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朝见崇祯皇帝时,整个人的状态很轻松,毕竟进犯大明的建虏,被打跑了,大明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至于奉天子戡乱救国之诏,行勤王救驾之事,自己能得到怎样的赏赐, 卢象升并没太在意这些,毕竟他所先前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心里的大义。
可朝见完崇祯皇帝,知道自己成了封疆大吏,还肩负着天子的期许,这叫他的心境变得复杂起来。
透过天子所表达的那些意思,除领悟到自己赴任蓟辽总督的重点是什么以外,卢象升还揣摩到崇祯皇帝, 要严惩先前炙手可热的袁崇焕了。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事难料啊。
“这大明的官职,真够繁琐的。”
就在卢象升离开后,站在地舆图前的崇祯皇帝,皱眉囔囔道:“蓟辽的总督和督师,一个是常设,一个是特设;还有顺天的巡抚和府尹,这些都是只有两字之差,可分管的摊子不同,但在一些职权上又重叠在一起。”
处在小农经济下的大明,所搭建的那套统治体系,无疑是完善的,但又侧重依赖官绅地主阶层,算是封建王朝下,避免地方尾大不掉、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了。
若是没有小冰河时期的话,即便以土木堡之变作为分水岭,大明逐步形成‘文贵武贱’的政治格局,也还是没有问题的。
拱卫京畿的这些屏障要调整变动,但也要兼顾朝堂的整体平稳, 防止大明朝廷陷入停摆的局面,没处在崇祯皇帝的位置,是不会明白其中的微妙的。
哪怕崇祯皇帝贵为一国之君,也要在现有的游戏规则内行事,避免一些失控的事情发生。
“皇爷,孙祖寿过来了。”
王承恩走进帅帐,恭敬的拱手作揖道。
“嗯,叫他进来吧。”崇祯皇帝应了一声,转身朝书案处走去,准备接见要被自己重用的孙祖寿。
“末将孙祖寿,拜见陛下!”
“起来吧。”
经过这些礼仪流程后,崇祯皇帝神情自若的看着孙祖寿,心里却在思索着,自己调整神京布防格局的可行性。
被天子这般盯着,低头候着的孙祖寿,不由暗暗揣摩起来,天子单独召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何事?
难不成是有什么要事要办?
莫不是跟袁崇焕有关?
“孙卿啊, 朕问你个问题。”
崇祯皇帝开口询问道:“你觉得此次建虏进犯我大明,在应对这次突发战况时,神京那边的布防,存在着哪些问题呢?”
“末将…”
孙祖寿略显迟疑,抱拳行礼道,他没想到天子会问他这些,然回想起先前在广渠门外一带,奉旨整饬忠勇军期间,神京那边的一些表现,其神情坚定起来:“末将觉得,在应对突发战况时,神京的整体布防漏洞百出。
戍守京畿的三大营,还有驻防各门的兵马,表现得极为混乱无序,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末将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之言。
倘若此次建虏进犯,若非陛下御驾亲征,一旦叫建虏打到神京城下,则我大明所处的境遇,将变得极为危险。”
说到这里,孙祖寿单膝跪地,抱拳向崇祯皇帝行礼,毕竟他所讲的这些话,终究是有些不符大局。
“起来吧,孙卿没有说错什么。”
崇祯皇帝敲击着书案,发出‘哒,哒’的声响,看着孙祖寿道:“其实孙卿讲的这些,朕在御驾亲征的这些时日,也一直在心里想。
按理说在神京这边,有各门的守将,有五城兵马司,还有拱卫京畿的三大营,即便知晓建虏侵犯大明,这神京也不该乱起来。
可是呢,这没有主心骨来挑大梁,分属的权署再多啊,真要是遇到事情的话,那必然是会出大乱子的。”
站起身的孙祖寿,不知崇祯皇帝讲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还要对他讲这些,难道天子是想叫他在京任职吗?
可是五城兵马司也好,神京内外城的各门守将也罢,亦或者是三大营,那都只是分了部分权责,即便叫自己归到这其中,也不能为天子分忧啊。
崇祯皇帝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神情复杂的孙祖寿,神情正色的说道:“孙卿,你有敢于直面风波的胆魄吗?”
天子这到底是何意啊?!
孙祖寿心里揣摩不透,崇祯皇帝讲此言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天子这是有重担要交付给自己。
想到这里的孙祖寿,神情变得坚定起来,单膝跪地道:“愿为陛下效死!!”
“好,朕果真没看错你!”
崇祯皇帝赞许一声,便朝孙祖寿走来,弯腰搀起,如炬的目光看着孙祖寿,说道:“经此一战后,朕决意在神京常设一职。
此职原由内官兼任,然涉及到神京的安危,由那不懂戎政的内官兼任,朕不放心,孙卿之才能,之忠诚,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莫不会是‘提督都城九门暨皇城四门’吧?
听着崇祯皇帝所讲,孙祖寿双眸微张,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中更是生出不小的惊疑。
“看来孙卿是猜到了。”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朕决意常设九门提督一职,掌内九门、外七门之戎政,兼领忠勇军,该军驻守丰台,品秩暂定正二品,日后这神京的安危,朕就交到孙卿之手了。”
孙祖寿真的惊住了,天子的这几句话讲出,叫他不知该如何答复。
此职一旦常设,且品秩暂定正二品,那先前分散在五城兵马司、戍守京畿的京营之部分权柄,将在整合后归属于九门提督之下,成为神京举足轻重的存在。
看着面露惊色的孙祖寿,站着的崇祯皇帝嘴角微扬,跟鞑清的九门提督不同,他所设的九门提督,就是纯粹的拱卫神京的京军。
按照他心里面的构想,九门提督主抓神京内外城戎政,京卫都督府主抓皇城、宫城,五城兵马司主抓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互不统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