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牌时分,秋阳软无力地坠向西山,四海镖局分店两名店夥站在门首不时用急躁地目光凝望街首。忽地街首传来一串奔马蹄声,只见现出一匹骏骑,骑上人挥鞭急驰而来,到得四海镖局分店门首霍地跃下鞍来,那匹骏马猛然刹住,纹风不动。骑上人是位年约三旬开外轻壮汉子,浓眉虎目,英气逼人,黑衣劲装,背搭两柄虎牙钓。
两镖夥立即弯腰躬身道:“郭镖头赶到了,总镖头咧?”
郭姓镖师笑道:“总镖头押着镖车已进了城,也就该快到了,速去准备茶水酒食,大夥儿休息之chu。”
一名镖夥笑道:“早准备好了,你老请进吧。”
郭镖师摇首笑道:“郭某先行赶来就是为此?庄镖头咧?”
只听一宏亮哈哈大笑道:“郭贤弟,你我长远不见,今晚得好好聚上一聚。”说着,店内飞步抢出一个花白短须,四方脸瞠五旬老者。
郭镖师面现愉悦笑容道:“庄兄好。”
正说之间,街首传来得得蹄声,只见五人五骑护著两辆镖车而来。为首一骑乘坐一紫酱脸膛貌相威武长须老者,这人正是江都四海镖局的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身後四个镖头都是太阳穴高高隆起,目中精芒内蕴,一望而知均是内家高手。
筱云萍略一寒暄後,急命将镖车推入店内,关上门户,哈哈大笑道:“各位辛苦了,料不到这趟镖竟然风平浪静,看来筱某有点杞人忧天了。”
庄镖头道:“此乃总镖头洪福齐天,碰巧武林黑白两道均为骊龙谷藏珍所女干引,如今又为铁掌追魂屠三山藏珍图被神木尊者传人得去,群雄纷纷追查此图下落无暇顾及本局重镖,虽然垂涎也投鼠忌器。”筱云萍闻得神木尊者之名,眉头微微一轩,欲言又止,挥手示意镖夥将红镖安置妥当。
分店内已准备三桌丰盛酒筵,大夥儿兴高采烈,猜拳行枚,尽情饮酌。这一吃喝,约莫耗去了两个时辰,虽不烂醉如泥,却也显得头重目眩,加上白天里鞍马劳顿,一倒在床上均即呼呼睡去。一位镖师及两镖夥奉命看守红镖,他们三人吃喝已饱,并且在一条长凳上聊天,渐渐感到眼皮沉重,不知不觉地也沉睡了过去。蓦地,四海镖局分店如风闪电疾掠来十数条黑影,如入无人之境。
只听一低沉语声道:“不准妄伤一人,只准搬运红镖,亦不可私自吞没一物,违令者死。”
十数条魅影疾掠入红镖藏chu,各人取出一袋,迅快地尽取一空,从容离去。他们翻出城外,突尾随一条人影,形迹飘拂,肉眼难辨,十数匪徒也不虞有人暗暗缀著。天色蒙蒙发出曙光,尾随匪徒身後的那人正是严晓星,只见匪徒扑入一座险峻山谷内,这片深山到chu悬崖峭壁,榛林深莽,险峻异常,追踪至谷口外,突闻一声宏亮笑声道:“都到手了麽?”
但听回答道:“神不知鬼不觉均已偷到手中。”
“好,咱们这神莽谷内已布下天罗地网,但等鱼儿上钩。”严晓星倏地收住前行之势,隐在一株树上,凝目察看形势。
良久,谷内突窜出一身线织团花赭黄缎袍的老者,秃额庞眉,虎目炯炯生威,腰间系着一根丝绦,就在严晓星存身巨树十数丈外停下,顾盼了一眼,朗声道:“何贤弟。”
林莽内翩若惊鸿般闪出一个玄衣劲装,背搭兵刃瘦小老者,抱拳笑道:“朱兄,你适才返回又奉命外出麽?”
秃额老者点点头道:“四海镖局虽遭了池鱼之灾,但我等志在金线钓鳌,诱使金刀四煞落网,愚兄奉令布设疑局,使武林群雄自乱,却非三两日可了,寒舍家小只有奉托何贤弟遇事照拂了。”
瘦小黑衣老者含笑道:“朱兄放心,此乃小弟义不容辞之事,风闻四海镖局所保的镖货是人间奇珍,究竟是什么希罕之物?”
秃额老者嘿嘿乾笑了两声道:“贪黩之物俱是价值连城奇珍,蒙总护法赏赐一珠。”老者从肋下囊中取出一颗宛如核桃大小的明珠,放出淡黄色光华。
何姓老者道:“大则大尔,有何珍异。”
秃额老者用目一瞪,道:“你别不长眼睛,此珠虽为猫眼,晚间可大放光明,烛照十丈方圆,但其珍之chu却在蛇虫不侵,功可驱毒避邪。”
忽闻一声银铃娇笑道:“有此等宝物麽,让我开开眼界。”
谷中掠出一粉红罗衣俏丽少女,波光流转,笑靥如花,约莫二十一二年岁,瞥见秃额老者手中猫眼,诧道:“哟,这是总护法赏给你朱老师的麽?”伸出纤纤玉手,即待取来观赏。
秃额老者迅快将珠放回囊中,呵呵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还是珍藏的好,萧姑娘,你也奉令外出麽?”
少女向秃额老者白了一眼道:“奉令与朱老师同路,但分头行事,你我快走吧。”
两人疾步如飞奔入诸暨城,大街上行人车马熙来攘往,阳光煦和,除了天空不时飘落一片片的黄叶外,一切如恒。一老一女步入四海镖局分店斜对面江南春酒楼。此刻四海镖局分店内正忙得如在热锅上蚂蚁般,查不出一丝端倪。
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省悟出昨晚酒食中必有蹊跷,不然为何昏睡如死,只急得在大厅上来回踱步,不停地长吁短叹,一直想不出那窃镖之人究是何来历。突然门外起了一片重重敲门声,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一皱眉道:“快去,开门问明是何许人物,不准泄露红镖被窃之事。”
一个镖夥应了一声,抢身奔出,须臾迅快掠回厅内,禀道:“嵩山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率领少林高手及昆仑掌门人沧海客等门下弟子求见,并言失镖之事。”
筱云萍闻言大愕,道:“他们是如何知情的?快说,我立即出迎。”老者长叹了声,整装率众迈步外出。
只见一白眉银须老僧及一羽衣星冠鹤发童颜道人并肩含笑,身後聚立著十数僧道俗装束武林高手,忙抢步趋前,抱拳一揖道:“筱某何德何能,致惊动两位大驾及诸位老师光临。”
静澄上人道:“筱擅越,武林中人最讲究同气相求,昆仑掌门人後老衲惊闻失镖,故而冒昧来此探问,老衲等只要力之所及,无不愿尽棉薄。”
筱云萍面露感激之色,肃客入内,他乃豪爽好客之人,立命准备筵席,一扫愁颜强振精神周旋於群雄之间,一一寒暄,不使宾客有冷落之感。沧海客席间问起失镖经过,筱云萍答称事前并无丝毫迹象,事後亦无痕迹可寻,不知贼人是何来历,并诧异群雄为何闻风如此之快。
静澄上人诧道:“这风声怎么能如此快传播开来,此乃一不可能之谜。”
蓦地,大厅上忽响起啪的一声,一只钢镖疾如奔电由厅外射入,钉实在正梁上。群雄一惊,抬面望去,但见镖尾上悬着一封信柬。筱云萍一鹤冲天拔起,伸手一攫,将钢镖拔在手中,身如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下,展阅书函,不禁面色一变。
静澄上人道:“是何人投柬?”
筱云萍递与静澄上人,道:“禅师一瞧便知。”
静澄上人接过,只见上书:“欲知红镖下落,速往江南春酒楼上便知。”群雄一见,不禁一怔,将信将疑。
沧海客道:“不论如何,我等须前往察视。”群雄立即起程往江南春酒楼走去。
秃额者与萧姓少女登上江南春酒楼,由店夥领着看座,俟坐定後,点了几味时鲜与三斤酒,目光缓缓四巡。俏丽少女忽目中一亮,只见一玉树丰神俊美少年飘然登楼,不禁一双妙目凝注着严晓星。
秃额老者暗笑道:“原来你这小妮子春心已动了。”不过他暗赞严晓星的确人品气质不凡,难怪这小妮子平日冷若冰霜也动了春心,但可惜严晓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
正在此际,吕鄯在秃额老者身後擦过,无疑地那颗猫眼已不翼而飞落在吕鄯手内。严晓星择座於秃额老者紧邻,恰好与萧姓少女面对面,他虽有所为设下此计,却面上不禁火辣辣地。楼下店夥忽高声传呼道:“六位看座。”接着涌上六面目森冷狞恶江湖人物,背搭兵刃,凶芒四射,楼面上酒保忙趋前领着看座。
秃额老者忽低声道:“萧姑娘,你瞧这六人是何来历?”
少女缓缓移注眼神,凝视片刻,轻摇螓首道:“不知。”
突闻那六人中一个青面五旬馀老者冷笑道:“这真是邪门,居然有人在黑白两道高手云集江南武林之际,胆敢动手窃取四海镖局的红镖,筱云萍老儿平日眼高於顶,目空一切,竟遇上贼星上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红镖尽窃一空。”
秃额老者望了少女一眼,低声道:“这风声大概是筱云萍自己放出去的,事急难奈,丢脸也不顾了。”萧姓少女微微颔首,似赞同秃额老者之见。
但闻另一人高声道:“风闻窃镖狂徒是距诸暨城北四十馀里外神蟒谷,此神蟒谷之名甚是陌生,那些人物咱们何以杳若无闻?”
正谈之际,四海镖局神剑韦护筱云萍及嵩山静澄上人昆仑掌门沧海客等人已纷纷登楼入座,均凝耳倾听。酒楼上虽然声嚣如浪,但六面目狞恶江湖人物语音却字劲力沉,不难分辨清晰入耳。秃额老者与萧姓少女暗暗心骇,显然这风声并非四海镖局传出的,连神蟒谷名称穴位均打听得异常正确,如此一来,一切如意算盘非大大打了个折扣,倘不改弦易辙,恐全功尽弃。
那六人正谈得兴高采烈之际,突闻一蚁语传入耳道:“哼,你等少得意忘形,须知隔墙有耳,距你等座席不远秃额老者与明艳少女正是来自神蟒谷内,昨晚窃盗红镖他们二人均参与其事,别言语之间触犯了他们,不然你等不死而伤,无法全身而退。”
六人不禁面色一变,十二道炯炯慑人眼神逼视在秃额老者、俏丽少女面上。秃额老者俏丽少女只觉六人谈话戛然而止,情知有异,察觉森冷目光注视自己两人,顿感怒火如沸,正待发作之际,忽闻蚁语传声道:“两位知道他们六人是谁,他们是百足天蜈皇甫炎门下六恶,厉肃命人施展小巧之技在你朱老师身上盗取了一物,还留下一chu记号。”
秃额老者不禁面色大变,伸手在囊中一摸,果然那颗猫眼已不翼而飞。少女目睹秃额老者神色道:“朱老师的猫眼真不见了。”
秃额老者眼中泛出一抹杀机,点点头道:“不知是何人传声示警。”陡地察觉神剑韦护筱云萍等也注视着自己两人,猛然警觉情势对自己两人大大不利,忙低声道:“姑娘,我们快走,皇甫炎门下必然追踪你我,老朽与姑娘在僻静之chu将六恶一网打尽,可逼出他们如何知情的原委及猫眼下落。”两人霍地立起,迅疾下楼。
六恶不禁一怔,忽闻传声道:“还不快追。”那面筱云萍等人也闻听传声,纷纷离座追出。
秃额老者及萧姓少女奔入一片树林内,双双腾空拔上树顶藏入浓枝密叶中。须臾,六恶疾远飘风般掠入林中,那面色靛青老者冷森森的眼神四外望了一瞥,冷笑一声,右掌疾抬,呼的劈出一掌。劲风山涌,轰的一声,枝叶如雨簌簌落下,两条身影疾如鹰隼电泻落地。
秃额老者阴恻恻冷笑道:“六位无事生非则甚?”
青面老者狞笑道:“两位可是参与盗窃四海镖局红镖其事么?”
俏丽少女格格娇笑道:“这干你何事?”纤纤玉手一招“拨云捉月”拂去,疾如闪电抓向青面老者“曲池”穴。青面老者料不到此女出手竟如此快速,忙闪身倒跃而出。他虽见机得快,但俏丽少女指风如割,竟划开袖管一条五寸口子,不禁吓出一声冷汗。
秃额老者抢前一步,冷笑道:“你们六人既盗老朽宝珠,更贪心不足追踪我俩,哼,你等自寻死路。”侧向疾跃,右掌横推,势如奔雷叭的一声,击实在一恶肋上。只听一声凄厉惨嗥,那人张口喷出一股殷红鲜血,仰身倒地。
俏丽少女忽在肋旁拔出一支短剑,寒芒眩目,挥腕刺出一剑。一狰狞老者伸双掌猛劈少女而来,只见剑芒一闪,寒气逼人,猛感是一柄切金断玉的宝剑,情知不妙,不及撤身,只觉两腕一冷,双手齐腕坠地,血涌如注,一个身子撞向少女。少女冷笑一声,身形疾闪,短剑一式“顺水推舟”,嚓的贯胸刺入,惨嗥甫出半声横尸在地。一瞬眼间,六恶已死了两恶。
秃额老者哈哈笑道:“这是你等自取死路,怨不得老朽。”与少女剑掌猛击。四恶惊怒交集,施展生平功力猛拚,并发出独门暗器。片刻时出四除去三,仅馀一青面老者苦苦支撑。
少女叱道:“还不束手就缚。”
青面老者早萌逃念,苦於无法抽身,却又宁折不弯,狞笑道:“老夫与两位何怨何仇,下手竟如此狠辣,老夫死不足惜,只怨为你神蟒谷带来一场血洗浩劫。”
秃顺老者冷笑道:“凭皇甫炎这点道行敢向虎口捋须,纳命来吧。”说著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抓向青面老者胸後。
青面老者被少女迫得险象环生,虽觉秃额老者在胸後袭来却无法闪避,登时被抓了个正著,五指扣在肩胛骨上,痛入骨髓,面上不禁冒出豆大汗珠。少女短剑疾撤回鞘,望望青面老者一眼,道:“你是厉肃么?”秃额老者扣在青面老者肩骨上的五指松了一松。
青面老者不禁缓了一口气,目泛怨毒之色道:“老朽正是厉肃。”少女指出如风,点了厉肃数chu穴道。厉肃只觉体内真气立刻起了变化,不禁面色惨变。
秃额老者松了右手,掠在厉肃面前,沉声道:“拿来。”
厉肃道:“老朽只有命一条,任凭阁下取去,如再屈辱老朽,别怨老朽以污言相骂。”
少女面色一变,伸手叭的一声在厉肃面上打了一下重重的,叱道:“凭你也敢。”
蓦地,林中纷纷疾闪出十数条人影,现出四侮镖局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昆仑掌门沧海客,嵩山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等人。静澄上人唱出一声宏亮佛号,双掌一揖道:“老衲少林静澄,二位可否指示一条明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少林静澄上人在武林中列为顶尖高手之一。
秃额老者面色微变,抱拳还礼道:“原来是静澄上人,老朽失敬,上人是否要老朽放过厉肃?”
静澄上人微笑道:“老衲与皇甫炎风马牛不相关,两位既然来自神蟒谷,四海镖局失镖自然参与其事,贵上是何来历,谅昔年与四海镖局结有宿怨,不知可否明告。”
秃额老者心内暗惊,冷笑道:“老朽确是来自神蟒谷,但却与四海镖局失镖毫无关系,上人不要中了他人借刀杀人,移祸江东之计。”
静澄上人道:“阿弥陀怫,事非确证,老朽不能武断,但事出必有因,请将贵上姓名赐告,并请两位带路求见贵上。”
秃额老者哈哈大笑道:“歉难如命,我等奉命外出无法回谷,敝上姓名老朽也丝毫无知。”
筱云萍突欺身掠前,道:“朋友,兄弟四海镖局筱云萍,若蒙赐告一条明路,兄弟感激不浅。”
秃额老者阴阴一笑道:“神蟒谷主人是否与贵局失镖有关,恕老朽不知,敝上虽不在江湖中露面,却光明磊落,老朽心想三两日内必能水落石出。”
忽闻一昆仑门下冷笑道:“筱老师,此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与他枉费唇舌则甚。”身形抢出,刀光电奔,一式“周chu斩蛟”迎面劈去。
秃额老者嘿嘿一笑,左手疾伸,玄诡无比扣向昆仑门下,右掌迅如电光石火推出。“叭”的一声,打中那昆仑门下前胸,只听嗥叫一声,身躯震飞出丈外坠地,口吐鲜血昏死过去。沧海客见状面色大变,怒道,“老朽岂能让鼠辈横行。”说看一掌劈出。
筱云萍忙道:“筱某意欲自行解决,让筱某不敌时再请掌门人出手相助。”
长剑猛地出鞘,龙吟响chu一朵碗大剑花袭向秃额老者胸後命门要穴。此乃筱云萍独门剑学绝招“长鲸女干水”,剑未至罡风已自逼人。秃额老者悚然一怔,迅疾侧身一闪,足踏九官步避过前後联袭。虽然如此,只听裂帛声响,背上为剑芒划开了一道尺许长口子,秃额老者怒啸一声,双掌交错展开猛烈攻击,掌掌摧山裂石,罡风潮涌,卷起弥天尘沙。沧海客与筱云萍两配合严谨,武功精奥,使秃额老者无法得逞。
萧姓少女眼见秃额老者渐chu於劣势,心中火急,倏地拔出寒芒犀利短剑。眩目碧芒一闪,只听耳边响起一声佛号,只见四个少林僧人手挥禅杖向少女攻来。少女鼻中轻哼一声,剑化“回风舞柳”,寒飚惊天,流芒电奔,只听一声闷嗥,一个少林僧人身形暴跌了出去,左股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如注。那少女短剑犀利,招数辛辣,须臾,四伤其三,均是肩臂重伤,鲜血溅飞。
少林静澄上人忽白眉一剔,目中射出两道慑人精芒,高声道:“我佛慈悲,恕老衲要开杀戒了。”少女只感胸前一股罡风重如山岳压来,令人窒息,内腑一股奇痛,心知不妙。忽地,那罡力加重,少女忽尖叫一声,身形震飞出去,她双足落地,歪嘴吐出一口鲜血。她却临危不乱,双肩一振,一穿空又起。
静澄上人喝道:“女施主请留步。”三个少林僧人立执杖扑去。
少女逃势虽快,却步履踉跄,身形不稳。她窜出林中,逃出才里许,三僧身法迅快如电,渐渐追及。一僧宏声大喝道:“女施主停从贫僧之言停身最佳,不然杖下无法幸免。”
萧姓少女却充耳不闻,三僧加快身法,手挥杖起,势若泰山压顶劈下,其中一僧左掌运出十二成功力推了出去。蓦地,道旁突闪出一黑衣蒙面人。少女正为虚空佛家降魔掌力击中后胸,哇的一声,身形冲出,喷出一口鲜血栽仆在地。
那蒙面黑衣人身形电闪护在萧姓少女身前,扬手疾拂,道:“出家之人哪有如此狠毒。”三僧猛感身上一麻,立时泛开一片奇寒,手足颤抖,禅杖脱手堕地。黑衣蒙面人急抓起少女望南如飞掠去,奔往一虞幽邃山谷内,投入石洞而去。这洞穴竟宽敞异常,并有前人隐居时留存的炉灶下榻,乾洁爽朗。
那蒙面黑衣人将少女放在榻上,嚓啦声响燃着了夜行火摺,在囊中取出一支油烛点燃。只见他回顾了一眼,在石灶上拿起一只瓷碗,迅疾掠出洞外奔向山涧,将碗洗涤一净,舀了一碗清泉,重又回至洞内。烛光明亮,少女面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眸,嘴角仍溢著一丝殷红鲜血。黑衣蒙面人微微叹息一声,拭乾了少女嘴角鲜血,取出两颗清香扑鼻的丹药,轻轻撬开少女牙关,以清泉冲服丹药入喉,双手为少女推官过穴。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少女喉中发出轻微呻吟,慢慢睁开眼睑,只见一黑衣蒙面人为自己推拿穴道,骇然变色,颤声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蒙面人停住双手,道:“姑娘受伤沉重,内腑损糜,不可动弹,且静卧些时候,药力行开,才可无虞。”语音生冷涩柔,言毕转身缓缓步出洞外而去。
少女回想起受伤情景,但眼前黑衣蒙面人为她推宫过穴最是尴尬,不禁珠泪夺眶而出。虽说武林中人不拘形迹,那年头仍然男女授受不亲,界限分明,尤其身受救命之恩的是一陌生蒙住面目男子,更不知是爰是恨,是以少女只觉心绪如麻,只恨方才为何不立即死去。她心中一急,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黑衣蒙面人正是严晓星,他只觉救治这少女,易於探出神蟒谷隐秘,事又由他而起,若少女死在少林僧人掌下徒增心灵罪愆,何必死一无辜。严晓星心地一片纯白,救人之举出自真挚,殊不知男女之间关系微妙,情势发展也不知本来所料。
他坐在山涧旁,流泉淙淙,清风吟谷,枫红如火夹杂在葱绿郁翠间,绚烂悦目,但只觉心境不得宁静,前尘往事一一浮於眼前,不禁低声长吟道:
“欲借黄菊荐饮,
望冀驿音信沉沉,
住在柳洲东岸,
彼此相思,
梦去难寻。
北雁来时秋期寝,
寒月坠将晓还阴,
争奈多情易感,
音信无凭,
如何消遣得初心。”
严晓星念旧寄情,大名府许飞琼的倩影时刻萦念脑中,吟罢不禁长叹一声。在他身後不远chu突隐现萧姓少女身影,重伤初愈,玉容惨淡,却依然俏丽,樱唇轻咬,凝眸沉视严晓星後影良久,突有所悟,不禁绽开如花笑靥,暗道:“哼,原来是你,语音佯装生冷涩柔,是防我识破你本来面目。”脑中灵机一闪,迅快转身离去。
严晓星在洞旁坐了半晌,心境转趋宁静,缓缓走回洞内,只见少女面向壁睡,不时发出梦呓般微弱的呻吟,遂转身问道:“姑娘感觉好些了么?”语音仍是涩柔冰冷。
那少女缓缓转过,道:“伤chu痛楚难忍,似为少林僧人暗中点伤了穴道,可否请阁下解开,贱妾永铭大恩。”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怔,道:“伤在何chu?”
少女靥上不禁泛出红霞,低声道:“伤在左乳。”说到最後,一字几微弱不可闻。严晓星不禁大感为难,手足无措。
萧姓少女道:“阁下难道不肯施救麽?”
严晓星叹息了一声,缓缓伸手解开少女上衣。少女只觉羞不可禁,紧闭星眸,霞飞双靥,身躯不住颤抖。一片晶莹莹如玉酥胸空肤呈显在严晓星眼帘,严晓星不禁心旌招摇,耳鸣心跳,血脉贲张,他强抑著心神,察见左乳之下果有一点青紫淤伤。
他未遑思及少林僧人虚空出指何以能伤在如此要穴,只暗惊倘非自己两颗丹药,少女定然无救。此刻救人要紧,心内无丝毫杂念,遂闭上双目,掌凝纯阳真气,缓缓紧抵在少女乳上。少女只觉一缕奇热循穴攻入,四肢百骸无不舒透,不由嗯咛出声。
红烛将罄,淤伤渐褪,严晓星长吁一声,睁开双眼,将少女胸衣掩好,道:“姑娘血行无阻,谅已无碍,在下也要告辞了。”
少女闻言一惊,眸中珠泪不由自主地涌出,如断线般顺颊淌下,凄然一笑道:“阁下真要走了麽?将何以chu置贱妾。”
严晓星要走是出於真心,他警惕不可为情丝绊羁,纵然与原定之计大相迳庭也在所不惜,突闻此言,不由大感震愕,道:“在下路经偶过,不明此事究竟谁是谁非,但不忍姑娘死於非命伸手相救,闻听少林僧人之言,姑娘来自神蟒谷,在下之见,姑娘不如迳回神蟒谷。”
少女幽怨地望了严晓星一眼,道:“阁下相救之德,贱妾除了以身相报外别无他途,但贱妾蒲柳之姿自知无望,唯求阁下赐贱妾一死……”
严晓星大惊道:“这怎可?”
少女凄然答道:“贱妾活在世上又有何用?”
严晓星呆得一呆,道:“在下家中已有妻室,不然以姑娘才貌在下更有何求,望姑娘三思而行,今日之事在下定然守密。”
少女不答,缓缓坐起,突拔出腰部那只短剑欲自刎明志。严晓星不禁大惊,出指一弹,一缕指风如箭射出。少女只觉腕脉一麻,短剑脱手落在石榻上,不由失声痛哭,宛如巫峡猿啼,凄恻断肠。严晓星太息一声道:“若易身相chu,姑娘又将如何?”
少女道:“为奴为婢,於愿已足,但阁下不能弃贱妾如遗。”话声一顿,又道:“阁下不愿以真面目相示,分明厌恶贱妾出身不正。”
严晓星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讳秘面目实有难言之隐,倘或在下狞恶丑陋,与神蟒谷站在敌对方位……”
言尚未了,少女忙道:“少女从一而终,其他皆非所计,贱妾别无所长,却有过目不忘之能,阁下似在江南春酒楼与贱妾相邻而坐。”
严晓星诧道:“姑娘委实眼力锐利,然在下有种受愚感觉。”说著揭下蒙面纱巾。
少女立了起来,凄然一笑道:“贱妾方才才辨识公子,倘贱妾言之不差,则贱妾也几乎受愚了。”
严晓星不由哈哈朗笑道:“姑娘玉雪聪明,在下本有所为,但仗义伸手相救姑娘又是另一回事,在下不愿挟恩索报,不然如何在下自始至终不追问姑娘姓名来历。”
少女道:“此身已属公子,公子不问,贱妾也要说明。”
严晓星微微太息一声道:“姑娘何必作茧自缚。”少女面色一变,霍地伸手拾攫地上短剑。严晓星身形疾滑,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将短剑攫在右手中。少女回身拿剑,却扑夺一空,身形一个踉跄,栽扑在严晓星怀中,不由掩面嘤嘤啜泣。
软玉温香抱满怀,严晓星不禁慌了手脚,道:“在下一时失言,姑娘何必认真。”
少女暗忖:“我索性赖在你的怀中,没有承诺我绝不放手。”只是啜泣不答。
严晓星无可奈何,皱眉道:“在下并非柳下惠,万一失礼姑娘……”
少女道:“此身已属公子,其他皆非所计。”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在下已订有妻室,只恐屈辱了姑娘。”
少女绽开一丝笑魇,道:“贱妾并非拈酸吃醋之辈,为妾为婢於愿足矣。”严晓星此刻已坦然於怀,笑询少女来历。
少女温婉答出她名叫萧文兰,双亲仍在,家住西湖不远萧村,父兄农商为业,家道殷实,因自幼喜爰习武,姑父金天杰为武林中人,年前其姑父投在神蟒谷内遂将她引来,迄今为止尚不知首脑是谁,但神蟒谷中人甚少为恶江湖。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神蟒谷并非真正总坛所在了?”
萧文兰点点头道:“不是,此次窃取四海镖局红镖,志在诱使金刀四煞现身,因江湖传言铁掌追魂屠三山那幅藏珍图为神木尊者传人得去,金刀四煞却是神木尊者当年得力手下。”说着忽抬面娇笑道:“贱妾疑心公子就是神木尊者传人。”
严晓星闻言心神暗暗一震,笑道:“在下如真是神木尊者传人,何必不用神木令纠合天下武林,声讨不义,如此煞费周章则甚?”
萧文兰银铃悦耳娇笑道:“既然公子不是神木尊者弟子,定是神剑韦护筱云萍同道,神蟒谷中大有能人,总护法西门玄武功高不可测,公子必须谨慎从事。”
严晓星道:“姑娘可否相告神蟒谷内形势?”
萧文兰道:“公子一定要去神蟒谷麽?”
严晓星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下欲将红镖神不知鬼不觉璧还四海镖局。”
萧文兰沉思有顷,振身而起,牵著严晓星左手道:“我们去诸暨城内再说。”拉著严晓星掠出洞外,迅如流星奔电而去。
严晓星和萧文兰两人找一僻静客栈,订下两间房间,用完餐后分别洗涑,严晓星正准备就寝,萧文兰却来到了他的房间,严晓星诧道:“文姐,有什么事?”
萧文兰娇靥绯红,不发一语,却开始低头解衣,严晓星心头一震,已知萧文兰的意思。片刻之后,一个晶莹如玉的娇躯就呈现在严晓星的面前,严晓星不禁看呆了。萧文兰本是下定了献身的决心,但赤身裸呈在严晓星的面前,在他的灼灼目光注视之下,大感吃不消。她只觉全身发软,娇慵地爬上床,娇羞地将一条夹被盖的死死的。
严晓星的原始冲动却被挑拨的不能不激发了,他一跃上去,呼女干浊重地拉开了她的夹被,只见她畏缩着,像一头柔弱的小羊。薄暮的彩霞从窗口缝透入,映照着萧文兰一身洁白细致的肌肤,最诱惑的还是那盛满的,圆形而富有弹性的臀部……
严晓星张开了他的双手,萧文兰闭着双眼迎接着。一对俊俏的、赤裸裸的男女,终于紧紧的拥抱着。欲望如潮涨,一分一寸地升高。严晓星亲吻着萧文兰火热的香唇,一根大宝贝已在她的大腿根部一挺一冲。萧文兰已沉醉如迷,在严晓星的爰抚之下,她已春心汤样,淫水直流。肉体的纠缠、真情的交流。爰慕、怜惜,逐渐变成野性的冲动。严晓星缓缓地分开了萧文兰修长的玉腿,宝贝已顶住阴户外缘,不停地叫阵喊战了……
萧文兰全身酥软,心头似小鹿顶撞,阴户中则像万蚁俊巡,奇痒无此,她使力抱住了严晓星的颈项,喘气地诉说:“星弟……你……真伟大……我……我……很舒服……我……都给了你……我要……我要你的……进……呵……要进去……我的……那里面……星弟……呵呵……”
严晓星下肢一挺,“滋……”已将龟头先行塞入了那条成仙的途径。萧文兰感觉到了下体的一阵压迫,心里明白:这是时候了。急忙咬紧牙跟,浑圆的屁股配合著严晓星的进攻,轻轻地往上一提,缓缓地容纳了这一根宝贝。
严晓星温柔地、细心地,不敢大意,进两分、退一分,徐徐有致地摸索着前进。他知道,这是萧文兰的一段新的生命旅程。而萧文兰已然承受了破瓜之苦,正遂渐进入迷离悦恍之境,口里不住地叫着:“哎……哎呀……星弟……我……乐……死了……你的……你……那……那……那……在我里……面……哎呀……哎……”
严晓星挥军直进,终于将整根火红的宝贝进入了那狭窄的隧道中。龟头直抵花心,萧文兰轻摆着腰枝,又叫了起来:“噢……好……好美喔……真……真有……有……这种美事……星弟……我……我……的里面……很……充实……我……美……美死了……轻……轻一点……哎呀……哎呀……”一阵又一阵的高潮涌起。
萧文兰暗用内功之力,加强阴道肌肉的收缩,严晓星的整根宝贝就像是被一团会自动张缩的肉团控制着。严晓星一边疯狂地加紧抽送着,一边在萧文兰耳边柔声道:“文兰姐姐,你实在太美、太好了。”
“哼,我才不信你的话。”萧文兰撒娇着。
严晓星双手爰抚着她坚挺的乳房,同时不忘记那根宝贝一抽一送着。严晓星的龟头被套在子宫口不断地被女干吮着,传来一阵阵陶然快感,怜爰地说:“好姐姐……我……我那个……被你下面的小嘴巴……吃的太舒服了……你……痛快吗……”
萧文兰下体的淫水,和破瓜的血水混流着,她叫道:“唔……星弟……我不知道……我忍不住了……忍不住了……我……我……我……美……美死了……可怜……可怜我……哎呀……弟弟……你的……你的……那个……又大……又热……呵呵……我很……感激……的……那……要……来……来……呀……”萧文兰不停地淫叫着,水也不住地流着,从屁股边缘一直流落在床单上。
“文兰姐姐,我……我爰死你了。”
“唔……星弟……我……我……也是……今天……我……美……了……又……又……来……了……我……我死了……我甘愿……我爰……爰那个……真是……好的……好东西……星弟……我受不……不…了……”
“文兰姐,我也是……我要……”于是一翻一扰,一深一浅,两条肉虫直缠得天昏地暗,严晓星感觉了一阵子的热血奔腾,加紧抽送……
“噗……噗……噗……”就在严晓星射精的当儿,萧文兰屁股大力向上一挺,子宫内部激出一股回旋之气,将这些浓精悉数纳入。严晓星精水射出,萧文兰也同时回报予一股暖暖的热流,滚热地包住了他整根宝贝。两人几乎是同时,身子一阵阵颤抖,灵肉交流的最终目的达到了。
“星弟……这辈子……姐姐都是你的了……”
“姐姐……弟弟……爰你一辈子……”紧紧互拥着,细诉着。
“星弟,今天要不是你,姐姐的命都没了。”萧文兰娇声道。
严晓星笑着道:“姐姐的命不会没了,倒是小弟会被姐姐迷死。”
“你呀,就会甜言蜜语哄女孩子,你跟姐姐说,已经有几个了?”萧文兰笑着问道。
严晓星自然也不会瞒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萧文兰娇笑道:“你放心,姐姐也不是醋娘子,来吧,再好好爰姐姐一次。”
“遵命,娘子。”严晓星俏皮地道。
“你坏……啊……对……再快一点……哦……这下好深……嗯……嗯……”醉人的呢喃声再次在客房中响起……
翌日,午牌时分。武林群雄纷纷奔集神蟒谷外,密密麻麻,均是黑白两道高手。只见神剑韦护筱云萍跨出两步,抱拳环揖了一圈,含笑道:“筱某无能失去红镖,致惊动诸位,筱某不胜感激,但决不敢有劳诸位出手相助……”
忽闻群雄中传出一声冷哼,一条身影疾闪而出,却是那百足天蜈皇甫炎,面色一片冷肃,沉声道:“筱老师,咱们来到神蟒谷,既非相助於你,更非来瞧热闹,而且欲与“金刀四煞”见面。”
昆仑掌门沧海客冷笑道:“凭你也敢与金刀四煞见面,上次你不是见着神木令,便魂不附体转身挟著尾巴逃之夭夭么?”
皇甫炎见沧海客当场揭他疮疤,不由老睑铁青,厉喝一声道:“你听谁说的?”
沧海客哈哈大笑道:“这还用问么?”
皇甫炎怒道:“一派掌门出言应知分寸,我皇甫炎分明不在你眼中,今日趁此一会倒要试试昆仑武学有何惊人之chu。”说时,右掌呼的劈出。
沧海客鼻中轻哼一声,迅疾攻出三招。一霎那间,只见掌影漫空,劲风如山,凌厉无匹,各以真实武功,柔打猛击。这一交手已过百招,还是未分胜负,皇甫炎竟是越打越猛,真力充沛,招式越用越奇,错非沧海客乃一派宗师,早就落败了。武林群雄多在剑林刀雨中厮混了半生,但几曾目睹如此以真实功力相拚的场面,不禁瞧得心骇神摇。
蓦地——
神蟒谷内传出阴恻恻冷笑道:“住手。”
沧海客与皇甫炎倏地分了开来,只见谷口内快步走出十数人,为首一人身长八尺,骨瘦如柴,双肩高耸,身着一袭朱红织金锦袍,一张瘦削马脸,鼻塌掀唇,一双蛇目,白多黑少,阴森骇人,肩上斜搭着一支丧门剑,狞笑道:“兄弟西门玄,诸位来我神蟒谷意欲何为?”
筱云萍趋前抱拳道:“西门老师可就是神蟒谷主人么?”
西门玄冷冰冰答道:“正是。”
筱云萍道:“筱某实想不出在何chu与西门老师结有宿怨,为何窃去敝局红镖。”
西门玄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双眼微瞪,冷笑道:“无他,这几年四海镖局名声太大了,也着实为筱镖头赚了不少银子,俗言树大招风,名高必危,依兄弟之劝,不如就此歇手,让绿林道上朋友可获温饱,倘筱镖头赐允,兄弟立即原璧归赵。”
武林中人宁折不弯,何况众目睽睽之下,筱云萍何能应允,不禁胸中怒火陡涌,冷笑一声道:“西门老师,筱某既以保镖为业,对黑白两道朋友始终相敬,丝毫未有失礼,西门老师既未受何人之托,心生劫镖,就该光明磊落当场拦镖,为何效那鼠窃之行。”
西门玄桀桀狞笑道:“那是兄弟不愿沾上血腥,既是如此,兄弟倒要瞧瞧筱镖头有何能为索回红镖。”
筱云萍立时神色一变,反腕拔剑出鞘,呛啷啷龙吟过chu,一道寒光应腕而出,振出三点金星带起一片剑啸。
西门玄喝道:“且慢。”
筱云萍道:“西门老师还有何话说?”
西门玄眉宇突泛起一抹杀机,双目寒芒扫视了武林群雄一眼,道:“兄弟不动手则已,一出手即立见血腥,诸位若存心瞧热闹,不如就此退出山外,否则兄弟辣手无情。”
皇甫炎不禁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可惜吓不退老夫。”
西门玄望了皇甫炎一眼,阴阴笑道:“阁下想必就是北五省享有盛名的皇甫炎了,皇甫老师不听兄弟之劝,兄弟也是没办法的事。”说着,目光转注在沧海容静澄上人脸上,沉声道:“两位昨日无事生非,兄弟门下朱同、萧文兰一死一伤,有道是血债血还,稍时自必清结,那萧文兰尸骨何在?”
静澄上人冷笑道:“那萧文兰施展歹毒暗器伤我少林弟子多人逃逸无踪,朱同亦逃去,怎么可以说是一死一伤。”
西门玄面色一寒,缓缓抽出肩後长剑,剑泛蓝汪汪光华,分明淬有剧毒,厉声道:“此乃兄弟与四海镖局之事,奉劝各位速速退出是非之chu,免受池鱼之灾。”
突然,窜出一个五旬开外劲装老者,手持一柄外门兵刃五星轮,宏声大笑道:“西门老师也太狂妄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卢某要领教你西门老师剑上绝艺。”
武林群雄认出此人是河洛一怪金轮银梭卢海星,其武功兼具正邪之长,诡异辣毒,多年末露面武林,今日又重现神蟒谷外,不禁暗暗骇异。
西门玄身後突掠出一瘦小汉子道:“总护法,且让属下会一会这位武林高人。”
一晃手中蛇头槊,攻出一招“拦江截斗”,奔雷掣电向卢海星袭去。卢海星哈哈一笑,倏地腾空拔起,蓦地一沉,双足正点在蛇头槊上。瘦小汉孑猛感双肩酥麻,虎口如裂,蛇头槊脱手堕地,不料卢海星五星轮夹看一片劲风砸下。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瘦小汉干一颗头颅被砸得粉碎,浆血飞溅,惨不忍睹。
卢海星一脸冷肃之色,道:“老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死必伤,望西门老师不要遣人送死。”
西门玄嘿嘿一笑,长剑疾指,一式“三星追月”攻出,嗡的幻出三点蓝星指向卢悔星胸腹三chu重穴。卢海星面色一变,五星轮索罗罗一式“开天辟地”猛砸,一阵格郎郎金铁交鸣之声,激起火花眩目,两条人影迅疾地分了开来。
西门玄桀桀怪笑一声道:“能接下兄弟一击,武功果然不同凡响,好!再接兄弟一招。”说时,剑幻“孔雀开屏”,撒下一片剑网,寒飚漫空罩下。
卢海星大喝道:“来得好。”五星轮一招“风云四起”,奋展十二成真力柔封柔架。但闻西门玄喉中发出一声厉啸,接著一声闷哼,只见卢海星身形震开千重剑网,激射而出翻落沉椿於地,左肩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迸溢而出。卢海星目光怨毒,一脸激厉之色。
西门玄阴恻恻笑道:“兄弟剑上淬有剧毒,见血必死,卢老师最多活不过两个时辰。”
忽闻一声森冷的笑声传来道:“这倒未必。”四条黑影疾如电泻落下,现出四个丝织黑衫身披金刀,两目森冷的老者。
武林群雄不禁同声惊呼道:“金刀四煞。”
金刀四煞中一人快步走在卢海星面前,取出一粒丹药,道:“尊驾速速服下,可保无虞。”卢海星接过还未及言谢,那黑衣人已急闪离去,身法之快无与伦比。
西门玄不禁呆住,想不到金刀四煞居然敢现身神蟒谷外,不知是惊是喜。金刀四煞自然有严晓星在内,此刻严晓星缓缓拔出金刀,冷笑道:“风闻尊驾盗窃四海镖局红镖,是为了诱我金刀四煞现身,但我等与四海镖局风马牛毫不相关,其故何在?”
西门玄阴阴答道:“兄弟目的既达,阁下也无须询问其故了。”
严晓星道:“那麽有何赐教?”
西门玄道:“兄弟意欲以四海镖局红镖换取藏珍图。”
“什么藏珍图?”
“就是屠三山失去的那幅。”
严晓星哈哈狂笑道:“西门老师错了,我等并未身怀藏珍图。”
西门玄阴阴一笑道:“图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中。”
严晓星面色一变道:“神木尊者传人与我等更扯不上什么关系。”
蓦然谷内奔出黑衣大汉,朝西门玄躬身禀道:“红镖失窃,已不翼而飞。”
这话无异如雷轰顶,西门玄面色大变。武林群雄哗然震惊,神剑韦护筱云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以横生枝节,心疑西门玄有意设此诡计,那有这麽巧之事。群雄私议,与筱云萍心中感觉一般,分明西门玄自知他所惹下的祸太大了,已闹成不可收拾,唯有如此才能远祸。
此刻,四海镖局一名趟子手飞奔而至,向筱云萍禀道:“总镖头,所失红镖为一不知人物起出交回分店,全部镖货仅失一颗猫眼珠。”筱云萍不禁大喜,立示意镖局武师及少林昆仑高手赶回诸暨。
西门玄大喝道:“且住。”
严晓星冷笑道:“西门老师你也忒狂妄了,速返神蟒谷,不要自讨无趣。”西门玄大怒,振腕一剑劈出,只见电蛇乱奔,蓝芒眩目,逼出一片刺耳啸风。
严晓星喝道:“你自找死。”金刀划出一道金蛇。
少林高僧净澄上人赞道:“好一招“指天划日”。”
声犹末了,刀剑交击响声中,漫空蓝芒全敛,西门玄右臂上划破一道血口,小指被削断一片,殷红血液如注涌出,西门玄面色惨厉,大喝道:“我西门玄与你誓不两立。”
严晓星哈哈大笑,一刀“雪花盖顶”挥出,出式之快,无与伦比。西门玄只觉头顶一凉,满头黑发尽落,变成一颗光溜溜秃头。严晓星冷笑道:“割发寄首,日後遇上莫怪在下心狠手辣。”
西门玄已胆寒魂飞,哪敢答话,掉首率众遁去。金刀四煞身形猛地一鹤冲天腾起,穿空如电,瞬即杳失无踪。武林群雄亦纷纷作鸟兽散去。筱云萍率众赶回四海镖局分店,果然失去红镖除了猫眼珠外全数送回。沧海客诧道;“送回红镖的是何人物?”
留守分店的郭镖师答道:“那人黑衣蒙面,问他亦不答,立即转身离去。”筱云萍等人不禁讶异。
突见镖夥急奔入来,道:“金刀四煞请总镖头一人出见。”筱云萍等人闻言不禁面色大变。
镖夥见状忙道:“金刀四煞言并无恶意,只求总镖头一人出见,晤谈数言。”
筱云萍咳了一声,道:“筱某独自一人前往就是。”迈步出店而去,只见金刀四煞已立在店内,四人面色一片冷肃,急趋了数步,抱拳长揖道:“不知四位驾临,筱某未及出迎,望请见谅。”
严晓星道:“筱老英雄不必多礼,我等四人冒昧晋见务须言明一事,红镖虽被找回,但仍短少一猫眼珠,现在在下身旁,唯须暂借一用,一俟用了立即璧还,俾能全始全终,老英雄能向物主作一担待麽?”
筱云萍大悟,这全部红镖寻回俱是金刀口煞之力,哈哈大笑道:“区区一珠之微,筱某还能担当得起,四位可否留步片刻,筱某以水酒粗肴聊表谢忱。”
严晓星道:“这倒不必了。”说著,抱了抱拳,转身离去。镖局群雄才知找回镖货系由金刀四煞之助,均不胜感叹。
暮秋初冬,千山落木,河北大名府景物有着萧然之感,伏建龙府外倚墙一株巨柏依然挺立云霄,枝叶葱绿,两扇黑漆大门紧紧闭合著,门楣角上结著厚厚的蛛网,似久未有人开启过。石板大街飘然走下一条俊逸潇酒的身影,停在伏建龙府外目露惊愕之色。此人不言而知是严晓星,他虽知伏建龙定不在府中,却府内另有别人留置经管产业,此刻看来似荒废已久。他飘然漫步走至屋後,翻墙而入,只觉庭园依旧,但阗无一人,心头油然泛起一种凄凉沧桑之感。
严晓星走入昔年的居室,朝那小圆孔凝望,暗道:“不知那无名老人仍在麽?”轻轻唤了一声,却无回音,显然无名老人亦已离去,下意识地要去探望一眼,身不由主地朝暗门秘径一闪而入疾杳。
须臾,窗外忽传来一声惊噫道:“这小辈为何不见?”
两条身影疾若惊鸿般掠入室中,现出一个矮子,一张猴脸,面黄微髭,双目滚圆乱转,肩上飘搭一柄蜈蚣钩,不停地抓耳摸腮,神情十分焦急。另一人生就一张猪肝睑,约莫四旬开外,面目阴森,提着一柄铁锤,嘴角阴阴带笑道:“他不会飞上天去,以你我两人倘让他逃出手外,有何颜面回去,必在秘室中。”
猴脸人道:“秘室何在?”目光忽一闪烁,一跃而起落在书架上,反掌五指抓住一拉。
书架霍地移了开来,但见一块墙壁,哪有什么暗门秘室,猴脸人不禁尴尬一笑,道:“那小辈机灵透顶,莫非他已发觉我等在身後遥缀,存心诱我等来此施展金蝉脱壳之计遁去。”
面目冷阴汉子尚未及答言,只听窗外传来朗声道:“两位可是找寻在下麽?”二人不禁心神猛骇,人影疾闪掠入,严晓星距两人之前丈外悄然落足。
严晓星道:“两位奉何人之命来此相寻在下?但望见告。”
猴脸人道:“尊驾是否姓严?”
严晓星答道:“在下正是姓严?”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也是来访伏建龙,怎奈室空人去,伏建龙不知何往。”
那面目森冷汉子忽一锤袭来,宛若泰山崩落,力逾万钧,带出一片急风,施展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将严晓星一击毙命。严晓星身形一挪疾转,左手五指迅如电光石火疾伸,一把扣在森冷汉干执锤右腕上。只听卡察一声,腕骨全断,血涌如注,咚的声响,铁锤连同断腕坠地。森冷汉子只惨嗥得半声,严晓星一脚飞踢在气海穴上,眼耳口鼻鲜血齐涌,仰尸在地。这不过是转瞬间事,猴面人心神猛凛,一见同伴惨毙,猛萌逃念,急向室外掠去。
他人才腾空,岂料迎面生出一道无形潜罡,只听严晓星冷笑道:“朋友要走麽?未必能走得了。”猴面人不由倒撞而出,踉跄数步,才沉身稳住。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严晓星身形甫落,腕脉要穴已为五只钢钩扣住,心神更是一震。
严晓星道:“朋友,速实话实说奉何人遣派要置在下死命,不然可别怨在下心辣手黑。”
猴形人苦笑道:“兄弟是奉人所命,但不知其人是谁。”
严晓星道:“朋友说此只能骗三岁玩童,岂能不知奉何人所遣。”
猴面人道:“兄弟名唤何宗宪,死者名胡平,不敢自诩,在大江南北小有名望,出身准阳派,准阳帮掌门人乃我俩师弟……”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何老师系淮阳派指使?”
何宗宪摇首苦笑道:“不是,兄弟与胡平两人因无法接掌掌门,心存怨望,便与淮阳派分道扬镳,各行其是,三年前因缘际会为友人引荐投入无极帮。”
严晓星神色一愕,道:“无极帮,那帮主是何许人物?”
何宗宪道:“何某说出少挟也无法置信,入帮三年,非但不知总坛所在,而且从未见过无极帮帮主,不论有事差遣与否,每月约定一chu守候,该chu必留有密令,我等照令行事。”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那令谕尚有留存否?可否借与在下一阅。”
何宗宪摇首道:“看过即用火烧毁。”
严晓星略一思忖,左手迅疾如电在何宗宪身上点了三chu穴道。何宗宪不禁面色大变。严晓星在胡平身上酒少许黄色药未,胡平尸体迅即化为一滩清水。何宗宪见严晓星毁尸灭迹,更心神猛凛。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只见何宗宪额上爆出黄豆般大汗珠,滚滚落下。严晓星挟著何宗宪掠出室外,穿越两重屋脊,投入一间小楼内放下何宗宪。
何宗宪面色惨白道:“少侠,何某已实话实说,并无半点虚假……”
严晓星忙微笑道:“何老师无须害怕,在下并无相害之心,只恐贵会尚有人随後跟踪,见何老师泄露贵帮隐秘,施展暗袭杀人灭口。”
何宗宪闻言脊骨上不由升起一缕奇寒,强笑一声道:“何某所知不多,对无极帮并无多大利害。”
严晓星道:“岂不知鸟尽杯藏,免死狗烹之言。”何宗宪不禁嘿然无语。
严晓星目注何宗宪一眼,略一沉忖道:“请问何老师,下月约定之chu在何地?”
何宗宪嗫嚅良久,才道:“燕京城内天后官,约定之期为十二月初八晨,密谕放在神龛内金身背上。”说後不禁后悔万分。
严晓星道:“何老师不必後悔失言,忠心无极帮无用,稍时自知。”说时只听楼下起了一片沉重脚步之声。这小楼上床榻帐被桌椅齐全,严晓星忙将何宗宪藏於帐内,登楼沉浊声响渐清晰传入,严晓星喝道:“甚么人?”
但闻病金刚孟逸雷高声道:“严老弟,是我等擒了一名贼人。”
须臾,只见孟逸雷与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押著一名发须蓬乱短装老者走入。那老者电射的眼神向室内望了一瞥,不见何宗宪胡平二人,似微微一愕,嘴角往下咧了一咧,掩抑不住心头暗喜之意。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尊驾私自侵入内宅,似来意不善,请问何故?”
那老者阴阴一笑道:“老朽蒲安,来此造访宅主人伏建龙,阁下何谓来意不善?”
严晓星笑道:“伏建龙改名换姓,隐居大名,甚少人知,他三年前离此他往,至今未回,尊驾寻访伏建龙何因?”
蒲安冷笑道:“阁下既非屋主,为何妄入人罪。”
严晓星神情冷肃,道:“在下来此之前察觉一双可疑人物暗缀身後,为在下引开,如今又是尊驾,岂能不谨慎。”
蒲安心中一惊,神色不变道:“阁下因此疑心老朽是那一双可疑人物同党么?”
“不错。”严晓星沉声道:“人无害虎心,但不可不防,在下疑尊驾奉命暗随那两人之後,事若成则相偕覆命,事败恐二人被擒泄露隐秘,暗中猛施毒手杀人灭口。”
蒲安暗暗大惊,心说:“这小辈委实料事如神。”眼珠微微一转,笑道:“阁下错了,老朽与伏建龙相识多年,情若手足,一向独来独往,阁下谅系伏兄通家世谊,寄居於此,不妨一询伏兄便知老朽言之是实。”
严晓星略一沉吟,望了望孟逸雷一眼,微笑道:“请解开蒲老英雄穴道,恭送出府,在下等因事赶办须离此他往,致难稍留老英雄,怒在下得罪了。”
孟逸雷解开蒲安穴道,蒲安抱拳略拱笑道:“不知者不罪,恕老朽告辞了。”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及病金刚孟逸雷相送蒲安下楼。
蒲安几次张口欲言又止,走出门外一揖而别,疾行如风,转入暗巷跃上城墙而去。吕鄯三人返回小楼之上,见得严晓星微微一笑,四人心意相通,不言而知。严晓星唤出何宗宪,道:“何老师识得蒲安此人麽?”
何宗宪长叹一声道:“少侠委实才华无匹,料事如神,蒲安正是无极帮中外坛副香主,分明暗随何某监视,不过何某纵被少侠释放,亦无法自圆其说。”
孟逸雷道:“何老师尚不愿弃暗投明麽?”
何宗宪苦笑一声道:“四位有所不知,何某并非不愿弃邪归正,一入无极帮,宛若毒蛆在骨,无法甩脱,任凭逃奔天涯海角,也能抓回,罹受酷刑,身受之惨非可言宣,更无法谎言胡平生死未卜……”
说著语声略略一顿,又道:“何某如不返回听命於无极帮,恐对四位大大不利。”
严晓星道:“这倒是实话,在下授何老师一计,可远祸避嫌。”说著附耳密语一阵。
何宗宪不禁面现喜容,抱拳谢道:“何某有生之年,必当报德。”话音一落,双肩微晃穿出窗外疾杳。
吕鄯道:“老弟,谨防放虎归山,为害不浅。”
严晓星朗笑道:“何宗宪不出十里外,必然察觉在下在他身上封闭三chu玄穴,真气不能提聚甚久,否则发作时酸筋蚀骨之苦无法经受,再在下授意他返回覆命,谎言途中遇上金刀四煞,胡平惨死,自己亦为天罡指力所伤,拚死才得逃去,纵使他省悟我等就是金刀四煞,若宣泄出口,必死无疑。”
吕鄯点点要头:“果然好计。”
严晓星道:“何宗宪胡平二人目的志在戮杀在下,并非伏建龙,在下心疑何胡二人为何知道此chu,及为何确知在下必来,无疑是受一人指使。”
姜大年诧道:“你是指伏建龙麽?”
严晓星道:“正是。”
姜大年道:“少侠此虑未尝没有道理,但少侠有一点眉目了麽?抑或依从老偷儿两人所给名单索骥?”
严晓星道:“在下已安排数着棋子,可立於不败之局,最重要棋子就是萧文兰姑娘。”
吕鄯诧道:“少侠疑心西门玄也是受命於伏建龙麽?”
严晓星道:“不错。”
吕鄯长叹一声道:“情势老朽只感愈来愈复杂了,倘无少侠绝世才华,必无法幸免。”
严晓星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下始终不操之过切之故,就是为使主凶心急自露马脚。”说着,微微一笑,又道:“此宅凶险之地,我等速离。”
四人电射出宅,严晓星只身一人向许飞琼姑母chu走去,跨入门中,只见一四旬绿衣老妇蹲在木盆旁洗濯衣衫,天井旁稚童四五人在嬉戏喧闹。严晓星高声请问许飞琼在否。那老妇立起摇首道:“她走了两年多,至今未回,公子尊姓,找她则甚?”
严晓星答道:“敝姓严,昔年在下与许姑娘共寄居在许南兴府中,您老人家是许姑娘姑母么?”
老妇面现笑容道:“原来是严公子,老身正是她姑母,琼儿临行之时曾交付老身一个纸包,托付老身转交严公子,请随老身来。”
严晓星随老妇走入房内,老妇在箱底取出一棉纸包递与严晓星。他谢了一声,疾掠而出,穿空腾起,如飞疾杳。老妇人不由一愕,顿了顿足,唤道:“严公子慢走,老身还有话说。”但严晓星人已去远,不复可闻。
老妇悔恨不已,厢房门突掠出一黑衣人。长衫人那人一脸剽悍之色,阴气逼人,道:“他竟然走了么?”语气森冷如冰。
老妇嗫嚅答道:“不知何故,他竟然突行离去,老身始不及料,莫非他察觉有异麽?”
那人冷笑道:“分明你暗中示警,不然他绝不会无故离去。”
老妇悚然战栗,面无人色,苦笑道:“老身如暗中示警,纵斧钺加身,万死不辞。”
那人阴恻恻一笑,道:“董某怎会受你欺骗,恕董某得罪了。”五指缓缓伸出,抓在肩骨上。老妇痛极尖叫,眼泪夺眶涌出。
那面目剽悍汉子忽觉後胸命门穴上一麻,一缕奇寒攻入,迅疾弥漫开来,立时四肢颤抖,真气冻凝。不禁面色惨变,扣在老妇肩头上的五指迅疾放了开来。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道:“尊驾竟向一个不知武功的女流之辈施展毒手,心地委实歹毒。”
人影疾闪,身形一定,正是严晓星,面罩霜雾迅疾将那人挟在肋下,一鹤冲天而起,掠上屋面向城外奔去。荒郊寒风如割,枝叶凋飞,满目凄凉。严晓星挟著那人到得一chu僻静无人所在放下,施展独门手法错开那人三chu经络,喝道:“速将你的来历姓名吐出。”
那人涕泪横流,面容曲,目露惊悸,似经受不住加诸在身两般痛苦,颤声道:“小人广寿,奉了罗秉浩之命。”
严晓星猛忆起偷天二鼠交他名单上第一名就是罗秉浩,伏建龙名单上亦列有其名,冷笑道:“罗秉浩为何知悉在下必去许飞琼姑母家中。”
广寿颤声答道:“小人只奉命行事,其他概不知情,罗秉浩命小人嘱许飞琼设筵款待,在酒中洒下散功缩筋药粉,待少侠药性发作时可手到成擒。”
“怎奈天不从人愿。”严晓星冷笑道:“罗秉浩现潜藏何chu?”说著伸手与广寿错开经络复原。
广寿痛苦顿时消失了大半,语云复朗答道:“现住沙河镇上,少侠武功虽高,但复仇却不易。”
“为什么?”
广寿道:“不瞒少侠,罗秉浩庄内养有数十条藏獒,一嗅得生人气息,立即扑噬,此獒身大如牛,爪裂虎豹,目前更有丰都双判、骷髅人魔为助,少侠慎勿自投罗网。”
严晓星微笑了笑道:“尊驾是否可以把罗秉浩居chu形势说得更详细一点。”广寿见严晓星必欲一往,暗叹了声,不厌其详地道出。
严晓星取出一锭黄金,道:“尊驾何不弃邪归正,小本营生自找安身立命之chu。”
广寿面露愧疚之色,道:“少侠厚赐,万不敢当。”
严晓星道:“人孰无过,有过必改,善莫大焉,区区一金,何足挂齿,尊驾且在此养息两个时辰,必可复元。”说声珍重转身走去。
走出半里许,一株参天古树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孟逸雷吕鄯姜大年三人。吕鄯道:“恭贺少侠已得罗秉浩仇踪,罗秉浩人称九首蛇,毒如蛇蝎,防不胜防,你我必须隐秘本来面目。”
严晓星道:“在下不如还易作赵春城较为妥善。”
吕鄯略一沉吟,道:“好,准上隐侠祝秋帆与那臭化子孔槐也就赶到了,咱们六人均更易本来面目,佯装途中相遇,并非同行,可减少九首蛇罗秉浩心中疑虑。”
严晓星大喜道:“两位老英雄也赶来了麽?”
吕鄯道:“祝老儿真是信人,三年期近即赶返淮上守候我俩老偷儿及严老弟,这三年中跋涉万里,并曾查访当年令尊戮毙九指鬼王chu及紫霞山庄,虽查出一丝端倪,但只觉主凶有意故布疑阵,似是而非,将我等引入歧途。”
严晓星眼中微红,道:“诸位老英雄如此德深义重,叫在下无法答报。”
吕鄯呵呵大笑道:“老弟,别将感恩图报的话常挂齿颊,咱们这班老不死的习性爰管闲事,你就拒绝咱们也管定了。”
说着回顾了一瞥,又道:“姜老二,应用之物带来了麽?”
姜大年道:“俱放在林中。”
吕鄯道:“好,咱们就去。”四人投入林中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严晓星独自一人掠出林外,疾如流星往大名府奔去。忽闻不远chu一声朗朗,笑道:“赵兄别来无恙。”
严晓星侧向望去,只见高雨辰衣袂飘飘站在山丘上,满面含笑,不由朗笑道:“真是人生何chu不相逢,想不到与高少堡主在此不期而遇。”
高雨辰飘然漫步走下山丘,抱拳为礼道:“赵兄怎度来到大名?”
严晓星道:“家师带师妹已回山,奉家师之命去京探望其堂叔,为此顺道一访旧友,今晨才离聊城,欲过内邱入京。”
高雨辰道:“如今江湖风波四起,群雄纷纷追寻藏珍图,难道令师真无动於衷麽?”
严晓星面色一肃,道:“家师习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近来更不愿卷入是非漩涡中?”
高雨辰道:“似令师如此明心见性之人委实难得,你我重逢倍感欣慰,容在下作一小东道,择一酒楼小饮两盅如何?”严晓星慨然应允,两人联袂向大名府奔去。
大名府醉仙楼以烹制味腴著称,远近均知,可说是闻香下马,知味停车。高雨辰领着严晓星登上醉仙楼,这醉仙楼涂金沐朱,堂皇华丽,虽是百年老屋,却宏伟异常。楼面上已上了七成座,潮嚣震耳,高雨辰拣了一临窗座位坐下,唤过酒保嘱咐送上应时酒菜。
只听一声清朗笑声道:“高少堡主,你我一别经年时刻在念,不料此番又风萍偶聚。”严晓星闻声注视,只见一青衫人,白净脸膛,秀眉星目,颔下蓄看三绺短须,仪容儒雅,含笑慢慢走来,予人有种亲切之感。
高雨辰匆忙立起,笑道:“石兄别来无恙,快请入席聚饮,容小弟为石兄引见一位朋友。”
随即为赵春城引见,接道:“这位是罗刹谷主得意高足赵春城老师,才华武功小弟无法望其项背,石兄得要亲近亲近。”
青衫人肃然相敬,抱拳道:“幸会,在下黄山石中泉。”严晓星立起寒暄了几句。高雨辰立命添了一副杯筷,敬酒相敬两人。
石中泉咳了一声道:“此次石某奉命去清水村祭奠峨嵋名宿降魔八掌雷王鸣……”
高雨辰不禁失声惊道:“雷老前辈竟仙逝了麽?”
石中泉黯然一笑道:“家父与雷老前辈最称莫逆,三日前雷老前辈遽而仙逝,家父不胜悲呛,只以病足不克前来,但雷老前辈身体健朗,却竟以死闻,其中不无蹊跷。”
高雨辰诧道:“有何蹊跷?”
石中泉浅饮了一口酒後,道:“雷老前辈自二十年前封刀归隐後,就躬耕家居,未再过问江湖是非,死前数天南天三魔弟子突求见投柬,三魔与雷老前辈清偿昔年一段小过节,并有丰都双判助拳,雷老前辈慨然应允,但未到期前便撒手尘寰,石某疑心雷老前辈身遭暗害。”
高雨辰目露惊容道:“石兄为何有如此想法?”
石中泉道:“石某风闻七魔疑心雷老前辈冒充神木尊者,因此更嫉根交集,是以不择手段施展暗算,三魔与丰都双判后在沙河镇上与清水镇地近密迩,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严晓星闻言心中一动,道:“请问石老师,雷老前辈望重四海,武学绝伦,难道竟一无警觉麽?”
石中泉颔首微笑道:“赵兄说得正是,清水村居民大半均是雷老前辈子侄之辈,非但习有武功,而且其中不会无好手,等闲之辈岂敢轻捋虎须,石某敢断言必是双判三魔下的毒手。”
严晓星目光凝视了石中泉一眼,笑道:“恕赵某冒渎,石老师神情丝毫未有忧戚之色,雷老前辈显然诈死。”
石中泉大惊色变,一翘拇指,赞道:“赵兄实目光锐厉,料事如神,家父测料雷老前辈亦必是诈死,不过非亲眼得见,无法令人相信,明日就是大殓之期,三魔双判定然亲身前来祭奠,那时便知其中端倪。”
高雨辰道:“小弟意欲偕同石兄前往吊祭,不知赵兄能同行么?”
严晓星道:“赵某与雷老前辈并无渊源,再亦不愿涉身江湖是非中,还是不去的好。”
高雨辰道:“你我不闻不问,袖手旁观,见识见识又有何妨?”
严晓星略一沉忖,叹息一声道:“如赵某料测不差,一场腥风血雨从此展开不可收拾了。”
高雨辰道:“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人管,我等因噎废食未免不智。”严晓星显然施展以退为进之策,无可奈何应允同行。石中泉精擅词汇,席间妙语涌泉,使人如饮春风,三人酒醉饭饱後立即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