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边城杀手吴长天累了。
他很奇怪自己竟有了累的感觉,以前从来就没有过。作为边城第一杀手,他一生杀人如麻,过着风餐露宿,刀头舔血的日子,他在一次次的拼杀中找到了自己,证明了自己的生命张力。而现在,他已达知天命之年。他已厌倦了杀手生涯。
在风光旖旎的翠云湖畔,吴长天购置了田产房舍。那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农家小院,主房正对着清风徐来的翠云湖。在院后的田野上,有吴长天新置的二十亩薄田,那田中已栽了水稻,如今正是稻花飘香的时节,一阵热风吹来,让吴长天心旷神怡。他坐在东楼的回廊上看着湖面来来往往的船只,听着渔家低一声高一声的小调,脸上泛起了松驰的微笑。
一驾马车急急地向湖畔驶来,直向吴长天的小院而来。在门前,车夫猛地一勒,那马一声长嘶,前蹄高扬。马车在厚厚的木门前停住了。
那声长嘶惊动了吴长天,凭着多年的职业敏感,他一个激灵跃了起来,转身冲入室内,手中已拎了一柄玄铁长剑。长袖中也已藏了箭囊。
他的心惊也不是没有道理。几十年的杀手生涯,使吴长天成了一个孤独的人。他没有朋友,找上门来的都是敌人。而在青天白日之下公开找上门来的必是劲敌。他退隐的事还没有任何人知晓,他在翠云湖边购置了田产的事也没告诉任何人。
那此人一定在暗处窥视着他,对他已了如指掌,此人必是劲敌中的劲敌。
吴长天有些惊慌,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他也隐约有些遗憾,想不到自己想过几天清净日子的想法恐怕不成了。
马车夫将帘子掀起来,从车上缓缓地走下了一名妇人,那身形略显丰盈,看来年纪不轻了。她身着紫色绸衫,披着黑色斗篷,斗笠遮住了她的大半个脸,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眼中波光流溢,隐约看到她的肤色白皙。
吴长天扣住了机括,袖箭蓄势待发。
那妇人在旧木门上轻轻地扣响了门环。铸铁门环在空中发出了几声钝响。
吴长天在室内盯着那妇人,只是不动。
那门是虚掩着的,那妇人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妇人缓步走了院内,打量着这座简朴的小院落。
“嗖”,一枚袖箭向妇人面门射去。那妇人眼中淡然一笑,侧身让过,伸出右手,轻描淡写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回手一扬,那箭便钉在了一丈开外的梅树上,头一仰,那斗笠便旋转着向袖箭飞去,在箭上挂住了。
“长天,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你出来吧,是我,你的烟”。那妇人面如满梅,声如银铃,莲步轻移,笑靥如花。
吴长天止不住颤栗起来。不错,看那身形,听那声音,那妇人的确是烟。可已经十六年不见了,十六年,他已将她从自己的记忆中剜去。十六年来,他再也没有爱上一个女人,他成了边城第一杀手,而作为职业杀手最关键的便是不能动情。
现在,他已退隐了。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他想冲出去,紧紧地搂住烟,但作为职业杀手的敏感,又让他屏住了呼吸。他捏紧了剑柄,此刻,手心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长天,你再不出来我可要上来了。你让我找得好苦,你怎这样狠心抛下我。我都找你十六年了呀!”那妇人在院内轻轻唤着。一边向吴长天所在的小楼上走来。
门口,现出了吴长天清瘦的脸,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从腮边自下巴上全是又硬又密的胡茬。颧骨高耸,面色苍白,一双细长的眼睛中充满了忧郁,却又有显得有几分凌厉。而他的右腮上,却如蚯蚓般爬着一道猩红的刀疤。多了几分狰狞。
“长天,是你吗?”烟猛地扑过去,投向他的怀抱,却被他用双臂挡住了。
烟一怔,随即看着吴长天的脸,伸出手抚着那道伤疤,脸上溅出了泪珠:“这道疤是啥回事啊!”
“没事,这是五年前与一名大盗相搏时被他砍的,那是我平生遇到的为数不多的高手之一。我在他胸前刺了两剑,拍断了他两根肋骨!”吴长天淡淡地说。
“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烟白嫩的脸上涕泪横流。
吴长天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定了定神,一把推开烟。对她道:“柳如烟,不,总督夫人。我们已经有十六年没有见面了吧!你现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已退隐江湖、金盆洗手,再也不杀人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玄铁长剑缓缓插入鞘中。
“长天,我是真的爱你。我当年嫁给唐定邦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我不是回到你身边了吗?我还是你的烟呀!”烟一双盈盈的眼中满含柔情。
“别说了,总督夫人,你到底有什么事就说。你不说,在下就不奉陪了。”吴长天转身步入内室。
柳如烟急急地跟了上来,一把扯住吴长天:“长天,你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吗?我此次来,就与你同住湖畔,不走了。”说着,解下身上的佩剑和斗篷,放在榻上。
“哼,你就舍得你那荣华富贵,还是别演戏了吧!”吴长天仰面倒在竹榻上,眼睛看着屋顶的瓦片,不再看她。
柳如烟也不管他,自顾转身“蹬蹬蹬”地下楼,自身后包袱中掏出两锭银子,对那车夫耳语两句。那车夫一躬身,从车上搬下几件物事,交与柳如烟,回身走到门外,跨上马车,鞭子一扬,便向来时的路上绝尘而去了。
柳如烟转身上了东楼,回到内室。吴长天已在榻上打起了轻微的鼾声。柳如烟摇了摇头,将从车上取下的物件搬到了隔壁的客房中,将身上的华服换了,取出几件布衣穿上,随即轻手轻脚地走下楼去,在院内码得整整齐齐的柴垛上搬了一抱柴禾到厨中,于是,一缕缕炊烟便在晚风中飘散了。
吴长天睁开眼看了看,竟自又呼呼大睡起来。
掌灯时分,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上了桌。桌前坐着两个十六年未曾相见的人。吴长天默然无语,看了看面前的柳如烟,不禁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道:“烟,你又何苦呢?你贵为总督夫人,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何必再来看我这村夫野老。来,咱们喝一盅浊酒,你就走吧!”说着,一仰脖将酒饮尽了。在烛光映照下,他那一条刀疤格外惹眼。
“别说了,长天,这是你最爱吃的云湖鲫鱼,你尝尝!”柳如烟将一条鲫鱼夹到了吴长天碗中。吴长天看了看她,脸色显得平和多了。
柳如烟嫣然一笑。蓦地,她原本夹在长天面前的竹筷突然向上一翻,玉手一挑,径向吴长天双眼袭来。吴长天不防,眼看两支竹筷快要插入双眼,心中一凛,足尖一点,连人带椅凌空向后疾退,同时手中筷子如剑般飞出,将柳如烟手中筷子击落。吴长天连人带椅已在院中落定。
柳如烟如银铃般的笑声自厨中传了出来。一转身,他已飘然站在吴长天面前:“长天,多年不见,你这功夫是日渐精进了。烟刚才试你一下,你不会生气吧!”说着,向他盈盈道了一个万福。
“你的功夫也没落下!”吴长天冷然道,“说,是谁派你来的?”他言语转向凌厉,目光如剑。
“人家只是想看看你的功夫长进了没有,你何必生气嘛!”柳如烟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上现出妩媚的笑。
“吴某一生杀人如麻!你受何人指使我也不多问了。出手吧,我倒要领教‘夺命罗煞’的‘六合八荒形意拳’”,话一出口,即挟着风声单掌向柳如烟劈去。柳如烟一缩腰,身体如蛇般向一旁滑了开去。吴长天单掌扑虚,竟将院内石桌齐齐劈为两半。
柳如烟大惊:“好一个‘断石开碑手’,想不到十多年不见,你不但不老,反而精进不少。”脸上竟淌下了些虚汗。她知道吴长天还念着旧情,否则,以“边城第一杀手”的名头,一掌之下,志在必得,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吴长天没有回身:“你走吧,回去好好做你的总督夫人。我已退隐江湖。再不杀人了”。
柳如烟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走到他的身侧,拉在他的青衫上,左右摇摆道:“不嘛,人家想你都想疯了,你还赶我走干什么嘛!”柳如烟已是徐娘半老,可那娇滴滴的模样,却全然是一个年方二八的绮丽佳人。
“嘿!”吴长天向地上狠跺了一脚。径自上了楼。
柳如烟也快步跟了上来,在吴长天的木柜中取出一套茶具,便在几前沏茶。借着隐约的烛光,她对着那四只白瓷青花的景德镇茶盅细看了看,不禁笑着对仰面卧在榻上的吴长天道:“这不是那日我们在青岭成亲时我买的那套吗?你还用着哪!”
吴长天不理。转身向里侧身卧了。
柳如烟抿嘴一笑,自顾在那里煮水品茗。折腾了一会,她轻解罗纱,将自己剥得如一段莲藕,整个室内便散发出一缕说不清是什味的女性体香,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着的缕缕茶香,令人如堕五里雾中。
吴长天一时惊觉,转身一看大惊。柳如烟已将自己丰盈的身体放在了榻上,紧挨着他躺了下来。
吴长天猛起弹起,对她吼道:“快将衣服穿上,不然把你扔出去了。”
柳如烟却迅即地将双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将丰盈的双乳抵在他的胸前,脸上飞起一朵红云,嘴里呢喃道:“来嘛,烟好想你,我要嘛!”说着将那红润的双唇凑了上来。
吴长天将她一推,挣脱了她的怀抱,“蹬蹬蹬”地冲到客房中,将门闩上紧,方才躺下。
躺下后,吴长天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侧耳听了听隔壁房中,好象也没有什动静,柳如烟好象是睡着了,再隔了一会,隐约听到房中传来了细小的抽泣。吴长天心中一软,想起来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便又躺下了,却仍然睡不着,他虽然已年近五十,但身体强健,又十多年不近女色,经历了刚才一幕,又想起柳如烟与自己数年的恩爱,不禁长叹数声。他不是一个不重感情的人,这十多年来,也是不是没有遇到让人可心的女子,但他知道,杀手是不能动情的,他之所以成为第一杀手,除了刻苦用功、心思缜密之外,不近女色是最重要的原因。想不到,烟找上门来,差不多使自己方寸大乱了。她来干什么?她到底是念着旧情?还是别有所图?还是要行刺我?我还不至于让她恨到要杀我呀?折腾了大半夜,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2
忽然,他耳边似听到了屋顶细小的声音,如雨打平沙,又如风过竹林,要是别人,也许根本不以为意,可他是杀手,就是这样细小的声音将他唤醒了,多年的杀手生涯告诉他,响声越大,越不必担心,声音越小,越要提防。
吴长天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往身旁一摸,糟糕,玄铁剑放在内室中没有取出来。再往身上一摸,箭囊与镖囊尚在,心中一喜,悄无声息地将房门打开,一猫腰蹿上了墙头,一个“倒挂金钟”往上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主楼房顶上正趴着十数名黑衣人,再向西楼、北楼一望,那屋顶上也有三五个黑衣人趴在那;吴长天悄无声息地滑下墙头,往门外一看,朱漆斑驳的门外也有五、六名黑衣人把守。看来,他们是想“瓮中捉鳖”哪!吴长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纵身跃上西楼,高声道:“来者何人?”话到人到掌到,双掌一分,立刻有两名黑衣人闷喝一声向后飞跌出去。其余几名黑衣人呼地自腰间解下兵刃,向外一抖,竟是一色的链子枪,枪身枪头均是黑色,在暗夜中反而泛出黑黝黝的亮光。众黑衣人一齐将枪向吴长天搠来,吴长天退无可退,向前一点,身子反向后弹出,在院中稳稳站定,左手探向箭囊,右手伸向镖囊,双手中已各执着数枚袖箭与金钱镖。
“青山不改,红莲映日!”一声浑厚的中音自空中响起,话音方落,一名身形瘦长的黑衣人轻飘飘地自东楼上跃了下来,他轻功显是不弱,衣袂飞扬,稳稳地落在吴长天左前方一丈外站定。
“龙吟四海,虎啸山川!”一声低沉的话语刚过,一名矮胖的黑衣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站在右前方。
吴长天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脸上的刀疤乱抖,朗声道:“原来‘青龙会’两位堂主都到了,如果吴某没有猜错,那这位如竹竿般的堂主便是‘青莲堂’堂主‘飘萍客’沈青莲,另外一位便是‘龙虎堂’堂堂主‘霹雳虎’丁一虎了。”
“果然不愧是‘边城第一杀手’,吴兄好眼力!”沈青莲手中折扇一摇,“嗬嗬”干笑两声,那沈青莲手中折扇却是钢骨扇,用精钢铸就,扇中有机括,可发暗箭,令人防不胜防。这沈青莲自称酷爱诗书,以大诗人李太白“青莲居士”自诩,却是边城第一大黑帮“青龙会”四大高手之一,烧杀劫掠,无所不为。
“吴长天,你既然晓得我是啥子人,就不消我多罗嗦喽!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省得老子动手。”那丁一虎却是一口四川腔。
“凭你们,也想拿我!”吴长天放声大笑,笑声在暗夜中四处荡开,令人不寒而栗。
“嗬嗬!以我们二人之力,尚无胜算,但若加上周围这数十名弟兄。
我想也不是难事。”沈青莲折扇一分一合,似是悠然自得。
“吴某已退出江湖,不再问世间之事。你们不要逼我出手!”吴长天正色道。
“你说呢倒轻巧,你以为老子们是啥子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老子们今天就是带不走你,也要把你呢卵子割了!”丁一虎话一说完,扬起手中镔铁棍便向吴长天劈头砸下来。
吴长天身形一拔,向空中飞升丈余,同时右手按动机括,数枚袖箭便分别向沈青莲和丁一虎激射而出,同时左手探入镖囊,十数枚金钱镖向房顶上袭去,只听“哎哟”数声,几名黑衣人从房上滚了下来。而在同时,只听“丁丁当当”数声,数枚袖箭被钢骨扇和镔铁棍击落。
吴长天不愧是第一杀手,面对数十名“青龙会”帮众,竟然在乱军中还可偷袭。
“好小子!”沈青莲一合折扇逼了上来,“满目皆是江湖,你可以说来就来,说退就退吗?我今天就要让你退不出这个江湖。”他身长手长,折扇一合,用的是隔空点穴,但对吴长天,仍只能近身相搏。他见吴长天手中更无兵刃,便以折扇向他的“膻中、气海、会阴”等大穴点去,吴长天一笑,气沉丹田,双掌一分,“断石开碑手”一推,一股大力便向沈青莲袭去,沈青莲见对方内力沉雄,急向旁一侧,顺势凌空跃起,折扇向下,直点吴长天“百会穴”,吴长天身形一矮,马步一蹲,身体矮了两尺,待对方招式递老,便以单掌向沈青莲折扇砍去,沈青莲撤招不及,硬生生接了一掌,只觉虎口发麻,气血翻涌。忙向后疾退五尺。站在一旁的丁一虎更不答话,挥起镔铁棍搂头便打,吴长天见对方来势凶猛,用一双赤掌护住面门,借机催动内力瞅准空档向丁一虎袭去,而对方镔铁棍又太长,又是至刚之物,吴长天却始终伤不了对方。丁一虎也一时不能取胜,心中大急,一招“力劈华山”用过,又是一招“横扫千军”,径向吴长天下盘扫去,吴长天见退无可退,只得一吸气向上跃起,跃到院中梅树上站定,同时一按机括,三枚袖箭分上、中、下三路向丁一虎袭去。那边沈青莲见他要吃亏,一个“移形换位”纵上来,手中折扇一挥,竟将上、中两枚袖箭搂了去,下路的一枚却也被那丁一虎让开了。沈青莲是善用暗器之人,已练成了听风辨器之术,即便在夜间,接几枚袖箭也不是难事。
“对付这个吴长天,讲啥子规矩嘛!大伙并肩子上啊!”丁一虎吼道。一时之间,东、西、北楼上跃下了数十条人影,已将吴长天围在了垓心。
“长天,接剑!”蓦然间,一声娇叱。吴长天不及思索,从梅树上跃出,在空中换了两道身形,将剑接住了,落下时,手中玄铁剑已出鞘。众人大异,却见东楼上一道黑影疾射而下,落下时,却是黑衣黑袍的蒙面人。那人身尚在空中,已从腰间解下软鞭,向“青龙会”帮众盖头扫去,三条链子枪一齐冲了上来,向那蒙面人袭去,那人大喝一声,长鞭如乌龙入海,将三条链子枪一齐缠住了,随即用力一扬,枪尖反卷而去,那人却已稳稳地立在吴长天身侧。
“朋友,别来搅这趟浑水了。”“飘萍客”沈青莲揖手道。
黑衣蒙面人更不答话,挥鞭向沈青莲袭去,那边丁一虎将镔铁棍一横,便迎了上来。鞭棍相交,一硬一软,两人均是内力沉雄,棍光鞭影夹着呼呼风声,让人心惊胆寒。
沈青莲折扇一挥,便向吴长天袭来。“青龙会”其余帮众则四面围定。
吴长天向后一纵,对沈青莲揖手道:“吴某剑出必伤人,我已退出江湖!你不要逼我了。”
沈青莲“呵呵”一笑,也不答话,一纵身扑来。手中折扇直袭吴长天面门。
吴长天缓缓抽出长剑,发出一声长啸,身形暴起,只见一道黑色的光芒划过。沈青莲如一只纸鹞般飞了出去。而在同时,几声闷喝,七八名黑衣人已倒地不起。
吴长天缓缓地将剑举在胸前,用口一吹,玄铁剑发出“呜呜”的鸣声,他手一扬,将剑插入鞘中。
丁一虎和蒙面人都呆住了,他们怎也想不到,吴长天只一剑,不仅击败“飘萍客”,还将“青龙会”七八名帮众放倒。“边城第一杀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吴长天反剪双手,背向众人:“你们都走吧!”他仰首望了望朗朗夜空中那一轮西斜的明梅。
他尚存一念之仁,只是卸了沈青莲的一只膀子,而那些帮众,他只是用掌力震伤了他们。
丁一虎怨毒地望了吴长天一眼,搀着沈青莲走了。
转瞬间,院内一片静谧,几乎听得见人的心跳。
“你为什么不走?”吴长天仍然背对着身后的蒙面人。
“长天,别这样,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几日?可以吗?”
吴长天不语,缓步走出院子踱到翠云湖边……
一叶小舟,载着二人划入了湖水深处。在一处水榭旁,他们将船泊在了那里。
微风拂浪,垂柳依依,一群水鸟在远处的湖面上游弋。
柳如烟轻倚着吴长天,将脸埋入了他的胸膛。吴长天闭上了双眼,用心去感受烟那令人如痴如醉的气息。
他忽然睁开双眼,抬起烟的头,认真地看着他:“你说,你真的还爱着我?”
烟认真地点了点头。吴长天叹了口气,是啊,十六年了,他仍然没有将她淡忘,虽然柳如烟弃他而去,但他并没有恨她,凡尘女子贪恋俗世中的浮华,那也是可恕的。谁让他不能给予她呢!作为杀手,他早已使自己心冷似铁。但烟如一团熊熊烈火,将他这块铁渐渐熔化了。
烟轻柔地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华衣,将瓷器般洁白的身体紧紧地缠绕着吴长天。吴长天用十六年蓄积的力量紧紧地搂住了烟,烟轻柔地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华衣,将瓷器般洁白的身体紧紧地缠绕着吴长天。
吴长天用十六年蓄积的力量紧紧地搂住了烟,吴长天连忙从后面蹲了下来,分开烟的双腿,从后面欣赏起烟美丽的臀部风光。
只见黑色的内裤镶在臀缝里,勒过小小的屁眼,又勉强把阴户盖上,可是阴毛却从两边跑出来,暴露了重要的所在。
吴长天伸出一只手指,去按着烟的阴户所在,不几下,烟的内裤中间就有了一小块水痕。
他又伸手把烟的两片大阴唇分开,让她们夹住细细的内裤底,从两边露出了阴唇,吴长天就横着脸凑上去,像亲嘴一样舔着烟的两片大阴唇,舔的烟爽极了,还扭动着屁股追随着吴长天的嘴,好象真的在亲嘴一样。不一会,烟的内裤底就湿透了,吴长天的鸡吧也硬极了。
吴长天便站起身来,把烟的内裤脱下来,褪到膝上,丝袜还穿在身上,又把自己的裤子脱下来,从内裤里拉出鸡吧,沾了点口水在上面,就从后面一下子插进烟的小穴里去了。
吴长天的鸡吧虽然不长,但是胜在够粗,把烟的大阴唇完全撑开,小阴唇也紧紧的箍在他的鸡吧根上,好象口交那样紧的。
“啊……真是的……每次……恩……都这样……哦……那……那粗的鸡吧……就不能轻……轻一点呀。”烟闭着眼睛一边呻吟一边抗议道。
“哦……烟,你的逼真紧,干了几次都干不够呀。”吴长天把鸡吧深深的插在烟的小穴里,享受着烟小穴的温暖一边又伸手到前面烟的上衣里把她的胸罩推上去,一边捏着烟的奶子一边赞着“奶子也够隆,。”
“哦……好粗……好胀……像要裂开似的……好哥哥,用力插唐定邦。”
烟淫荡的请求着。
“好嘞!”
吴长天说着就加快了抽插的速度,一次次的用力插着,插的烟站的的脚跟都随着一次次插入而踮起落下。
船里回荡着肉体的撞击声,烟的呻吟声和吴长天的喘息声。
吴长天干了十几分钟,干的烟手已经扶不住了,腿也因为连续的两次高潮而发软了,只好趴在船头上,后面让吴长天提着她的腰,勉强坚持接受着吴长天的奸淫。
而淫水已经顺着大腿流下来把袜都湿了一大块了。
吴长天也终于在烟高潮了两次以后射精了,热热的精液烫的烟的子宫口收缩了两下,烟还翻着白眼说:“好……爽……
吴长天把鸡吧拔出来以后,连忙蹲下去看烟的小穴,只见烟的小穴因为刚刚被撑的太大的缘故还没有合上,张开的阴唇边上淫水和精液的混合液体使烟的小穴像吐着白沫的鲍鱼一样,而烟的屁股一下一下的收缩又带出了阴道里的更多淫水,看的吴长天高兴极了,又把嘴贴了上去,一通好舔,舔的烟慢慢从高潮里回味了过来,觉得吴长天真的好体贴,便也帮吴长天吹了一会鸡吧,吹的吴长天的鸡吧又要抬头。
他们快乐的呻吟在湖面上飘荡。柳丝轻拂着小舟,小舟在湖面上轻轻地摇啊摇……
3
吴长天最后再望一眼自己新置的庭院,决然地跨上黑骏马,两腿一夹马肚,向城中奔去。
他的耳畔仍在响起“飘萍客”沈青莲的话:“满目皆是江湖,你退得了吗?”作为杀手,得罪江湖帮派也是常事,但他确又想不起何故惹了“青龙会”。
那日,将“青龙会”帮众击退之后,他顾及柳如烟相救之德,便把她留了下来,想起了十六年前在一起的日子,两人重沐入了爱河,哪知道柳如烟既是云贵总督唐定邦的夫人,又已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因而盘恒了几日后便要回去,吴长天对她说,我不怪你,以前你就这样耐不住贫寒与孤独,我们是两种人,偏生又要相爱,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只求你将我的女还给我,我们父女俩过过下半生也就足够了,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柳如烟答应他去找已送人的女,却在他的面前跪下了,痛哭流涕地求他最后一次行刺,杀了“天香阁”那个贱货那个把丈夫唐定邦心挖走了的贱货。吴长天行刺一生,何曾行刺过一个弱女子,他喟然长叹,我应该想到你会请我杀人的。说着,缓缓垂下了头。
黑骏马在麻石铺成的官道上疾驰,他想起了柳如烟的话:“她叫韩忆梅,天香阁的头牌!”
边城之夜,灯火阑珊。这里北通吐蕃、南通缅甸、越南,东走蜀中、长安。这里会集着各种各样的人群。
天香阁是边城最为富丽堂皇的妓院,穿梭往来的富商巨贾、达官政要都要来此逗留一宿。吴长天行刺生涯中有两次光顾此地,第一次是刺杀一名来自西域的珠宝商人,那人手下保镖成群,吴长天将一名保镖刺死,穿上那人服饰,不费吹灰之力即将那珠宝商人刺死于鱼水合欢之时,然后上房飞掠而去,云贵总督唐定邦查了三年,找不到一丁点线索;第二次是刺杀一名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那大盗在边城作案如十起,将数十富户家中珍藏的镇家之宝洗劫一空,其中有汉代的白玉狮子,有先秦的金镂玉衣,有东晋二王的书法真迹,官府查案几年,一无所获。后来一名富商找到了吴长天,吴长天命那人放出风声,说家有上好玉雕,准备出售。然后以古董商人之名约那商人怀揣玉雕至天香阁面议,终于将那大盗在天香阁中拿获,而吴长天脸上的刀痕便是那家伙留下的。想起这些往事,吴长天心中有些感慨。看着满街的灯红酒绿,闻着空气着弥漫的脂粉气息,不禁皱起了眉头。
天香阁三楼回廊尽处,却是一间宽大的居室。这里看起较隐秘,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所在。室内香烟袅袅,一灯如豆,映着壁上悬挂着的条幅,均是前朝的山水画及书法,靠墙有一座差不多与屋顶相接的书架,上面满是书卷。室内的摆设却极为简朴,初看之下,更象是一名塾师的书房,有所不同的是这里各种物件摆放极其整洁,而且质地很好。
居室正中放了一张紫檀木的茶几,几上置一把古琴,有一位身着白衣的清丽妇人正坐在那里抚琴唱歌。她的正面五尺远,有一个方面大耳、相貌堂堂、穿着油黑的长袍马褂的男人正在那里一边饮茶一边听琴,那男人拈着浓密的胡须,不时颔首微笑。
一曲刚过,那妇人轻抚琴弦,接着唱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梅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影度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这却是苏东坡的《洞仙歌》,在那妇人低眉信手的抚弄之下,余音不绝,让人恍若隔世。
听琴的中年男人喜不自禁,止不住趋前两步,握住了她的纤纤素手,轻声道:“梅,真是绝唱哪!”
在那妇人的室外窗棂下,却有一人倒挂金钟正往里看,此人正是吴长天。他今日头上扣着瓜皮小帽,身着粉绿色的绸子长衫,辫子梳得油亮,提着鸟笼,操着一口地道的京腔,那老鸨一见,便道是从京里来经商的阔佬,当即让他进了上房,唤了一个叫春红的姑娘相陪。一进房门,他便将那娇滴滴的春红三下两下捆了,放在床上,用被子盖了,换了夜行衣溜了出来。他早探听好今日唐定邦在韩忆梅这里,这可是个机会,便悄悄从房头上爬了过去,静听消息。
吴长天挂在窗棂上往里看,一看,不禁全身一颤。这韩忆梅的脸盘子,太象年轻时的柳如烟了,那稍显尖削的下巴,那乌黑发亮、流光溢彩的大眼,那小巧而挺直的鼻梁,那一张有棱有角的嘴,特别是那稍显忧郁的眼神,都绝似柳如烟,而她比柳如烟更胜一筹的,是那一种高贵、脱俗的气质。这不是一般美人所能做到的,那绝不是刻意而成的,那是一种天生的禀赋,再加上后天对诗琴诗画的修为所致,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便是如此。吴长天一观察,竟差不多忘了行剌的目的,等到反应过来,却看到唐定邦握着她的手在喁喁私语,那韩忆梅兀自低着一张通红的脸,满目含羞。
吴长天一咬牙,拉动了手中的短弩,一枚短箭便悄无声息地向韩忆梅袭去。岂料那箭竟失去了准头,一箭正中唐定邦的左臂,唐定邦忍不住“哎哟”一声,随即高呼道:“抓剌客!”一纵身跃出门来。
吴长天暗自叫苦,平日行剌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今天怎搞的。当下一翻身上了房,贴在屋瓦上,等那唐定邦冲了过去,又迅即跃了下去。冲入订好的上房,将夜行衣藏好。将自己脱得精光钻入被窝,又将春红的绳子解了,塞给她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对她道:“等一会若是有人来查,你什么也别说,必要时,帮帮大爷,大爷不会亏了你。”
那叫春红的姑娘娇笑道:“奴家知道,这世道,谁有钱谁就是大爷呗!”
忽见外面火光大作,一队人马冲进院子,只听唐定邦高声吼道:“给本督挨着搜,不要放过一个房间。抓到刺客者赏纹银十两。”四下里便响起踢踢踏踏脚步声,伴着亲兵们的吼叫和妓女们的尖叫。
吴长天正自思量着对策,门外忽听到一声吼叫:“开门,快开门!”
话音未落,一名亲兵已一脚将门踢开。火光熊熊,映得人睁不开眼。一名亲兵走近,大叫一声:“起来!”便将被子掀开,春红止不住“啊”地尖叫起来。吴长天止不住用京腔骂了起来:“我日你奶奶的,你搞什么搞,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旗人。”边说边穿起了裤衩。
那亲兵听不懂他说话,手里马鞭一挥,便在他身子上留下了一道痕。
口中骂道:“你这个老嫖客,嘴巴还硬呢,老子今天要扒你呢皮!”举鞭正要再打。唐定邦忽然出现在房中了。他摆了摆手,那亲兵低头退开了。
“你说你是旗人?”唐定邦直视着吴长天。
“你不信,老子要到缅甸去路过这里。老子是谁,说出来吓你一大跳。老子是满洲正黄旗人,爷爷是前朝宰相纳兰明珠,咱爹是纳兰性德。你明白了?”吴长天故意瞪大了眼睛。
唐定邦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好大的来头,但又半信半疑,便冷笑一声道:“纳兰性德乃是大内一等侍卫,文武双全,怎会生了你这等脓包子,只会寻花问柳。”
“你是何人,报上名姓官阶!”吴长天怒道。
“哎哟官爷,别发火了,让奴家好好陪你,来呀!”春红突然裸着身子,扑上来搂住了唐定邦。
“贱货,滚开。”唐定邦一把将春红推倒在地。向身后一挥:“走!”昂首走了出去,亲兵们低着头随他鱼贯而出。
吴长天向春红竖起了大拇指,从衣内掏出一张银票丢给了她。
春红娇笑着道了个万福:“还是这位爷出手大方,那些官爷动不动就打骂,还不给钱。”
吴长天呵呵一笑走出门去……
总督府中,春意融融。府内灯火阑珊。
这里亭台楼榭纷呈,回廊曲径相通,夜风中不时送来缕缕花香。
柳如烟静静地坐在莲池边,任那夜风吹拂着她的脸庞。一名婢女送来一碗莲子羹,柳如烟接过来,用小匙轻轻地啜饮着。
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女飞快地跑过来,对池畔的柳如烟道:“阿妈,您看看我的剑法长进了没有?”说着,便在草地上舞起剑来。她手持双股剑,闪展腾挪,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特别是那步法,当真是奇诡无比,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柳如烟眼中有一丝惊诧,却只是回过头来淡淡看了一眼:“哼,一个捕头,能有多大武功。他用的是双钩,却教你用双股剑,真的可笑。跟着这样一个武功稀松的捕头,你就再练十年,也还是这个样子。”说毕又转过了头去。
“王捕头的武轼不好,阿妈的武功高,那您教教我嘛!”那少女年看起来有十五、六岁左右,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教你?”柳如烟一瞪眼,“休想!”站起身来。
“你!”那少女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你欺负人!”眼泪水已在眼中打转了。
“哼,我还想揍你呢!”柳如烟转身便走。
“晓梅!”一声低低的呼唤,数名亲兵簇拥着唐定邦慢慢地走了进来,“晓梅,我的乖女,别跟你阿妈闹了。快回房睡觉去。”唐定邦捂着伤口。
“她欺负人!”少女嘟哝了一声,飞快地跑到房中去了。
柳如烟走过来,搀着唐定邦走入了内室。找出金疮药,忙为唐定邦上了。幸好那袖箭射得不深,又无毒。伤口也不大。
“唉,你和晓梅怎会三天两头的闹。她还小,你不能关心她点吗?”
“你从哪里领来的野种?我看见她我就生气!”柳如烟恨恨地说。
“你看我喜欢她你就恨啦!你不能生还不允许我收养一个女儿呀?”
唐定邦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女儿,八成又是你以后的小妾。”柳如烟恨声道。
“你!”唐定邦用手指着她,却气得说不出话来,“要不是看在你曾救我过一命,我早想休了你!”
“你敢!”柳如烟一叉腰,“你说,今晚你是不是又去天香阁找那贱货了。”
唐定邦望着她,颓然地坐在榻上,轻轻地摇了摇头,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从袖中取出一枚袖箭:“你看看,你久走江湖,见多识广,认得过且过袖箭吗?”
柳如烟接过来细看了半晌,悠然道:“这袖箭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吴长天!”柳如烟淡淡地说,“他善用袖箭,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是他。”
“又是他!一年前朝廷派出的钦差到这里视察时,强抢了一名农家少女,想不到却被吴长天杀了。为这事,老子差不多这顶官帽也保不住了。追查了几个梅,连吴长天的影子也不见。想不到他还想杀我,这回正巧碰在老子的枪口上,说什也不能让他溜了。”唐定邦大喝一声:“来人!”一名人应声而入。
“你去把王捕头给我找来,现在就去!”唐定邦大声道……
4
清晨。鸟语啁啾。厚厚的浓雾弥漫着山间。
狮子山中,苍松翠柏,林密如织。在山尖的空地上,一座高大的碑墓,特别惹眼,一名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跪在了墓前,从她的背影看,一定是一名美妇。
“夫君!我终于找到他了。想不到他就隐身在边城,他杀了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让我寄人篱下。这一回,我要用他的血来祭奠你的亡灵。”女人咬牙切齿地说着。
“那天,你骑着高头大马,用一顶大红的花轿把我接入了你的家。那是一座多少宽大清幽的宅院,一条清澈的小溪从门前潺潺流过。院落的四周都是苍翠的竹林。那时,我常在溪水间浣衣,你常在溪水间洗砚;我为你舞剑,你为我抚琴。那是一段多从容的时光。可是有一天,我真该死,我又耐不住寂寞了,我想起了外面的锦衣玉食,想要豪宅想要多金。为了生计,你背起了祖传的蒙尘的长铗,出山去护镖,你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知道你被他杀了。我想为你报仇,却找不到他。我又流落江湖,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女盗。现在,一切都该了结了。”
一缕香烟,在墓碑前袅袅升腾……
黄昏时,八达酒楼上已是热闹非凡。食客们已将数十张酒桌坐得满满当当。这酒楼本在边城繁华的路段,加之又有扬名三省的“狮山陈酿”,这生意自然不错。
吴长天缓步走上酒楼,在小二的指点下到靠窗的一张桌子前站定。那里已坐了一个人。那人身着华丽的丝绸长袍马褂,用一把大大的扇面遮住了半边脸,扇面上却是唐伯虎的“落花诗”帖,那人用扇面一虚指,示意吴长天落座。他向小二嘴一努,道:“来一壶‘狮山陈酿’”。
吴长天在那人的面前坐定,苦涩地摇了摇头。
那人用探究的目光向吴长天望去,眼中有些焦急。吴长天再次摇了摇头。
酒上来了,是绝好的陈酿,尚未开封,已是酒香四溢,两个精致的细瓷杯中,荡漾着透明的酒液。菜上来了,也是精致的四小碟,一碟“凉拌龙爪”,却是刚下山来的蕨菜;一盘“宫爆凤肝”,却是这里盛产的乌骨鸡的鸡肚杂;再加两样时鲜小菜,称得上鲜香酥脆。
两人一杯酒下肚,那人突然用手指在桌上写下几个字,然后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袱,推到吴长天前面。旋即站起身向楼下走去。
吴长天不动声色,也不看他走下去,自顾自地饮酒吃菜。隔了约半炷香工夫,他向楼下望去,看那人已消失在拐角处,便也拎起包袱站起身。
“你便是大名鼎鼎的吴长天吧!”身后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
吴长天没有转头,听声音他就知道来人不一般。他沉住气道:“朋友要怎样?”暗地里却扣住了袖箭的机括。
“不怎么样?奉主人之命请吴先生过府一叙!”那人仍是极冷的声音。
“在下不知你家主人是谁,算了吧!”吴长天仍是淡淡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人世间很多事情是不必问的,你说呢?”那声音仍是冷冷的。
忽然,周围突然围上了十几条汉子,将他困在了垓心。
吴长天嘿嘿一笑,反坐下来,自斟自饮起来。
身后那人不知何时已坐在了他的对面,那人体形微胖、头发枯黄,一双阴鸷的三角眼射出清冷的光,下颌却挂着稀稀疏疏的几根黄须。
他自顾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了,说一声“好酒”,再拈一筷子菜,道一声“好菜”。忽然,他双手一提,桌上那细瓷杯便从桌面升起,再缓缓地向吴长天面前移来,而酒不溢。那人道:“吴兄,请吧”吴长天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那杯中的酒便如箭般射入他的口中,而那只酒杯停在了空中不动。那人面带微笑,手上一加力,那杯子便迅即地向吴长天面门袭来,吴长天身形一矮,只听哎哟一声,身后一条汉子的额上已是鲜血长流。那人大怒,飞身便向吴长天袭来,吴长天将桌子一拍,桌上的杯碗碟便一齐向对方飞去,那人忙将身子向侧边一闪,四周众人又扑了上来,吴长天单手将桌子一托,砸向众人,同时身体向外疾跃出去,轻飘飘地落在街上,口中一声唿哨,那匹黑骏马便冲了出来,吴长天纵身一跃,黑马发足长奔,转瞬之间便消失在街角。
天已漆黑,边城的夜显得有几分幽深,几分神秘。在外面繁华的路段,正是热闹的时候,而在古老的小巷中却是一片静谧。古老的小巷,古老的房屋,古老的石板路。小巷的尽头却是一个小小的客栈,门口已高高悬着两盏大红灯笼。吴长天径自走了上去,踩着小楼古旧的旋转木梯来到了楼上的第三间房外。他暗自摸了摸身上的箭囊和镖囊,用手捏紧了手中的剑,便将耳朵贴在门外。正听着,那扇古旧的小木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柳如烟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从门缝间探了出来。他娇笑着一把拉住了吴长天,吴长天心一横,进入房中。他四处一看,不由心生狐疑,外面如此古旧,而房中却陈设豪华,软榻雕床、几案齐全,那一盏精致的灯具发出幽暗的红光,显得暖气融融又有几分让人兴奋的感觉。吴长天四处一看,并无可以藏身之处,他掀开窗帘向下望去,小巷中仍是静寂无声,没有一丝声息。正沉吟间,柳如烟酥胸半抹,已软软地靠了上来。吴长天突然从袖间抽出一把短剑,迅即地指向她的咽喉,小声道:“说,今天酒楼上的那伙是不是你引来的?”
“长天,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是你永远不变的烟哪,我怎会呢?”柳如烟那双大眼显出几分伤感。
“那为什么你一出现就有杀手跟踪我!”吴长天将短剑又向前移了两寸。
“难道,我没有出现的时候就没有杀手跟踪吗?你号称‘边城第一杀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也不知多少武林中人想与你争这个第一呢!”柳如烟细声细气地道。
吴长天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那道疤。那是多年前,他‘边城第一杀手’的名头不胫而走,按连一个多梅皆遇到挑战和偷袭,这道疤便是一名独行大盗留下的,那人手持双股剑,经常打劫往来客商,而且常常是既劫财又杀人,杀人后常留下绘有兰花图案并有“空谷幽兰”四字的手帕,被人称为“空谷客”,官府多次派出捕快揖拿,皆因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派出去的人神秘失踪便是找不到他。
当地十数名富商联名请吴长天出手,吴长天应了下来。想不到隔一天“空谷客”突然出现在吴长天面前,脸上蒙着绣有兰花图案的墨蓝色丝巾,说是要与“第一杀手”一战,如若败了,将隐姓埋名,退出江湖,如果胜了,那就取了吴长天性命,今后仍横行江湖更无所忌,那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场恶战,吴长天面部被“空谷客”刺了一剑的同时,他单掌推出,“断石开碑手”骤然发难,将“空谷客”
肋骨震断两根,“空谷客”身子如纸鹞般飞出去倒地不起,吴长天在他胸前用剑划了一个十字然后转身而去。走了很远耳畔仍传出“空谷客”“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的嚎叫。他是英雄惜英雄,那人虽为非作歹,但武艺实在高强,为他平生未所见,相信他从此会退隐江湖。
果然,从此后再也没有了“空谷客”的消息。
“是的,我一生中杀了无数的人,也险些被无数人所杀。”他转过身来,眼中射出清冷的光。“但是,这几日确有些蹊跷,为什么我刚宣布退出江湖,就有人不断追杀呢?难道,这些人会全然不顾江湖道义?”
“长天,你要是不信我你就杀了我。”柳如烟闭上了双眼,一滴珠泪自长长的睫毛上溅了下来。
吴长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柳如烟突然夺过短剑便向自己的胸口刺去。吴长天猝不及防,忙伸出双指将短剑夹住了,即便是这样,剑尖已刺入胸前细嫩的肌肤,一缕鲜血自他白嫩的肤间溢了出来。
“我相信你,你何苦这样呢!”吴长天急点她的穴道,使她的血不再往外流,忙找出金疮药为她敷了。
二人缠绵了半晌,柳如烟忽然悠悠地道,“你要帮我杀了那贱货,我就真的感恩戴德了。”
“你真的那在乎唐定邦?”吴长天道,“你回到我身边不是更好吗?”
“有那容易吗?唐定邦是一品大员,他会杀了你,你再有本事能斗过朝廷?他虽然嫌我老了,但既然跟了他,哪怕是一个摆设,他也不会让别人夺走。再说,我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锦衣玉食的,跟着你反而是累赘。我倒不在乎他喜欢谁,我只看不惯那贱人在我面前飞扬跋扈的样子。那贱人常常到唐府来,要什唐定邦就给什?嗬!我哪受过这样的气。”
吴长天在心中骂道,女人啊!真他妈的拌不清。但还是道:“既已答应过你,我一定做到。”
“长天,你这第一杀手可是从来不曾失手的哟!如你再失一次手,那就有损清誉了。”柳如烟半嗔道。
吴长天不语,他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幕,一颗流星划过了夜空。
“长天,你知道这是谁开的客栈吗?”半晌,柳如烟忽然问道。
“是你开的?”吴长天随口问。
“你永远不会想到,这正是那小贱人家的客栈。”
“什么?”吴长天无由地吓了一跳。
夜深了,蛐蛐不知在哪里浅斟低唱。柳如烟已发出了深长的鼻息。吴长天蹑手蹑脚地起床,他换上了夜行衣,“嗖”地跳出窗户,贴着房檐院子里看去。四周静悄悄的,整个世界都睡熟了。他展开壁虎游墙功爬到了另一间房上。忽然,他看见耳房内有一间下房还亮着灯。便轻手轻脚地贴了上去。
“女儿呀!只怕妈的病是好不了喽,你……你就别让我再喝药了。反正吃也白吃,你挣钱又不容易!妈琢磨着把老店盘出去,换点钱给你备下嫁妆。”只听一位老妈妈有气无力地说着。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妈,你就别说了,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有一位年轻女人一边抽泣一边道。
吴长天溜到窗下,用舌尖将窗纸舔开,往里一看,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女人半躺在床上,而在她身旁喂药的俨然便是韩忆梅。吴长天心尖似乎被蜜蜂蜇了一下。
韩忆梅一身浅蓝色的布衣,乌黑的头发用一支木簪随意地挽了个髻,素面朝天,却是天生丽质的另一种风情。她黛眉低垂,一缕亘古的忧伤撞击着吴长天的胸膛。
吴长天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杀过无数的人,其中不乏英雄豪杰,也不乏贪官奸商,但大多都是有权有势恶贯满盈的家伙,何曾有过这样弱不禁风又如此孝道的女子。
“女儿啊,有唐先生送的银两,足够咱过几年好日子了,你就不要再出去外面做事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现在世道又挺复杂的。”那老女人又咳了两声。
“妈,我听你的。”韩忆梅使劲地点了点头,“等我做完了这个梅,我就回来侍候您。”
吴长天手里扣紧的机括又放开了,叫他杀这样一个女子,他真的下不了手。
他一纵身爬上窗棂,回到了房中。而此时柳如烟还在酣睡。吴长天钻入被子想摇醒她,柳如烟却翻了个身朝里又睡着了。吴长天望着窗外的星空,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隔了一会,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
5
天将五更时,吴长天突然被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惊醒,原来是昨夜投宿的客商和他的人马出发了。他们从马厩中牵出了马匹,听声音好象是贩盐的,要将盐巴驮到西藏去,得要起早贪黑地赶路。韩忆梅和客栈的伙计正忙着跟他们结帐。
吴长天一摸身侧,柳如烟不知何时走了。
吴长天悄悄爬起,找到了自己的玄铁剑和箭囊、镖囊,却见镖囊中有一个纸团。他忙将纸团塞入衣袋,悄悄出了门,纵身一跃上了房头,乘着夜色未褪几个纵跃,便出了客栈。再几个起落,人已上了大道。他先向左走一百步,再向右拐一百步,再向前走一百步,便到了一所豪宅前,在朱漆大门对面照壁上的“福”字的起首一点上一按,照壁前已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圆洞,他悄无声息地钻入洞中,沿着洞内下斜的石梯往前,在另一个洞口出来,面前便赫然是一间秘室,石床石几石凳一应俱全,这里便是吴长天在边城中的容身之处,那座宅院便是好友“丹丘生”的,而这个秘室也是他为吴长天建的,“丹丘生”表面是边城屈指可数的富商之一,暗地里却是江湖中有名的“回春圣手”,特别对解毒可以说是独领风骚。而他与吴长天的关系却无一人知晓,吴长天也从不将自己与他的关系告诉任何人。几十年来,没有一位仇家想到他会藏身于此。
吴长天点亮火折子,将那团纸打开看了,却是柳如烟留下来的,上面写着娟秀的几个小字:“长天,爱你之心,至死不渝。奴家请你办的事,也请尽力。十日之后午时,我们在华盖寺相见。你的烟。”
吴长天皱起了眉头。心中万分矛盾,柳如烟步步紧逼,不杀韩忆梅如何向她交代,但韩忆梅却是那好的一名女子。这却如何是好。吴长天百思不得其解,便信步走到了后园中。
这是一座方圆百顷的花园,假山怪石,花鸟草虫、亭台楼榭,别有洞天。吴长天尽情地呼吸着清晨的空气,暂时将烦恼丢在一旁。转过一道假山,却见丹丘生正在园中练剑。吴长天忙揖手道:“兄长,您可真早哪!”
丹丘生忙将剑弃之一旁,邀约吴长天到亭中小坐,他诧异道:“吴老弟不是在翠云湖边置了房舍田产退隐江湖了吗?我还道哪日到府上叼扰呢,哪知你却闲不住又出来了。”丹丘生身板瘦硬、一缕长至肚脐的黑须,一袭藏青色长袍,看起来相当精神。
吴长天将“青龙会”的追杀说了,却略去见到了柳如烟一节。
丹丘生道:“其实也不必担心,这‘青龙会’现在势力如日中天,又加上仰仗了云贵总督唐定邦的势力,真是无法无天,不过我听说前两日在与四川青城派的一场械斗中,青城派得到云南大理点苍派相助,这‘青龙会’损失不少。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一点也不错。”
吴长天颔首不语。隔了半晌,他对丹丘生道:“你我兄弟好久没有拆招了,我倒想看看兄长的‘回风剑法’如何了。”说着,便抽出了玄铁剑。
丹丘生哈哈一笑:“想必老弟的‘天阙’剑法已入化境了。”也不多说,挺剑便向吴长天剌去。他的剑法轻灵飘忽,刚柔相济,确已做到了收发自如。他第一招“轻风拂面”一扫,便向吴长天的面门袭去。吴长天玄铁剑一横,便封住了来剑,哪知这其实是虚招,丹丘生未等招式递老,长剑忽然向内圈转,径向吴长天“丹田”刺去,这第二招叫“风吹杨柳”,也是极为轻灵。吴长天大惊,硬生生将身子斜掠出两尺,同时,一招“天崩地裂”改剌为劈,径向丹丘生右肩劈下,丹丘生见来势凶猛,沉腰提胯,用剑一横,他那剑也是有名的“青缸剑”,不怕劈的。只听“当”一声巨响,二人均是“登登”地退了两步,虎口发麻,不禁相视一笑。
“嗬嗬嗬!”一声夜猫子似的笑从天幕中传下来。一条灰影从一株菩提树上飘了下来。正是那日在酒楼上缉拿吴长天的那个有着一双三角眼的灰袍客。他边走边拍着手道:“妙妙妙,一柔一刚,一轻灵一沉雄。却均是内力深厚,在下佩服。”
“足下何人,如何擅入本人花园。”丹丘生道。
“好个丹丘生,别小器,我只是来看看美景而已。想不到你倒过得安逸。人家江湖中风风雨雨,你却在这里阅尽人间春色。小老嫉妒得紧哪!”那人捋了捋稀疏的胡须。
丹丘生左看右看有些愕然,看看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曾见过此人。
“兄台不必介怀,我只是奉主人之命请这位吴兄到主人府中一叙。找了一夜找不着,适才路过花园,见风景甚好,进来小憩片刻。想不到却遇上了吴兄。丹兄,请一边休息,你还是你的大老板。”说着一拱手。
吴长天知来者不善,长剑一握,更不答话,便向那人袭去,那人双手一分,双钩在手,径向吴长天挖来。吴长天力道刚猛,剑剑挟起呼呼劲风,那人却诡秘异常,忽而如急风骤雨般左右连击,时而又如三春杨柳一般舒缓往来,让人摸不清路数。忽然,吴长天一招“天光云影”,长剑生风,将那人全身笼在剑光之下;那人也不急,单钩一招“夜叉探海”,直向吴长天喉部钩去。而右手钩却去迎击吴长天的剑。这却正是吴长天的破绽所在,“天光云影”剑圈极大,唯独剑圈中间最虚。吴长天眼见左钩已到,只好回剑自保,那人却欺身而上,将右手钩向吴长天会阴部钩去,却是最为毒辣下作的打法。吴长天大骇,身形暴起,跃起在空中“刷刷”两剑,将那人逼退两步。然后连连按动袖内机括,袖箭便从上下左右袭向那人,那人身形一挫,躲过了袖箭,吴长天已几个起落,身子如大鸟般向花园外掠去。那人随即紧跟着吴长天而来。
此时,城中开始有了吆五喝六的叫卖声……
柔情万缕又是八达酒楼,依然一样的好酒,一样精致的小吃。可吴长天已索然无味,摆脱了那人的追赶后,他已觉得非常劳累,他那种退隐田园、隐姓埋名的想法一时比一时强烈,可“飘萍客”沈青莲的话却又时时在耳旁想起:“满目皆是江湖,你往何处退呀!”他知道,翠云湖畔那座宅院如今已在“青龙会”的监控之中。而“丹丘生”那里的秘室至今虽无人知晓,但今日那个灰袍客既已知道他与“丹丘生”的关系,难免不会使人起疑,那里看来也是少去为妙。
而灰袍客曾与他在此相搏,他就再精明,也想不到我又来到这里。
“沉吟间,已将一壶”狮山陈酿“喝毕。他大喝一声:”小二,再来一壶!“
“好呀!喝酒也不约约老兄!”声到人到,骨格清奇,长袖飘飘,一身青袍的“丹丘生”已来到他的酒桌旁。
“啊呀!是陈老爷呀!真是稀客。难得来光顾小店!”一身肥油的酒楼老板已跟到了“丹丘生”身后。
“有雅座单间吗?”“丹丘生”淡淡地问。
“有,有,二位请!”酒楼老板将二人延请至顶楼临街的单间里,一壶上好的“铁观音”沏了上来。
丹丘生压低声音对吴长天道:“你是知道的,城中到处都是我的眼线。我已打探清楚了,那灰袍人却是总督府中的捕头。平日看起来整天饮酒赌钱,却没有想到会有这好的身手。”
吴长天稍一沉吟:“我看此人大有来头,他的武功虽毫无路数可言,却是功力精湛,而他的身形步法我又觉得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以后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你最好离开边城一段时间!”丹丘生道。
“好,等我办完了眼前的事,我就去了。”吴长天说完,将满满一盅酒倒入了喉中。
“丹丘生”飘然离去了。吴长天仍在酒桌上豪饮不止。这几日发生的事太多,心绪很不宁,而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他把茫然的眼睛投向深长的街道。忽然眼睛一亮,他似乎看见了韩忆梅。依旧是那身淡蓝色的长袍,依旧是忧郁的双眼,在人群中独自徜徉,他揉揉眼睛再看,是她,真的是她。他左手提剑,右手拎着酒壶,身形一纵,即从酒楼上飘下去,跟着韩忆梅往前走去。
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此起彼伏,吴长天却只是看着韩忆梅,看着她在人群中时隐时现的身影。
走过了街角,韩忆梅拐入了幽长的小巷,小巷很窄,两面都是高墙,即便是白天也很少见到阳光。韩忆梅轻轻地向小巷深处走去,就如一株丁香花在风中开放。
吴长天从黑色的包袱中取出弩箭,张弓搭箭。吴长天之所以是“边城第一杀手”,不仅是练就了至刚至猛的“断石开碑手”,不仅练就了威力无边的“天阙剑法”,这弩箭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的功夫也是久负盛名的。
他把箭头对准了韩忆梅,他看到她在前面轻盈地走着,他看到了箭尖已指向她致命的部位,他已拉开了弦,但不知怎的,他的手竟有些发抖。妈的,他在心里骂自己,是酒喝多了吗?他再一次拉开了弦,手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
一只苍鹰飞过,掠过了小巷天空,吴长天猛地将箭尖对准了天空,只听“嗖”的一声,那鹰便一头栽了下来……
吴长天一仰脖,脚步踉跄地走出了小巷,他细长的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摇晃着。
落日融金,暮云四合,吴长天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翠云湖畔。看着收网回航的渔家和归巢的水鸟,吴长天突然有了一种孤独无依的感觉。他在沙滩上坐下来,仰望着远处的天空和黛色的山峦。也许,他应该到山那边去,他应该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再回来。想着想着,他眼皮发沉,竟在沙滩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吴长天突然醒过来,他抬起朦胧的睡眼,看看四周,好象是在一个房间里。他揉揉眼睛,四处一看,壁上书画条幅似曾相识。这是哪里?我怎会在这里?吴长天摇摇头,依旧想不起自己是怎来的。
“你醒啦!来,喝一杯茶吧!”一声柔美的声音响在耳畔,那声音是如此的清丽与柔和,如同三梅间轻轻飘拂的柳枝。一个镂有金色图案的枣红色陶杯伸到了他的面前。吴长天的确渴了,也不管那多,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他慢慢转过头去看,起初见到白而细长的手指,再往上是淡蓝的手臂,再往上看……吴长天不禁大吃一惊,那脸盘,不是韩忆梅是谁?吴长天心开始狂跳不已,他闭上了眼睛,问道:“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啦?”
“你现在在天香阁中。你喝醉了,睡在翠云湖边的沙滩上,我恰巧走出去散散心,看到你,便请人把你扶到这里了。你好些了吗?”韩忆梅仍是温言软语,每一句话都让人心中无比熨贴。
吴长天仍是闭着眼睛,喃喃地道:“谢谢!”
“客官还要什么吗?”
“不要了,你真是好心人。”吴长天现出一缕疲惫的笑意。
韩忆梅为他轻轻地掖好了被子。转身走到了窗前,默默地向远处的天空张望。
吴长天在心中暗暗骂自己,你是怎么啦?那么多仇家在追杀你,你却在沙滩上醉得人事不省。十多年来,你未曾醉过,也未曾有过如此缠绵悱恻、优柔寡断,再不出手,你就完了。
吴长天突然以迅疾无比的速度翻身站起。从贴衣中抽出一柄短剑,一纵身勒住了韩忆梅的脖颈,用剑尖指着她的咽喉,低沉着嗓子说:“有人要我杀了你,得罪了!”
“是谁要你杀我的?我真值得你这样的大英雄杀吗?”韩忆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看穿了生与死。
“受人之托,不能告诉你。至于我,只是草莽一个,你不该引狼入室。”吴长天冰凉的剑尖已触到了她温热的肌肤。“我寥落江湖半生,你是唯一让我心动的女子,但我不得不杀你。”吴长天一字一句道。
“我不值得你杀。”韩忆梅依旧望着远处的天空,“我从你的眉宇间看到了你的沧桑与豪迈;你不是一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也不是一个受人差遣的黑帮刺客;你有你遗世独立的人格和一颗侠肝义胆。你会杀人,但你的对象不是弱势群体。”韩忆梅的话虽似淡淡地说,但如一记重锤敲着吴长天的耳膜。
吴长天手中的短剑渐渐垂了下去。他眉头紧锁,痛苦万状:“为什么杀你是如此的艰难?”他慢慢地垂下了头。
“因为你不会杀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而且她又没有什么劣迹。”韩忆梅仍然望着外面的天空。
吴长天颓然地拾起长剑,缓缓地走出门去。
身后,传来韩忆梅柔美的声音:“我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华盖寺是边城一处胜地,这里有一座高高突兀状如馒头般的山峰,华盖寺就建在这个“馒头”的顶部。寺前有一株数千年的古柏,那柏树状如一把擎天巨伞,寺名因柏而起。攀上寺即可俯瞰边城全景。
而那通向古寺的石径却是随山势直上直下,难以行走。因而平时鲜有人来。
当金色的阳光笼罩在群峰之巅时,吴长天已到了寺前的树下。他静静地立在那里,望着这座生活了数十年的边城,他熟悉这一座边城的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条小巷,每一座建,那座檐角如振翅欲飞的大鹏的建是近日楼,那是他曾经刻苦攻读和习武的地方。可是现在都要远去了,也许在明天,他就要离去。
柳如烟缓缓地从山下走上来了,虽是陡峭的石梯,但她却脚步轻盈,一袭黑衫衬出她的华贵雍容与冷艳,她虽然用斗笠遮住了头部,但吴长天仍然看得出她。
“你来了!”吴长天走上去,微笑着对她道。
她挽着吴长天的臂弯,给他一个千娇百媚的笑。然后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用双臂环绕着吴长天结实的腰。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心的力,仿佛要与吴长天合而为一。她就象一簇黑色的火苗,在熊熊燃烧。
吴长天感到自己的血也在飞速流转。
半晌,柳如烟仰头望着他的脸:“长天,我知道你给我带来好消息了。”
吴长天用一双忧郁的眼睛看着她,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别开玩笑了,以你的功力,杀她十次也够了。”柳如烟笑道。
“我杀不了她。我没有实现我的诺言,我生平第一次失信了。并且是在自己曾经的爱人面前。”吴长天的睫毛中似有一丝泪光,“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我下不了手。”吴长天把身体靠在柏树屈曲盘旋的老干上。
“你莫不是爱上她了吧!”柳如烟恨恨地说。
“没有,我只是觉得一名弱女子,我杀了他违背了我做人的原则。”
“杀手还有原则,笑话。你不知道她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柳如烟道,“你却不怕得罪我。你就不怕你‘第一杀手’的名声付之东流?”柳如烟怒不可遏道。
“请原谅,我真的杀不了她。”吴长天说。
“那好,我就不再劳你大驾了,我会另请人的,必要时我也会再请高手。”柳如烟冷冷地说。
“你非杀他不可吗?”吴长天正色道。
“非杀不可。”柳如烟咬牙道。转身向山下走去。
“别忙!”一声清冷的声音飘来,柏树上翩然落下一名灰袍、矮胖的老头,几绺稀疏的黄须令人生厌,面色铁青。正是欲擒拿吴长天的灰袍客。他一扬双钩便将柳如烟的斗笠掀下来。“‘夺命罗煞’,想不到会在此遇到你,你既贵为总督夫人,还要在此偷情,真是人心不古哪!”
柳如烟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突然,她手一抖,软鞭出手,径向灰袍客面门袭去,灰袍客面带冷笑,只是不动,待到鞭梢拂来,只扬手一抓,便将软鞭扯住,再一拉一带,柳如烟软鞭便到了灰袍客手中。
“走!”吴长天向柳如烟一声吼,玄铁剑出鞘,一个移形换影插入二人中间,长剑一横,剑尖朝下。灰袍客也不说话,双钩便向吴长天一上一下袭来,用的仍是上攻面门下攻会阴,这一手“阴阳钩”一起首便是阴损毒辣。吴长天已有经验。竟不避让,玄铁重剑改剌为削,斜斜的自上而下削去,这一削看似简单,却是吴长天的绝活,这玄铁剑长六尺,本就比一般剑长而厚重,两侧皆留刃口,可与刀法、棍法相通。吴长天的“天阙剑法”便是刚猛沉雄一路,虽不中看但中用。灰袍客“阴阳钩”虽毒辣无比,但终究太短,如不撤招,双钩未至手臂先断了。只好硬生生地将钩撤回。灰袍客身形忽凌空跃起,双钩如鹰爪般袭向吴长天双目,吴长天见来势凶猛,向下一蹲,同时手中长剑以“一剑擎天”式向上刺去,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灰袍客与吴长天均感到虎口发麻。而双钩却已被玄铁剑砍去了几道缺口。灰袍客“咦”了一声也不多言,急速向树上飞掠而去,几个起落已不见踪影。
柳如烟脸上渐渐笼上一层寒意:“你为什么不追?”
“没有必胜的把握!”吴长天淡淡地说。
“此人既知我是‘夺命罗煞’,肯定是江湖的成名人物,他是谁?”
柳如烟心有余悸。
“不知道!”吴长天收剑入鞘,走下石梯。柳如烟用极其复杂的眼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翠云湖畔。细浪如银,暖风轻拂,吴长天缓缓地湖边踱步。他的目光向湖的对面看去,那些黛色的山峰让人生出几许神往。不再为柳如烟充当杀手了,这让他卸去了千钧的负担,他已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也许是明天,也许就是今夜。
在他的视野中却突然出现了韩忆梅窈窕的背影。他已经太熟悉这个背影。她仍是一袭淡蓝色的长袍,赤足走在暖暖的沙滩上,银色的浪花吻着她的纤足。吴长天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和情愫。蓦地,她转身向吴长天浅浅一笑,那一缕笑中有太多的内容,如如一根细细的钢针刺向吴长天的心尖。
“你莫不是爱上她了吧?”吴长天的耳畔似又响起了柳如烟讥诮的声音。他的心渐渐往下沉:我就这走了,她将怎办?她怎可以被杀?
掌灯时分,“边城第一杀手”吴长天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天香阁。
他自顾走到了韩忆梅的门前。在门开的一刹那,韩忆梅那清纯的笑容扑面而来。
“我知道你会再来的。”韩忆梅说。
她那藕色的衣衫使她宛如一朵正在绽放的睡莲。
“我爱你!”吴长天说,“起先我并不知道我爱你,后来有人提醒了我。我才知道我为什心痛,那是爱。”
“真正坦荡的男人是不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感情的,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所以我来了。”吴长天一字一句地道。
韩忆梅不语,脸上流下了两行泪珠。
“我是一名杀手,杀手不能动情,而我动情了,所以我杀不了你,我只有爱你,我这是在杀自己。”吴长天仍然笔立在那里。
“我知道。”韩忆梅轻轻地说。
一顶八抬大轿悄悄地抬入了天香阁,门外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只听一个声音道:“你们把好门,这回要是再让刺客伤了我,我唯你们是问。”说着,唐定邦一掀门帘走了进来。吴长天早已一闪躲到了屏风背后。
唐定邦一双眼睛四下里滴溜溜望了望,随后打量着韩忆梅:“小梅呀,几日不见你越发漂亮喽!”
“还不是托老爷您的福!”韩忆梅深深地道了一个万福。
“那日剌杀本督的刺客至今还没有下落,本督心中总是不安哪!”唐定邦说着轻叹了一口气。
“都是奴婢的错!”韩忆梅说着端过来一碗普洱绿茶。
“你有什么错!嗬,都是那老婆子吃什么干醋,不然,我早就将你娶回府中了。等过些日子,我就将你迎回去。”唐定邦呷了一口茶。
“让奴婢为老爷抚琴吧!”韩忆梅焚香净手,取出瑶琴平放在木几上,低眉信手一拨,浅斟低唱道:“渭城朝雨挹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无故人。”却是王维的《阳关三叠》,一曲终了,不禁泪光盈盈。
唐定邦看着她楚楚动人的身姿,和她凄凄切切的神情。不由怜意增了几分。他放下茶杯,走过去轻拍着她的肩道:“好了好了,别伤心了。”说着轻抚着她的那一头秀发。韩忆梅顺势将身子靠了过去。
她的手在唐定邦胸口轻轻的滑动,落在唐定邦的乳头处,揉着,唐定邦居然感到快感,男人的乳头被女人玩弄也有快感?!胸肌被她捏弄,突然唐定邦的胸前,滑过一个滑腻腻的东西,睁开眼睛,只见梅的舌头正轻巧的挑着乳头,唐定邦短裤里的小弟弟开始经不起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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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6-2312:04AM#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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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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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忆梅,你在……”唐定邦在说出这句话后,已经再说不出话了,梅的唇压在唐定邦的嘴上,舌头已经侵入唐定邦的齿间。
“我好想你,你知道吗?你在那边看姐的裸体看够了吗?这次姐让你看个够。”
说完,她就在唐定邦的面前,脱去她的身上的所有束缚,一对唐定邦梦寐以求的酥乳一下从罩杯中脱出,出现在唐定邦的面前。唐定邦不禁拿起手,伸向那一对绝对不可掌握的大乳。
哇,正!唐定邦没有想到像梅这般年龄的女人还拥用如此尖挺的乳房。
梅将自己的衣物脱尽后,又慢慢的从脱着他的衣服。看见唐定邦的肉棒的坚持,她一笑,用手敲击了一下:“小弟弟,你好坏啊!”
唐定邦有点奇怪:“梅姐,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说呢?你这傻瓜,从你第一天看起,姐就知道了,姐也想你啊,姐所以就把窗帘扯掉,让你看个够。”
“梅,你真好。”
“力……”
梅一只手,握着唐定邦的肉棒,一只手摸索在唐定邦的胸膛。
唐定邦一只手,握着她的尖挺,一只手摸索在她的私处。
唐定邦迫不及待:“梅,你骑上来。”
唐定邦手一拉,她顺势就上来了,唐定邦让她的下身对着他的嘴,唐定邦看见了她红润的阴处,几根稀疏的毛,唐定邦把舌头伸去,用手撑开她的神秘的大门,里面已经有点猾腻了,唐定邦吸啜着她勃起的阴蒂。她开始瘫软在在唐定邦的身上,嘴里不停呼出的热气呼在唐定邦的肉棒上,唐定邦悄换了个方向,把肉棒对准她的嘴,然后一挺,她不禁张开了嘴巴。
“梅姐,帮我吸。”
梅不熟练的用舌头撩拨着唐定邦的龟头,牙齿有些时候碰着唐定邦的嫩肉,让唐定邦有点痛,但是唐定邦还是感到十分的快感,开始用手插入她的深处,每次抽插都带出腻腻的嫩肉,淫水越来越多,唐定邦顺势一起用两根手指前后洞一起上,她的后洞因为淫水的润滑,变的通畅,她在唐定邦一阵猛烈的进攻下,阴道中涌出了更多的淫水,洞也更加紧,唐定邦要使劲才能抽得动了,她的嘴在猛烈的吸吮着,唐定邦一时禁不住,一股浓烈的精液强烈的喷射在她的嘴里,而她的阴道也因为高潮来临剧烈的抽搐……
经过一阵休息后,唐定邦发现趴在身上的梅正努力的想爬起,她圆圆的妙臀又一次让唐定邦有坚硬的感觉。
梅惊奇的转过身:“它又起来了。”
神态像初恋的少女,唐定邦看呆了。
“怎么了,看不够?”
“梅,你好漂亮。”
“骗人,姐都三十多了。”
“三十多才好啊,如狼啊!”
梅一阵粉拳:“你好无赖!”
梅下了小床,:“定邦,我去漱口!”
唐定邦还在朦胧中,身后的梅已经环抱着他……
她的手滑过唐定邦的胸,握住唐定邦的坚硬,:“它好棒哦!”
唐定邦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抱起她,扔在床上,将她的腿分开,将肉棒扎扎实实的捅进她的深处,她一阵轻呼,唐定邦开始了猛烈的狂抽,没有多少姿势,没有言语,都知道对方的需要,过了一个钟头后,唐定邦和她同时达到了高潮了。
唐定邦吻向了她的嘴,舌头与她的软舌缠绕着,她已经说不出话,只在鼻间,哼哼算是回答。
唐定邦的手又开始在她玲珑的身体上游走,她扭动着身体配合唐定邦的手
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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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赤裸裸的做在便桶上,听着浠沥沥的拉尿声,唐定邦的肉棒也硬梆梆起来,就站在忆梅面前的唐定邦,肉棒正好就在她的面前,唐定邦向前挺了挺,她就用手握住送进了自己的嘴巴吸啜了起来,她用舌在唐定邦的龟棱沟不停的打转,然后就整个把唐定邦硬挺吞进了口中开始吞吐起来,让唐定邦想拉尿的感觉。
唐定邦忙拉出来,梅的口沫与唐定邦的龟头间拉了一条晶莹的长线。
“梅,我也要拉了,你好了没?”
梅这是羞红着脸:“我还有大便呢?”
唐定邦都快忍不住了:“那我都快拉出来了,怎么办呢?”
梅用手把唐定邦的臀捏了一下:“力,你就朝梅的脸上拉,梅还没有看过力拉嘘嘘呢,姐今天就要看一会,吃一会。”
说完她就拉住唐定邦的鸡巴,抵在她的乳间,唐定邦一听她讲完早已经忍不住了,一股有力的热水已经从唐定邦的马眼间射到了梅的双乳间,梅的双眼迷离的看着,知道唐定邦撒完最后一滴,她还帮唐定邦摇晃着肉棒让没有掉落的尿液掉尽,然后再用舌帮唐定邦洗涤一遍肉棒。
这时候她的大便也拉完了,她正想起身擦拭,唐定邦抢先一步拿过毛纸:“梅,我帮你吧!”
梅娇羞的点点头,她弯下腰,唐定邦就看见菊花洞口四周都是一些黄黄的屎,帮她擦乾净后,梅整个人已经软懒在唐定邦的怀中。
戏耍一阵后,唐定邦看见梅的眼睛又再开始迷蒙了,唐定邦知道她又想要了,唐定邦摸索着在她的桃源洞中抽插着,房里弥漫着梅大便的味道,唐定邦起身冲了水后,唐定邦就坐在便桶上,梅伏在唐定邦身前,帮唐定邦吹响运动的乐曲。
唐定邦的肉棒在她的吸啜下在她的两片唇片的打击下,渐渐的有点受不了了,唐定邦扣了她的下身,已经是淫水泛滥。
他就把肉棒从她的嘴里拉出来,留下一脸茫然的梅:“梅,我们洗个澡再来吧!”
她点点头。
在温水下,水流过她的头发顺着她的身躯聚在她的阴毛处再如瀑布般泻下,唐定邦拿沐浴露涂抹在她的毛发处,她也帮唐定邦揉洗着唐定邦的鸡巴,唐定邦叫她伏在浴缸边,用水洒冲着她的臀沟,她的菊花洞在温水的浸润下,渐渐的开了门,唐定邦把肉棒抵在她的后洞口,趁她不注意,一使劲顶进了一个龟头。只听见梅一声惨叫,身子想要摆脱开唐定邦的侵入,唐定邦按住了她,在她的耳边说:“梅,这边留给我开苞了吧,我会轻轻的。”
梅见事已至此,再说她也不忍让唐定邦失望,就强忍住要流出的泪:“力,你一定要轻轻的,姐给你。”
唐定邦见她流了泪,唐定邦就扑的一声从她的屁眼里抽出肉棒:“梅,你不喜欢,我就不来。”
梅忙转身包住唐定邦,用劲的把舌塞进唐定邦的嘴里,疯狂的把舌在唐定邦口腔内搅动后,像下了最后的决心:“反正姐也没试过插屁眼的,姐行。我要把屁眼让定邦开苞。”
唐定邦关了水洒,在手指上涂了沐浴露,再在已经伏身等待的梅的屁股缝里轻轻涂抹,等感到她的臀肉已经消除了紧张,唐定邦才开始用中指插入她的紧凑处,好紧,怪不得她会痛了,唐定邦决心尝尝梅后庭的味道,把她的三洞都吃遍,来一个大满贯。
抽动了几下,她已经觉得不在那痛苦了,还有点拉大便时的那种快意,唐定邦也看见了她的后洞在唐定邦塞进三根手指后都没有不适,唐定邦忙把阴茎顶在臀后,轻一用力,这次顺利的滑进去了整根。
梅还没意识到唐定邦已经是用肉棒了,说:“定邦,可以用你的鸡鸡了,啊,好舒服啊!”
唐定邦抽了抽被她后洞紧锁的肉棒,笑着说:“梅,我早进去了,现在你舒服了吧?”
她拿手在后洞间探了探,发觉是真的全进去了,就伸手在唐定邦屁股上打了一下:“那还不快点!”唐定邦就开始努力的服务着。
因为后洞的紧密唐定邦的快感来的特别快,梅可能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另类的快感,前洞因为后洞传来的快感而不断的流出淫水,终于唐定邦一声低吼,在她的屁眼射出了浓热的精液。舒服的趴在她的后背上,她趴伏在地板上,直到唐定邦的肉棒萎缩变小从她的屁眼中滑出,那白白的唐定邦的精液也从她的屁眼中慢慢流出。
这是却见梅憋红了脸,屁眼中出现了奇怪的画面,一个气泡在梅的屁眼口,原来梅要放屁,只见那气泡刚形成,就被从洞里涌出的气体冲爆,唐定邦哈哈大笑,梅转身轻捶唐定邦的胸:“你还笑,都是你啦!”脸红得像樱桃。
唐定邦挖向她的阴道处,已经湿润了,唐定邦捏住她的阴道口上的小豆,她受不了的颤抖着身躯,唐定邦就从她的身后将肉棒捅进她的阴道开始抽动。她也一阵抽搐再次高潮,淫水顺着她的腿间慢慢下淌……
唐定邦没有泄,梅就帮唐定邦揉着边坐在唐定邦的身上,两个人静静在享受着充实的快感。
躲在屏风后的吴长天窥到了这一幕,握剑的手不禁有些颤抖。不知怎么的,闯荡江湖大半生,不知怎么会如此激动。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杀了唐定邦。他的手已缓缓地将剑从鞘中拔了出来。
突然,木门洞开,一条灰影自门外飘了进来,手中兵器向唐定邦旋风般袭去。唐定邦蓦然惊觉,抓起桌上香炉便向灰影掷去,同时凌空一掌拍出,竟发出雷鸣般的声音,那灰影在空中竟将身形一扭,便向韩忆梅抓去,唐定邦双手齐出,分两路向灰影拍去,灰影在空中如鬼魅一般,在空中竟又生生折了一道180度的大弯,反从背后向唐定邦袭去。唐定邦见眼前忽然不见了人影,心中骇然,提起瑶琴向后一挡,只听“嚓”的一声,那瑶琴竟自断成了两截。唐定邦一掌向后拍出,只听那灰影闷哼一声便飘出了门外。唐定邦大声道:“抓剌客!”追出门外,那灰影已不见踪影,那些士卒们纷纷跑来,却已什么也不见。
吴长天在屏风后看得心惊肉跳,且不说那灰影形如鬼魅,唐定邦看不真切,就是吴长天也只是依稀看出个轮廓,他来得快,去得更快,出手到逃逸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而唐定邦的“霹雳神掌”也已练成了七八成火候,平日真的看不出来。
唐定邦转身安慰了韩忆梅两句,便吩咐手下人起轿回府了。而韩忆梅还在惊魂未定,还在那里发呆。
吴长天从屏风后转出来,默默地将断成两截的瑶琴收好,从茶壶中倒了一盅茶端给了韩忆梅。韩忆梅仍自发呆,也不接他的茶杯。
吴长天在韩忆梅对面坐下了,看着她,忽然问:“你喜欢唐定邦吗?”
韩忆梅露出一丝苦笑:“象我们这种烟花女子,是没有什么资格喜欢和不喜欢的。”
她慢慢道:“是他将我捧红,是他将我包了下来,我可以不再接客;是他帮我老母治病;是他为我们买了一栋客栈。我自小孤苦伶仃,受尽外人的气,是他让我们有了安全感,你说,我凭什么不喜欢他?”
吴长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了头,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现在,你已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你知道吗?有人要杀你,我就是被人雇来杀你的,如果我杀不了你,有人还要杀我,而你,仍处在危险之中。”
“为什么有人要杀我?”韩忆梅仍是不解。
“很简单,有人忌恨你,他们不想你再留在这个世界上。”
“我活着已经不易。难道还妨碍了别人?”
“这是一个强者的社会,在强者把持的社会里,弱者永远都是没道理可讲的。”
“那我该怎么办?”韩忆梅仍是淡淡地说。
“跟我走!”吴长天斩钉截铁地说。
7
依旧是那条幽长的小巷,依旧是那座古老的客栈。乘着浓浓的夜色,吴长天背着韩母,与韩忆梅一道来到了那所富丽堂皇的陈宅前,循着地道进入了秘室,将韩母安置好后。吴长天拉了拉屋角的一根绳子,隔了半晌,地上有几块六角砖似乎动了一下,又过了片刻,“丹丘生”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陈老爷!”韩忆梅止不住惊呼。她知道“丹丘生”是富甲一方的富商,与政要人物过往密切。
“丹丘生”呵呵一笑,再往洞中一拉,提上来一个竹篮,篮中装满了酒菜,“丹丘生”一样一样地摆上了石桌。酒是陈年的老窖,几样精美的小吃,难得还有一只烤得喷香的烤鹅。吴长天方想起自己已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忙接过“丹丘生”手中的犀角杯,斟了满满三杯酒,与“丹丘生”和韩忆梅将酒饮尽了。
“丹丘生”笑着一捋胡须道:“老弟深夜唤我,必是有要事相商吧!”
吴长天一口饮尽了杯中酒道:“不瞒兄台,这位是韩姑娘,现在身处危难之中,老母又恶疾缠身,想请兄台帮忙治疗,并帮忙照料一段时日。我与韩姑娘出去避避风头。不知可否?”
“丹丘生”沉吟半晌,对吴长天道:“你随我来”,将吴长天唤至另一间秘室中,然后道:“我晓得这韩姑娘,他可是云贵总督唐定邦的人!你别自找麻烦!”
吴长天看着他:“不瞒你说,唐夫人要杀她,而最重要的是我爱上了她。”
“谁说杀手无情!”丹丘生淡然一笑:“那好,你们只管走,老人的事交给我。”
“丹丘生”回至室内,与吴、韩二人继续饮酒。席间,“丹丘生”笑道:“长天啊,几十年了,你可是第一次与一名女子在一起饮酒哪!还记得吗,自从十六年前你背着行囊进京赴试以来,你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呀!”
“唉!”吴长天重重叹息道:“朝中奸臣当道,应试的学子都要给考官送礼。我那时穷困潦倒,连上京的路费都是你资助的,哪有银子送礼哪!”
“丹丘生”一捋浓密的长须道:“如今咱们都老了,若是以我现在的财力。为你谋个道台也是不成问题的。唉,别说了,我还是与你们舞剑饯行吧!”说罢,他一纵身抽出长剑,便如行云流水般在室中舞了起来,“丹丘生”“回风剑法”已入化境,看似轻灵飘忽,实则暗寓内力,看似舒缓凝滞,实则深厚绵长。此剑法既好看,又中用,武林中尽知“丹丘生”是“回春圣手”,却不知他还是剑中高手。至于市井之中,就只知他是显赫一方的富商了。
“丹丘生”边舞边吟道:“笑劳生一梦,羁旅三年,又还重九。华发萧萧,对荒园搔首。赖有多情,好饮无事,似古人贤守。岁岁登高,年年落帽,物华依旧。此会应须烂醉,仍把紫菊红萸,细看重嗅。摇落霜风,有手栽双柳,来岁今朝,为我西顾,酹羽觞江口。会与州人,饮公遗爱,一江醉酎。”
吴长天眼中流下了泪珠。
舞罢,已是四更时分,“丹丘生”将二人送至城外,临行送给韩忆梅一匹白马,另有一些银票,他对吴长天道:“老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对饮。我除了银子没有什么好送的,银子是俗物,但带着总是方便些!”
吴长天纵身上了黑骏马,对“丹丘生”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吴长天死而无憾了!”说罢一夹马肚,与韩忆梅并辔前行。
行出二里之遥,韩忆梅突然勒马不前,转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我凭什跟你走?”
吴长天转头对她说:“就凭我手中的这把剑,和着一颗炽热的心。”
随即一勒马肚,那马便箭一般向前射去……
亡命江湖东方已经现出了黎明的曙色。晨风吹拂着面庞。不知觉间,二人已翻过一道山岗。
马已经很累了,不停地打着响鼻。前面出现了一条清亮的小河,如一条银白色的带子。两人欣喜地滚鞍下马,把马牵入清亮的小河中饮水。
太阳悄悄地爬上了山头,射出万道金光,将小河映得金辉闪烁。
两个人,两匹马,均沐浴在金辉中。韩忆梅动情地张开了双臂,向着阳光升起的方向。
吴长天默默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们如果是一对没有任何羁绊的情侣,那这样的时刻该是多的幸福。
吴长天突然冲过去,将韩忆梅高高举起,在金色的光芒下旋转。韩忆梅发出了幸福的尖叫。
吴长天想,让我们再疯狂一下吧,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因为,他们是在亡命江湖。
两个人脱得光光地身体都挤在一起了,抚摸着忆梅诱人的胴体,吴长天的欲火很快就窜了上来,阳具翘得老高!
吴长天将她放倒在草地上,把她的两腿分得开开的,立即压了上去,阳具顶着了她的阴阜,却不急着插入,双手把玩着那对诱人的丰乳,口里吻着她的娇唇,忆梅显然是个亲吻高手,两片嫩嫩的嘴唇灵巧的张合,每一下亲吻都是柔柔的软软的却劲力十足,舌头不时伸到他的口腔里与他的舌头缠在一起,缠了一会又迅即离去,不时发出轻微的喘息声。吴长天一边贪婪的与她亲着,手脚并用,搓着她的丰乳,捏捏她的乳头,屁股起伏冲压,阳具在她阴道周边点点擦擦,忆梅很快就被弄得淫水直流,欲火高涨,一手伸到下边抓住了他的阳具要往阴道里塞,吴长天还要逗逗她,故意不插进去,笑笑说,“你想干什么?”
“想你啊,好老公,插进去吧。”忆梅无限娇媚地浪叫道。
吴长天没想到她竟会连老公都叫出来,欲火一下窜到了后脑勺上,大叫一声:“好老婆,我来了。”屁股一压,阳具长驱直入,一下插到了顶,两个卵蛋紧紧地顶在了阴道口,似要带进去一般。
吴长天将忆梅的双腿高高举起,膝盖顶在草地上,大腿根紧贴着她的双股间,一下一下地抽插着,时快时慢,时深时浅,低头看着自已粗大的阳具在她那红红的阴唇间出没,不一会,忆梅的淫水就不停地冒了出来,速度一快就发出一丝丝抽插声。
足足抽插了二百余下,吴长天仍不停地抽插,下下插到底。
这一天,吴长天在忆梅的肉体上尽情发泄了三次,过足了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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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晨风中,山路是越来越崎岖了。两人只好下马步行。在茂密的丛林中,山道就象一根绳子,一头连着他们,一头伸向不可触及的未来。
两人沿着山路前行,竟是越走越陡,此时正值春夏之交,暑热已蒸了上来,两人又一夜未曾合眼,腹中肌肠辘辘,步子却是越行越慢了。
山路拐弯处,赫然是一座寺庙,寺院古朴庄严,年代已经久远了。
敲了半天门,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和尚的脑袋从门缝中探了出来。将他们引进院中。寺内有三五个僧人在那里焚香诵经。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小和尚将他们引至上房。一名面色红润、身形微胖的老僧正在那里打坐。一绺白须垂至腹部。老僧抬抬眼皮,扫了两人一眼。仍是微闭着双眼道:“二位施主想来赶了很长的路,请到膳房先用一碗粥吧!”
小沙弥将他们引至伙房,为二人各盛了一碗粥。韩忆梅举粥便要喝,吴长天忙道“慢”,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先插入粥中试了,然后才道:“可以吃了。”二人也是饿极,稀里哗啦便喝完了粥,又要了一大碗才罢休。
回至禅房中,老和尚已打坐完毕,正坐着用小楷恭整地抄着《金刚经》,见二位进来,忙放下手中的狼毫,和颜悦色地请两人坐了,早有小沙弥上了茶来。吴长天先自挑了,看着老和尚先饮了,才端起茶盅。那老僧笑眯眯地看着。将毛笔拿在手,仔细地看着,突然,老僧臂一伸,手中的笔迅疾无伦地向吴长天刺来,吴长天一愣,手中茶盅一挡,那笔尖刚好刺入茶盅内,只听“嚓”的一声,茶盅已整齐地裂为两半掉在地上。吴长天大骇,这老僧好大的内力,功力竟已达到如此化境。听说最上乘的剑客已到了“无剑之剑”的地步,随意折一枝条即成利器。这老僧虽不至此,但也已是了得。
正想着,老僧的笔又到了,这时,老僧已站了起来。手中的笔迟缓而凝滞,但一笔一划中却是呼呼风声,他似乎正专心地写字,一笔一划均很认真,而每一笔却又都在吴长天的周身大穴四处游走。吴长天左躲右闪,处处受制,被逼至墙角。吴长天见退无可退,竟不躲闪,突施空手夺白刃功夫冲了上去,左手夺笔,右掌以“裂石开碑手”向老僧右肩削去。老僧“咦”了一声,毛笔硬生生撤回,身形向右撤出三尺,忽然转身剌向韩忆梅,径向她的眼中戳去。吴长天没有想到这一手,要出招时已是不及,而韩忆梅却呆呆地坐着没有反应。正急间,毛笔却在韩忆梅面门前两寸之处停住了。
老僧哈哈一笑:“你果然不会武功。”一捋胡须坐了下来,“施主多有得罪。如老衲没有猜错,施主定是吴长天吴大侠了。”
吴长天一揖道:“大侠二字不敢当!吴某这点雕虫小技,在大师面前是无地自容呀!”
老僧道:“久闻吴大侠裂石开碑手了得,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但我听说你从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带了这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施主?”
吴长天一怔,微微笑道:“大师误会了。这位韩姑娘为人所害,是我救他出来,而仇家又是极为难缠的人物。只好先出去避避风头再说。”
韩忆梅亦点了点头。
“那是老衲多虑了。难得你如此仗义,便在小庙中歇息一日无妨。老衲当与大侠共进退。”
两人已一夜没有合眼,吴长天见韩忆梅已有倦意,便应允了下来。
晚斋毕,两人又陪老僧闲聊了片刻,便各自入客房睡觉。吴长天先替韩忆梅安顿好了,仔细搜寻了她的房间,叮嘱她无论外边有什么变故,都不可出来,将怀中短剑取出来给他她了,方才出来。
吴长天假意睡下后,又悄悄起身,察看了寺院中的各个出口及方位,将形态默记在心,才入房和衣卧了。这几日往来奔走,也委实劳累,不大一会,他即发出轻微的鼾声。
三更时分,一条黑影迅即地上了墙头,身法灵动诡异,转眼间已到了吴长天门前,他悄悄地将窗纸舔开了洞,便自怀中取出一根竹筒,点上迷香,让烟雾从竹筒中进入房内。待那迷香点尽,那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把约二尺长的柳叶刀,从门缝插入,轻轻一推,木门应手推开了,黑衣人蹑手蹑脚地潜到吴长天身侧,举刀便向吴长天颈部砍去,黑暗中,刀光如水般透亮晶莹。
刀尚未及颈,榻上的吴长天突然一滚,就势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进来。
那黑衣人见一刀扑空,也不回身,脚尖一点,身子便如一支羽箭般倒飞出去,身法之快,当真是令人叹绝。吴长天一纵身紧追不舍,见那黑影向墙头飞去,急提速而追。那黑影只一闪,便消失在树林中了。吴长天飞身上树,枝叶乱颤,一气追出几里,却哪里有黑衣人踪影。突想着韩姑娘的安全,急忙提速潜回,敲了半天门,方听见韩忆梅趿着鞋来开门的声音,韩忆梅揉着惺松睡眼开了门,问怎么了。吴长天吃了一颗定心丸,忙说没什么,便回至房中。他再也不敢入睡,在铺上打坐直至天亮。
要知吴长天与“丹丘生”交好,“丹丘生”是“回春圣手”,自有制毒的解药。吴长天出行前怀揣“丹丘生”所给的特制的药草,区区迷香,自然无所畏惧。
第二日,用毕早膳,吴韩两人便与老僧道别,老僧送了两人一些干粮。临行时,老僧对韩忆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韩忆梅忙装出娇羞的样子低下了头去。
两人用足了膳,两匹马也加足了料,自然是步履矫健。日近中天,他们已翻过了山岗,远远望去,在一条碧如绿绦的河畔,一座小镇在那里静静地立着,正是中午,青瓦白墙的房顶上炊烟袅袅。
吴长天突然转身对韩忆梅道:“等过了此劫!我要娶你,咱们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盖一座小楼,好好地过日子。”他的目光却是望着远山,仿佛那里真有他的小楼。
“我真感动,但你也不问一下人家愿不愿意呀!”韩忆梅调皮地望着他。
“你不是已跟着我了吗?”吴长天笑道。
“人家这是逃难嘛!跟你大英雄在一起,有安全感嘛!”韩忆梅撒娇道。
“我真的想娶你。十六年来,我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就是我在翠云湖畔买了田产,准备闲居那段时日里,我也没有娶妻的想法,我只想读书耕田过日子。哪知道,你却将我的血点燃了。”吴长天真诚地说,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柔情。
韩忆梅突然从马上跳下来,走过来将脸贴在他的腿上,柔声道:“我愿意,我真的愿意。只要逃过了这一劫,我就嫁给你。我愿意为你生一大群孩子,让他们围着我们快乐地嬉戏。”她的脸上,滴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8
他们打马并辔向小镇驰去,五彩缤纷的野花在他们的马蹄下喧闹着。
来时的路上,有一匹枣红马如飞般疾驰而来,马背上一名红衣人不停地抽打着身下的快马,那马如一簇红色的火苗在阳光下跳跃……
这是茶马古道上一座古老的小镇,它也许已存在了数百年了。麻石路面已被马蹄和行人磨得光滑油亮。高大的棕榈树如一排排卫兵一般耸立着。
阳光下,小镇上的人很少,只有路似乎无尽地延伸着。
两匹马牵进了小镇上唯一的酒馆中,一坛老酒上了桌。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人,将吴韩两人团团围住。为首二人,正是“飘萍客”沈青莲和“霹雳虎”丁一虎。吴长天一怔,仍是默然无语,倒出一碗酒一饮而尽。将一大块鸡腿夹到韩忆梅的盘中。
沈青莲慢悠悠地挥着钢骨扇道:“吴兄,叫小弟们好找啊!英雄美人,相得益彰,你倒有闲情逸致。”沈青莲虽在翠云湖畔被卸了一只膀子,却仍是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哟,龟子,你想跑。害得老子们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今个倒是把你跟这个女娃子一齐堵住了。等把你逮住。正好让这女娃子补补老子们的亏空。”丁一虎依然是满口不着边际的川腔。倒把韩忆梅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吴长天仍是不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沈青莲向吴长天一摇折扇道:“吴兄断臂之痛,沈某铭记在心,今日特来讨教。”说着钢骨扇一挥,径向吴长天袭去,他右臂上却已安了一支钢爪,手臂挥处,那爪箕张,倒令人感到阴森恐怖。
吴长天仍是坐着,这时,他才将目光停驻在沈青莲脸上:“我不愿杀你,你反而要追杀我。莫非要来送死。”
“你搞错喽!今天是我们要把你逮回去。随我们来的全是‘青龙会’教主亲自调教的一百零八名好汉,都是不要命的。教主说过了,如果抓不了你,就杀了你。”丁一虎面有得色。
“四周‘青龙会’帮众均是上身赤裸,手提链子枪,头缠红包头。一副敢死队员的样子。
沈青莲报仇心切,钢骨扇一挥,便向吴长天面门袭去。同时一按机括,九枚透骨钉分上三路、下六路朝吴长天射去。吴长天抱起酒坛一挡,只听数声闷响,那九枚透骨钉全打在了酒坛上。酒液汩汩涌出。吴长天单手一推,酒坛便旋转着向沈青莲击去。沈青莲一纵身闪开,酒坛撞在一名“青龙会”帮众上,又旋转着向丁一虎撞去。丁一虎挥掌一劈,酒坛破碎,陶片却向周围激射,只听哎呀数声,已有几名帮众被击中。
沈青莲见一击不中,而吴长天仍稳稳坐在那里,钢骨扇一合一分,又打出了数十枚铁蒺藜。这一回他不打吴长天,却去袭他身侧的韩忆梅。吴长天大惊,左手一揽韩忆梅便将她抱起向右移了三尺。沈青莲见有机可乘,右手钢爪突然暴长,一把抓在吴长天右肩,嵌入皮肉之中。吴长天大怒,一挥袖中机括,三枚短箭便向沈青莲射去,沈青莲见袖箭袭来,手上却不愿松,钢扇一张,将三枚袖箭击落,同时,右手钢爪收紧,只一拉,吴长天肩上便有一大坨肉被扯了下来。吴长天大吼一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碟杯盏全都跳起来,一齐向沈青莲打去。沈青莲本是轻身功夫了得,当下迅疾避开,却苦了手下帮众,又有数名帮众被击中,鲜血淋漓。
这边丁一虎见吴长天受伤,却来了精神,挥起镔铁棍劈头便打,确如猛虎跃涧。吴长天顺手操起长凳,迎身一挡,只听“咔嚓”一声响,长凳已断为两截。那丁一虎也是灵敏,当下改劈为捣,直向吴长天胸腹间捣去。吴长天一拔身形,自他的头顶掠过,反揣了他的后背一脚,丁一虎一个趔趄便趴下了。哪知这丁一虎人生得矮壮,对地趟拳脚自是熟悉,他就势一滚,便向吴长天下盘扫去。而那边的沈青莲见有空隙,伸出长臂,左掌钢骨扇径向吴长天周身大穴点去,而右手钢爪却又一张一缩,向吴长天的头、胸、腹抓去。
吴长天已是凶险万分,而左臂间还夹着韩忆梅。此时,就只有招架之力了。二人围攻吴长天近百合,吴长天闪展腾挪,愈战愈勇。即便是这样,大腿上也挨了两棍,而钢爪却已将他的白袍抓得如风中败絮了。他连连按动机括,发射出数十枚袖箭,击退了沈青莲的强攻。突地右臂一抓,抓住了吃饭的八仙桌,便向地上翻滚进攻的丁一虎砸去。丁一虎没防他这一招,又靠得太近,桌面又宽,竟没防得了他这一砸,当下,“蓬”的一声,丁一虎重重地挨了一砸。他忙滚出圈外时,已是气血翻涌,“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大伙并肩子上啊!”丁一虎大喝道。
包围的帮众已成了合围之势,他们分东、南、西、北四面合围,面无表情。缓缓地一齐向吴长天走近。
“哈哈哈”,吴长天发出一声长笑,放下韩忆梅,拔剑出鞘,身形一纵,便向阵中冲去,砍瓜切菜般杀死一大片,但任他怎砍,只要这边人一倒下,那边便有人填充上来。而且步伐之齐整,确是训练有素。
吴长天大吼一声:“痛快!”长剑生风、黑光四射,闪展腾挪,左冲右突,同时袖中机括连按,袖箭飞舞。胸前飞镖连发,银光闪闪。
哀嚎之声不绝于耳,约有一盏茶功夫,一百零八名好汉全都横尸当场。
吴长天单腿跪在地上,身上鲜血淋漓,皮肉翻卷,体无完肤。他举首望天。长剑拄地,如一尊石像。
沈青莲和丁一虎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向镇外跑去。
吴长天似乎没有看到,也许他不愿意看。
韩忆梅站在那里,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镇上所有的人都跑光了。
吴长天收剑入鞘,翻身上马。韩忆梅紧随其后向山中驰去。
他们已没有了开始时的浪漫和温存。对于吴长天而言,前方的路再艰险,也得走下去。他深知自己是杀手。没有一个杀手是死于床榻间的。也许马革裹尸,这才是他唯一的归宿。
韩忆梅完全被震憾了,这是一个何等惨烈的场面。这是一个何等悲壮的人生。
为了一个女子,吴长天也许要付出一切,这值吗?吴长天在扪心自问,韩忆梅也在问。
这样一个男人,今生今世,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怪石嶙峋,枯藤老树,山高谷深,浊流翻涌。两人已到了澜沧江边。
他们要到对岸去,但江上没有桥,只有溜索,而且溜索已被人砍断了。而江中却处处是漩涡,处处是险滩。
他们爬上了江畔的一个崖洞。“在这里歇一夜吧!”吴长天道。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已一片惨白。
还好,寺院里那老僧给的干粮还在。他们可以裹腹一天了。
入夜,涛声在脚下轰鸣着。洞中燃起了一堆篝火,照亮了四方的陡壁。地上铺了一层干草,吴长天和韩忆梅在火的两侧各自躺下了。
这是一个溶洞,洞中尽是钟乳石。那些钟乳石形态各异,如飞禽走兽,如梯田丘陵,如几案床凳,无一不像绝了。
吴长天周身的伤口还在淌着血,身上带着的金疮药用完了还不够。韩忆梅又去外面采了许多蒿叶揉成团给他敷上。韩忆梅说这是母亲教的。这时她突然道:“不知我妈怎样了。”
“不会有事的,在陈兄那里你就放心吧!”吴长天艰难地向她一笑。
“我给你讲一个关于溶洞的故事吧!”韩忆梅说,“从前呢,有一个小伙子叫阿黑,是一个唢呐手。他们村外有一眼大溶洞,谁也没有进去过;有一天,在几名同伴的撺掇下,阿黑一路吹着唢呐进去了。走着走着却在洞内迷了路,找不到出口。他太困了,便在洞内的一块岩石上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两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在那里对弈。他便上去问路,一名老者用手中的拂尘一指。阿黑梦便突然醒了,醒后顺着老者的方向一走,果然找到了出口。回到村中一看,已是十年有余。真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她轻轻说着,温言软语,如吐珠玉,虽然历尽一场亘古难见的生命决斗,却仍是从容不惊,倒令吴长天大感惊异了。
吴长天笑了:“倘若我们也是洞中一日,世上十年,那明天我们出去,就安全了。”笑着,睡意袭了上来,他眼睛慢慢地闭上睡着了。
韩忆梅却翻身坐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心中却是万分矛盾。呆了半晌,他忽从胸前摸出一把短剑,这短剑虽没有镶金嵌玉,却是用上好精钢打造,是一柄吹发即断的利器,在火光映照下,那剑身上流淌着水波一般的蓝色光芒。韩忆梅将身子慢慢靠近吴长天,从身后拔出短剑高高举起,瞅准他的咽喉慢慢剌去。剑行到半途,她的手却颤抖无比,剑停在空中久久没有剌下,她又将剑收回,复又睡下。嘴里喃喃道:“师父,我该怎么办?”
她躺下后,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还是没有入睡。隔了一会,她又将剑拔出来看了又看,向吴长天剌去,可是剑行到半空,却又剌不下去了,反复了四五次,倒将自己搞得相当疲惫,最后她终于躺在干草上睡着了。等到一觉醒来,天光已大亮,火堆那一侧的吴长天不知何处去了。她正着急间,吴长天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几只雉鸡。虽然周身伤口仍然可怕,但比昨日看得精神多了。
吴长天将雉鸡毛褪去洗净,便在火堆下面掘了一个洞,将雉鸡捂进洞内,约半个时辰,洞内已飘出一缕鸡肉的香味。吴长天将鸡从洞内取出,递给韩忆梅一只,便大口大口地吃开了。韩忆梅见他吃得香,便也顾不得太多,也是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手上、脸上、鼻子上,到处都是油,倒惹得吴长天哈哈大笑起来。
吃罢丰盛的早餐,二人便到了江边。看着浊浪滔天,激流翻滚的澜沧江,要想游到对面,真比登天还难。吴长天想了想,便让韩忆梅在那里守着,自己沿江去找竹子,约走了三里多,却发现了一大蓬野生的凤尾竹。吴长天大喜,便取出长剑砍起竹来。只一顿饭工夫,便已削好了几十根凤尾竹,吴长天再从山崖间采来了藤葛,将竹子牢牢捆好了,扎成一张竹筏。便与韩忆梅一起坐着竹筏顺流而下。
吴长天拿着一根撑篙,看哪里有礁石便用撑篙顶开。竹筏在波峰浪谷间起伏漂流,一会涌上高峰,一会跌入深谷,韩忆梅从未坐过竹筏,一开始还觉得好玩,到后来越坐越害怕,干脆坐在竹筏上,双手紧紧地抓住筏边。吴长天两脚叉开,使出千斤坠的功夫,那竹筏便平稳一些了。
竹筏向下游漂去,却是越漂越快,波涛也越来越涌。吴长天正欲将竹筏撑靠岸。却见西岸边一队官兵骑着马跟着竹筏跑来,那队官兵张弓搭箭便向吴韩二人射来,可惜射程太远,劲力全失,倒教吴长天以手中竹篙一一打落。吴长天高呼道:“这几位官爷,好不讲理,光天化日之下射草民作甚?”江涛之声虽极为宏大,但吴长天内力浑厚,早将这句话清清晰晰地传到官兵的耳中。
领头的一名小官高声骂道:“你放屁,唐总督有令,只要遇见吴长天就杀。若是过了边界就没法了。”那声音倒也洪亮,字字句句传入他耳中。
“我不是吴长天,我是撑船的渔民。”吴长天道。
那小官一边打马奔跑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对照着看了半晌,忽然道:“放箭!”数十枚羽箭又向筏上射来。吴长天只好一边抵挡一边道:“韩姑娘也在这里,你们要是伤了她回去怎样交待!”
“总督吩咐过了,格杀勿论。”那最后一声却穿过涛声飘到吴韩耳中,韩忆梅突然从筏上站起来,涨红着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边羽箭如蝗般射来,吴长天臂弯中了一箭,韩忆梅急把箭拔出来,却是血流水注。吴长天从囊中将连弩取出来,张弓搭箭,将那支箭射回去,立时有一名官兵翻身落马。其余官兵发箭越急。
吴长天只好将竹筏撑至另外一方,正撑间,对面岸上草丛间却突然立了一大帮人,其中一人高呼道:“青龙会帮众在此恭候多时了。”
便有二三十只铁蒺藜向筏上打来,吴长天按动机括,袖箭连连发出,将那些铁蒺藜一一打落。吴长天忙迅疾地将竹篙在礁石上一抵,那筏便又回到了江心。
时至现在,两边皆靠不上去,只好让竹筏信马由缰地漂了。
两边岸上,那队官兵和“青龙会”帮众仍是追着竹筏跑着。
吴长天转头对韩忆梅说:“看来,你跟我走跟错了,弄不好我们都得死。你怕吗?”
“不怕。”韩忆梅大声说。
“你后悔吗?”吴长天又问。
“跟着你,即便死了,也算值了,我又悔什么了。”
“那就好。”吴长天道,身上的血仍在汩汩地流着。
韩忆梅突然冲过来,紧紧地抱着吴长天,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
吴长天索性坐了下来,让韩忆梅靠在自己身上,任竹筏在浊流间起起落落。只用竹篙把着方向,不让它撞在礁石上便行了。
竹筏一直向下游漂去,水势越来越大,去势越来越快,岸边追兵的身影渐渐远了。而就在此时,两人均发出了一声惊叫。那竹筏竟头朝下竖直往下掉去,两人皆觉得身体腾云驾雾起来,便失去知觉了…
2005-6-2312:04AM#2
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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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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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吴长天醒来时,自己已躺在江边一座小茅屋中。耳畔仍是汹涌澎湃的涛声。他只觉得全身每一处都痛,喉头干得冒烟,他想坐起来,但自己的身体好象不是自己的,全然不听使唤。他想睁开眼睛,却老是睁不开。他颓然地仰面躺着。不禁问自己,我还活着吗?
一滴水珠自他的口中淌入,渐渐淌入喉头。他只觉得非常舒服,喉结开始抖动,一泓清泉已渐渐流入他的胸腔。他抬起艰涩的眼皮,仿佛那有千斤重。但他还是终于睁开了眼。他看到了一张芭蕉叶,那是一张翠色欲滴的芭蕉叶,一道清亮的泉水自叶面上流下了,流入了自己的口中。芭蕉叶上面,是一只洁净细长的纤手,再往上,是一片无与伦比的红色,如一簇熊熊燃烧的火苗。在火苗的中间,有一张无邪的大眼睛,把关切的目光投向他。
“醒了,醒了!”那女孩拍着手道。
“你是谁?”吴长天下意识往腰间一摸,剑没了,什么也没了,身上穿的,是一件很旧的白色的麻布衣。他大惊,想要翻身坐起。却感到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你别怕,吴大侠。我叫唐晓月。我也是边城人,我早听说了大侠除暴安良的故事,我是来救你的。”红衣少女语速很快,说话如连珠炮似的。
吴长天闭上了眼睛,他想,现在,她就是杀他,他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了。
“你好险,撑着竹筏从那宽那高的瀑布上跌下来,不死也算命大,幸好竹筏扎得牢,没有散架,你们都昏过去了,可你左手仍死死地抓着竹筏,右手还紧紧抱着那个韩姑娘。
“韩姑娘呢?”吴长天大叫道,忽地坐了起来。
“嘘!”唐晓月一竖手指,“她睡着了。在那呢。我早听说吴大侠冷酷无情,从不近女色。看来这句话说错了!”说着,娇笑着自己倒红了脸。
吴长天不顾他,顺着她的手势望去。果然见韩忆梅犹自在那边的草坪上昏睡着。他要走过去,却被唐晓月一把拉住了。“让她睡吧!”唐晓月说道。
吴长天望着眼前的红衣少女,诚恳道:“谢谢你!小姑娘。”
唐晓月格格笑道:“我都十六岁了,还小姑娘吗?”说着,模仿戏曲的道白,道了个万福道:“久慕大侠高义,能助大侠一臂之力是理所应当的。”倒把吴长天逗笑了。
唐晓月忽然将吴长天拉到一旁,走出数百尺,直到看不到韩忆梅为止才道:“吴大侠,韩姑娘是你身边的剌客,你要小心了。”
“胡说。”吴长天一把扭住唐晓月的手,“她怎么会是剌客?她怎么会是剌客?我费了千辛万苦,正是为了救她脱逃!”
“唉!”唐晓月长叹道,“你有所不知。这说吧,柳如烟你认识吧,是你很久以前的恋人是吧!她现在是云贵总督唐定邦的第一夫人是吧!”
“你怎么会知道?”吴长天愣了。
“我是谁?我是唐定邦和柳如烟的养女,是唐府的小姐。这下你信了吧!”唐晓月调皮地望着她。
吴长天如在五里雾中,心中大骇。手捏得更紧了:“你真是唐定邦的女?你养父要追杀我!你养母要杀韩姑娘!你却来救我。真有这样的事?”
“你不信我可要走了。”唐晓月甩开他的手,“人家一颗好心反被他当作驴肝肺。你以为找你好找?救你好玩。人家都已几天没吃一顿饱饭,没睡一个好觉了。”唐晓月说着,竟自顾走了。
“慢!”吴长天腾身一跃,越过她的肩头,拦住了她。
“闪开!”唐晓月挥拳打了过来,却挟着呼呼风声,与唐定邦的“霹雳神拳”如出一辙,却又不似。吴长天一格,唐晓月却呼的一声,已钻到了前面。
吴长天大惊,看这小丫头不似习武之人,身法却是诡异,连怎跑出去的也看不清楚。
吴长天一抱拳道:“别生气了,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
“这还差不多!”只听唐晓月嘟哝了一声,“呼”的飘来,已在吴长天前面。
“你那韩姑娘你道她是谁?哼,她就是柳如烟的徒弟!”唐晓月又道。
吴长天又犯傻了:“柳如烟是她师父?不可能吧,她又不会武功。如果真是柳如烟的徒,柳如烟又为什么要杀她?”
“人说恋爱中的男女都是傻瓜,我看一点也不错。柳如烟要叫她杀你。怎会是杀她。我是偷听到他们的计议才来找你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主要看得起你是条汉子。你以为本小姐吃饱了撑的。跑那几天几夜的路来找你啊!”唐晓月又似放枪般叫了起来。
“好好!我信。”吴长天颓然坐了下来,他心乱如麻,竟至于又昏厥过去了。唐晓月见他如此,便守着他坐在那里,直至明月中天,吴长天方又醒过来。
“唉!我还是不信。”吴长天看着远处仍在昏睡的韩忆梅说。
“好吧,我也不与你争,只不过本小姐看你也实在虚弱,我便护你一程吧!”
“你能护我?”吴长天笑道。
“现在,唐定邦已集结官兵要捉拿你。‘青龙会’要杀你,柳如烟也要杀你。我不护你谁护你。不过,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只能跟在你身后,在暗中保护你。”
吴长天看着圆圆的月,心中感慨万分。我到底怎啦,怎会有那多的人都要杀我。当然,杀手难免要战死疆场的。我原本就已心如死灰。可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偏偏就在我情感的火焰悠悠复苏之后,我就要死了。而我爱着的人,也许正是要叫我死去的人,好吧,来吧,都来吧!
他知道,一场恶战势所难免,而没有足够的体力是不行的。待韩忆梅醒后,他和她采野果、猎飞禽、找野物,将肚子填得饱饱的。很快,他们的体力奇迹地恢复了。转眼十日已过,“青龙会”帮众也好象消失了,官兵也失去了踪影。就连唐晓月,也已不知到哪去了。
韩忆梅仍是原来的韩忆梅,那清丽脱俗,那小鸟依人。吴长天怎也想不到,她会身怀武功。吴长天也曾试过她几次,可那双手仍是那柔若无骨。有一次吴长天故意失足慢慢跌下山崖,可韩忆梅只能干着急,伸出一根竹竿将他拉上来。吴长天想,她要是会武功,她会下意识地伸手救他的,就在他跌下去的那一瞬间,因为他是慢慢跌下去的。
第十一日,他们开始上路了。吴长天的剑已被唐晓月收在茅屋中。他的衣物也还在,那件白衫已成了血迹斑斑的破布。他们也许再翻过一道山,便可到达界碑了。他们就可以通过这条茶马古道走到另一个世界之中。在那里也许有更好的生活在等着。
在他们的面前,澜沧江仍是如长蛇般向远处蜿蜒而去。三面山交错夹杂的山洼里,有一个小村庄,一座座竹楼相连,有说不出的风韵,高大的风尾竹与芭蕉树在村落旁围绕着。几个摆夷女子扭着纤细的杨柳腰,顶着水罐去汲水。吴长天被这种异域风情迷住了,他对韩忆梅道:“今夜我们就寄宿在这里如何?”韩忆梅笑着答应了。
在摆夷人的竹楼上,他们受到了热情的款待。主人为他们做了鸡肉烂饭,请他们喝糯米酒。摆夷小伙子的芦笙和摆夷女子的歌喉让他们陶醉了。
入夜,隔着一堵竹篱笆,吴长天对韩忆梅道:“这真是个好地方。”
韩忆梅打趣道:“你就在这里倒插门好了。等以后我来看你。”
话间却不无酸意。
吴长天自顾笑了,躺在竹榻上不多会便打起了呼噜。
四更时分,清风吹拂着竹楼,将竹林吹得哗啦啦作响。一名黑衣人突然钻入了吴长天的房中,摸到吴长天的榻前,举起一柄柳叶刀,犹豫了片刻,举起刀又放下,突然,寒光一闪,那刀已向吴长天砍去。一砍下去,只觉得软软的却没有声音。黑衣人一摸,糟了,被子下面却是两个软软的枕头。黑衣人一转身,却见有一人正在门后向他冷笑,不是吴长天是谁?吴长天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哪知那手却是油一般的滑,“哧溜”一下便钻了出去。只见那黑衣人一纵身从窗子里跳出,在竹林间飞掠出去,宛若一片竹叶般轻灵。
吴长天一纵身,提气便追,但那人身法奇快,在竹枝间飞越似入无人之境。吴长天还要稍逊一筹。而那人在飞掠的同时,还将竹子掰弯曲后弹过来。吴长天左躲右闪,眼看那人便要走了。
突然,又一名黑衣人伫立在竹枝上袖手而立,拦住了黑衣人去路。黑衣人一怔,向左斜掠而去,可是那人身法更快,还没见他身子移动,又已拦住了黑衣人。那黑衣人又斜飘向外,又被拦住了。情急之下,抽刀在手,向那人砍去。
这样一拦一砍,吴长天早已赶到,挥出一掌,向黑衣人背心劈去。只听那黑衣人闷喝一声,便往下坠去。吴长天与那人便也向下掠去,同那黑衣人一道落地。
吴长天一把扯下那人面罩,失声叫起来:“是你!”
“是我!”韩忆梅淡淡地说。
“为什么偏偏是你?”吴长天吼道。
“师命难违。师父说得不错,她说你一定会爱上我。让我侍机杀了你。因为你武功高强。如果不让你动了真情绝杀不了你。”
“你本来有很多机会的。为什么不下手?”吴长天脸色铁青。
“是的,机会稍纵即逝。很多时候我可以乘机杀了你。可我下不了手。因为,我也爱上了你。”韩忆梅此刻一改平日的娇柔,露出少有的豪气。
吴长天没有说话。
“今日,既已被你识破。你便杀了我吧!”韩忆梅道,“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杀手。我死无憾。”
“哈哈哈哈”,吴长天突然口吐鲜血,“柳如烟呀柳如烟,我可真是低估了你。你是要让我尝尝爱人的滋味然后让我爱的人杀了我。
这是何等歹毒!你知道我并不怕死,但是这样的死真是让人五内俱焚啊!”
对面那人发话了,“还不止如此,即便韩忆梅杀不了你。唐定邦也饶不了你。你纵有天大的本事,岂能逃得过官兵和青龙会的双重剿杀!”
吴长天点了点头,这一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让他肝胆俱裂,他的心在滴血。
他挥挥手,对韩忆梅说:“你走吧!”
“求你杀了我!”韩忆梅将柳叶刀双手举起。跪了下来。
“我不会杀你!你还是回到你师父那去吧!”吴长天转过了身子。
“如果你不杀我,我还会再杀你。”韩忆梅道,“我从小孤苦伶仃,是师父接济我,传我武功。再生之德,永世难报。我只要活着,只有尽力完成师父的嘱托。”
“我不听你解释!现在很多人都在要我的命,也轮不到你来杀我了。你只是一个工具,你懂吗?你滚!”吴长天怒不可遏。
韩忆梅突地一纵身,向远处尽力掠去。一声长啸远远向外传开,啸声尖厉而凄凉……
旭日初升,霞光万道。山谷间江涛滚滚,林间翠色欲流。
吴长天和唐晓月并辔向南而去。只要今天转过这道谷口,翻过那座山,吴长天就可以到达另一个国度了。他可以在那里暂避一段时间。
唐晓月仍是穿着一袭红衣,如一团燃烧的火苗。她告诉吴长天自己是被人送进唐府的,因为唐夫人柳如烟没有生育。而柳如烟是出了名的悍妇,唐定邦对她畏惧三分,一直不敢纳妾。她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把她送给了一名富商。后来那富商在一次玉石珠宝生意中血本无归,变卖家产东去。而她也就被那富商辗转送了人。最后,进了唐府,做了唐定邦的养女,那时她五岁,已是稍懂事了,唐定邦很喜欢她,对她很好,可那唐夫人柳如烟总是对她横眉冷对,从不给她脸色。她便想侍机报复。那一日,柳如烟突然张罗着要给唐总督纳一个小妾,她就知道这柳如烟又要转什花花肠子了。果然没有猜错,他是想借刀杀人。唐晓月在窗下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实在气不过,才跑出来找到了吴长天。
“她为什非要置我于死地?”吴长天大惑不解。他搜遍自己的记忆,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理由。
“晓月,你不要跟着我,这很危险的。再说,你父亲会很生气的。”吴长天爱怜地对她道。他也很奇怪自己会突然动情,而且,对于这个唐晓月,这个突然从地底下钻出的唐晓月,他有一种说不清的信任感。这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不,我就要跟着你。”唐晓月一撅嘴,已打马朝前。她转过头来,向吴长天笑道:“现在你是在跟着我喽!”
吴长天苦笑,真拿她没办法。
转眼他们已进入了一个冲积扇,那是一块极其平坦的沙滩。两条支流一左一右汇入澜沧江,而三面山又将这块冲积扇围了起来,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着伸向远方。
吴长天与唐晓月正要打马进入沙滩,忽然对面半山腰突然传出洪钟般的声音:“吴长天,你束手就擒吧,本督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正是唐定邦。
“唐定邦,你为何苦苦相逼?”吴长天一勒马道。
“嗬,这几年来,犯在你手上的血案还少吗?本督不生擒你决不罢休!”一挥手,手下兵勇万箭齐发。吴长天从马上一纵身,右手提起唐晓月便朝后退。羽箭纷纷在他前面的沙地上跌落,那两匹马也身中数箭。
“放我下来!”唐晓月挣脱了吴长天,向对面喊道:“父亲,我也在这里,你要射死我吗?”
“你给我快上来,否则弓箭无情!”唐定邦吼道,那破空的羽箭倒也停了。
“我偏不上来,看你怎么样!”唐晓月一叉腰,就站在那里不动。
“哎呀!”唐定邦一拍大腿,“给我上!将吴长天生擒!”手下兵勇便拾起刀枪冲下山来。吴长天缓缓地向鞘中拔出长剑。屹立沙地,他的双脚,深深地陷入沙中。
数名兵勇冲了上来,手执长枪向吴长天搠去。吴长天身形动也不动,待对方逼近,长剑一挥,黑芒闪处,人头落地,吴长天剑尖斜垂,鲜血,自剑尖一滴滴溅落,钻入沙中便已不见。
其余兵勇全都呆住了,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将吴、唐二人团团围在中间。
“你们还敢真来啊!”唐晓月双手一挥,手中已多了两柄双股剑。“吴大侠,看我的!”她剑尖一抖,挽了一道剑花,“你们谁先上啊,还是一起来。”
“别理她,连她一起捆了。”那边唐定邦高声道。
这边兵勇们缓缓逼近了。圈子越缩越小。吴长天仿佛没有看见,抱剑伫立。唐晓月突然笑了,笑靥如花,她一纵身,一道红光在空中一闪,又落回到原地,只见七八名兵勇缓缓倒下,每人额上均是一个圆洞,那洞中汩汩流出鲜血。
好快的剑法,连吴长天也没有看清她到底是怎样出手的。
“你们配与我相斗吗?别枉自送了性命,退回去吧!”唐晓月盈盈一笑。
那些兵勇看到她诡异的笑,不禁面面相觑。一步步退了回去。
吴长天向唐晓月投来一瞥,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
一时间,双方已形成对峙之势。
忽地,一道灰影自对面阵中掠了出来。在空中连续换了几道身形,双钩如闪电般向吴长天百会、太阳、风池、咽喉、丹田等大穴袭去,当真是厉害已极。吴长天一按机括,九枚袖箭一齐向那条灰影袭去,那灰影被逼在吴长天面前一丈处站定,却正是前几日遭遇的灰袍客。吴长天剑尖平指,目光如电。那灰袍客双钩一前一后,状如螳螂,却是蓄势待发。吴长天突然一声长啸,向那灰袍客袭去。灰袍客突然腾空而起,向后急退,吴长天剑尖直指对方面门,向前飞掠。忽见眼前灰影一闪,人已不见。吴长天迅疾地向前后左右连刺四剑,身形一落,却见那灰袍客已将唐晓月抱起就走。他身形奇快。一纵身已是丈外。吴长天提气直追。那人向对面山上冲去,吴长天也紧跟着冲出,却仍有一丈之距。唐晓月大喊大叫蹬着腿,对那人仿佛一点影响也没有。
那边唐定邦见灰袍客已将唐晓月控制在手,便大声喝令放箭。一时间箭矢如飞,但吴长天却仍不减速。那些羽箭被他手中的长剑打落不少,身上却也中了七八枝箭。
忽然斜剌里一道青影飘出,向那灰影轻轻一掌拍去。那灰袍客躲闪不及,却被那青影一把将唐晓月抢了过来。那青影也是拔足飞掠,一瞬间已回至沙滩,灰袍客见人已没了,又冲了过来。青影将唐晓月一抛,便与那灰袍客动起手来。只见剑光闪动,双方却已拆了七八招。
唐晓月被一抛,身形在空中便如一只大鸟般飞了出去。她借力一弹,便向兵勇阵中冲去,双剑一分,如斩瓜切菜般将弓箭手砍倒了一大片。吴长天乘机向后一纵。身上,却已百孔千疮。唐晓月一边从身上取出金疮药给吴长天上了,一边将箭头逐一拔了出来。
蓦地,山谷中鼓号齐鸣,数百人马从谷口冲了出来。为首两人,正是沈青莲与丁一虎。二人将阵势在沙滩上排定,向对面山上一揖,齐声道:“属下参见总护法!”
“哈哈哈哈!”山谷中传出了唐定邦雷鸣般的笑声,“你们来得正好。今日,我们要将恶贼吴长天和他的同党一齐剿灭。吴长天,本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投降,自有你的好处。你若要犟,就将你碎尸万段。”
“原来你不仅是官府中的总督,你还是‘青龙会’的总护法。”
吴长天淡淡道。
“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唐定邦说着,向帮众一挥手,“沈青莲丁一虎听令,将吴长天拿下。”
“是!”二人钢骨扇、镔铁棍双双袭到。唐晓月双股剑一挥,便加入了战团。那边‘青龙会’帮众见唐晓月冲了上来,忽啦啦便有四五名帮众将唐晓月团团围住。
这‘青龙会’的帮众比起官府兵勇来说,却又难缠多了,这些帮众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又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骁勇无比,这边唐晓月剑法虽是奇诡,但禁不住他们人多,杀尽了一群,又围上来一伙,唐晓月闪展腾挪,却已是大汗淋漓。而吴长天又受了伤,体力消耗又已太大,虽然武功比沈丁二人高出许多,却也一时伤不了二人。
“你们打群架老子不玩了!”正与青衣客相斗的灰袍客突然跃朝一边,“老子打架打得好好的。被你们这些娃娃吵得心烦,老子先去喝杯酒再来玩。”说着,竟几个起落,便纵到半山腰的唐定邦那里。
那些兵勇正要阻拦,他却已坐在唐定邦身旁了。
“来人,给王捕头抬一壶酒来。”此人正是唐定邦手下的王捕头,却也是武中高手。那些兵勇将酒扛来,灰袍客竟将酒坛抱起大口喝着。
“好汉子!”唐定邦高声道。
10
这边青衫客腾出手来,呼地掠至吴长天身侧,长剑生风,他那轻灵飘忽的剑法左挑右剌,转瞬间已将丁一虎和沈青莲各刺了三剑。吴长天精神大振。玄铁剑如乌龙入海。一招“天崩地裂”,长剑改挑为劈,竟将丁一虎镔铁大棍拦腰砍断。顺势一带,丁一虎腹部被生生剖开。丁一虎惨叫一声倒地,肚肠均流了出来。那边沈青莲心一慌,早被青衫客将右臂斫断,他大叫一声,左手钢爪奋力一抓,袭向青衫客肩头,青衫客没防这一招,被他钢爪抓起一块皮肉,露出白色的肩骨。青衫客大叫一声,一脚将沈青莲踢飞。沈青莲在沙滩上滚了几道不动了。而他的钢爪却还在紧紧地嵌进青衫客的肩头。
两位堂主重创,‘青龙会’帮众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吴长天、唐晓月和青衫客团团围住。
“老兄,你怎么来了!”吴长天又惊又喜,紧紧捏住了“丹丘生”的手。
“老弟,家门不幸。你走后不到两日。唐定邦即派人包围了我家。我全家大小三十六口人全被他抄斩了。其中也有你那韩姑娘的老母。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我想着你们凶多吉少,哪知正遇上了这场劫难。”
“我连累了你!”吴长天恳切地道。
“看来,今日我们得一起并肩战死沙场了。”“丹丘生”笑道。
二人正说着,对面山腰唐定邦高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众军士给我上啊!”他转过头对灰袍客道:“王捕头,你亲自带兵剿杀。”
王捕头道:“那晓月姑娘呢?”
“连她一起杀!”唐定邦高声道,“放箭!”
“慢!”谁敢放箭,我就斩了他。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对准了唐定邦的喉头。
拿着匕首的却是灰衣矮胖的王捕头。
“给我撤!全都给我撤!”王捕头厉声道。
兵勇们面面相觑,‘青龙会’帮众们呆立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王捕头手中的剑尖已刺入唐定邦肥胖的脖颈。一缕鲜血从匕首上渗了下来,流到了王捕头的手上。
“还他妈的愣什么。撤!”唐定邦大呼一声。
兵勇们缓缓向江边退去。
“青龙会”帮众缓缓地向谷口退去。
金色的沙滩上,留下了几十具七零八落的尸体。
吴长天、唐晓月、丹丘生均感到了愕然。他们想不到事情会有这好的转机。
江风呼啸,长发飞扬。三人静静地伫立当地,他们此刻的心情是任何语言也难以描述的。
就在这时,两柄剑,极快而又极轻极准地刺过来,一柄刺向吴长天,一柄剌向丹丘生。
唐晓月发出一声尖叫,展开奇诡的身法,如一团火焰般扑向了吴长天。而就在此时,那柄剑已迅疾无伦地剌到。
火焰慢慢地飘落在地。那柄剑,准确地剌入了唐晓月的胸腔。
丹丘生摇晃了两下站定了,他听到唐晓月的尖叫时已迅疾地展开了飘忽的步法。可是那剑如影随形跟了上来。刺中了他的肩头。那里还留着沈青莲的钢爪,那剑恰恰刺向了钢爪,钢爪落了,丹丘生肩头血流如注。
吴长天心念一动,剑已出鞘,一道黑色光芒闪过。剑尖已指向柳如烟的咽喉。
丹丘生长剑出手,几乎在同一瞬间将剑架在了韩忆梅的脖子上。
“你杀呀。老娘早就活够了!”柳如烟吼道。
吴长天默然。
“唐定邦,你这头蠢驴。你连一个吴长天都杀不死。算什么好汉!”柳如烟依然大吼。
唐定邦已经无语,因为一把匕首正对着他的咽喉。
他只缓缓道:“我真的不是好汉,但吴长天绝对是。我即便杀了他,他仍然是好汉,而我仍然不是。”
兵勇和“青龙会”帮众已经退尽。
柳如烟和韩忆梅的穴道已被吴长天用独门守法制住。丹丘生先为自己止了血,再为唐晓月疗伤。
吴长天对柳如烟道:“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有很多事情是不必问为什么的?”
“但我今天要问。”
“你还不明白?吴长天,十六年前,你我倾心相爱。那时我们尚未结婚而我已有了身孕。可你却为了无望的功名丢下了我说是上京应试。一年多了,还没回来。我生下了咱们的女你还没有回来。我只好将女送人。那家人本是富商,却在一夜之间被强盗劫了。女也不知到哪里去了,伤心欲绝的还是我。我是一个多令人心动的女子啊,却在江湖上有一个恶名叫‘夺命罗煞’,都是因为我见了恶匪必定全部杀光不留一个活口,那是为什么呀!就为了找到咱们的女。
后来我改了嫁,嫁给了一名俊美的公子。那时你刚失意而归,却还说我是负心人,我也不想解释了,我们之间已经完了。哪里知道后来我俊美的丈夫却被你这‘边城第一杀手’在一次行剌中杀死了,这是我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你知道吗,吴长天,从那以后,我就发誓要杀了你。天可怜见,有一次我救了微服私访路遇劫匪的唐定邦,被他一眼相中,娶为夫人。我又让我的徒成了唐定邦的新欢,然后请你去杀她。这样,你就会爱上她。她就可以侍机刺杀你。而你夺走了唐定邦的新欢,他也绝不会放过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爱上她?”吴长天问道,他的脸已变得极苍白。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有我,至少从你十多年不娶妻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我的徒太长得象我年轻时的样子。而且比我更有内涵,更有韵味。你一定不忍下手,我再一逼,你就会救她,于是你就有条件爱上她。“
韩忆梅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一句话也不说。
“你本来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杀了我,为什么不杀?”吴长天身子已开始摇晃起来了。
“你一生杀人如麻,死又何憾?关键要让你感受到那种沉浸在爱河中的滋味才死,让你心有憾事,还要让你最爱的人杀了你。这样,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说罢,柳如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吴长天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丹丘生正在为唐晓月止血疗伤,却突然说道:“咦,真是奇怪了,这唐晓月的身上,为什么会有一朵梅花?”他要将金疮药敷在伤口上,自然得将衣衫解开。
“梅花,她胸口上有梅花?”柳如烟虽身不能动,但听觉仍是非常灵敏。
“正是!难道这是故意人为刺上去的。”丹丘生道。
吴长天也被这两声对话唤醒了,慢慢挪过去一看,不错,在唐晓月的胸口两乳之间确剌有一朵梅花,非常显眼。
“让我看看!”柳如烟急道。吴长天替她将穴道解开。她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一看,不禁失声大哭:“我的女呀!”
吴长天大震,突地跪了下去,不禁涕泪潸然。无言的眼泪顺着他的面颊一滴滴渗入沙土。
唐晓月突然艰难地睁开眼,努力地向柳如烟笑了一笑,随即头一歪,一缕黑血自她的嘴角沁出。
“她死了”丹丘生道,“我这回春妙手也治不了她了。那剑已穿破了她的心脏。”
韩忆梅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她的下唇上渗出了一缕缕鲜红的血丝。
柳如烟突然拔出剑,向自己的颈部抹去。丹丘生眼疾手快,一掌将她的剑拍落了。
“别救她,随她去吧!”吴长天淡淡地说。
柳如烟复拾起长剑,缓缓地走到了唐定邦的身侧,用手轻抚着他的脸,蓦地,她手一扬,一剑穿入了唐定邦的胸膛,然后横剑向颈部一抹。二人仰天倒了。
王捕头猝不及防,一惊之下只好缓缓离开。
王捕头走到了吴长天身侧,慢慢地从脸上撕去了长须与面皮。吴长天一看,惊道:“你是‘空谷幽兰’”?
“对,正是在下,当年比武输给你,我隐姓埋名易容做了捕头。”‘空谷客’全然已没有了以前的悍气。
“灰袍客是你,老僧是你,王捕头也是你。”吴长天道。
“不错,我本想杀你,但见你是条汉子。杀了你我就没有对手了。明年四月十七,咱们再比一场如何?”
“一言为定”。
“空谷客”哈哈长笑,飞掠而去。
吴长天转身将韩忆梅穴道解了,对她道:“你走吧!”
“不,我要跟着你!”韩忆梅坚决地说。
“你还想杀我?”吴长天道。
“不,我想囚禁你,让你永远做我心灵的囚徒。”
丹丘生大笑。
落日熔金,江涛如歌。
吴长天、丹丘生、韩忆梅三人衣袂翩然地向远山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