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这礼送还不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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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尽这几天像吞了火药似的,一点就能炸。儘管他不会妄加迁怒他人,可他身边亲近的几个人,却没有一个能好过。

眼看再半个月就是鲁先生大婚了,关山尽也不知吃错什幺药,上乐家见了鲁先生一面后,表明依然由将军府来操持婚事,便将鲁先生又接了回来。

望舒小筑又一次热闹起来,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本的状况。关山尽心心念念的仍然是鲁先生,而双和院里的吴先生则再次被抛到脑后。

果然吧,假货永远比不得真货,偷了几天宠爱,到头来依然得还回去。

要说整件事,乐三心里是最不乐意的,可她也明白,儘管自己心悦鲁先生,可对父兄来说,鲁先生要是没了将军府撑腰,就只是颗鱼目称不上珍珠。

为了让鲁先生心情舒畅些,乐三只得自行吞下郁闷,苦涩地送走未婚夫婿,一天天掐指期待迎娶之日。

吴幸子从俩丫头嘴里得知鲁先生回将军府的事,也只是淡然地笑笑。

实则他心里苦涩,但又能怎幺着?让关山尽接回鲁先生是他开的口,不管这句话说的是真心还是试探,关山尽都给了回应。

鲁先生回来,哪还有他这个替身什幺事?

也确实,这回关山尽将所有的心神都从他身上抽走了,不再日日前来探望,虽不禁止他开小灶,可分配的菜肉米麵都少了许多,意思是要让他去大厨房领吃食。

这原本也应当,整个将军府的饮食都由大厨那儿节制的,便是鲁先生也从未开过小灶。

黑儿也不再出现,吴幸子倒是看过几次他跟在满月身后匆匆策马在大道上呼啸而过的身影。

至于吴幸子怎幺会看到,这也简单。关山尽不再管着他,他爱干啥干啥,所以这些日子他总是上鲲鹏社找染翠喝茶,毕竟马面城中他最熟悉的,也就染翠一个人了。

这日,吴幸子又上了鲲鹏社,染翠一身儒雅长衫,在青竹搭建的凉亭中席地而坐,跟前摆着一架琴,正自拨动琴弦。

这亭子朴素却精緻,恍如幻梦。

一旁的矮几上用香炉点着香,味淡而隽永,吴幸子不知道这是什幺味道,却很喜欢,与染翠的琴音特别匹配。

他 . 点 不敢惊扰了染翠,蹑手蹑脚在稍有距离的蒲团上落座,直到余音消散才从迷醉中醒来,轻轻地吐了口气,对染翠露出微笑。

大掌柜惊才绝艳,连琴都弹的这般好。

吴师爷过奖了。染翠拱拱手,将琴稍微推开,摆手让伙计上茶与点心。

不不不,吴某真心诚意,大掌柜太谦虚了。吴幸子看着琴,眼中的喜爱与渴望,谁都忽视不了。

染翠也不点破,他早已经将吴幸子祖宗十八代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对于吴幸子的爹算是颇有认识,自然知道吴幸子为何爱琴,可有些事心里知道即可,大可不必宣之于口。

他笑笑接受了讚美,与吴幸子不着边际的闲聊了几句。

唉。然,今日的吴幸子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说没几句话就轻声叹息,几次后染翠忍不住问。

吴师爷,您有心事?

他心里有些猜测,却不希望猜中。

啊......对不住,吴某似乎失礼了。吴幸子也察觉自己今日魂神不守,面色尴尬地捂住嘴,低头对染翠道歉。

这倒不会,染翠就是担心师爷您心情郁闷,咱也算是朋友了,有什幺话都可以对染翠诉说,无须介怀。染翠替吴幸子斟满茶,脸上温柔的笑很是亲切,让人什幺心防都撤下了。

吴幸子勉强挣扎了片刻,最终重重叹口气,难得蹙着瞅向染翠:再三天,鲁先生就要大婚了。

可不是嘛,在马面城这也算是一件大事,听说乐家老爷决定在衙门前的大广场宴客三天三夜,大将军也准了,暂停宵禁三天,鲁先生面子倒是挺大。染翠捂嘴轻笑,一双美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吴幸子。

就见吴幸子神态窘迫地勾了勾唇角,似乎说点啥,话到嘴边又嚥下了,拿心就往嘴里塞,也不管会不会噎着。

这下可不好办。染翠在心里叹息。

早在鲁先生被风光接回将军府第二天,吴幸子上门来看鲲鹏誌时,染翠就看出吴幸子已经察觉自己的心意了,而且恐怕陷得很深,眉宇间都染上了浅浅愁绪,也就吴幸子仍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可染翠虽然阅人无数,却也猜不到这耿直老实的师爷,心里真正的想法究竟为何。要说喜欢上了关山尽,又为何要刻意疏远呢?若是顾忌身分地位,染翠倒想劝吴幸子宽心,关山尽这人太骄傲,他喜不喜欢一个人,与身分地位是无关的,随心而已。

但染翠又想,要是说太白,万一吴幸子真转过了想法,那可就便宜了关山尽。无论如何染翠都不乐见关山尽讨到任何好。

对吴幸子来说,这是长痛与短痛的选择,选了关山尽那就是长痛了,谁知道哪天那大将军心思又转向谁身上了?眼下疏远了虽然也痛,可痛过一阵子也就没事了。

因此,染翠这些日子没少陪吴幸子看鲲鹏誌,两人甚至还寄了几封信交友,回收了八九张鲲鹏图,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吴幸子很是开怀了几天。

只是,看来这终究不是治本的办法。

染翠啜着茶瞧着吴幸子把点心全吃光了,又喝了半壶茶,才捂着嘴打个嗝,略带歉意地对他拱拱手。

师爷还用点心吗?染翠知道吴幸子靠吃稳定心情,鲲鹏社不差这些点心,招手让伙计又上了几样,这回可是刚炸好的芝麻球,焦香诱人,风吹过时似乎都能听见酥脆的糯米皮发出轻响。

吴幸子本来想说话的,不慎又被这芝麻小妖精给勾了魂,顾不得烫嘴抓起一颗往嘴里塞,美味得让人几乎痛哭流涕啊。

吃着吃着,第三轮点心后,吴幸子人也舒坦了许多,唇边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染翠才放下心。

吴某太失礼了,顾着吃都没能理会大掌柜。吴幸子擦乾进双手和嘴角,又回到拘谨羞涩的模样。

哪里,看吴师爷用点心,厨子也会很得意的。染翠掩嘴一笑,接着问:师爷打算送礼吗?

送礼?吴幸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染翠问得什幺,心口莫名又堵得慌,但还是回道:是,好歹在将军府待了这幺长日子,与鲁先生也见过几面,似乎应当送礼祝贺祝贺。

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啥表示都没有就太过失礼了。

师爷设想的倒是很周到。染翠用手指在矮几上敲了敲,沉吟片刻:不过,染翠认为,您什幺都别送比较好。

咦?为什幺呀?在清城县就算是交情普通的人家,知道谁家娶媳妇嫁女儿也都会薄礼一份的,毕竟地方小,大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留个三分面,也当沾沾喜气。

马面城没有这种习惯吗?

染翠一眼看透吴幸子心里的疑惑,不由得呵呵低笑。

不,您送礼是应当的,毕竟是喜事,沾沾喜气也好。可鲁先生怕是并不乐意收到您的礼吧。

怎幺说?吴幸子面露茫然,他与鲁先生之间并没有什幺龌龊呀,鲁先生甚至还请他吃过饭呢。

既然都问道点上了,染翠一斟酌,索性直白的说了:吴师爷,就您看,鲁先生与关大将军之间,是单相思呢或是两情相悦呢?

这一问,吴幸子脸色微白,垂下眼回答:两情相悦吧。

要我说,单相思也好两情相悦也罢,鲁先生定然心悦大将军。这句话说的巧妙,就不知吴幸子是否能听得出来了。染翠笑吟吟地接着说:鲁先生既然心悦大将军,您这会儿与大将军之间也有些情愫在,这礼一送倒像是示威了,他心里难堪我倒不在意,可您要是因此而被小人惦记上,我却不乐意。

啊?吴幸子抬起脸傻愣愣地眨眼,显然想不到这其中竟还有这幺多弯弯绕绕,脑子都要烧疼了。可......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海望心里记挂的,不正是鲁先生吗?我、我对谁示威呢?

就算他想,也没那个底气啊!染翠这一提点,吴幸子很快也想明白了。只是他心里难免郁郁。

再说了,这场婚事能否顺利,还难说呢。染翠伸手将燃尽的香炉打开,拨弄了下里头的灰烬,唇角隐隐带上嘲讽。

鲲鹏社的前身本是做消息买卖的,现在也没落下本业,这眼下马面城底下的暗偷汹涌他看得清清楚楚,直接与京城那儿的势力牵扯上了,鲁先生离开又被接回将军府这场大戏,唱得锣鼓喧天,要说关山尽没打算惹事,染翠愿意吞下库房里历年留下的鲲鹏誌!

也难怪关山尽疏远了吴幸子,虽不知这是否为了不将吴幸子牵扯进去,不过倒是个机会,他可以趁机撺掇吴幸子离开马面城,回归清城县平静的生活。

这婚事有什幺隐忧吗?吴幸子一听,心头不禁焦急。虽说是他主动疏远了关山尽,可心里依然放不下的,担心他会有什幺意外。

大将军就是那个隐忧吧。染翠状似不经意地回道,幽幽叹口气:您想,大将军是那种愿意与人分享心爱之人的秉性吗?他可是连您手边鲲鹏图的醋都喝啊。

这幺一提醒,吴幸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可不是嘛!面对他这个替身,关山尽都不待见那些死物了,鲁先生可是关山尽心尖上的人,焉有分享与他人的道理?再说了,这场婚事鲁先生是入赘乐家,关山尽真能愿意?

不由得又揉了揉胸口,那儿最近总是隐隐的疼,特别是想到关山尽时,更是疼得厉害。

唉,也该回清城县了才是......既然他们两情相悦,自己又何必待在此处碍眼呢?吴幸子看了看天空,虽说是同一片天,可看起来就是与家乡的不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