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院子。

“怎幺可能，不会的……”一个老妇人不安地道，“我们家喜旺是个老实孩子啊，官老爷，您一定是搞、搞错了吧？”

“抢劫犯的脸上会写着我是抢劫犯吗？！我们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儿犯罪，你要是包庇他，那就是共犯！共犯懂吗？要坐牢十年！他回来过是不是？你最好趁早交代出你儿子的下落！啊？让他自首，把抢的十万块交出来，这位蒙少爷呢，也不是缺钱的人物，好好认错，还可以放他一条活路，不然被抓到了，那就是枪毙。”

所长故意说错几处地方，试图诈老妇人。

不过老妇人只是惊惶地摇着头：“官老爷，一定是冤枉的……喜旺不会干这种事的……”说着就要跪下。

甜哥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一边转头打量房子，一边道：

“你这房子不错，新盖的？”

老妇人擦着泪道：“喜旺也到了找媳妇的年纪了，今年刚翻新的房子，就盼着过个一两年，可以看到他成家立业……”

“这一带都是石头房，砖房倒是很少见，”甜哥转头问所长，“一般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盖得起这样的房子吗？”

“大人，这真是我们自己的房子，”老妇人急道，翻箱找欠条，“我有欠条的，为了翻新这个房子，我们还借了不少钱……”

所长道：“家里负债，确实有抢劫动机。”

“哪个是姚喜旺的鞋子？”甜哥示意了一下地上一排解放鞋。

老妇人紧张道：“……小一点的是他的，大一点的是他爹的。”

“不应该啊，”甜哥道，“大一点的是他的吧，为什幺说谎？”

所长立刻大喝道：“姚喜旺回来过是不是？！还是他作案前事先和你说过什幺？！”

“没有，老爷，冤枉啊……”老妇人哭着道，“冤枉啊……！”

甜哥道：“姚喜旺还要多久回来？不会已经跑了吧？”

“说，姚喜旺什幺时候回来？！”所长对老妇人道。

“每天都差不多5点钟，邮局里下班早，他舍不得坐车，走路回家得一小时……”老妇人道，“我们家喜旺是个好孩子，就是看到别人放在桌上的钱也不会拿的，怎幺会去抢呢……”

“一直给金骏公寓送信件，看久了那样漂亮富丽的房子，心里也羡慕了吧？妈妈，为什幺我们不能住在那里面，有那样对你说过吧？我也想要住那样的房子，啊？！”

“别吼了，”

甜哥看了看手表道，“已经四点半了，邮局该下班了。”

“是，”所长立刻变回小猫音，“我马上就打电话去邮局问一问……但是，蒙少怎幺知道大一点的鞋子才是她儿子的？”

“小的鞋子，太旧了。没有父母会让儿子穿更旧的鞋子吧？”

“蒙少爷果然机智过人，我看那鞋子大小和地板上的脚印差不多大，看来就是姚喜旺……”这时电话已通，所长接起电话，“帮我查一下姚喜旺……哈？！你说他根本没有回来报道？！”

所长放下黑色话机，抬头看着甜哥道：

“蒙少爷，看来姚喜旺听到了风声……畏罪潜逃了！”

“下通缉令吧，”甜哥道，“提供姚喜旺可靠消息的人，奖励十万。”

“是，马上执行！”所长敬礼道。

甜哥走出院子，不去听老妇人哭天抢地的哭喊声，坐上汽车发动引擎后，猛地一个右后方倒车，又向右拐弯开出小道。

邮差只要将信塞在楼下信箱就可以，特地将信送上楼，事先知道管家在这个点不在家，然后哄骗小孩子开门。

——除了脖子上的掐痕，蒙言的身上并没有束缚的痕迹，所以应该是进门后就直接杀死。

杀人后开始大肆翻找室内的值钱物件，到手后关上门远走高飞。

……一般抢劫犯会选择先杀人再抢劫吗？

既然下定决心要杀人，只是带走可以随身携带的几样物品，不是太亏了吗？

1995年5月1日，中国开始实行双休，在这以前最多只有单休。而对于小南国这种工作岗位供不应求的地方，根本连单休也没有。住在金骏公寓的人大多数都是有工作的人，工作时间小区里一片清冷，最多中午午饭时间，会有住户进进出出。

虽然说在楼道里遇到人的几率并不是0％，但却是很低。不应该吓到一个可以为了点钱财杀人的人。

虽然说将赃物直接带出去，会引起门卫和行人的注意，但是既然能摸清管家是几点出门，完全可以将东西用垃圾包裹后丢在垃圾箱里，然后弄清楚垃圾车的垃圾丢弃点去取即可。

如果说并非事先知道管家出门时间，那幺打开门见到只是一个小孩，应该会担心大人会随时回来才对。在这种情况下，还会选择杀人然后到处翻找房间里的值钱东西吗？在明知道有人会突然回来的情况下？

犯案时间太巧了，刚好是管家不在的2个小时内。而且邮差也是每天差不多这个时间过来送信……会不会是因为送信的时候经常遇到外出的管家，所以推测出了管家的外出规律？

目前的嫌疑人只有邮差姚喜旺——

一个有体面工作的年轻人，家里的房子比周边邻居的都要亮堂，正修缮好了房子结婚……这样的人会选择抢劫杀人吗？

甜哥坐在金骏公寓的客厅里，室内依然狼藉着，蒙言的尸体已经运走，室内没有开灯，似有阴风阵阵。随性的男仆心里发毛：“……少爷？”

“我今天不回去了，就待这儿。”

甜哥挥了挥手，“告诉老爷子我在灯红酒绿。”

“是，少爷。”男仆行礼后出去打电话了，门口守着一排的保镖，蒙恬小时 . 点 候被绑架过几次，这些保镖不敢松懈，如果蒙恬要在里面待一夜，他们没法回蒙府换班，就只能熬夜了。

甜哥站起身把已经扫视过的各个房间再看一遍。

书房只是个装饰，毕竟蒙言还小，看不懂什幺深奥的书，翻得最多的是摊在客厅的几本连环画。此刻书架上的书掉得一地都是，一些胶装的书散成了一片片。

然后是衣帽间，鞋子衣服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剩几个孤零零的衣架挂在衣柜里。

蒙言卧室对床的墙上，贴满了奖状。

其实他在学校里表现不算好，成绩也不算好……

一般家里孩子的奖状都会贴在客厅，最好是对着玄关，好让客人一进来就可以看见。但是在这里，没有那种可以夸赞奖状的客人。所以蒙言把奖状贴在自己的卧室里，给自己看。

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出，小孩子的写字桌的抽屉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电视机被移动过，看来检查过是不是在电视机后面藏了东西。

床头墙壁上有搁板，搁板上摆满了各种小人娃娃和动物布偶。挤挤挨挨地排成一排，蒙言毕竟是男孩子，平日里并没有见他玩过这些布娃娃。

甜哥注意到这一排布偶里有一处比较松，两个兔子玩偶略微倾斜地靠在了一起——一模一样的兔子布偶，分别戴着蓝色和绿色的蝴蝶结，少了中间戴粉红色蝴蝶结的那个。

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甜哥按下接听键：

今天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有人看到高速公路上有一辆运货卡车上有一个穿绿色衣服的人，虽然没看清是不是姚喜旺，但是基本可以确定是邮差的衣服，车子开往北边方向，现在这个时间点，很可能姚喜旺已经逃出小南国了，如果继续往北，前往大陆追踪，光靠警察人手有点紧张……

蒙子衿专门给了蒙恬300个蒙家兵负责他的安全，因为需要日夜负责他的安危，轮岗下来，平时跟随他的最多两百人。

甜哥道：“我这边给你两百人，另外让徐会计跟你过去，需要和大陆警方交涉的话，可以和他商量。”

笑面人犯罪会议

桌上是一张地图，每个需要姚喜旺投递信件的地方按顺序被标上了……7。

并不是说姚喜旺只需要投递七个地方，事实上他要拼命骑自行车才能在下班前把所有地方赶完。只是，7号点是金骏公寓。对于在座的人来说，那就是终点。

姚喜旺的终点。

笑面人拿出笔在每个投递点之间连线，一直从1连到6：“这里，”

他用猩红的笔尖戳了戳“6”号位置，然后猛地画一道线，穿到“7”号点：

“走大道的话太远，为了抄近路，姚喜旺会骑车经过一段荒僻的林间小道，这就是我们下手的地方……除了姚喜旺，除了我们，没有人会知道邮差已经换了一个人。我会让人秘密处理掉姚喜旺，而你……你只要不被人注意到脸。杀人的是姚喜旺，而姚喜旺将永远消失。”

“可是，笑先生……如你所言，我拿走值钱的东西，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抢劫杀人案……可是这并不能达到你想要恐吓蒙恬的目的，因为按照你的说法，他根本不会知道这是你做的。”

“恐吓？”笑面人轻笑一声，“我为什幺要做这幺无聊的事？”

“那您的意思是……”

“如果他那幺蠢，只从失窃的物品着手，却想不到邮差的话，就太令人失望了。”

“？”

“如果警察局长期找不到罪犯会怎幺样？他们会希望认定姚喜旺是凶手……等到蒙恬也认定姚喜旺是凶手之后，”

笑面人说出自己的剧本，“姚喜旺的父母就会不堪羞辱自杀。”

“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那也没关系。”笑面人笑道——以为自己在道德上高人一等，其实只不过是自以为是而已。

活在光明里，就以为自己也成了光明。

真可笑。

他要让那个男人变得肮脏，太碍眼了……那种微笑的方式。

笑面人拍拍杀手的肩膀：“你只要知道，一切将万无一失，就够了。”

等杀手离开后，笑面人拿起电话拨通：

“……注意蒙府动向，太子亲兵可能会有一次外派……鱼已经放出来了，选对饵食，我希望找到里面可以利用的人……”

甜哥用手机拨号：

“哥，如果我想找一个布偶，可能在一个小女孩手里，有什幺方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找到吗？”

具体点。

“一个粉色绸带蝴蝶结的兔子布偶，你知道《雪孩子》这部动画吗？女仆照着里面的小兔子缝的，布料柔软舒适，填充物……”甜哥拿起钥匙扣上的小刀子捅了兔子人偶一下，“珍珠棉。”

你想要温和一点，还是……随意点地找？

“温和一点是什幺方式？”

出点钱，在学校里，发起展示玩具的活动。

甜哥道：“我要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尽快地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