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莎号。
蔚蓝海面中间,三艘两大一小的白色船只,正遥遥朝着远离大灵的方向加速驶去。
三艘船在身后拉出细长的白线。
层层叠叠十多面船帆,被海风吹得鼓起,推动船只急速前行。
彭莎船队是以彭莎号为主船,主要经营来往运输客流的客运船队。
主船上的一间大客房内。
李观岳哈哈大笑着,畅快的抓着手里的一块块金条。
他早有准备,连夜便将所有银票取出,换成了金子,带上家人毫不停留,直接包船,悄然逃离。
此时,李府内还有着不少他花钱请来的仆人,穿着他们的衣服,假装他们还在府里的样子,拖延时间。
“爹那两边人真是太傻了,还真以为我们会老老实实的带着西风号一起走?真当我们是傻子啊?哈哈哈!”李二禅在一旁也跟着忍不住大笑,看着几箱子的金条,嘴巴都合不拢。
“就是就是,这群人真是太好骗了。真以为我们会老老实实呆在宅子里啊,蠢太蠢了!”
老二李三生人高马大,也是畅快的笑起来。
其余几个儿女,也此时正喜笑颜开,一朝脱得窘况,未来生活重现希望。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生活更值得期待?
“我给你们说,像那姓张的和姓孙的这类人。平时高高在上惯了,以为没人敢随便骗自己,敢贪他们钱。
所以干什么都相当放心。这种人,骗起来那是最方便容易。
我这叫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也算是给他们增长人生经验了。”
李观岳心情舒畅道。他之所以敢这么胆大妄为,也是因为,表面上他是硬功高手,但实际上,他还隐藏着一手极其高明的伪装藏匿术。
“越是他们这样的人,越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敢骗他们的人不存在。
就算出现,也逃不出他们的监控。
而实际上,只要能保证自己能安稳逃离,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最好的免费钱包!!”
他摸着下巴的胡须,越发心情得意。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忽地一个声音从门外清晰传来。
李观岳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门口。
不只是他,其余李家子女脸上的笑容也纷纷消失,紧张朝着门口看去。一个个开始不自觉的握住随身武器柄。
嘭!!
刹那间木门炸裂。
一道高达两米的魁梧大汉,身穿铜色皮甲,手持双锤,幽幽的盯着李观岳。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别人都很蠢?”大汉一步步走进房门。
“杀了他!!”李观岳心脏狂跳,知道不好,现在他只能希望对方在船上的人不多。
只要他先下手为强,干掉对方高手,就!
当即他一个箭步,全身肌肉膨胀变大,皮肤浮现根根紫色血管。
当头一拳朝着大汉打去。
一股股力量顺着他全身各处,汇聚到右臂,然后炮弹般挥出。
这一击已经超越了他本来的品级。就算是七品,也不敢随意应对。
十三太保横练不光是锤炼身躯强度,还会带来超越同级极多的强度力量。
最让人夸张的是,李观岳才六品,居然便能激发属于家传武学的极限态。
嘭!!
刹那间,他的拳头被大汉用铜锤挡住。
但另一锤却鬼魅般,狠狠正中他腰部。
噹!
锤头仿佛砸在某种金属表面,发出金铁交击声。
李观岳若无其事,只是被砸得歪斜几步,又继续扑向对方。
两人都是力量型,硬碰硬,不闪不避,就在门前全力厮杀起来。
只是李观岳正在厮杀时,却忽然听到一声惨叫从背后响起。
他猛地回头。
看到一个矮小侏儒,正身法极快的在和自己子女交手。
而他的其中大女儿,已经捂着脖颈,痛苦的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绝望的朝他伸手。
虽然时常想将这些儿女当做消耗品丢出去骗人,可真正看到眼前这一幕时。
李观岳只感觉心中一股血气,伴随着愤怒涌上脑海。
他眼前嗡的一下泛红起来。
“我杀了你!!!”他怒吼一声,转身扑向侏儒。
但门前的大汉却不管他这么多,一锤子狠狠砸中他后背。
嘭!!!
李观岳身体被砸飞起,狠狠撞在侧面船板上。
船板当场塌陷裂开,木渣碎屑飞溅。
他迅速爬起身,居然还是没多大事,反而怒吼着继续扑向侏儒。
噗。
忽地又是一片鲜血炸开。
大儿子李二禅,被大汉随手一锤,砸中胸膛,当场喷出一大片血雾。
剩下的三个李家子女纷纷尖叫起来,惊恐的想要逃离躲藏。
但无济于事。
在侏儒的尖锐狞笑声中。
他们一个个被使锤大汉和侏儒轻松收割。
两人就像耍猴一样,引得李观岳一会跑这边,一会跑那边。
无论什么时候,李观岳只能阻止一个人,而另一个人,便空出手来轻松乱杀。
终于
整个宽大客舱内,只剩下三个人还能站立。
李家在场的所有人,就只剩李观岳一个,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看着满地的尸首血水,浑身血管越发凸起鼓动。
“啊!!!!!”
猛然间,他狂吼一声,声嘶力竭,扑向使锤大汉。
刚刚就已经膨胀一圈了的身躯,此时居然再度变大一些,并且全身肤色渐渐化为暗红色。
刺桐湾。
天色慢慢大亮。
“来了,来了!”
“彭莎号回来了!”
身旁的伊西巴斯船员惊奇喊道。
“他们不是早就出发了么?是去艾特赛那边,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有人诧异问。
码头上。
张荣方带着一行人,正远远眺望着逐渐接近的海船,等待它逐渐靠近。
原本他们是前来这边查看情况,询问彭莎号前往的目的地。
却没想到,才到这里,便看到了彭莎号居然返航了
不多时。
彭莎号缓缓靠岸,抛出船锚,捆绑固定柱。
然后搭出下船的木阶。
一个个船员水手在船上往下大吼着。
顺着海风,众人隐隐闻到,从船上飘下来的淡淡血腥味。
“出事了!”张荣方面色一沉,脚尖点动,急速朝船上赶去。
其余人纷纷跟上。
众人上到甲板时,都是一惊。
整个甲板上到处坑坑洼洼,红色血点飞洒得到处都是。
一个两米高的皮甲大汉,正胸膛塌陷,倒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
在他身边,还有一具黑衣侏儒的无头尸首。
而李观岳,正盘坐在尸首边上,浑身是血,一只眼眶没了眼珠,一条腿也被硬生生扭成麻花,彻底废了。
他低着头,手里捏着一根旱烟,烟丝飘着白色烟气,却一口也没抽。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
李观岳艰难的抬起头,看向上船的众人。
他仅存的一只眼睛呆滞而茫然,呆呆的看到了上船的张荣方。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弹。
良久,张荣方才忍不住开口。
“李师傅,你身上的伤”
“张公子求你!”
李观岳忽地出声。
他慢慢的,艰难的挪动身体,然朝着张荣方猛地弯腰,屈膝,嘭的一下叩首。
“武功我都交给你!都给你!!求你帮我报仇!报仇”
他重重的磕头在甲板上,一下接一下,声音哽咽。
随着一声声叩首,甲板上留下一个个不断叠加的血印。
眼泪和血水不断混合流下,落在甲板,又被额头砸得溅开。
张荣方沉默了。
他看着不断叩首的李观岳,看到船长正和前来查办的衙门捕头解释情况。
噗通。
忽地,李观岳身子一歪,晕倒在地,没了意识。
“来人,赶紧把李师傅待下去好生疗伤!”张荣方迅速道。
“可公子,这人可是骗了您那么多钱”一旁的一名守教衙门官兵忍不住道。
“钱归钱,之后再说,不管如何,他可以不仁,我不能不义。人命关天,先救人再说!”张荣方正色道。
“这是!”几名官兵无奈,只能迅速上前,找了船上的担架,将李观岳小心翼翼放上去,带走。
张荣方也上去仔细检查了下。
这才发现,李观岳身上的伤势,远比外表看起来要重。
除开残疾的肢体方面,他內腑也受了重创,有脏器内出血迹象。
迅速给他服用了大道教的止血伤药,然后以基础的截脉手法止血。
简单处理好,他才让人将其抬下去,找医师治疗。
他的这一举动,也让周围的人都纷纷赞叹。
张景荣的善名不自觉的在这一刻,深深的印进了周围码头人群的心中。
此时也隐隐有人认出了他的真正身份。很快,张景荣便是张影守教的事,不知不觉也开始传开了。
大道教的风评和名声,也在这一刻于刺桐码头留下了一颗不起眼的种子。
处理完彭莎号案件后,张荣方乘坐马车,返回沉香宫。
车厢内。
张真海依旧带着面罩,和他同乘一车。
“公子不是我们下的手我的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有另一拨人先动了。”
张真海压低声音,皱眉禀报道。
“我知道。”张荣方轻轻用茶匙舀了一勺姜糖,放入热茶中。
“虽然结果和我们预期的一样,可看到一个父亲为了给儿女报仇,向我叩头。我心里”
“公子太过心善了。”张真海望着张荣方的眼神微微柔和。
“心善或许吧”张荣方轻轻叹息。“只是有时候会想,原来每个人都身在局中。他如此,你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其实,他也不想如此,可若不如此,又如何能让那李观岳心甘情愿的将全部武功交给他?
当然,他原本没打算做绝,会把李家人杀成绝户。可惜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