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礼冷冷一笑,立刻反讥道:「你们这些国家每年给我们点特产,就要北渝什么都管!你可知道,打仗就要花钱,要花钱就要征税!为了让你们自己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要压榨北渝的百姓,这公平吗?」
胡七怒目斜视,说得义正言辞:「我斗胆问这位大人,乱臣贼子如此不把北渝放在眼里!您敢保证,他们不会对北渝兵戎相向吗?」
顾之礼昂首挺胸,不屑地冷哼道:「哼!不过弹丸之地,哪有那个胆子!」
胡七不再理会顾之礼,转而向渝帝深施一礼,深施一礼:「皇上圣明!莫要等到乱臣贼子羽翼丰满,再转过头来针对北渝,那就为时已晚!」
「可现在谁能证明你的身份?」顾之礼忽然凝定他,目光狡黠:「如果你不是安南世子,而是敌国派来挑拨离间的,那北渝贸然出兵岂不是上当了?」
胡七脸色一沉,凛然问道:「那大人以为,如何能证明我的身份?」
顾之礼插着手,呵呵笑道:「这句话得问你啊!究竟如何才能证明你是安南世子呢?」
胡七一时哑言。
从几人争论到现在,渝帝的脸上一丝变化都没有。
他沉吟片刻,看向不动声色的夏云卿,开口问道:「夏首辅,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这次的官复原职,夏云卿似乎变了许多。
从以前的他,遇到了相同的情况,一定会一马当先、不管不顾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抨击所有意见相左者。
其言辞之激烈、态度之强硬,曾征服了一众朝臣,包括渝帝。
可自从他经历了这一遭后,态度似乎不再强硬,也嫌少主动出头发表言论了。
也许有人认为他在故弄玄虚,肯定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等着。
也有人认为,这次贬职让夏云卿长了记性,开始学会收敛气焰了。
却没有人能想到,也许只是夏云卿心中的那团火焰,没有以前烧得那般旺了。
只见他手持笏板走出,深深一揖道:「启禀陛下,臣与胡七在机缘巧合之下相处过数月!他本人秉性纯良、天真无邪,并非大奸大恶、口出妄言之徒。但臣确实不曾听他说过自己的身世!所以这件事,臣也不敢妄言!眼下,臣以为不如先将胡七安置在瞻云馆,陛下亲自写封书信给安南国主一探真假,再做商议!」
王肃忽然在一旁冷笑道:「呵,一个是乱臣贼子,一个是跳梁小丑!谁的口中都没有实话。区区一封信若是试不出真假,又当如何?」
夏云卿脸色未变,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也好办!大朝会那日,各国使臣都会前来进贡,到时候让胡七与安南使臣当面对质,一样能试出真假。」
顾之礼在另一旁呵呵而笑:「只怕安南使臣届时,会不会又意外猝死啊!」
夏云卿终于板起脸,冷哼道:「安南前来朝贺的使团多达百人,胡七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几百人都灭口吧。再说,若真是整个使团都被灭口,陛下也不必再问,直接将胡七拿下便是!」
胡七即刻拱手一揖,高声附和道:「只要能证明臣的清白,臣愿做任何事!」
渝帝稍作思忖才点头:「朕以为夏爱卿所言极是!既然如此,就将胡七暂时安顿在瞻云馆。等大朝会那日,双方当面对质之后,再做定夺!」
胡七喜极而泣,立刻撩袍跪下,连连叩拜。
早朝散去,待渝帝离开文德殿后,一众文武群臣才逐一散去。
胡七快步追上夏云卿,感激地拜了一拜:「首辅大人请留步!方才多谢夏大人帮我说话!」
夏云卿停下脚步,轻轻点了点头:「老夫也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安南的事不可操之过急!你必须要等到皇上完全信任你方可!」
胡七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段日子我几次死里逃生,只为了能救安南与水火。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皇上,却还是一波三折。看来,前路漫漫啊。」
夏云卿微微一笑,道:「出兵征讨的确是件大事,若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先去瞻云馆暂时安顿下来。等一切真相大白后,皇上自有定论。」
话说至此,胡七只能再次拱手:「首辅大人所言我明白了。待我安顿好了,一定前去登门拜访!」
说罢,胡七便欠着身,目送着夏云卿离开。
夏云卿才走出去没多远,就被王肃拦住了去路。
旧敌重逢,彼此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王肃,他把自己的贬职和夏云卿的升职联系在一起。
再想起这么多年,无论自己怎么做,都被夏云卿压下一头,心中怒火则更胜。
「没想到首辅大人被贬职的这段日子也不消停啊,竟阴差阳错的认识了安南世子!只不过老夫要奉劝首辅大人一句:千万别和这小子走得太近,小心信错了人,首辅这个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看出来者不善,夏云卿也没客气。
「老夫这个首辅的位置稳不稳,还轮不到王大人来操心!倒是王大人现在处境堪忧。你现在再稍有差池,小心连次辅的位置都没有了!」
以他对王肃的了解,这句话可谓是一语中的。
王肃登时脸色大变,气哼哼地说道:「只要圣上对我信任,你再厉害也无法将我赶走!所以,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夏云卿捋着长髯,仰天大笑道:「说来这个世道也着实可笑!老夫这样一个与世俗格格不入的人,却当了这么多年的首辅。而你这个皇帝的心腹,竟才当了几个月就被撤下来!看来,谁忠谁奸,咱们的圣上心中有数!」
「你!」王肃气得火冒三丈,瞪着夏云卿,阴恻恻的说道:「呵!夏首辅,咱们来日方长!我倒要看看,最后能活下来的究竟是忠还是奸!说实话,这个首辅的位置,老夫还真不稀罕!因为不管老夫是什么职位,老夫的话在皇上那里都比你的话要有用!」
夏云卿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次辅大人这样说了,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说罢,夏云卿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便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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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云馆是北渝用来专门接待安南使臣的馆驿,这里从住宿的厢房、接待的小厮以及吃的食物都是根据安南人的习惯,特地安排的,不会让远道而来的使臣有什么不适。
这里距皇宫大内和御守司不远,又离盛京最繁华的地段很近。既可以方便使臣入宫觐见,又可以让他们在闲暇之余,一览北渝的繁华之景。
阮浪带着御守司的人帮胡七安顿好时,已经将近傍晚。
然而,御守司的人却守在门外,并没有离开。
胡七见状,连忙拦下阮浪,不解地问道:「指挥使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想要软禁我吗?」
阮浪向他一拱手,解释道:「世子放心,皇上并没有此意!这些衙役只是来负责你的安全。毕竟刚刚出了裴大人的事,圣上这样做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放心吧,你平日生活和出入不会受到影响,所以你不必在意门口这些人!」
胡七冷冷一笑,拱手回礼到:「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圣上的好意了!想必有大名鼎鼎的御守司为我守门,想要害我的人,也不敢进来了吧!」
阮浪淡淡一笑,朝着胡七一抬手:「那世子就好好休息吧!卑职这就告辞了!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和这里的人吩咐!他们都来自安南,随时听后差遣。」
胡七身为世子,却受到如此待遇,自然是满腔怒火。
可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得不选择隐忍。
现在虽然已到年尾,却还不是各国入供的时候。所以瞻云馆里只住了胡七一人。
他本想去裴心隐的房里看一看,可当他路过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站着两名御守司在把守,严防任何人靠近,便只好作罢。
他立刻调转方向,往中庭走去。
一路之上,与他擦肩而过的婢女皆是一愣,随即便满脸娇羞地掩面跑开。
对此,胡七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早就习惯女子看到自己容貌之后的失态。
黄昏时的庭院,纤月当空,红日满窗。梅花孤单地绽开了花苞,却无人过问。
胡七信步行至中庭,站在梅树之下,望着漫天瑰丽的霞光,拿出一柄通体莹白的玉笛,轻轻地吹奏起来。
笛声凄侧、如泣如诉。缥缈回荡在瞻云馆的上空,久久不肯散去。
瞻云馆中的婢女都驻足在长廊之中,如痴如醉地望着万点红梅中,那位白衣胜雪、眉清目秀的少年。
来者皆沉浸在他的笛声中,久久不能自拔。
忽然之间,一阵清脆的拍掌声,从角落中响起,打断了这天籁之音。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长廊的尽头,俏丽着一位红衣似火、嫣然浅笑的少女。
胡七放下笛子,也忘了过去,顿时脸现喜色:「小鹿,你怎么来了?」
鹿宁浅笑盈盈地走向他:「果然有小七的地方,就有美妙的乐声!你瞧瞧,这瞻云馆里的人,都要为你醉了!」
胡七抬手扫去她身上的落雪,轻声道:「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我只在乎,小鹿可有为我心醉?」
鹿宁粉颊一红,淡淡道:「这么多人被你迷倒还不够吗,你可太贪心了。」
胡七引着她在廊下落座,从红泥小火炉上取下温好的酒,先温了温杯子,又为她斟了一杯酒,才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我还想着待会儿去庄楼找你呢。」
鹿宁喝了一口,顿觉四肢都暖了起来。jj.br>
放下酒杯,她才轻轻叹了口气:「今天还顺利吗?我听说裴大人突然暴毙,所以特地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七慢慢喝光了杯中的酒,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哎,真是没想到,我刚到盛京,还没和裴大人见个面,裴大人竟突然离世了。我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一时间茫然无措……」
鹿宁见他满面失色,自然猜到了事情并不顺利:「如今裴大人过世,无人能证实你的身份,皇上那边怎么说?他肯相信你吗?肯出兵帮安南啊?」
「小鹿,你信我吗?」胡七忽然抬起头,目光盈盈地望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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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斜倚薰笼坐到明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