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在泥泞的官道上,泥浆飞溅,两骑马一前一后的急驰而来。
前面是匹高腿长身的白马,马上骑着个少妇,仙女般圣洁的脸上,散发出高贵端庄的气质,又有一种令人陶醉的庄严。白玉般的脸颊带着风情万种和妩媚多姿。清澈的眼睛犹如海一样的深,那柔情似水的眼光让遇到的人如同触电。那玲珑有致、令人沉醉的苗条曲线,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雕刻出如此夺天地造化的艺术品,雪白晶莹的肌肤宛如婴儿般幼嫩,令人心神荡漾,坠入爰慕之河不可自拔。
好一个绝色倾城的美少妇,只是现在她神情仓促惶急,少妇怀中搂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后面是匹枣红马,马背上伏着的是个高瘦的男子,他左边背心上却插着一支长箭,鲜血从他的背心流到马背上,又流到地下,滴入了污水之中。
男子不敢伸手拔箭,只怕这支箭一拔下来,就会支持不住,立时倒毙。
其实人哪里有不死的呢?死并不可拍,可是自己死了谁来照料他的娇妻幼女?如是想法支持着男子没有倒下,而在他身后,凶悍毒辣的敌人正在紧紧追踪。
男子跨下的枣红马奔驰了数十里地,早已筋疲力尽,在主人没命价的鞭打催踢之下,逼得气也喘不过来了,这时嘴边已全是白沫了,猛地里前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用力一提缰绳,那红马一声哀嘶,抽搐了几下,便已脱力而死。
前面少妇听得声响,回过头来,忽见红马倒毙,吃了一惊,叫道:“大哥……怎……怎么啦?”
男子皱眉摇了摇头,但见身后数里外尘沙飞扬,大队敌人追了下来。
少妇圈转马来,驰到丈夫身旁,蓦然见到他背上的长箭,背心上的大滩鲜血,不禁大惊失色,险险晕了过去。
她怀中的小姑娘也失声惊叫起来:“爹,爹,你背上有箭!”
男子苦笑了一下,说道:“不碍事!”
他一跃而起,轻轻巧巧的落在妻子身后鞍上,男子虽身受重伤,身法仍是轻捷利落。
少妇回头望着他,满脸关怀痛惜之情,轻声道:“大哥,你……”
男子双腿一挟,扯起马缰。
白马四蹄翻飞,向前疾驰。
此马虽然神骏,但不停不息的长途奔跑下来,毕竟累了,何况这时背上乘了三人。
白马似乎知道这是主人的生死关头,不用催打竟自不顾性命的奋力奔跑。
但再奔驰数里,终于渐渐的慢了下来,后面追来的敌人一步步迫近了。
敌众一共二十三人,却带了五十多匹健马,只要马力稍乏,就换一匹马乘坐。
这行头架势,那是志在必得,非追上不可。
男子回过头来,在飞溅污浆泥雨之中,他看到了敌人的身形,再过一阵,连面目也看得清楚了。
此刻已是危急关头,由于不得,男子一咬牙,说道:“娇妹,我求你一件事,你答不答应?”
少妇回头来,温柔的一笑,说道:“这一生之中,我违拗过你一次么?”
男子道:“好,你带了香香逃命,保全咱两个的骨血,保全这幅‘惊雁宫’的地图。”
这话他说得极是坚决,便如是下令一般。
“大哥,把地图给了他们,咱们认输便是。”
少妇声音发颤,说道:“你……你的身子要紧。”
男子低头亲了亲她的左颊,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温柔,说道:“我俩一起经历过无数危难,这次或许也能逃脱,那‘塞外三邪’不但要地图,他们……他们还为了你。”
少妇颤声道:“他……他总该还有几分同门之情,说不定,我能求求他们……”
男子厉声道:“难道我夫妇还能低头向人哀求?这马负不起我们三个。快去!”
说完,他提身纵起,大叫一声,跌下马来。
少妇勒定了马,想伸手去拉,却见丈夫满脸怒容,跟着听得他厉声喝道:“快走!”
她一向对丈夫顺从惯了的,只得拍马提缰,向前奔驰,一颗心却已如寒冰一样,不但是心,全身的血都似乎已结成了冰。
自后追到的众人望见那男子落马,一齐大声欢呼起来:“黄凤岐倒啦!黄凤岐倒啦!”
十余人纵马围了上去,其余十余人继续追赶少妇。
男子蜷曲着卧在地下,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一人挺起长枪,“嗤”的一声,在他右肩刺了进去。
拔枪出来,鲜血直喷,黄凤岐仍是不动。
领头的虬髯男子道:“死得透了,还怕什么?快搜他身上。”
两人翻身下马,去扳他身子。
蓦地,白光闪动,黄凤岐长刀回旋,擦擦两下,已将两人砍翻在地。
众人万料不到他适才竟是装死,连长枪刺入身子都浑似不觉,斗然间又会忽施反击,一惊之下,六七人勒马退开。
虬髯大汉挥动手中雁翎刀,喝道:“黄凤岐,你当真是个柔汉!”
话落,“呼”的一刀向他头顶砍落。
黄凤岐举刀挡架,他双肩都受了重伤,手臂无力,腾腾腾退出三步,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十余人纵马围上,刀枪并举,劈刺下去。
黄凤岐一生光明磊落,当得侠义二字,一直到死,始终没有屈服,在最后倒下去之时,又手刃了两名强敌。
前面少妇远远听得丈夫的一声怒吼,当真是心如刀割,丈夫都已死了,那她还活着干什么?
少妇从怀中取出一块泛黄的古卷,塞在女儿怀里,说道:“香香,你好好照料自己!”
她挥马鞭在白马臀上一抽,双足一撑,身子已离马鞍,但见那白马鞍上一轻,驮着女孩儿如风疾驰,心中略感安慰:“此马脚力不凡,香香身子又轻,这一下,他们再也追她不上了。”
前面,女儿的哭喊声“娘亲,娘亲”渐渐隐去,身后马蹄声却越响越近,心中默默祷祝:“老天啊老天,愿你保佑香香像我一般,嫁着个好丈夫,虽然一生颠沛流离,却是一生快活!”
冤枉是美好的,而且也算是实现了大半,诸年后香香妙女初长成的时候,的确嫁了一个好丈夫,这个丈夫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武功高强,当得天下第一人的称呼,唯一的缺点就是“花心”了一点。
她整了整衣衫,掠好了头发,转瞬间数十骑马先后驰到,当先一人是塞外三邪中老二慕容沧。
“塞外三邪”是结义兄弟,老大“邪刀”卓木杰巴,便是杀死黄凤岐的虬髯男子;老二“邪枪”慕容沧是个瘦瘦长长的男子;老三“邪剑”德德玛海短小精悍。
慕容沧和黄凤岐的妻子慕容娇原是出身慕容世家,同宗同族。
慕容世家,燕皇遗脉,大燕国遗孤。五代十国乱世纷争,大燕曾一统天下,慕容这个姓氏天下敬仰,虽然乱世当中大燕国已灭,但是慕容世家却一代代的传了下去,不凡的来历以及玄奥的武功女干引了相当一部分武林人士拜在慕容门下,只是自宋以后,慕容家一代家住慕容复黄图霸业梦空,慕容世家子弟便少有人在江湖走动。
慕容沧和慕容娇两人自幼一起学艺,他心中一直爰着这个娇小温柔的小妹妹,而慕容世家里传授他们二人武功的长老也有意从中撮合,因此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们早把他们当作是一对未婚夫妇。
岂知慕容娇无意中和黄凤岐相遇,竟尔一见钟情,家中不许他俩的婚事,慕容娇便跟着他跑了。
慕容沧伤心之余,大病了一场,性情也从此变了,杀人如麻,残忍不仁,尔后更是叛离慕容世家,远走大漠,只是这些年虽然醉生梦死,杀伐纵情,但是他对师妹始终余情不断,也一直没娶亲。
一别十数年,想不到慕容沧和他在塞外结交的两个恶名昭彰的义兄会与黄凤岐夫妇竟在塞外重逢,更为了争夺一张地图而动起手来。只是,这张地图不是普通的地图,而是能寻找到传说中的“惊雁宫”南宋末年,朝廷腐败,祸患丛生,而此时蒙古帝国日益壮大,并已举兵南下,意图灭亡大宋。大侠韩公度为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与“阴柔手”田过客,“矛宗”直力行,“双绝拐”碧空晴,横刀头陀,凌渡虚,及年青高手传鹰,为盗取上通天道、超脱生死的《战神图录》与岳飞留下兵家必争的《岳册》柔闯惊雁宫。
因为根据可靠消息,流传千百年的古宫殿“惊雁宫”中,密藏著道家至高无上的武功玄学“战神图录”四十九幅,此外还有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岳册”只要得到这两样宝物,不仅有可能能在武学上有所精进,得窥天道,更可望让义军在岳飞兵法和宝库的助益下击退蒙军,收复河山。最后《战神图录》和《岳册》为百年前大侠传鹰所得,他破碎虚空前,将《岳册》传于徐达。
初朱元璋为郭子兴部将,徐达往归之。从南略定远,取和州。渡江拔攻城取拔寨,皆为军锋之冠,后为大将,统兵征战。吴元年,为左相国,拜大将军。洪武初累官中书右丞相,封魏国公,追封中山王。
徐达助朱元璋,驱除鞑虏,复我山河。
《岳册》什么的,塞外三邪没有兴趣,但是《战神图录》却是他们得之而后快之物。
塞外三邪三十余人围攻黄凤岐夫妇,从塞外直追逐到了中原。
慕容沧妒恨交迸,出手尤狠,黄凤岐背上那支长箭,就是他暗中射的。
这时黄凤岐终于丧身南粤泥泞官道之上,慕容沧骑马驰来,只见慕容娇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不由得隐隐有些内疚:“我们杀了她的丈夫,从今而后,这一生中我要好好的待她。”
夜风吹动着慕容娇的衣带,看见她曼妙的身影,就跟十年以前,在家族的练武场上看到她时一模一样。
慕容沧的思绪闪回那心底一直珍藏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