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
夏云卿紧皱眉头,沉声道:「可有将昨日那个守城的将领,和昨日负责接待的驿呈都找来?这件事情,他们一定知道内情!」
顾纪昀拱手禀道:「启禀大人,我们一大早就要我去抓人了。可两个人都不见了!」
夏云卿双眉紧锁、愁云惨淡:这样诡异的事比贪官和闹鬼更棘手,连一丝头绪都没有,这让他心里竟有些慌了!
恰在这时,馆驿内另一个驿呈过来给大家添茶。
胡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狐疑地问道:「奇怪了!昨天你们另一个驿呈说,江宁府里缺水,每人每天都只能喝一壶水。可今日的喝水量,明明就比昨天多!莫非你们在糊弄我们?」
这个年轻的驿呈明显一怔,随即忙陪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那个驿呈说的没错,不过你们这不是……少了三个人吗,所以自然喝的水都多了!」
「小子!」托托一步抢过来,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拎起来:「说!俺们的人都去哪儿了!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不说的话,俺就杀了你!」
说完,托托就从身后抽出狼牙棒,在他面前晃了晃。
驿呈看到凶神恶煞的托托,和他手中的狼牙棒,立刻吓得大叫起来:「军爷饶命!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夏云卿刚要出声制止,却见胡七使了个眼色,夏云卿立时会意,便收住了口。
胡七站起身来走到托托身边,看着那个被吓得屁滚尿流的驿呈,一字字说道:「我劝你还是从实招来,这个壮士可不是官府的人,是江湖义士!他想要杀你,不但易如反掌,我们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他这狼牙棒砸下去,你这颗弱不禁风的小脑袋,可就开花了!」
恰在此时,一股热浪从驿呈的裤子里流了出来。
托托一把松开他,跳远了一步,嫌弃的骂道:「你这怂包,竟还尿了!」
驿呈又羞又臊、吓得面如土色:「几位大人饶命!小的……小的真不知啊!小的是今天早上,才来接班的啊!」
见他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不像在说谎。
胡七一扬眉,遂问道:「那你们这里,可曾发生过类似的失踪事件?」
驿呈吞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小声答道:「小的……小的是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小的确实听说过,这里有少男少女突然失踪的事儿……」
胡七起身,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中,口气缓和了许多:「你好好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不但不会罚你,还会大加赏赐!」
驿呈一手挡着裤子,一手捧着银子,小声嗫喏道:「小的才来半个月,好多事情并不清楚。只知道这里因为半年不下雨,所以极度缺水,每人每天喝水都是定量的。镇上偶尔会有年轻的男女失踪,不过好多人并不在意,因为在这里生活不易,想必这些人是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了。」
「昨天接待我们的那个驿呈去哪儿了?」胡七皱着眉头,冷冷地问道。
「小的真不知啊!听说,他本来就要离开江宁府了,所以才把我找来顶替他的!」年轻驿呈把脸皱成一团,都快哭出来了。
胡七用凛冽的目光逼视着他,再次确认道:「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可知欺骗我们,可是没有好结果的?」
驿呈发憷地哀求道:「小的不敢!小的没这个胆子啊!」
见从他口中是很么都问不出来,夏云卿只能摆摆手,道:「算了,你下去吧!」
驿呈如获大赦般,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去。
调查了一番依旧是一无所获,所有人只好先解散回去休息,再行商议。
------------
-------------------------
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后,胡七没有点燃蜡烛,而是坐在窗边沉思。
「怎么样了?」宝华从暗处走出,来到他身边。
可胡七没有说话,他此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个人偶般呆呆地凝视着远方的黑暗。
许久,胡七才开口,那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去调查一下,采花大盗留一手的行踪!」
「怎么这么突然?」宝华一脸愕然,颇为不解:「而且,我听说他早就死在御守司了!」
胡七将目光缓缓转向他,沉声道:「你还不知道吗,突然加入队伍中的那个,自称是柳三的男子,正是采花大盗留一手!」.
「什么?!」宝华十分震惊,忙问道:「难不成你怀疑这件事是他干的?」
「使团当中,除了鹿宁和沐芊芊两名女子,只有柳长亭一位男子失踪了,很难不让人这样想。而且,迷烟一类的东西,向来是采花贼惯用的伎俩。」胡七沉着地分析着,语气里藏着深深的自责。
宝华却抱着双臂,似乎有不同的看法:「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这件事是在不符合常理。采花贼的确爱用迷烟,可他们一向是潜入女子闺房中作案,作案后就迅速离开现场,从未听过有人将女子掳走的!」
「柳长亭他不一样!」胡七面孔紧绷,连吐出的气息都是紊乱的:「他和鹿宁过往有些纠葛,此次突然在使团现身,看上去也是奔着鹿宁而来。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他动的手!」
「那沐芊芊呢?」宝华思忖片刻,又问道:「难道她也是同谋吗?还是说,她也被强行掳走了?」
「沐芊芊是柳长亭的师妹,他们感情好得很!」胡七口气生硬地答道,显然是动了怒:「而且,沐芊芊不过是个小贼,眼里只有金钱!根本不讲什么道义!她会背叛鹿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总之,这件事因为涉及江湖,如果动用朝廷的人手反而不好办,你就在暗处多多调查,说不定查出什么来!」
「是,我知道了。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查查看!」宝华不敢耽搁,一转身就不见了。
暮春时分,各色花卉都已凋谢,但初夏将来,芳草变得十分繁茂。
和暖的风从南方吹来,吹到池塘边的树林中。
风来时把池塘里的浮萍吹散,风停时浮萍又聚集在了一起,池中的红鲤鱼,不时的跳出水面,又很快沉回池底。
如此迷人的景致,胡七却无意欣赏。
昏暗中,他简直像人偶般一动不动,心里却如烈火烹油般焦灼:鹿宁啊、鹿宁!你究竟在哪儿?
凭你的身手和聪明,一旦有机会一定会脱身吧!
可为什么,都一天一夜了,却始终没有你的消息,难道你被人困在某处吗?
还是说你已经……
胡七拼命摇着头,不敢再往下想去,因为他根本无法想象,没有鹿宁的日子,自己会不会发疯!
-------------------------------------
而此时,托托也在隔壁的厢房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他从来没有这么孤独过,也从来没有这样茫然无措过!
他自知有勇无谋,以前身边不是慕容先生就是鹿宁,有二人出主意,他只要执行就可以,从来没有思考过。
可现在,两个有脑袋的人都不在身边,他除了急得团团转,竟别无他法!
满身的怒气和力气都无处可撒!
他急得只能嗷嗷乱叫,看着手中的狼牙棒,他突然有种挫败感:就算杀光了江宁府的
人,也未必找得着鹿宁!
可他还能怎么办?
对了,还有胡七和夏云卿!这两个人聪明绝顶,一定能想到救出鹿宁的好方法!
托托像看到救星了一般,忽然觉得笼在头顶的乌云顿散。
心情一旦放松了,身体上的感知就会加强。
天气炎热,半分要下雨的样子都没有。
托托口渴难耐,一把推开门,朝门外高声吼道:「驿呈呢!给俺滚过来!」
不过一会儿,那个被他吓住的驿呈连忙跑了过来,卑躬屈膝的说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托托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怒吼道:「给俺拿壶茶来!俺要渴死了!」
驿呈诚惶诚恐的说道:「大爷,恕小的没办法!这个城镇上每个人要喝的水都是定量的,每天早上去固定的地方取来的!你们今天喝的量已经用完了,现在驿站里一滴水都没有!」
托托双目一瞪,怒道:「放屁,怎么可能一滴水都没有!井呢?打井水过来!」
驿呈为难的说道:「大爷,井都干了!小的不骗您,要不您亲自去看看!」
托托眼珠一转,一把推开他,威胁道:「爷爷现在就去找,要是找到水,小心俺捏碎你的鸟蛋!」
说完,托托就拎起狼牙棒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去。
他先去了后院,那里果然有一口井,辘轳上还挂着一只水桶。
托托大喜,连忙跑过去,一边忍耐着口中的干涸,一边转动辘轳,将水桶坠了下去。
可是辘轳转了好久,绳子已经全部放下去,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咕咚」之声。
他连忙探身看去,只一眼便气个半死:当然不会有「咕咚」的声音,这井里不但一滴水都没有,还荒草丛生!
托托气得直跺脚:看来那个驿呈没有撒谎!可是口中干涸的,连吞咽唾沫都费劲。他实在忍耐不住,便立刻离开了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