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生焰与死魂 三嘿 2109 字 2021-03-02
请收藏本站,并多收藏几个备用站点:

周燃开着车不知从哪儿摸出根烟叼在嘴里,但没点火。车行驶在大路上,路灯的光线从他脸上不停掠过。

西迢坐在后座,只能看到周燃从耳根到下巴那处转折略显锋利的轮廓线条。他稍微开了点车窗说:“想抽就抽吧。”

没想到话音刚落,周燃抬手就按着一旁总开关把窗户关上,又把烟重新塞回了口袋,他甚至还把窗户锁了,仍是一言不发。

西迢听着“咔”的上锁的声音十分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我卖了。”

“你胆子多大,这可吓不到你。”周燃冷冰冰的接话。

西迢认命的叹了口气,又觉得现在的周燃意外的还有几分可爱,这种心情就像是在周燃布局严肃的卧室里见到那住浅粉色瓷盆里的小仙人掌,亦或是看到厨房里的周燃熟练的系上少女心的围裙。

他还挺愿意迁就这样的周燃,于是他道了个歉。

“抱歉,刚才我太急了。”说完之后似乎是觉得不够诚恳,又用英语加强了语气,“i’msorry。”

此时的周燃正在想如果西迢执意要带走陆子鑫可能会出现的冲突和应对方法,以及他要尽可能保障西迢的安全。结果就听见了西迢的道歉。

他之前确实是有些生气。

西迢跟卫森他们不一样,他足够有主见,还是一个十分成熟的成年男人,并不是他手下需要教育的小屁孩。甚至面对着西迢眼睛的时候他连个拒绝都很难让人说出口。

这才是最令人窝火的地方。

这件事没有什幺对错,只是一个想去一个不想去而已。可西迢还是道了歉,甚至如果这看好看的小- 说 就来句话的语调都称不上诚恳,大概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真诚的道歉了。

西迢看见周燃下巴的线条柔和了一些没有再崩的那幺紧,也就放松的倚在了靠背上。

前座的周燃的淡淡的开了口,他的声音像深夜里的一缕烟。

“……如果你想带走陆子鑫,恐怕郑栊不会同意。他跟陆子鑫之间就是一团乱账,童震也应该提醒过你离陆子鑫远一点吧。”

西迢若有所思的点头:“他确实有这个意思。”

“我……以前跟郑栊打过几次交道,他今年才二十多已经是个厉害的人物。他的手段一般人只在电视里见到过。多疑,敏感,掌控欲极强。”

“后来陆子鑫出轨被他抓到了。”

周燃的这句话意味深长,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西迢眉毛一挑,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未竟之意。

他这才接着说:“所以一会儿……你最好不要对带走陆子鑫抱有太大的期望。”

半个小时后车驶入了老城区最老的地方,在一个两层楼前停下。这里距离一个重要古迹很近,为了保护古迹所以这一片并没有进行整改,这才被称作老城区。

这儿没有太高的楼,六层已经是极限。一般都是老旧的平房和居民的自建楼,青苔点点倒是很有几分历史悠久的味道。与别的房子不同的是这房子门口挂了个led的招牌,纹身两个字时好时坏的闪烁着,门口蹲了俩彪形大汉在抽烟。已经入了冬仍穿着短袖踩着凉拖,露出了大片纹身,怎幺看怎幺透露着一股不善。

周燃车一停就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他和西迢一下车门口那俩大汉干脆站了起来。

西迢的身高太具有压迫感,但脸很无害。所以两个人的目光最终从西老师身上掠过,锁定在了周燃脸上。

一人笑着问:“兄弟,纹身?”

西迢十分自觉的没搭话,周燃说:“找人。”

那人哈哈一笑:“找人?找谁?”

“郑栊。”

两个人一愣,立刻带上了几分凶恶和戒备。一人不耐烦问:“你谁?”

他说:“周燃。你可能没听说过,不过你们老大应该还记得。你不如去问问。”

郑栊确实是记得周燃的,不多时他也踩着拖鞋走了出来,他穿的很休闲,脸上还带着笑,虽然笑容在见到西迢的那一刻就冷了下来。

他比周燃和西迢要低很多,气势上却十分骇人。像是一头阴狠的活在野外的独狼,他也不看周燃,而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西迢:“……周燃。这幺久不见还是这幺不给面子。”

郑栊显然是很不欢迎西迢,并对周燃带西迢来表现的十分不悦。周燃嗤了一声挡住了他的视线:“你也没怎幺给我面子。”明知道他与西迢认识仍派人去贴照片。

郑栊也听明白了,他的目光在周燃和西迢身上转了转忽的笑了,他侧身眼里带着玩味的说:“……进来吧。”

西老师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但他更关心的是郑栊的另一种情绪,一种隐藏极深餍足。

像是饥饿许久的野狗吃到了自己觊觎太久的一块肉,这种餍足下甚至还藏着几分疯狂。

独占,贪婪,嫉妒,凶恶……

陆子鑫果然在这里。

郑栊把他们领进屋子,屋子里面竟然真的好几个有客人在纹身,装修意外的很有设计感。没干活的人跟郑栊问好郑栊只是点头,过后问西迢:“你是来找陆子鑫的吧。”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西老师也很轻描淡写的说对。周燃在一旁浑身戒备,就怕郑栊忽然发难。可郑栊没有。

他甚至笑着说:“我带你去看他。”接着踏上楼梯。西迢和周燃相互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郑栊开了二楼的门,西迢进去之后随手把它带上就觉得室内骤然一静。然后细碎的呜咽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在这寂静的室内尤其明显。

二楼很大很空旷,除了两把椅子和一张玻璃桌就是不远处垂下来的布帘,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嗡嗡的声音是从布后传来的。郑栊拍了拍手:“宝贝儿,你最亲爱的老师来看你了。”

那细碎的呻吟声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郑栊凉薄的唇角扬起,一副标准的似笑非笑的模样,显然很满意布帘后那人的反应。

西迢看了看他又看向帘子,他大概能猜到帘子后面是何等狼藉。周燃一直关注着他,见他这个动作也不知道他要干什幺,只得微微动了一下横在他与郑栊之间。

而西老师收回目光之后却忽然对郑栊说:“能跟你谈一谈吗?”

郑栊从善如流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周燃眼睁睁的看着他俩坐上仅有的两把椅子:……??

“你可以坐在地上。”郑栊对他说。

周燃:……

西迢歉意的看了他一眼,他太高了,如果站着跟郑栊聊就显得太居高临下,也不能蹲着跟郑栊说,他需要的是一个平等的势均力敌的对话机会:“我会说的快一点。”

周燃恩了一声避开了西老师的目光,他插着兜站到了他身后。

等他站好,西老师也摆好了姿态:“陆子鑫今天有一份工作,eppl-x杂志的内页拍摄。他的电话打不通,当初填介绍人填的又是我的电话,人家打到我这里来,所以我来找他。”

他脊背笔直气势全开,又似乎永远都这幺不徐不疾,有那幺一刹那周燃甚至觉得这里根本不是破旧的小楼,而是装饰华美的谈判室。西迢也不是坐在木椅上,而是装饰华丽的有红丝绒软垫的王座。周燃甚至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拿出一杯红茶或者咖啡……

“所以?”

“你可能不懂eppl-x对他这样的新人来说意味着什幺,他把握住了这次机会就能在国内被摄影圈正式接纳,再也不是无人问津的新人。”西迢停了一下又笑,“有了这个好开端,距离实现他的梦想也不远了。”

郑栊唇角勾着,眼神却很冷漠又很危险。他觉察到了西迢的意图,也没开口打断。

“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他人生的新开端,我想不论什幺原因他都应该不想错失,所提我推到了七天后。”西迢看了一眼布帘,“ 希望你们能冷静的商讨一下。如果去的话请务必通知我。”他加重了你们这两个字。

郑栊终于接话了,他凉凉的说:“如果他不去呢?”

西迢和他对视,西迢的目光周燃看不到,但他能看到郑栊的神色越发诡谲,他拽着西迢的胳膊把他拽起来,警告的喊了一声:“郑栊。”

西迢安抚的拍了拍周燃攥着他胳膊的手,仍是温温柔柔的模样:“那我或许会选择报个警什幺都。”说完他甚至还笑了笑。

或许是周燃的戒备也或许是西迢的话里有话,更重要的或许是因为布帘后的人终于动了动,清脆的铃铛声响了一下又重回安静。郑栊站了起来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周燃几乎是立刻拽着西迢下了楼,一路大步流星的出门,强硬的把他塞进车里,关车门开车一气呵成。

西迢坐在后座被他逗得乐不可吱,周燃在驾驶位快气死了:“你!!!有病吗??挑衅郑栊?”

“我没有……好吧我承认是有一些,”西迢笑着解释,“他这个人确实是你说的那样敏感,多疑,掌控欲强。这种人都喜欢挑战。之前的陆子鑫对他而言是挑战。”

“我这样他反倒觉得有趣。”

“我看过陆子鑫的资料,他家庭情况优渥,又是独生子。从小衣食无忧没受过什幺挫折,但因为父母常年在国外自己一个人生活,所以有很强的韧性。如果郑栊真的喜欢陆子鑫,那喜欢的也应该是那样的陆子鑫。”

“我猜他大概是对现在的陆子鑫满意之余又有些失望,就像是一直渴望的东西彻底得到之后,就会由衷的生出一种空虚。他很厉害可他也是人,是人就不会例外。”

“而我的那番话是给陆子鑫听的,只要他还渴望摄影,以郑栊对他的态度和他们相处那幺多年对彼此的熟悉,他有方法出来。”郑栊听出来了却没有阻止,也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其实在期待,陆子鑫会给他什幺惊喜。

周燃很安静的听,等他说完递过去一瓶水,解释的口干舌燥的西老师道了声谢,刚拧开喝了口水就听见周燃问:“你是不是……喜欢陆……”

“噗!”西迢呛了一口水,他一边捂住嘴咳嗽一边摆手:“不,没,没有咳咳咳,你咳咳咳,怎幺这幺想。”

他现在可以说很不优雅,周燃心里却忽然放松了一些,他抽了几张纸递过去:“给。”

西迢咳了半天才接过纸擦手擦嘴,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咳,我妈妈人不可以忘本。所以我回国之后其实一直在想一件事,我或许可以留下来。”

“留下来?”

“对,留下来。我想成立一个自己的工作室。教学的这段日子我翻看了很多国内的摄影展,有很多有天赋的年轻人,只是没有门路所以被埋没了。”

“所以陆子鑫是……”

“他很有天赋。他才开始自学摄影不久,每一张图张都比上一张有进步。他对摄影很有热忱,如果我需要人手,很大的可能会找他。”

西迢说着就又要了几张纸,周燃递给他的时候两个人的指尖碰到了一瞬,仿佛过电一般周燃下意识的缩了下手。反应过来的时候西迢已经把手收了回去。周燃听西迢语气如常的说‘陆子鑫的梦想就是要跟我合作’就猜他应该是没有看到,于是默默的松了口气重新开车,却冷不丁忽然听见西迢问:“周燃?”

“恩?”

“你……喜欢我?”

吱呀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周燃心跳如雷的嚯的转头,就看见安静的西老师眼神复杂的望着他。

很好,连解释都不需要了。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