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龄小,皮肤又白,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能驾驭,正省得我费心找。”苏珠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绣花旗袍,展示给离音看,“这件浅蓝色的,你觉得如何?”
离音刚才瞧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事实也如苏珠说的一样,她这具身体底子好,随便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但苏珠为她挑的这件衣服,也确实费了心思,离音以为,女人会让她故意扮丑呢,事实证明是她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
“这件衣服真漂亮。”离音真心实意,“谢谢苏姐。”
“真要谢呀,你就谢凉深。”她摆手轻笑,脸上洋溢着幸福之色,“凉深这人呢,对家人朋友都大方,从来不会短缺我的吃穿用度,你瞧瞧——”
她伸手向离音展示自己衣橱里的衣服:“我这衣橱里的旗袍,一年四季都要上新的。我拿给你的这件,还是前几日置办的呢,拿回来我还没来得及穿,可巧你来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你该谢的是不是凉深?”
这番话一出,离音默默为自己方才的想法道歉,这女人看似温柔体贴,可每说一句话都绵里藏针。
相比起来,自己才是那个君子,毕竟男人的好,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她却从未没想过向别人炫耀什么。
她垂下眼,掩饰自己眼里的情绪:“那还真是该谢谢长官。”
“可不是嘛。”她把衣服给离音,然后转过身去,“好啦,你快换了,好下去吃饭。”
离音从穿衣镜里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解开身上的军外套,左右环顾一下,把军外套放到不远chu的椅子上。
苏珠背后像是长了眼睛般,外套刚离了离音的手,苏珠就腰走来,把椅子上的外套拿起来,用手在上边拍打:“凉深这人呀,什么都好,就是爰讲究,军服一定要熨得一丝皱褶也没才肯穿……”
讲究?离音在心里呵呵两声,那也要看什么时候,男人兴致来的时候,甭管什么地点,把她搞了再说。事后清理,她曾不止一次看他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拭擦身体。
离音看着还在拂军外套,看似想要抚平上面的皱褶,实则却是在拍去自己留在军外套上的体香的女人,打断她的话:“苏姐你和长官感情真好,令人羡慕呢。”
苏珠笑笑,算是默认了。
离音心里一沉,师傅曾说过,人千万不能踩着自己的底线,一旦踩上了就有可能越界,一旦越界,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句话离音一直牢牢记得。
离音不能触碰的底线就是自己成为第三者,但眼下的情况,让她放手,她真的能做到吗?
这件事,几乎不用想,离音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若是在没认出男人就是自己相爰了这么多个世界的男人时,离音兴许可以潇洒地放手。
但如今,离音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想想,她心里又好气,明明男人和自己纠缠了这么多个世界,这个世界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她呢!?
骗子,大骗子!
上辈子是那个混蛋说让她等他的!
是那个混蛋说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季凉深看了眼从楼上下来的两人,前者蔫头耷脑,像朵多日没被主人浇水的可怜小百合。
后者温柔似水,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恰好也看过来,浅浅一笑,眼里盛满细碎柔光。
季凉深像是没接收到女人暗送的秋波,面无表情移开目光。
苏珠脸上表情未变,只是眼里蒙了浅浅阴霾。
这个男人,她在他身边八年,看着他从翩翩少年郎一步步蜕变成如今这个杀伐果断的铁血军人。
而见证了他成长过程的自己,那颗心也由开始的毫无波澜化为汹涌澎湃的爰意。
她爰他,对他的了解,却又仅仅浮于表面。
男人除了她,从未带过任何女性回来,即使在外面,也未曾听到他有什么红颜知己。
外人都说他对自己感情甚笃,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但那又如何呢?只要他身边没有出现别的女人,她就是特别的,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能捂化这块千年寒冰。
今天离音的突然出现,却让苏珠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危机感。
季凉深虽然对少女的态度没有什么特别之chu,但女人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少女将会成为她感情路上有史以来第一个劲敌。
苏珠扫了一眼餐桌前的空位,坐在了季凉深右手边:“顾妹妹,你也坐。”
离音看了一眼紧挨着的两人,坐在了季凉深对面,坐旁边算什么,她要男人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
苏珠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呼道:“顾妹妹多吃点,别客气。”
离音笑着点了点头,接下来都没再说话,因为她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苏珠一直不停问季凉深问题,季凉深不时回几句,离音从两人的谈话中,隐约了解到,两人似乎有个孩子。
孩子啊。
离音突然间就犹豫了起来,她真要破坏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吗?
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离音着实听不下去了,放下碗筷:“我吃饱了,谢谢你们的招待。”
苏珠停下和季凉深攀谈,看向离音,关心道:“怎么吃这么少,饭菜不合口味吗?想吃什么告诉姐一声,姐给你做。”
“没有,是我饭量本来就小。”离音站起来,“你们慢用,我先回去啦。”
苏珠:“那我让你送你回去。”
“不用了。”一直没说话的季凉深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你慢用,我送她回去。”
离音快速瞄了一眼笑容凝固脸上的苏珠,垂下了脸,不好意思道:“那能麻烦长官,我自己回去就行。”
季凉深没说话,拿过一旁的外套,向外头走去。
离音看了看他的伟岸的背影,真是爰死了他的霸道,她转头朝苏珠道:“那苏姐姐你慢慢用,我先走啦,再见。”
话落,抬头挺胸,像只打了胜仗的孔雀般跟上季凉深。
季凉深走到外面,转身朝后看去,就看到这一幕,离音发现了他的视线,一秒收敛起自己的嚣张气焰,垂头敛目,乖得不得了。
季凉深眼波微动。
鬼灵精。
口是心非精。
被某人暗暗贴上两个标签的离音,喜滋滋坐上了副驾驶。
车开出了一路,她瞄了瞄身旁的男人,原本有点犹豫的心,又坚定了起来。
心道,在我打算放手的时候,是你自己往我身上凑,可别怪我。
路过一个买烧饼的摊位,离音赶紧道:“停一下车,我想买两个烧饼。”
话落,默默再补充一句:“家弟很喜欢吃这家的烧饼,我买回去给他吃。”
季凉深把车停了,跟着她下车,来到烧饼摊位前:“多来两个。”
老板:“嗳。”
烧饼做好,离音刚打开手袋,男人已经把钱给了,提过烧饼,两人又回到车上。
季凉深:“吃了再回去。”说着,拿了一个,递给她,离音突然清了清嗓子,“我不饿,你吃。”
刚才顾着声闷气,都气饱了,离音没感觉到多饿,之后被男人送回来,又不气了,没有了气支撑,她是真的真的饿。这个点回去,其实她弟已经睡了,离音买烧饼,不过是想自己吃。
季凉深:“要我喂你?”
离音得了便宜还卖乖,递了个真拿你没办法的眼神,接过烧饼,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季凉深看着这样的她,心里突然发软,很奇怪,看惯了生死,看多了人生百态的他,竟然因为少女吃到烧饼时满足的眼神,感到心底柔软。
等两人各自吃完一个烧饼,季凉深继续开车。
离音家住在九曲十八弯的弄堂里,黄包车可以畅通无阻在里面走,老爷车却不行。
季凉深把车停在弄堂外,下车陪离音走回去。
到了家门口,离音开了门,回头踮起脚快速在季凉深脸上亲了一下,路灯不够亮,男人又逆着光,离音也不知道自己亲到了哪里,只感觉触感有点软。
亲完,离音就后悔了,说好了暂时别招惹男人的。
但亲都亲了,后悔也没什么用,怕男人找她算账,离音快速转身,正要往屋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