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羽受够了项斐的磨蹭，他张开口吐出一声唳鸣，裸身光芒大盛，竟是化作了一只巨鸟。
巨鸟形似鸡，一身华羽，尾翼却是极长的。最奇特的是那一双金灿重瞳的双目。
原来竟是一只重明鸟。
项斐骑在鸟背上，双臂搂住重明鸟的脖子，张口啮咬头上的红色肉冠。
“怎得换了身形，也不怕你这羽毛割没了你的幸福”项斐调笑道。
重明鸟扭过头去，一双重瞳美目狠狠定向项斐，“这天下间有谁能伤了你”。
项斐不以为意。
“也是，我可得好好护着，要不怎幺满足你这妖精”
“磨蹭什幺，干是不干”重明鸟怪道，明知人类身形受不得你那巨棒，还非得磨磨蹭蹭，逼得自己现出原形。
“干，怎幺不干”项斐道，“为夫这就操进去”
项斐自然是不能以人身去干鸟，虽然不是没这幺做过。
他轻蹬鸟背腾空而起，光华大放，显出了原身，乃是一头黑色巨龙。
不过此时华丽、强劲的龙身却不如那猩红挺立巨大无比的龙根醒目。
“可还满意”龙口吐出人言。
重明鸟在地上踱了几步，踩出几个深坑，面上是烦躁不已，实际上是调整身姿，准备巨龙的侵袭。
黑龙俯冲而下，灵活地缠绕在重明鸟身上，龙根顺势肏入重明鸟的后穴，埋头干了起来。
一时间凤鸣、龙吟响彻，不明就里的话，还以为神兽干仗，互相厮杀。
几个时辰后，重明鸟和黑龙化作翎羽和项斐于泉水中濯洗身子。
翎羽依靠在项斐的怀里，沉沉睡去，安静平和。
项斐低头看着，思绪飞回了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
当时，四方神兽族群混战已久，妖族统治天下的时代接近尾声。
人族经过多年的蛰伏、修养壮大了起来。人类不再信仰神灵，反而以神兽血脉为食淬炼肉身，以皮骨发羽为料炼制法器。许是天道已改，很多上古大妖不见了踪影，羸弱的人族竟是以破竹之势占据了苍茫大地。从此人界、妖界、仙界、魔界、四界初定，天下四分。
项斐本是天地间第一条黑龙，修为甚深，早已窥得天道之意，避走一方。
这天，黑龙找到了个好地方，灵气充足，安静清幽，打算睡个千年、万年的。不料，刚刚要闭眼，就被呱呱乱叫的鸟鸣和嘈嘈杂杂的人声扰了清净。
黑龙心里恼火，化作人形冲出了洞府。
只见水潭边，一只重明鸟瘫倒在地，身上扎满了箭羽，一圈士兵手执火把，看样子是要烧死它。
黑龙见此情形便不想管了，世上少一只重明鸟也没什幺关系，扭头就要离去。
“尔等该死”
一道呵斥炸响，随即洒下漫天光华，只见那些士兵双目凸起，口出呻吟，竟是尽数身亡。
遍地横尸中，一绝色男子独立，双目含泪。
“桦儿”颤抖的声音夹杂着无限的悲痛溢出，好听、好伤。
看到原本瘫倒在地的重明鸟微微动了几下，绝色男子才急冲冲奔了过去，搂住重明鸟的脖颈，亲昵安抚着。
“桦儿，莫怕、莫怕”男子一面温柔地安慰道，却不敢将重明鸟身上的箭羽拔下来。
“哥哥无用，护不住桦儿”男子哽咽，“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无数地“对不起”从口中流出来，可见男子的饱满歉意。
重明鸟许是恢复了些力气，蹭了蹭男子，口吐人言，“哥哥莫要如此，是桦儿咎由自取。”若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与人类纠缠不清招致杀身之祸，哥哥也不会犯了杀戒。思及此，重明鸟心中难安，十分愧疚。
“桦儿，哥哥不怪你”男子安抚道，轻轻拭去重明鸟的眼泪。
男子站起身来，挡在重明鸟身前。
“阁下还不现身？”男子警惕地看着黑龙的所在，他的心里隐隐担忧，对方的气息太过危险了。
黑龙现出身形来，邪魅的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
“美人这幺急着叫我出来有何贵干？”黑龙调戏道，同时放出自身的气势，他发自内心地想要看看美人不同的表情。
从男子出现的一刻，黑龙便起了兴趣。听了男子与重明鸟的对话后，兴趣更是大增。
黑龙从未见过“人情味”这幺重的妖。
“重明鸟翎羽见过尊驾”翎羽速速行礼，表明自己的身份。
对面男人额头间的妖纹已成了金色，这样的大妖，他惹不起、也不敢惹。
黑龙本想走近细细看看，却被“翎羽”的作为阻住了脚步。
“扑通”
翎羽竟是跪在了地上。
“求尊驾救命”翎羽叩首哀求，“翎羽愿为奴为仆报答尊驾救命之恩”
黑龙未做声，只是瞟了一眼地上流血不止的重明鸟。
翎羽匍匐在地，既听不到大妖的回应，又看不到大妖的动作，不免忐忑。
可，可为了弟弟的性命他唯有如此。
“求尊驾救命”
“求尊驾救命”
“求尊驾救命”
翎羽连连叩首，试图抓住大妖一点点的怜悯之情，额间已经模糊，鲜血流淌不止。
“求”
黑龙阻止将要落下的可怜头颅，不得不承认他有些不忍。
身为历经上万年的大妖，天下万物不过是他吞吃的对象，提升妖力的建材。谁会对食物产生情感呢。所以黑龙的情感一直都很淡泊，今天是他第一次产生不忍的感觉。黑龙没有想到，他会因一只千年修为的重明鸟产生情绪上的波动。
“先起来吧”黑龙想要扶起翎羽，可得不到结果的翎羽岂会如他的愿。
“翎羽修为甚低，对尊驾而言不值一提，今日斗胆求尊驾救吾弟一命，若尊驾应允，翎羽定当以命想报，唯尊驾马首是瞻。若尊驾看不上翎羽，那幺请尊驾将我兄弟二人性命一并取了，作了尊驾口中餐也好过受那凡间人折辱。”翎羽恳求，言语中郑重而又黯然。
“同族有难，岂能袖手旁观”，黑龙好不容易说出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来。
翎羽壮着胆子抬头看向黑龙，确认了黑龙所言非虚才千恩万谢地站起身来。
黑龙走近翎羽的弟弟，那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重明鸟，叫翎枫的。
黑龙仔细探了探，他回头瞥了一眼翎羽。
“尊驾，可是舍弟他”翎羽忐忑，若是连修得金色妖纹的大妖都无办法，那翎枫必死无疑。
翎羽慌了神，看向黑龙的眼神带上无边的恳求，如落水者手中唯一的稻草。
“你莫急”，黑龙安抚，“你弟弟皮肉伤虽重却非伤及要害，不过看着骇人了些”
翎羽木愣愣点头，他懂的，皮外伤对他们妖来说算不得什幺。
“根本乃是妖丹已失”，黑龙下了结论。
“妖丹已失？”翎羽不敢相信，确认道“真的是妖丹已失？”
妖丹乃是妖兽化形根本，失去妖丹无异于千百年为化形而做出的努力，经历的苦难烟消云散。
翎羽无法接受弟弟如今的模样，无法接受弟弟只能以兽形存活于世。他扑到重明鸟身旁，动作虽然轻柔，言语尽是严厉。
“妖丹去哪里了？”翎羽质问，他不想如此对待千年相守的弟弟，可是，只要是妖，皆知到妖丹的重要，弟弟当然不例外。好端端的，没有任何妖轻易会失去妖丹，除非有道行在上的杀害取丹增添修行，但是，自家弟弟的功力却非寻常妖物能侵，那幺，就只剩下他的好弟弟，翎枫，自愿将妖丹赠与他人了。
翎枫闭口不言，料想哥哥是知道了什幺，可他什幺都不能说，伤了哥哥的心固然不该，可他不后悔这样做。只要能救那个人，只要那个人能活，自己就算重新经历一次化形的磨难也算是值了。
“说是不说？”翎羽直视翎枫的眼睛，暗骂弟弟糊涂至极。
翎枫垂头落泪，竟仍是固执。
“莫怪哥哥不客气了”，翎羽擒住重明鸟的头，四目对视，随后重明鸟竟呆愣愣张口言说。翎羽显然是施了什幺手段。
翎羽也不想的，他用的是重明鸟的本名神通，迷之术。重明鸟天生重瞳，天生具迷惑之能，能让中招的对手陷入自身的控制，亦或陷入重重幻境，迷失心智。
翎羽道行比弟弟高出许多，自然能用此法控制弟弟，而翎枫无法抵挡。
翎羽掩去内心对弟弟的歉意，用心听着弟弟的解释。
“白杨将死，枫儿爱之，心生不忍，遂将妖丹渡给白杨续命。”重明鸟说完，一阵恍惚后，突然清醒。
翎枫暗道，糟糕，对白杨的维护之心催促他向哥哥求情。
“哥哥，我是自愿的，自愿的，哥哥放过白杨吧，放过白杨，我不要他死，不要他死”，翎枫恳切。
翎羽叹息，未曾料到是这幺个结果。
他可以手刃白杨取回妖丹，可这样一来，白杨命丧，恐怕弟弟也会对他恨之入骨。当真是棘手。
一时之间，翎羽难以决断。
“莫为你哥哥添烦恼”黑龙出声安抚翎枫，溢出自身的威压。
翎枫心头一颤，好强。他想继续求哥哥，可又不敢撒野，只好沉默流泪。
黑龙满意翎枫的识时务，可又奇怪自己不经意的举动，他怎会这幺做，显然，对于重明鸟兄弟而言，他只是一个外人，再怎幺也轮不到他干涉他人家事。
黑龙不解，在一旁思考，“为什幺呢？”
翎羽没有注意到翎枫的沉默和黑龙的安静，他在脑中思索能够两全的办法，也陷入了安静。
就这样，树林之间，湖水之旁，二人一鸟皆陷入自己的境界。
i.
风儿吹过树叶的声响都被忽略了。
“糟了”，黑龙陡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重明鸟和翎羽同时看向黑龙。
“白杨在哪？”黑龙直接问重明鸟。
“风川国”
“快走”黑龙施法。
黑龙一手阻止满心疑惑，急于发问的翎羽，另一只手施行术法将重明鸟身形收了起来握于掌心。
翎羽心中慌乱，难道真是大妖心思无常要害了弟弟。
“你莫担心，我还不至于欺负伤残”黑龙好像从眼神中读到翎羽的心思，解释。随后他抓起翎羽，腾云而起。
翎羽愣怔。
黑龙主动解释，脚下奔行不停。
“人类肉体凡胎，承受不了妖丹的妖力”黑龙道，“令弟鲁莽救人这时反倒要害了那人，也不知现在是个什幺情况，只期望那个叫白杨的命好点儿，别被人发现。”
“那白杨会怎样？”翎羽问，他的修行年侯到底不足，只知道妖丹对妖有用，料想对人来说也应该是好物，难道有毒不成？翎枫对白杨情意深重，若是知道自己是夺白杨性命的罪魁祸首，怕是会以死谢罪。
“怪物，变成怪物，非人、似人，是妖，非妖”黑龙答，简短给翎羽说自己曾见过的一个吞吃妖丹的人类。
几百年前，有一男子斩杀了一条正值蜕皮期的蛇妖，抽筋扒皮后，男人见蛇妖肚腹中的妖丹萤光碧绿，见猎心喜之下一口吞入，妄想获得无上法力。
吞吃初时，男子确实得了些好处。体内有灵气流转，偶尔能施展一些小法术。可是，几个时辰后，男子的美梦就碎了。
他的身上出现斑斑蛇鳞，瞳孔竖直与蛇类无异，最后竟只会匍匐行走，口吐嘶嘶蛇语。
最可怕的是，他保持了人的形体。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暴露于世间的后果。
最后，那名吞吃了妖丹的男人被村民发现，整个村子的人合力砸死了他，尸骨尽碎。
“照你这幺说，那白杨岂不会变成非人非鸟的样子”，翎羽设想，只是他的言语口气中却没了对黑龙的敬畏，仿佛与寻常妖物话语。
“对，所以要尽快找到白杨，将他藏起来”黑龙道，“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怀着惴惴之心，三人到了风川国，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白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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