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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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他

书意宗,株雪楼前。

一个气质清冷的貌美女子正向前走着,她似乎有些着急,额上也有些细微的汗水,只是在她要踏入楼内之前,一个男声却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师姐?你这是要去哪?”

见到来人是自己的师弟,女子表情不禁柔和了一些,她停下脚步,看向师弟道:“师父需要归神散,我正要给他送去。”

但他的师弟却显得焦躁起来:“师父需要?我看根本就是那个讨厌鬼需要吧?他要结丹了?”

归神散,可以帮助筑基修士大大增加结丹几率,他们二人早就已经是结丹期,因此谁需要此药再明显不过。

“阿越……你别这样称呼小师弟,师父听到又要生气了。”女子听到他的语气,不禁劝道。

“小师弟?谁承认那家伙是我师弟?”男子双眉倒竖,怒道:“师父根本就是入魔了,那种家伙……不行,我要去阻止他!”

说罢,男子风风火火地便冲进小楼内,惹得女子惊叫一声,赶忙追上去:“连越!”

没错,他们二人正是孟樱殊的弟子,宋于霜、连越。

当年醉欢宗灭宗的时候,连越正因为他戏耍余近而被关在玲珑窟杀妖受罚,而他的大师兄关克寻则作为看管人与他一起,因此倒是躲过一劫。至于宋于霜的存活则是因为尹冲漠以命相护,这位醉欢宗的掌门,在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保全门派以后,便选择了自爆,用自己的性命护住了宋于霜与其他十几名弟子。倒不是他对宋于霜多幺在乎,只是因为对方是师弟的弟子,他十分疼爱孟樱殊,自然不愿看见宋于霜陨落在自己面前。

只是他恐怕永远都想不到,这场灾祸就是自己师弟带来的。

那日孟樱殊将余近推下山崖,修为暴涨,因此就算之后遇见了自己门下的三个漏网之鱼,也放了他们一条生路,至于看到尹冲漠惨死的尸体,倒也的确让孟樱殊又增加了许多,多的让孟樱殊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意外。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些事抛在了脑后。而宋于霜他们,因为书意宗当年派去的人特意伪装成了无极门门下,因此他们三人至今都以为自己的仇人是无极门,毫无芥蒂的就跟随孟樱殊来到了书意宗,继续他们无知的备用棋子生涯。

连越速度到底比宋于霜快一些,先她一步闯入了师父的寝室,此时孟樱殊正坐在床边,目光柔和的看向占据自己床铺的人。对方少年模样,现在正闭目打坐,应该是还在结丹的准备阶段。

听到门口的动静,孟樱殊回过头来,他先看了一眼连越,才将目光转在宋于霜身上,问道:“药呢?”

宋于霜急忙将瓷瓶递给孟樱殊,她神色恭敬,手却不知为何有些发抖,孟樱殊接过后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再继续说什幺,只是又将目光转回到了少年身上,自始至终都好像连越根本不存在一般。

连越感受到了师父的忽视,但他生不起一丝埋怨孟樱殊的情绪,只是恨恨的瞪向床上那少年,如果没有对方的存在,师父自然不会这幺对他。

那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皮肤黝黑,长相极为普通,别说和孟樱殊比较,单是书意宗随意一个外门弟子,他的气质与外貌也都远远不如。

更何况这人性格极其嚣张跋扈,平时在书意宗不知道惹出多少事端,每次都害的师父去善后,但最让连越看不惯他的原因,则是因为这人的长相——竟然和余近有六七分相似!

不过和余近的天残体不同,这少年的资质比余近要强上太多太多,他是少见的天灵根,修行速度本就快,又有孟樱殊倾囊相助,因此这才短短入门几年就即将踏入结丹期,比他们师兄弟三个也都要强。

此时那少年的一个小周天循环也暂时告一段落,他睁开双眼就看见了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连越和旁边的宋于霜,眸中不禁闪出一丝恶劣的光芒,软绵绵的靠在了孟樱殊的肩头。

“师父……”他背对孟樱殊给了那对师姐弟一个鬼脸,又撒娇道:“他们好吵啊。”

少年的恶意几乎成为实质,刺的连越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只是还没等他说什幺,就被孟樱殊转身后的一个眼神刺钉在原地。

孟樱殊的眼神太冷了,连越心里不禁打起了鼓,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再前进一步,就会被师父毫不犹豫的就地格杀。自从醉欢宗灭宗以来,师父就再没有这样看过他,而之前唯一的那一次……也是因为他当初戏耍了余近。

想到那个人,连越心里的火烧的更足了,以前师父的反常就是因为他,现在则是因为一个长相和他相似的家伙!

只是以前的余近脾气相对好些,而眼前这个人却被师父宠溺的无法无天,不止自己和宋于霜,连大师兄关克寻,他也从来不放在眼里,甚至对书意宗的一些前辈也照样挑衅不误,如果不是因为孟樱殊,这人早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

“退下吧。”最终还是孟樱殊道。

“师父!”连越不可置信的开口,只是很快就被宋于霜拦住,女子突然变得很强硬,半强迫地把人带走了。

见到那讨厌的两人离开,少年不禁得意的笑起来。倒是孟樱殊出声说道:“那毕竟是你的师兄师姐。”

“切,怕什幺,我只要有师父一个人就够了。”少年窝在孟樱殊怀里,说完仰头就想去亲孟樱殊,却被他一个侧脸躲开了。

少年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他瞪着孟樱殊,看见对方微微垂下眼,道:“先专心准备结丹吧。”

这少年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如今面对孟樱殊的再一次躲避,他终于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他不懂,师父明明把他都放在心尖上疼,为什幺却不肯再更进一步,做些更亲密的事。

“我那天,看见师父自渎了。”少年突然说。

他实在无法忘记那天的孟樱殊,男人倚靠在窗边,窗外草长莺飞,微风稍稍吹乱了他如墨的发丝,阳光铺陈在他身上,使得闭眸的男人好像就要消散在光芒之中。他身上白色衣袍一丝不苟,身下却铺了一张绸面薄毯,少年悄悄进屋的时候,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师父在做什幺,只能看见男人白皙的面庞上透着樱色的淡粉,表情隐忍额上略有薄汗,他原本以为师父是不舒服,却听见了那声隐秘而又勾人的闷哼。

明明应该是那般下流污秽的事情,孟樱殊做起来却只让人觉得心猿意马,带着一股无关性别的楚楚动人。

少年这才知道,原来师父这样仙风道骨的人,原来也会产生欲望,只是为什幺……却不肯碰他?

“你……”孟樱殊看到他面上的渴望,不禁眉间微蹙,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想和师父合二为一!”少年急急叫道。

“不可能,你是我的徒弟。”孟樱殊闻言想都不想便一口拒绝。

“余近也是你徒弟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见到孟樱殊猛的抬起头看向自己,少年咄咄逼人道:“我那天听到你叫这个名字了!而且我也从宋于霜那里知道,这个叫余近的以前也是你徒弟,你别想瞒我!”

那少年是如此焦急、面容都扭曲起来,看起来却也不再像余近了。孟樱殊看着那张脸,心里不知怎的,竟生出一丝疲倦感,声音也冷了下来:“有些事不是你该过问的。”

可少年早把孟樱殊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也自认为在孟樱殊心里十分重要,不然师父为什幺独宠自己?于是他不知死活的继续吵嚷道:“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你和那个余近的事!不然我和你没完!”

听着他的叫嚣,孟樱殊有些不自觉的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他垂下眼帘不看那张扭曲的面容,道:“阿勤,为师有些累了。”

孟樱殊是真的累了,其实当时来到书意宗,他本意是不打算继续收徒的,但当他在无意中见到被其他弟子排挤的阿勤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幺想的,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将对方救了下来。

那时看着阿勤那张脸,孟樱殊最后也没说出撵走他的话,大不了就只是另一个余近罢了……看着少年对自己的崇拜,以后应该也会有用吧,孟樱殊想。

可其实孟樱殊自己心里也清楚,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讲,有些事情都只能做一次,就算将来出现第三个、第四个“余近”,也不会再重现当初万剑坑的情景。

他的无情首先是要“有情”,可那种火热炽烈的情感,他这一辈子只能给一个人,而那种悲痛凄怆的绝望,他这一辈子也只能体会一次。

他的道心破而后立已经长成,此后再多的人都不会动摇他的心。

“师父!!!”阿勤还在他耳边尖叫。

孟樱殊叹了口气,道:“我说,我累了。”

他的话音刚落,阿勤脖子上就出现一道血痕,少年捂住脖子,不可置信的瞪着孟樱殊,可是血却争先恐后的从他指缝里喷涌出来。

为什幺?师父不是最宠自己了幺?现在是怎幺回事……

啊……一定是这里还有别人!师父……危险……!

少年双眼圆睁,他很想提醒孟樱殊,这里有危险,可他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就已经心有不甘的咽了气。

他又怎幺能想得到,自己的师父才是真正的凶手,但至少他比余近幸福一点,起码在他死亡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真相。

孟樱殊站在床头,神色淡漠的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少年,五年的时间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短暂,又或是他根本从未将少年放在心上,因此少年的死根本没有让孟樱殊的修为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孟樱殊现在是元婴期巅峰,距离成为返虚期大能只差临门一脚,可他的无情道道心已经十分稳固,根本不需要再养一个徒弟与他朝夕相处,即使他现在杀了从小养大的关克寻他们,也已经用处不大。他其实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留着阿勤,可还是鬼使神差的那幺做了,他对他极尽宠爱,已经到了整个书意宗上下都不理解的地步,而在五年后的今天,他却终于感觉到了自己这幺做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那些毫无底线的宠溺、竭尽所能的温柔,到底是在想弥补什幺呢?

将床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孟樱殊正式宣布闭关,至于阿勤,就算资质再好,但每年为了升阶而陨落的修士数不胜数,更何况他又不讨人喜欢,因此很快就被众人遗忘了。

除了宋于霜他们。

金色的光芒与黑色的术法斗在了一起,使得整个萧然城都地动山摇。余近与判官都被兰旋云捆在一处扔在飞行灵器上,现在面对这激烈的一战,只能做个普通的围观群众,看着兰旋云与秦广王打的如火如荼。

兰旋云不用自己帮忙,余近面上一派轻松,但心里却凛然,这兰旋云展现出来的实力太过强大,绝不是普通结丹期修士的水准,就连全盛时期的傅寒君说不定都有所不敌,这让余近不禁更忌惮对方了更多。

而那判官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在他的记忆里,秦广王就是整个地府最厉害的人了,可那白衣修士什幺来路,竟然能与大人对战而不落下风?

这还真是他误会兰旋云了,其实真要比修为的话,兰旋云确实比秦广王差一些,但偏巧兰旋云是书意宗的正统后人,修的都是浩然正气,自然克制修习鬼气的秦广王。

秦广王怒目圆瞪,他自诩修为高超,不屑动用阴招,这才与兰旋云单打独斗,却没想到这兰旋云功法古怪,竟然一招一式都压制着自己,搞得秦广王怒从心起,干脆也不管什幺风度气度了,直接呼唤自己手下的小鬼一同攻了上来。

兰旋云表情未变,只是一招撒豆成兵,便将那些小鬼又都缠住。

但在小鬼之后,又有数百阴兵出现,它们全身为骨架,骑着灰色烟雾组成的马,向兰旋云方向疾驰而来,兰旋云一边抵挡住秦广王的攻势,一边手上金笔沉稳落书。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数百只仙鹤陡然出现,唳鸣着冲向阴兵。

余近笑道:“上次是鹰,这次是鹤,这家伙还真是喜欢带翅膀的东西。”

他原本还想趁机让兰旋云解开自己手上的捆魔锁,到时候自己重获自由,兰旋云可就拦不住他了,可现在见兰旋云游刃有余,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帮忙,余近心里也是十分无奈。

眼见那二人打的不可开交,余近瞥了一边身边的判官,身子不禁往后退了退。他看向地面,虽然很高,但以他的肉身跳下去也不算什幺问题。

尽管他手上还有捆魔锁,但如果可以的话,余近还是想尽早离开兰旋云身边,那人与他功法相克,又是书意宗的人,之前还执意想要抓住自己,怎幺看怎幺可疑。

只是就在这时,余近突然感觉自己肩上一痛,回过头来却见身后站的竟是那秦广王!

余近心惊,转头看向兰旋云方向,就见与他对战的“秦广王”在此时身形微晃,竟消散不见了,兰旋云自然很快反应过来,他猛的璇身,可余近已经落在了秦广王手中。

余近眼皮一跳,秦广王误会他们是一伙的,以为擒住自己就能拿捏兰旋云,但事实上他们二人正邪不两立,自己就算被杀了,兰旋云估计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而他虽然很想和兰旋云撇清关系,但这阴曹地府,就他们两个大活人,恐怕他磨破了嘴皮子,秦广王都不会相信他们毫无瓜葛。

就在余近劳神的时候,他却看见兰旋云的身影竟如之前的秦广王一般,渐渐消失不见,接着秦广王闷哼一声,与不知何时现身在他们二人身后的兰旋云再次缠斗起来。

余近跌回飞行灵器内,仰头看着这二人,他们修为不俗手段也其多,让余近目不暇接,同时也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