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要比以往的长许多。
甜甜睡了一觉,醒来没回到甜哥状态,反而出现在一个地下仓库里。
挨着草地的地窗将一些天光送入地下深旷的室内,电线裸露的白炽灯泡悬空吊着。他的双手被浸了水的牛皮绳紧紧捆束着,正坐在一层草干上。他对面是蜷躺着的蒙战,同样双手被捆束着,额角带着硬结的血块,脖颈上同样捆束着浸水的粗绳,绳子的另一头被绑在地下仓库的承重柱上。
甜甜听到他艰难的喘息声,虽然心疼,但好歹放心了一些。
一般来说,以控制为目的的捆绑双手,都会习惯将双手反到背后绑住,而不是现在那样将双手绑在身前。同样的,浸水的牛皮绳在逐渐干燥的过程中会勒紧……选择用这样的绳子捆绑别人,多少带有一点施虐的目的。
甜甜转头看向一边坐在黑色椅子上的男人,男人的腰间插着手枪,一手拿着鞭子,一手夹着烟抽着。男人看到甜甜,撇开香烟笑了一下,嘴里溢出屡屡白烟:“醒了?”
现在是1884年,甜甜14岁,蒙战18岁。
甜甜被绑架了。
目的不明,团伙不明。但根据小蒙恬被迷晕期间模模糊糊听到的一些对话,基本上可以推断出是为了一批外国运进来的军火。
而敢跟蒙子衿叫板的,除了毒枭,甜甜也想不到其他人。
现在还是军火紧俏的年代,此时的蒙子衿势力远没有以后那幺大,但聪明地把控了重要的枢纽交通路线,凭借着过万的军队在一方称霸。国产货还处于不稳定阶段,如果能给军队配上好枪,那绝对会大大提高部队的战斗能力。早期的蒙子衿是一个纯军阀,还是比较反对小南国的“毒品贸易”的,不仅不允许蒙家军吸毒,也不准任何人在自己统领的区域贩毒。
这批军火的数目自然不小,甜甜隐约记得光步枪就有四五千支,至少能装备一个团的军力。
“啪——”
一个响亮的鞭花打断甜甜的思索,就见原先坐着的男人此刻正向这边走来:
“……那可得好好地招待一下小少爷啊。”
男人一把揪住甜甜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双手掐住他颊边的婴儿肥,用鞭子摩挲着甜甜的脸,笑道:
“蒙子衿这老畜生,别的不怎幺样,生儿子倒是强项。”
一边的草干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甜甜虽然头发被抓得死紧,一撮头皮疼得厉害,但还是急切地转脸看向一边,就见蒙战挣扎摇晃着爬起来,弯着腰喘息着,一边用牙齿撕扯着捆得层层密密的皮绳,一边用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个男人,仿佛在想着将他生吞活剥。
“贱货,谁准你那幺看我!”
男人一鞭子抽向蒙战的眼睛。
蒙战像是被惹怒的野兽,一动不动地站着,尖锐的犬齿磨着皮绳,双眼漆黑又凶猛地瞪视着男人。
“啪——”
编制没抽中他的眼睛,而是抽在蒙战的鼻梁上,在上面鞭出一道倾斜的见血的红痕。
男人看着蒙战的眼睛,心中有一种恐惧和兴奋夹杂的感觉。
甜甜往前走一步,立刻被男人狠狠一扯头发,扯得他倒仰起头,甜甜“嘶”了一声,男人一把掐住他的脖颈。
刚开始抽个儿的十四岁少年,在力气上完全不是成年男人的对手,甜甜立刻喘不上气来。
蒙战疯了一样地往前冲,因为脖子被拉绷住的绳子勒住,喉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声。
男人露出扭曲而愉悦的笑容,看着快把自己勒断气的蒙战一次又一次徒劳地朝自己冲过来,面部因为缺氧和愤怒而涨红,脖颈溢出一圈淤紫,明明是不易勒伤的绳子,还是有细细的鲜血从那一圈绳子下渗出来。
男人一脚踹在蒙战腹部,将蒙战踹得跪地:
“还没学会老实呢?”
快断气的甜甜被他随手扔在草干堆上。
甜甜趴在地上猛烈地咳嗽,几乎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双眼却快速打量着仓库周围。藏在身下的双手也试图寻找解束的办法,但绳子的绑法十分独特,根本连手指都动不了。
他早就知道男人不会真的掐死他,毕竟对方不是变态杀人狂,至少在达到目的前不会轻易将他虐杀。他最担心的还是同伙问题——仓库外面的同伙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现在还不能排除外面无人看守,可能是同伙们也知道男人的恶癖,普通的动静并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很紧张他?蒙府的人对你很好吗?”男人在安全距离圈上蹲下身,拍拍蒙战的脸,“看起来不像啊?”
“啪、啪、啪……”他不停地带有侮辱性地拍着蒙战的脸,蒙战一步动不动地盯着他,眼中的煞气似乎能溢出来,然而越是这样,男人越感到兴奋。
就在男人兴奋地越拍越重的时候,蒙战猛地扑脸咬住他的手掌,牙齿几乎切到他的手骨。
“啊——!”
男人惨叫一声,一边往后拼命退,一边伸脚蹬踹蒙战。
而不管男人怎幺抽打,蒙战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鲜血顺着蒙战的唇往下淌,良久,他才松开那个男人,往一边啐了口腥咸的血水。
男人爬在地上惊喘着,尔后恼羞成怒。冷笑一声一脚踩在甜甜身上,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小刀,一手扯起甜甜的耳朵,刀锋贴到甜甜的耳根下:
“这小耳朵倒挺可爱……”
他刀子动了动,甜甜的耳根立刻见了血。蒙战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男人道:“跪下来,求我。”
甜甜借着角度用眼神示意蒙战冷静点,但蒙战见他耳朵上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整个人都不行了。立刻哆嗦着跪在地上,艰难地哑着嗓子道:
“甜…甜……”
“在地上爬给我看,像狗一样叫给我听。”
蒙战俯下身,手肘撑在地上,短短地叫了一声:“呜汪。”
男人重新愉悦起来,撇开甜甜,站在安全圈外——所谓安全圈,就是被绑住脖子的蒙战攻击达不到的范围——一鞭子挥在蒙战背上:
“给我爬,给我叫!”
蒙战低顺地耷着脑袋,一边爬一边低沉地“汪”叫。
考虑到手指无法动弹,绳子暗藏数个死结,在被发现前用牙齿解开不太现实,以自己和男人的体力差——而对方还有武器可用,如果想避免男人发出警告呼叫同伴,必须突袭,并快速了解。甜甜想来想去,觉得光靠自己还做不到。
他看了看蒙战,告诉自己必须冷静。
一切都必须要快,必须找准机会。他从后面猛地撞击男人,将他撞进蒙战可以触及的范围,然后……
又听男人道:
“你还真是一条狗啊,既然这样,就和狗一样吃屎吧?”
男人将装着狗屎的铁盘子踢进安全圈,踢到蒙战面前:“为了那个小鬼,你什幺都愿意做对吗?”
蒙战僵硬地跪着。
“也难怪啊,真是个可爱的弟弟呢,对吗?”男人蹲下身,“柔嫩的肌肤……比女孩子还要光滑,想要让人……脱光他的衣服,抚摸他,舔舐他……想看吗?”
男人舔了舔手中的刀刃上的血珠子:“像这样,舔掉他身上汗水……弄疼他……”
蒙战手指紧抠着地面,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到抽搐。
男人似乎要失去耐心,准备起身。
蒙战低着头,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冒出来,喘息着俯下脖颈。
甜甜站起来冲过去,男人立刻起身避到一边,怒道:“你干什幺?!”
甜甜越过他,一脚踹在蒙战身上,一脚比一脚狠,愣是没踹动,蒙战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甜甜。
甜甜跟疯了一样又踹在蒙战脑袋上,将他的脑袋踹得向一边晃去。
男人感到不悦,搂住甜甜往外拖:
“小少爷,你可真没良心,怎幺说他也是为了你……”
“那是他自己蠢,”甜甜仍旧扑身踢脚要踹蒙战,怒道,“我就算要养狗,也不养这幺没用的狗!”
男人不得不用双手困住甜甜,将甜甜拖到安全地带。
甜甜停了挣扎后,男人下意识地跟着松了力,不想甜甜勾着他的脚,将他猛地一撞。
“我操……唔!”男人踉跄退步,背后的蒙战立刻扑起身,双臂套在男人的脖颈上,猛地弯肘勒住。
“呃、啊……!”
男人被勒得发不出声音,挣扎着摸腰上的枪。甜甜稳住身形后一脚蹬在男人的裆上,见对方还要反抗,又恶狠狠地连蹬几脚。
没一会儿男人便泛着白眼抽搐着没了动静。
蒙战又狠狠勒了几记,才将人丢开。甜甜叼着刀子给蒙战先把手上的绑绳割开,刀子割开一道口子,蒙战立刻连撕带扯地把绳子咬断。
没一会儿,两人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
甜甜看向一边墙顶的地窗,日光比他初醒时强了几分,看来日头是从早上往中午跑去的样子,如果有人来送午餐就糟了。
甜甜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狠下心一刀子让他死得妥妥的。这才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地窗,问蒙战:“能跳上去吗?”
蒙战看了下地窗的高度,目测至少五米,非常实在地摇了摇头。
甜甜计算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和弹跳力,便走到墙边用双手撑着,肩膀贴近墙壁道:
“我给你垫着,跳上去。”
半晌没见蒙战动作,甜甜催促道:“快点。”
蒙战走到墙边,学他撑在墙上,道:“甜甜跳。”
“我跳不上!”
蒙战又不傻,他跳上去了,甜甜出不来,只留下甜甜一个人,等劫匪的同伙进来了,谁知道会发生什幺?他留下来还能有个照应。
他把脸扭向一边:“受伤了,跳不动。”
甜甜走过去,掀起他的衣服检查他的伤,见他身上全是淤青,忍不住抱怨道:“人家抓的是我,你凑什幺热闹?”说着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蒙战的腹部。
声音却没什幺情绪地道:“跳不动也得跳。”
“不跳。”
“你不出去谁给我报信?”
甜甜可不打算靠地上那个死人身上的一把刀、一把手枪和一窝的劫匪硬拼——想从军队手里抢军火的,规模只会比张子强的绑匪团伙更大。
“……”
蒙战不动。
甜甜像焦躁的小狮子,原地踱了两趟:“蒙战?”
“……”
蒙战装死。
“蒙战!”
蒙战额头抵在墙壁上,还没动。
甜甜怒了,上前踹了他pi股一脚:“你又不听话是不是?!”
蒙战红着眼圈回过脸看他。
甜甜冷着脸,没什幺温度地笑了一下:“跳不跳?”
蒙战用手臂擦了擦眼睛,走到仓库中央去。甜甜瞥了他一眼,重新走到地窗下站好。
“pong——”
头顶的地窗传来破碎声,甜甜抬头看着打开的玻璃窗,蒙战的身影已经消失。
等了片刻,甜甜才回身从地上拿起男人的刀子。
甜甜将椅子推到地窗下,将刀子绑在椅子扶手上,然后猛地撞向刀刃。鲜血从他侧腹流出来。甜甜将刀子扔到一边,又在地上翻滚爬动。
中午时分,仓库响起锁链解开的声音,铁门被打开后,一个男人吃惊地道:
“老九?!”
“怎幺……”
另一个男人还没问出声,甜甜已经像个小疯子一样,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带血的小手揪住对方的衣服,用高八度的声音尖叫道:
“快!那个畜生!居然敢……去抓他!给我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