不说效果有多么大,至少也是个加成项,那就不枉费自己这五十两银子了。

才做了这点事,察院门子便来禀告,说分守江右副使姜忻、分守柳庆参将倪中化、柳州知府季遇春以及马平县令饶养浩四位柳州主官以及柳州卫指挥同知李惟聪等军方主要将领联袂求见。

高务实心里笑了笑,这些人来得倒是真快。

其实姜忻等柳州大员最近真是鸭梨山大,漫说高巡按是在柳州城内出现变乱的时候失踪,便是平白无故失踪,他们也吃罪不起。这位巡按可不是一般的巡按,这是首辅弟子、次辅外甥,更是今上唯一的同窗啊!

这些柳州大佬们近来这些日子愁得只差白了头,恨不得揽镜自照,说一声“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高务实让察院属吏请他们到正堂稍坐,自己去换了一身官员常服才出来。

他一露面,姜忻等人一齐松了口气——总算高直指没有缺胳膊少腿。当下一齐上前见过按台,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述说近来的担忧,就差掏心刨腹给高按台看了。

高务实笑着听完他们表忠心的话,随口安抚了几句,然后就简单地把近来的事情说了一说,当然,肯定略过了不少。

然后他话锋一转,说起思明府的乱子,道:“我广西近些年来战乱不断,朝廷……不瞒你们说,对此是很不满的,如今思明府又出了乱子,若是一个控制不好,极有可能小事闹成大事,殊为不美。况且思明府乃是黄氏主家,此番平定八寨之乱又有大功,于情于理朝廷不该坐视不理……你们以为如何?”

高务实这么说,姜忻等人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他是打算出手帮思明府黄家一把。

官场上,上级找下级议事,有两种最常见的语言套路,一种是上司先不表态,等下属们各抒己见,上司综合考虑之后给出决断,这叫一锤定音;另一种则是上司一开始就暗示了某种态度,这种时候下属只要不是铁了心跟上司对着干,那就只能顺着这个思路来说话,这叫“定调子”。

高务实刚才的话就是典型的定调子,姜忻等人当然一听就明白。他们当然是不会跟高务实唱反调的,除了因为高务实的身份实在不是他们能比的这一条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思明府的事,其实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群人里头官最大、管得最宽的自然是姜忻,但他的职务是“分守江右管柳州庆远思恩副使”,管的是柳州、庆远、思恩三府,实际上粗略来说就是管广西中部地区。

思明府是广西南部,不在他的辖区之内,他当然完全可以顺着高务实的意思表态,毕竟思明府理论上的正管,乃是“整饬江左管浔南太思四府兼武休兵备佥事”。

“下官等同意按台的看法,朝廷的确不能对此事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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