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影——
「大娘,您别生气!」
胡七自知失言,连忙往回找补了几句:「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比较好奇罢了。但不知您丈夫得了什么病,需要一直喝这个圣水?既然你说这圣水能起死回生,为何你丈夫会一而再的犯起病来呢?」
这一下问得老妇人一愣。
她将脸皱成一团,想了半天,才哀叹道:「哎,说白了,还不是那场疫病闹的!我丈夫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一向身体很好、连小病小灾都没得过。不料,却被这次的疫病波及了,从此便一病不起。
当时我们找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眼看着我丈夫越来越虚弱,村里的人建议去求神女。我几乎倾家荡产才将神女请来。
她看了我丈夫之后,就说这个病很邪门,不能一次清除病根,是因为现在的河水和井水还不够纯净。还需要一次祭祀,所有人就能康复如初!所以,全镇的老百姓都在期盼着,祭祀大典能快些到来,人们就不用再遭受病痛了!」
听老妇人说得极其生动又头头是道,胡七和顾纪昀相互看了一眼,均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喝了圣水就好,不喝圣水就犯病——世上怎会有如此邪门的病!简直闻所未闻!
不用想也知道,这其中定是赤水教耍的阴招——企图用疾病来控制当地百姓,以便源源不断地给他们进贡钱财!
不过,见老妪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他们也不好意思当面提出异议。
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三人到了老妪家门前。
老妪迫不及待地将圣水拿进屋去,给自己的丈夫喝下。
一开门,便是一阵沉闷腐朽的臭气扑来,胡七和顾纪昀都屏住呼吸,在门外就站住了脚。
二人引颈张望,昏暗破败的屋子里四壁皆空、一贫如洗。唯有一张土炕上,一个瘦弱不堪的身躯,正裹在一床打满补丁的被子里。
二人怀着莫大的好奇又看了一会儿,瞧见床上的老人喝下圣水后,就如河边看到的那人一般,竟奇迹般地坐直了身子,脸上也有了些许红润。
只是他同样也是像中了邪一般,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不受控制。
可这一切的反常,在老妪的眼中,却成了起死回生、大病初愈的征兆。
她全然忘了门外的救命恩人,连忙跪在地上向着上苍磕头,口中还不断地低喃着:「谢谢神女!谢谢神女!」
二人见状也没有惊扰。既然已经打探到了一些内幕,二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即刻返回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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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站,驿呈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二位大爷,跑了一整天,累坏了吧!可有查出什么来?」
胡七故意将圣水在他面前晃了晃,生气的说道:「除了这瓶破水,什么都没查到!整个赤水教神神秘秘的,镇上的百姓也是什么都不肯说!」
这是回来路上,他们二人商议好的,决定演一出戏,一遍查出更多内幕。
果然,驿呈看到那瓶圣水猛地怔住,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二位大爷好好休息一下吧!现在昏迷的人多了,咱们馆驿的水足够你们喝的!」他面皮上堆着笑,殷勤地给二人添茶,只字未提圣水之事。
胡七看了看后院,关切地问道:「夏大人那边没事吧?」
驿呈叹了口气,说道:「哎!金甲卫都晕倒了,他十分担心,一直守护在侧,一整天连饭都没怎么吃!」
胡七和顾纪昀忙了一天有些累过头了,反而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只草草喝了几口茶,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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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卧枕被如冰,窗户被月色泛出的光照亮。胡七斜靠在枕头上辗转难眠。
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鹿宁的安慰:她到底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是没有机会脱身,还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他虽然逼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那些种种的可能,还是不停的钻入脑中,让他越想越胆战心惊。
一个冷冽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传来:「你这么担心她?」
胡七知道是宝华来了,甚至能感到他的呼吸,正吹着自己的后颈。
「这一天不能说是一无所获,可是对找到小鹿来说,还是没什么帮助!」胡七没有回头,有些无精打采。
宝华似乎坐了下来,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这边倒是查出一些眉目来,只不过,要救出鹿帮主……也着实不容易!」
胡七嚯的坐起身来,立刻来了精神:「快说!怎样才能救出她?」
宝华的神色忽然冷峻起来,声音阴沉得可怕:「嘘!门外有人来了!」
说完,便一个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胡七屏息凝神,重新躺下来装睡,却将双眼微微撑开一道缝。
他侧耳细听,听到房门被缓缓推开,隐约看到一个人蹑手蹑脚走进屋来。那人走到桌边停了下来,伸手去摸桌上的琉璃瓶。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个琉璃瓶早就被做了手脚,他的手刚碰到,瓶子上连的线就牵动了铃铛。
满屋的铃铛一时间乱响,吓得来人顿时手忙脚乱。
胡七趁机从床上坐起,喝道:「哪里来的小贼,敢偷我的东西!」
那人转身推门就要逃。
谁知,他刚打开门,就看到顾纪昀提着灯笼,面沉似水地堵在门外。
胡七也连忙起身,点燃了屋内的蜡烛。
二人看到入室行窃的人,不禁齐声叫道:「怎么是你?」
原来是驿站的驿呈。
半明半黯中,三人陷人了短暂的沉默。
随即,驿呈见事情败露,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二位大爷,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糊涂事!求二位大爷饶命啊!」
胡七再次审视着他,冷笑道:「你要是偷金银珠宝,我可以理解为是鬼迷心窍!你偏偏要偷一瓶水,怕是目的不单纯吧?」
驿呈他舔舔嘴唇,略微低下了头:「这……小的……小的是拿错了——」
话还未说完,驿呈就感到一股冲击直奔他脑海,脖子仿佛被折断了一样,他整个人都向一旁栽倒去。
左脸又热又涨,好像失去了知觉,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
「拿错了?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吗?还不快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了!」毕竟练过些功夫,顾纪昀一出手,就震慑住了驿呈
他终于扛不住,声泪俱下地哀求起来:「二位大爷饶命啊!你们要知道什么,小的统统都告诉你们!绝不敢再隐瞒了!」
胡七看了顾纪昀一眼,向驿呈道:「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们,你要是敢撒半句谎,小心你的脑袋!」.
驿呈抬手擦了擦汗,才战战兢兢地说道:「赤水教被个江宁府的百姓视为神教!他们会给全城的百姓,每人每日一瓢水,凡是入教者每日可以免费领三瓢圣水,所以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入教!」
胡七结合先前老妪说的话,察觉出这其中的门道,便问道:「加入赤水教可有什么规定吗?」
驿呈点头如捣蒜,可算是老实了:「但凡入教者,必须交上一名少女或者少男当做祭
品!」
「什么是祭品?」顾纪昀皱着眉头,顿觉不妙。
驿呈咽了口唾沫,才小声解释道:「每个月初十,女魃会附在神女身上。她需要举行一场祭奠送走旱魃。同时,还要向河神献上一名***,作为河神妇。好去除水中的毒——」
胡七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抓起驿呈的领子,质问道:「我们的那三个人,是不是被你们送给赤水教了?」
驿呈一怔,眼神又开始闪躲,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顾纪昀已抽出了腰刀,冷喝道:「快说!不然我宰了你!」
驿呈连忙摆手认怂:「我说!我说!城中的少男少女已所剩无几,大家正为了下一届的祭祀大典着急!所以,一旦城中来了陌生的男女,大家都会心照不宣的送入赤水教!刚开始只是为了多领取水,到了后来,大家都心心念念盼着祭祀大典了!」
「这么说,这个月初十,小鹿就会……」胡七感到阵阵寒气袭来,全身仿佛冻僵了似的动也不能动,冷汗却顺着毛孔冒了出来。
顾纪昀也顿感不妙,继续逼问道:「他们三人去了哪里,快说!」
驿呈缩着脖子,全身颤抖着说道:「我们……我们只负责把人送过去。赤水教将人藏到哪里,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这些人在祭祀大典前,是谁也找不到的!」
顾纪昀还要逼问,却听到隔壁有响动,他和胡七立刻夺门跑了出去。
金甲卫休息的房间内,一片乱七八糟,竟空了几个床铺。
顾纪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时惊呼道:「糟了,有几个人失踪了!看来是被赤水教的人带走了!」
胡惊,连忙跑到托托的房间,却见托托竟躺在了门口,从门口到床边有一条长长的拖拽痕迹。
胡拳砸到墙上,骂道:「可恶!他们屡次下手,我们竟然都没有丝毫察觉!离初十还有几天,看来我得主动出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