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悟色悟凡两个凶僧,正在交头接耳,暗暗计议,自知今晚要想逃命,势比登天还难。疤面人望着两人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看你俩,眉宇发暗,不出半个时辰,便要撒手归西,有话不妨尽快说完。”
悟凡勃然大怒,一声暴喝:“疤面人,不要狂妄无礼,目中无人,须知我铁木鱼可没把你放在心上。”喝声中,手舞百斤重的铁木鱼,幻起一团光影,直向疤面人滚来。
疤面人纵声哈哈一笑,身形闪跃,快速如电,几个晃身,已进入如网光幕之中。一条宽大黑影,上纵下跃,左闪右挪,身形宛如附在光幕之上。疤面人一声暴喝:“撒手……”暴喝未毕,嗥叫一声,人影倏分,光幕骤失。
场外众人,心头一震,定睛一看,百斤铁木鱼已握在疤面人的手里。凶憎悟凡面色如土,冷汗直流,颤抖着身躯,缓缓向后退去。疤面人嘴角下弯,剑眉竖立,两只朗星,寒芒闪射,手挽百斤木鱼,直向悟凡缓缓逼去。
衣袂飘风,人影闪动,凶僧悟色,一声不吭,两臂前伸,十指如钩,横扑而来。疤面人哈哈一阵狂笑,身形腾空而起,手中木鱼,疾舞如电,挟着慑人狂风,直向凶僧悟色当头砸下,声势骇人,宛如泰山压顶。悟色大吃一惊,吓得魂飞胆裂,怪嗥一声,就地一式“懒驴打滚”,直向两丈以外滚去。
疤面人身在空中,一声厉喝:“淫僧纳命来……”喝声中,右手木鱼闪电掷出。
一阵狂风之后,轰隆一声大响。鲜血四溅,血肉横飞。惊叫暴叱,人影暴退。悟色一个庞大身躯,已被百斤重的大木鱼,砸成血浆肉粉,四肢离分。四周众人,纷纷暴退,五丈以内,竟无一人立身。悟凡一声嗥叫,神情如狂,宛如一头疯虎,直向疤面人奔来。
疤面人微微颔首,嘿嘿冷笑,功贯双掌,蓄势以待。悟凡来至近前,倏顿身形,厉嗥一声:“疤面人,佛爷与你拚了。”了字尚未出口,一圈两臂,双掌运足十成功力,猛力推出。
顿时一股惊涛骇浪,似如山崩,直向疤面人汹涌卷到。疤面人深知大敌环伺,不可留技隐实,必须尽力施为,震住蓝天丽凤的三个堂主,以收杀鸡儆猴之效。于是厉声一喝:“很好,很好,在下正要你如此。”喝声未毕,早已蓄满功力的双掌,已然迎出。
砰然一声大响,沙石弥空,人影横飞。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悟凡横飞的人影,直向五丈以外飞去。哇——哇。悟凡身在空中,一连喷出两口血箭。喷血如雨,漫空洒下,地下顿时响起一阵沙沙之声。一声暴叱,红影闪动,悟非老和尚已向悟凡落身之chu,飞身扑了过去。
衣袂生风,黑影如烟,疤面人已截在悟非身前,衣袖挥chu,一股巨大无比的潜力,柔将悟非前扑的身形逼住,并厉声说:“该死的人,何必救他。”疤面人的话音未落。叭,悟凡的尸体已着实跌在石地上,脑骨碎裂,血流如注。
人影一闪,一声娇叱:“好狠的疤面人……”娇叱未毕,银虹乍现,一道白练,直刺疤面人的前胸。疤面人定睛一看,竟是中年尼姑悟净。于是冷冷一笑,立演幻影迷踪连环步,身形一闪,已至悟净身后,再一闪,已到悟净右侧。
继而,出手如电,已将悟净长剑护手扣住。悟净尼姑,顿时大惊,鬓角冷汗,倏然流了下来。疤面人立即和声说:“你师兄所做所为,天神难容,人人得而诛之,你与方丈已有失察之罪,还不快去佛前忏悔。”说罢,右手一柑,衣袖一抖,身形暴退五丈。
再看蓝天丽凤,面色凝重,柳眉轻蹙,一双凤目,一直注视着疤面人。身后三位堂主,个个眉间深皱,面有忧色,方才狂傲神态,俱都不复存在。芙苓姑娘,面含微笑,亭亭静立,一双晶莹眸子,一直深注她的恩公疤面人的丑脸上。在这一瞬间,她觉得恩公疤面人,剑眉星目,两片诱人的薄唇,隐隐中显得英气勃勃,正气凛人。
宋大憨一直呆呆立在苓姑娘身后,今晚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的大阵仗。他确没想到,他一句话便引出一个煞星来,疤面人出手几招,连毙两个有名高手,细想方才几幕,心中仍有余悸,不禁胆战心惊。宋大憨觉得非常侥幸,疤面人尚不知他曾公然向他挑战。否则,今夜他这颗大脑袋,定然难留肩上。
正在这时,远chu传来了鸡啼。疤面人心头一震,电目—扫全场,视线落在蓝天丽凤的脸上,见她长衫儒服,身悬宝剑,神采依旧,或许是心理作用,任怎么看,她也不像一个温文儒雅的佳公子了。于是,微微一笑,说:“丽凤帮主,你与悟非老禅师可能还有未了之事,在下失陪先走了。”
说着一顿,望着宋大憨,嘿嘿两声说:“这位老兄,听说你要与我大战三百回台,我已完全接受你的挑战,就请老兄,选日择地吧。”说着,身形腾空而起,双袖一拂,继而一抖,身形再升五丈,两臂一伸,左右平展,一挺腰身,宛如大鹏临空,直向寺外飞泻而去。
蓦闻一声呼“天”声,宋大憨头重脚轻,立身不稳,仰身向地上倒去。苓姑娘一声娇呼,伸臂将憨哥扶住。蓝天丽凤似已看出疤面人在临去之时,眼射柔光,嘴含笑意,并无恶念对付宋大憨。于是,微上一步,提醒憨哥两句说:“俗语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临头,也不必怕,既然疤面人要你选择时地,你何时选好,主权在你自己,心急又有何用?”
宋大憨心情紊乱,两眼发直,只觉头昏脑涨,天旋地转,蓝天丽凤究竟说了些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进耳里。这时,静安寺外,一道宽大黑影,身形如烟,尽展绝世轻功驭气凌云,直向前面大镇上电掣飞去。他频频回头,以防有人追踪,他要先李风——蓝天丽凤等人回到店中。
这人,正是疤面人卫天麟。卫天麟一连杀了两个凶僧,又为地方除去两害,心中不禁一阵舒畅。天麟来至店中,伏身屋面一看,四下毫无动静,一翻身,仍由窗中进入房内。于是,换下衣衫面具,倒身床上,瞬即睡去。
睡梦中,似觉有人走来,睁眼一看,满室阳光,天已大亮多时。天麟一跃下床,蓦闻室外传来李风的声音:“麟弟弟在内吗?”天麟急应一声,伸手将门拉开。只见蓝天丽凤,仍着蓝衫儒巾,只是佩剑已除,脸上容光焕发,毫无一丝倦意,足见她内功精湛深厚。
天麟一拱手,笑声说:“风哥哥早。”
蓝天丽凤也拱手微笑说:“麟弟弟早。”说着一顿,凤目向床上一瞟,不禁关切地问:“昨夜你和衣睡卧,并没脱衣就寝?”
卫天麟头一震,顿时提高警觉,于是,淡淡一笑,说:“昨夜旅途劳累,倒下便睡着了。”
蓝天丽凤仰面望着天麟,晶莹凤目中闪着柔和的光辉,轻声说:“麟弟弟,愈劳累愈应注意身体,万一着凉,谁来服侍你?”一只凝脂玉手,轻轻抚在天麟的前额上,意在试试他的温度。
一丝暖流,直通天麟的小腹,他在蓝天丽凤的脸上,除了觉出万缕柔情外,再看不到昨夜手起剑落,铲断头飞的煞气,在她的眉宇间,再找不出对待子母梭等的棱棱威严。站在他面前的蓝天丽凤,虽着男装,但天麟内心却知她是女人,丝丝幽香,薰得他沉沉欲醉。
天麟的脸红了,头也缓缓地低了下去,神志也觉有些飘浮。蓝天丽凤的手,轻轻移开了,她情不自禁地握住天麟的两手。她的心跳、脸红,在她二十四个干枯的春天里,她从没有过如此幸福的感觉。她一生有个欲念,她要领袖男人,她从不要向男人低头,她也不需要有个臭男人终生在她身边。
但遇到了这个麟弟弟,使她的信心崩溃了,以前的观念瓦解了,自昨夜起,她已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同时,也发现了人生还有另一面。她觉得权势无用,她需要的是爰情。这时,她内心蕴藏的热情,像决堤的江河,汹涌,泛滥,再也无法控制了。
她心里暗暗想着,把蓝凤帮这点基业交给他吧,即使他的武功平庸,但只要他永远在我身边。我要全心全意地协助,让他威震武林,让他与各大门派的掌门宗师,有同等祟高的地位。但,他会爰我吗?我比他大多少岁?看他最多二十,他会爰一个年岁比他大的女人?她心里焦急地安慰着自己,心说:“他会的。”
卫天麟两手被一双柔荑轻轻握着,心神飘荡,不能自己,这时蓦被呼声惊醒,一定神,急声问:“风哥哥,你说什么?”
蓝天丽凤的脸红了,立即现出了娇媚的女儿态,她再无法控制她的情感。于是,她有些激动地轻声问:“麟弟弟,你当真认为我是李风?”天麟沉默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蓝天丽凤缓缓坐在椅上,天麟也跟着坐在另一张椅上。一声轻叹,蓝天丽凤突然扯下头上方巾,一蓬秀发,倏然垂落两肩,令人看来倍增艳丽。天麟看得怦然心动,立即垂目低头,轻轻呼了一声“姊姊”。蓝天丽凤面含娇笑,眼射柔光,再也掩不住她内心的快慰。
她艳丽的脸上,闪着焕发的光彩,有如初放的百合,这一瞬间,她自觉她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虽然,她并没有得到什么,但她却已无法控制她内心的喜悦。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不可思议的事。蓝天丽凤笑着问:“麟弟弟,你可听说江湖上有个蓝凤帮?”说着,举起纤纤玉手,又将其发束在那方儒巾内。
卫天麟缓埋抬起头来,说:“听说过,是目前势力最大的一个帮会。”
蓝天丽凤又笑着问:“你可知蓝凤帮的帮主是谁?”
卫天麟看了蓝天丽凤一眼,微微一笑,说:“帮主蓝天丽凤水如心,是个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哀乐无定,喜怒无常的女人……”
蓝天丽凤粉脸一沉,嗔声说:“弟弟,这些话是谁说的?”
卫天麟毫不犹疑地说:“外间都这样说。”
蓝天丽凤琼鼻微哼一声,又问:“你看姊姊是一个哀乐无定、喜怒无常的女人吗?”
卫天麟故意一怔神,急说:“姊姊就是蓝天丽凤,小弟高兴极了。”说着,立即起身,深深一揖到地。
蓝天丽凤愉快地笑了,方才脸上的不悦,顿时消失,凤目一亮,柔声问:“麟弟弟,今天因事必须急返大荆山总坛,你可愿随姊姊去总坛盘桓些时日?”
卫天麟略一沉思说:“姊姊,小弟还有一些琐事未完,过后定去大荆山拜访姊姊。”
蓝天丽凤又追问了一句,说:“你一定去?”
天麟正色说:“我怎好骗姊姊?”
蓝天丽凤满意地点点头,立在洁白似雪的项下取出一条项链,中间悬着一块玉佩,交给天麟说:“弟弟,大荆山警卫森严,桩卡密布,去时,可将此玉佩挂在胸前,帮众看了,自会飞报我知,我当列队欢迎你这位贵宾。”
卫天麟两手接过玉佩,立即说:“姊姊身为一帮之主,日理万机,小弟去时,只烦一个头目带路足矣,怎好劳动姊姊出外相迎。”说着,细看手中玉佩,方形,纯白,点瑕皆无,当中精工雕出一只彩凤,玲珑剔透,栩栩如生,可爰极了。
拿在手中,丝丝幽香,薰人欲醉,方玉之上,香温犹存。再看蓝天丽凤,双手托腮,一双凤目,清澈似水,正瞪在自己的脸上。卫天麟持着玉佩,神情有些激动地说:“姊姊,这是帮中贵重信物,小弟怎敢带在身上?”
蓝天丽凤一定神,笑着说:“这有什么不敢,就是总坛议事厅上的虎皮大椅,弟弟要想坐,姊姊照样可以给你。”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小僮,向着蓝天丽凤一躬身,说:“小姐,酒菜俱已摆好,请小姐过去入座。”
蓝天丽凤立即起身,对天麟说;“弟弟,到我房中畅饮几杯,饭后,你我即要分手,何日再见,尚不可知。”
天麟慨然应允,立将玉佩放进怀里,两人并肩向隔壁房门走去。一进门,天麟的眼睛不禁一亮,室内一侧,正坐着丑汉宋大憨,和他娇美如花的妹妹宋芙苓。宋氏兄妹一见蓝天丽凤,立即离座,站了起来。
蓝天丽凤急上一步,说:“让我来为你们引见。”说着,一指天麟,说:“这是我弟弟卫天麟。”
苓姑娘微一裣衽,轻声喊了声“卫公子”。宋大憨想是见天麟文质彬彬,不像一介武夫,于是,鹅卵眼一眯,大脑袋一晃,立即酸酸地朗声说:“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公子,乃我宋憨哥毕生之大幸也。”
卫天麟听了,哭笑不得,只好双手抱拳,连声说:“不敢,不敢,过奖了。”
苓姑娘见哥哥又学爹往日会客时的神情,不禁气得柳眉微扬,杏眼圆睁。宋大憨明明看到,仍是神气十足,理也不理。蓝天丽凤强忍笑意,一指宋氏兄妹,又对天麟说:“这两位,是鼎鼎大名洞庭君宋老前辈的男女公子。”
卫天麟盛赞了宋老英雄几句,随即与三人入席。宋大憨酒到必干,佳肴必尝,兴高采烈,大谈他自己过去的英雄事迹。由于大家都知他是个浑人,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餐饭吃得极端愉快,饭后换上香茗,气氛仍极轻松,宋大憨把在父亲洞庭君chu听来的江湖异事,一一和盘端出,倒给天麟增了不少见识。
卫天麟两杯下肚,有意打趣憨哥。于是,唰的一声,将手中折扇一合,笑声说:“宋大侠家学渊博,武功定然惊人,何时有暇得让小弟瞻仰一番,以增见识?”
宋大憨一阵快意地哈哈大笑,说:“爹因我憨哥生性鲁笨,特命我习练外家横练功夫,不怕掌击,不惧刀剑。”说着,大脑袋一晃,凑近天麟,低声问:“公子老弟,你可知横练功夫的脆弱chu?”
天麟故意轻轻摇头说:“小弟不知,尚请见告。”
宋大憨嘿嘿一笑,咧着大嘴,一摆手,说:“不知道最好。”
天麟星目一转,微竖拇指,说:“宋大侠刀剑不入,拳掌难伤,这身功夫实在难得,怪不得昨日酒搂之上,豪兴大发,公然向疤面人挑战……”
宋大憨未待天麟说完,全身一凉,顿时傻了,脸上兴奋之色,瞬即消失,显得颓丧异常。天麟故意不解地去看苓姑娘,苓姑娘黛眉轻锁,螓首微垂,再转首去看蓝天丽凤。蓝天丽凤眼望门外,面有忧色。天麟一句疤面人,室内欢笑顿时消失了。
蓝天丽凤喟然说:“弟弟,你可听说,近半年江湖上出来一个疤面人?”
卫天麟点点头说:“听说过,据说这家伙是个脸上有疤,极为丑恶的人。”
苓姑娘倏然抬头,粉面含威,显然不高兴地说:“丑人并不见得恶,许多相貌英俊,慈眉善目的人,暗中所作所为,却都是些伤天害理之事。”
天鳞心中暗暗佩服苓姑娘的见解,于是,歉然说:“姑娘说得极是,人丑并不见得心恶……”
蓝天丽凤轻轻一叹说:“憨哥向疤面人挑战,只是一句戏言,岂知疤面人竟真的知道了,并令憨哥自选场地,较量武功。”
卫天鳞佯装震惊,转首对宋大憨,问:“宋大侠,这话可真?”宋大憨一眨鹅卵眼,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蓝天丽凤望着苓姑娘说:“最令苓姑娘为难的是,疤面人又是她的救命恩人。”
卫天麟心中一动,他正为这件事关心,于是一笑,说:“疤面人怎会是苓姑娘的救命恩人?”
苓姑娘满面忧色,略一沉思说:“半年前,我随爹进入衡山采药,走近天柱峰下,看到巨瀑穿云泻下,水声隆隆,震耳欲聋,飞珠四溅,壮观至极。我一时兴起,即向瀑布奔去,只见水气弥漫,寒气袭人,暑意全消。不知过了多久,蓦闻身后传来数声冷笑,转首一看,竟是一僧、一俗、一道。我见三人眼神不正,面现狞恶,知非善类,立即转身就走。
岂知,三人见我势孤力单,竟轻言薄语,出言无状,因此与他们打了起来,没想到三人不守武林规矩,竟联手围攻我一人。打了许久,仍不见爹回来,我心下一慌,被那老者掌力扫中,只得向爹爹走去方向,盲目奔去。奔驰有数箭之地,一声暴喝,疤面人掠空飞来,顿时将三人阻住。当时我四肢无力,再也跑不动了……”
卫天麟心中唯一不解的是,当时苓姑娘为何突然不见了,于是关切地问:“后来是否洞庭君宋老前辈将你救走了?”
苓姑娘摇摇头说;“后来我抬头一看,见三人纷纷向我扑来,我怕疤面人阻止不住,心下更慌了,立即游目四顾,发现我倒身的大石下,野草中有一个隙洞,于是我身形一翻,立即滚了进去,直到天暮,我才敢爬出洞来。”卫天麟轻轻吁了一口气,俊面上不禁掠过一丝苦笑,回想那时紧张情形,为什么没有看看那具大石下面?
宋大憨一眨眼,说:“因为疤面人救了妹妹一命,所以妹妹也不帮助我打疤面人了。”
蓝天丽凤不禁笑了,转首对天麟说:“因此,宋氏兄妹要到我总坛暂住些时日。”
卫天麟微微一笑说:“假如疤面人知道宋大侠在总坛,找上大荆山,姊姊又该如何?”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说:“我正要他找上大荆山。”
卫天麟佯装愕然,不解地问:“姊姊帮中与疤面人有什么过节吗?”
蓝天丽凤柳眉一竖,忿然说:“半年前,疤面人击伤本帮黑旗坛主铁掌震江南张道天,尽杀黑旗属下四位香主,造成蓝凤帮有始以来最大耻辱。”
卫天麟心中一动,急问:“姊姊帮中黑旗坛张坛主怎会遇上疤面人?”
蓝天丽凤略一沉思说:“据张坛主事后说,他已探听到昔年西天魔琴得主银钗圣女隐居紫盖峰顶……”
卫天麟非常关心小玉琴的下落,于是,未待蓝天丽凤说完如何遇上疤面人,便立即插言问:“姊姊可得到那座西天魔琴?”
蓝天丽凤仍忿忿地说:“待我再派四大坛主和内三堂堂主去时,银钗圣女师徒已不知去向,隐居竹舍已成一堆残灰,而疤面人也不见影子了。”卫天麟心中一沉,听蓝天丽凤口气,蓝凤帮并没掳走银钗圣女师徒。但银钗圣女和雪梅姑娘又去了哪里?
正在这时,门外灰影一闪,急步走进一人。天麟定睛一看,正是短发银须老者阴阳子母梭李沛然。子母梭急上两步,向着蓝天丽凤一躬身,说:“马匹俱已齐备,只等帮主动身了。”
蓝天丽凤面含微笑,一指天麟,说:“李堂主,这是我弟弟卫天麟,你可向前见过。”
子母梭何等人物,江湖阅历非但丰富,遇事也极机警。一见天麟身上长衫,和手中折扇,老脸顿时一变。再看天麟,剑眉星目,玉面薄唇,温文儒雅中,蕴藏着无限英气,分明内功已臻巅峰。只是,不知帮主何时认了这么一位弟弟?全帮基业兴衰安危,全系帮主一身,万一遇人不淑,影响全局至大,岂是儿戏?但他仍毫不动声色,望着天麟抱拳堆笑,说:“在下李沛然与卫小侠见礼。”说着,就要一揖到地。
卫天麟见这个昨夜抖手给了自己一梭的李沛然,满面红光,气定神足,一双老眼,精光灼灼,一望而知,是个内功极为深厚的高手。这时见他要施长揖,立即伸手相扶,并谦和地说:“李堂主何必多礼,天麟年幼,初入江湖,今后尚请李堂主多多关照。”
子母梭哈哈一笑,说:“卫小侠过谦了,想尊师魔扇儒侠,誉冠武林,神扇独步,名师高徒,定为武林放一异彩,今后小侠有需李某之chu,尽管吩咐就是。”说着,又是哈哈一笑,两眼又望了望蓝天丽凤。
卫天麟无话可答,只是谦虚地微微含笑。蓝天丽凤早为麟弟弟俊挺秀拔的英姿迷住了,冰雪聪明的心,已不能精细地用在思维上。她一直认为麟弟弟是个略通武功的文弱公子。这时,经子母梭李沛然提醒,顿时想起了昔年与腾龙剑客同时威震武林的魔扇儒侠孙浪萍。
细看麟弟弟身上绣满扇形的长衫和手中的折扇,芳心虽然一震,但却快慰至极,更坚定了将蓝凤帮交给麟弟弟的决心。于是,向着子母梭微一摆手,说:“李堂主,你们可在店外等我,我随后就来。”子母梭李沛然恭声应是,转身走了。
蓝天丽凤立即起身,对天麟说:“弟弟办完琐事,望你即来大荆山,姊姊会朝夕盼你前来,不要令姊姊失望。”说着,神色依依,眼闪泪光。
卫天麟深受感动,觉得蓝天丽凤对自己太好了。于是,立即诚然说:“姊姊放心,小弟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定去看望姊姊。”蓝天丽凤见麟弟弟说了限期,甚为欣慰,安心不少。于是,由床头取下佩剑,悬在腰间,转身对苓姑娘说:“你兄妹马匹俱已备好,现在我们可以走了。”说着,又深情幽怨地望了天麟一眼,径向室外走去。
宋大憨听说马上去大荆山,立即兴高采烈,精神抖擞,对疤面人挑战的事,早已抛在脑后。苓姑娘心事重重,黛眉轻蹙,默默跟在蓝天丽凤身后。天麟送至店门,即见子母梭与另两名劲装大汉,各控两匹健马,候在店外。
蓝天丽凤一见子母梭等人,容颜顿现光彩,英姿勃勃,已失方才女儿之态。卫天麟看得心头一凛,暗忖:看她一日之一夜之间,神态数变,时而柳眉带煞,挥剑杀人,时而威风凛凛,令人不敢仰视,时而柔情似水,又显得娇美动人。他心里问着自己,难道她真的是一个哀乐无定,喜怒无常的女人?
这时,蓝天丽凤登鞍上马,转首一望呆立店前的麟弟弟,威风凛凛的巾帼英气,顿时又变成了一丝幽怨。但想到不久即可与麟弟弟再见,也或许是永远厮守在一chu,芳心又不禁一畅。于是,身坐马上,朗声中含蕴着柔情,说:“弟弟保重,万事小心,姊姊走了。”说着,目光似乎不敢再看天麟,手中马鞭,迎空一挥,唰的一声,击在马股上。一声烈马怒嘶,蹄声如雨,直向镇外驰去。
宋大憨怪嗥一声,抖缰直追,苓姑娘轻叱一声,放马疾驰。子母梭一双电目,在天麟俊面上一闪,朗声说:“卫小侠保重,暇时请来大荆山一游。”说着,鞭声响chu,健马如飞,率领两名劲装大汉,三马电掣般,直向前面蓝天丽凤追去。
天麟见子母梭目光凌厉,神色有异,知他对自己颇多猜疑,内心有些不服。因此,更坚定了去大荆山的决心。卫天麟望着子母梭的背影,爽然一笑,也朗声说:“望李堂主一路平顺,恕在下不远送了,月内在下赴大荆山时,再与李堂主畅谈吧。”
子母梭马上转首,强自哈哈一笑,说:“李某谨代表三堂五坛弟兄,竭诚欢迎卫小侠登山……”子母梭的话声未落,三匹健马,已在镇口消失,只留下滚滚上升的烟尘。
卫天麟望着镇口,心说:莫说三堂五坛,就是三十堂五百坛,岂能吓得住我卫天麟?心念间,游目左右一望,心头不禁一震,就在这一刻工夫,周围竟站了不少行人。卫天麟一扫众人,转身向店中走去。
他低头默默地走着,心中顿时涌起一丝空虚怅然之感,在这一刹那,他觉得似乎丢掉了什么,又似乎缺少了什么,他只觉得寂寞、孤单。想想今后,心事如潮,显得事多如麻,无从着手,他想,他该静静地休息一下了。于是,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走至房门,轻轻一推。
一丝淡淡幽香,轻轻飘入他的鼻孔。接着,是一声幽怨轻微的柔唤声:“天麟。”卫天麟心头一震,抬头一看,惊得几乎叫出声来。温柔恬静的高兰娟,眼含泪水,面带忧色,静静地坐在椅上,两眼正望着自己。
卫天麟将门掩好,坐在椅上,轻声问:“高姑娘,你……”
娟姑娘未待天麟说完,泪珠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滚下来。于是,伸出纤纤玉手一摆,阻止说:“我不姓高,我姓孙,我的生父,就是你的师父魔扇儒侠孙浪萍。”说着,微抬泪眼,望着天麟,又说:“天麟,你是我父亲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哥,我要你带我去见父亲,但妈妈坚决反对我来见你。”
卫天麟听了,不解地问:“为什么?”
兰娟流着泪说:“妈恨透了父亲,她说父亲是最薄幸的人,她这一生不愿再见父亲,也不准我去见父亲。”说着一顿,抬头望着天麟,又问:“麟师哥,你是腾龙剑客卫伯伯的儿子?”卫天麟黯然点点头。
兰娟轻轻一叹,说:“妈也恨卫伯伯。”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急问:“这又是为什么?”
兰娟摇摇头,说:“我问过妈妈,她只是呆呆地流泪,一句话不说。”
卫天麟沉默了,兰娟也不说了。室内立即静寂下来,两人都有一份沉重的心事。他知道珊珠女侠深爰过父亲,但珊珠女侠却在东海神君的庄院中出现,兰娟姑娘却又是魔扇儒侠孙叔叔的爰女。孙叔叔与父亲腾龙剑客,交称莫逆,武林尽知,他虽不是我的师父,但我却具备了他的一身武功。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手中拿的,无一不是孙叔叔昔年之物。
抬头看看兰娟,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觉得两人有着同一命运,一对可怜人,一对没有见过父亲的人。因此,觉得两人之间,近多了,也亲密多了。他星目含泪,移步走至兰娟面前,轻轻唤了声“娟妹”。兰娟哇的一声,伏在天麟的身上哭了。
“麟师哥,我需要看看父亲,我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但我又不愿违背妈妈的意思离开她,妈实在太可怜了。”说着一顿,仰起泪痕斑斑的粉脸望着天麟,问:“麟师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卫天麟轻轻抚着兰娟的秀发,戚然颤声说:“娟妹,你自幼没见过父亲,我也从没见过父亲。这两个年头,我一直在紫盖峰上苦学武功……”
兰娟的眼睛一亮,未待天麟说完,倏然由椅上立了起来,两手握着天麟的手臂,兴奋地问:“我父亲就在紫盖峰上?你一直与我父亲住在一起?”
天麟的心被感动了,他深知一个没有见过父亲的孩子,是多么渴望看到他的父亲,这滋味他曾亲身体会过,一直到现在。于是,他对兰娟说:“是的,我一直跟孙叔叔学艺,住在一起……”
兰娟姑娘忽然神色忧戚地缓声问:“我父亲是否与银钗圣女住在一起?”
卫天麟听得全身一颤,大声问:“你说什么?”
兰娟被这突来的大声反问,吓了一跳,颤声说:“麟师哥,你怎么了,生气了?”
天麟忽觉失态,内心很是不安,但兰娟如此一问,确使他非常震惊,他将兰娟姑娘的娇躯,紧紧地搂在怀里。兰娟温柔地偎依着,虽然她被天麟强有力的两臂,箍得几乎窒息,但她并汉有挣扎。她觉得天麟这样做,就表示了他没有生气,他像她一样地热爰着。她是孤单的,除了妈妈,就是她自己,如今,她又找到了一个亲人,父亲的爰徒——卫天麟。
卫天麟一直就是她喜欢的,在过去两年中,她一直想念着他。现在终于依偎在他的怀里,她想,他还会给她更幸福、更甜蜜的。卫天麟渐渐由思维中清醒过来,他发觉怀中正抱着温柔娴静的娟妹妹。他慌了,心跳得很厉害,他也听到娟妹妹的胸腔中传出的噗噗声。
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感、愉悦感,充满了他的心田,他的两臂并没有松开,相反的,正逐渐地加劲。他看到娟妹妹的粉脸通红,黛眉轻蹙,一双晶莹大眼,轻轻合上了,长长的睫毛中,似乎含有一丝泪水。两片樱唇,微微张开,鲜红欲滴,丝丝如兰的气息,随着急促的呼女干,扑进天麟的鼻孔里。
卫天麟觉得有一种冲动,使他忍不住去吻娟妹妹那张宛如熟透樱桃的小嘴。他缓缓俯下头,轻轻吻了一下那两片红得可爰的樱唇,他觉得出娟妹妹的娇躯一颤,身体逐渐下坠。他又俯首去吻,一次,两次,并逐渐有力。他用力搂着兰娟,兰娟也用力抱着他。
卫天麟一直吻着那两片樱唇不放,这一刹那,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令他值得留恋的了,他愿永远如此拥抱,相互热吻,由朝至暮,由黑夜到天明。蓦然,呀然一声,隔室的房门响了。兰娟倏然睁开两眼,显得很慌急地轻声说:“妈回来了。”卫天麟心情立显紧张,凝神细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又出去了。
兰娟焦急地说:“麟师哥,妈见我不在,又出去找我了,我得赶快回去。”说着,一双大眼,望着天麟,缓缓挣脱了他的两臂。
天麟若有所失地问:“娟妹,你什么时候再来?”
兰娟幽幽地说:“如果今天不走,我会再来看你,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说着,轻移莲步,向着房门走去。
天麟伸手握住兰娟的玉手,惶急地问:“你们要到哪里去?”
兰娟柔情地望着天麟,说:“妈说,要到终南山师祖铁面佛心南诏老尼chu隐居起来,这一生她不愿再见任何人了。妈说,去时如师祖责备妈妈时,就叫我跪在地上大哭大闹,师祖必会开恩,饶恕妈妈以往的过错。”
天麟不解地问:“你妈妈犯了什么过错?”
兰娟轻轻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妈只警告我,不可在师祖面前谈起银钗圣女的事。”说着,轻轻将房门拉开。
天麟兰娟同时一声惊啊,脸色骤然大变,身不由主地缓缓向后退去。两人做梦也没想到,珊珠女侠柳眉微扬,杏眼含威,粉面铁青地站在门口。珊珠女侠银牙紧咬,气得浑身直抖。兰娟姑娘泪如泉涌,颤声说:“妈,不要生气,娟儿只是问问父亲的近况,并没要求麟师哥带我去见父亲……”
珊珠女侠厉声说:“闭嘴,哪个要你来问。”说着,两眼望着天麟,神色顿显黯然,泪水立即涌满了眼眶。
卫天麟知道这是说明真相的最佳时机,立即上前道:“师母,您来得正好,请您先不要生气,先坐下来,让我告诉您关于孙叔叔这些年的事情。”
珊珠女侠厉声说道:“哪个要知道他的事情,娟儿,我们走。”说着,转身走去。
卫天麟心中一急,大声道:“师母,你误会孙叔叔了,孙叔叔这些年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您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吗?”
“暗无天日?”珊珠女侠和孙兰娟都惊呆了。
天麟沉痛地道:“请师母和师妹先坐下来,听我慢慢地说,孙叔叔并没有像你们想象的那样……”说着,天麟将“魔扇儒侠”这些年的遭遇说了一遍,珊珠女侠和孙兰娟都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珊珠女侠悲声道:“浪萍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
天麟沉痛地道:“孙叔叔也找过不少地方,可是他双腿已残,行动不便,再加上他也没想到师母和师母就藏身在山脚下的“神秘山庄”中。”
孙兰娟哭泣着道:“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和那个恶魔住在一起?”
珊珠女侠沉痛地道:“当然我刚生下你不久,结果遇到东海神君,他以你为要挟,我只好答应他的条件,做他名义上的夫人。其实他早年被你父亲所伤,已经不能人道,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且他也很尊重我,他只是想以此举羞辱你父亲,而且我也想借此引出你父亲,哪知道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真是对不起你父亲。”
卫天麟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知道“珊珠女侠”和“东海神君”之间并没有什么,他问道:“不知师母有何打算?”
“珊珠女侠”擦去泪水,道:“我准备先和娟儿去看看他父亲的坟,然后回终南山。”
卫天麟点点头道:“师母放心,孙叔叔的仇就包在我身上了。”他轻抚兰娟的香肩,黯然说:“娟妹,我会去终南看你的。”
兰娟含泪点点头,说:“麟师哥,我会等你的,我等着你来看我。”
“珊珠女侠”拉着兰娟姑娘站起来,对天麟道:“你还有事在身,我和娟儿就不耽误你了,我们也要马上上路了,记住一定要来终南山。”
天麟点头答应,将母女二人送走。妈妈飘风女侠,父亲腾龙剑客,的魔扇儒侠、银钗圣女、雪梅姑娘、珊珠女侠和娟妹妹。这些影子,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旋转不停,他觉得这些人都有密切的关连。但这些人的命运和遭遇,却几乎是相同的,悲惨、辛酸。他想,他该如何让他们的命运转变为幸福、美满。
他觉得急待他办的事太多了,他不能在这个店里再多消磨一刻时间。走,他决定立即走。一切费用,蓝天丽凤俱已付过,天麟不想再说什么,迈步走出店门,直向镇外大步走去。官道上,行人正多,只得耐性前进,但他的举步速度,仍较常人快了一倍。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四野已被夜幕笼罩了。天麟展开轻功,径向山区群峰间驰去。他希望天明前,能越过这座山区,明天正午时分便可到达安化城。山中群峰拱围,雄伟挺拔,层峦叠嶂,险峻已极,遍是嶙峋怪石,虬结野藤,几无路径可循。
天麟尽展轻功,飞掠斜飘,身轻似燕,一个更次之后,已登上一座高峰巅顶。山风疾劲,松涛带啸,削壁千仞,深不见底。天上夜空墨蓝,繁星闪闪,愈显得深遂高远。天麟游目四望,仅有三座峰顶透出云端,心想,这是什么地方?
蓦地,峰下传来一阵疾速的衣袂飘风声。天麟心头一震,觉得来人不止一个,听这声音,而且俱是轻功造诣极佳的高手。心想必须找个隐身之chu,仰头一看,数棵参天古树,高耸霄汉。于是,立展驭气凌云,身形腾空而起,两袖一抖,双脚互垫,身形继续上升,一连三个跃纵,已登上树的顶端。天麟一个折身,隐在一枝树叶最密的横干上。盘膝坐好,俯身下看,全峰一览无余,尽在目下。
就在这时,衣袂风响,人影闪动,峰下一连飞上三人,继而,陆陆续续上来三四十人之多。天麟细看为首三人,俱是七旬以上老人,皓发鹤颜,一蓬银髯,飘散胸前。中间老人,身着黄袍,背插一柄金背大砍刀。左边老人,身穿蓝衫,手持一根龙头铁杖。右边老人,一身麻布短衫,腰插双锤,重逾百斤,显得威猛至极。
蓝衫老人,手举龙头铁杖,向着身后数十劲装大汉,微微一挥。一阵轻微的沙沙脚步声,数十大汉,鸦雀无声,分成三组,各立四行,井然有序,丝毫不紊。天麟看了,心想:这是一群有规律、有组织的帮众。只是不知这些人,深夜登峰何事?自知窥人私密,于理不该,但现在要想再走,已是不可能了。
蓝衫老人转身对中间黄袍老人,说:“大哥,稍时上清观观主——玄清真人来时,对方如能知错,痛惩门人,大哥也就适可让步,免得双方流血,造成无辜伤亡。”
黄袍老人轻捋银髯,目光如电,望了蓝衫老人一眼,沉声说:“二弟,你看玄清这牛鼻子气焰万丈之势,何曾把我们三义庄看在眼里,你我兄弟,即使愿意彼此释嫌修好,恐怕那牛鼻子也不会甘心就此罢手。”
麻衣短衫老人忿然说:“二哥,想我们湘江三义闯荡江湖,成名立万以来,行侠仗义,助弱扶强,何曾无辜欺人或受人欺,人家欺到我们头上来了,二哥还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今夜那牛鼻子如蛮不讲理,我风雷双锤少不得要大放杀手了。”
蓝衫老人微微一笑,说:“三弟,二哥我一向怕过谁来,只是我们三义庄平素自耕自给,与世无争,与人无逆,这次上清观老道至庄无端寻事,互有殴伤,可能玄清真人听了门人一面之词,因此才约我们三义庄在此决斗。今夜双方如能解释清楚,可能免却一场流血之争,如他们坚持要动手,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天麟隐身树上,听了这番谈话,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蓦闻黄袍老人慨然一叹,说:“想我金刀镇三湘常春青,不问世事将近十年,想不到今天又要挥刀与人动手了……”
蓝衫老人未待黄袍老人金刀镇三湘常春青说完,立即插言,说:“届时非至势不得已,大哥尽可不必出手……”
蓝衫老人的话尚未说完,一声深厚雄浑的“无量寿佛”划空传来。湘江三义俱都银眉一竖,虎目射电,向着远chu一座竹林望去。卫天麟居高临下,望得远,看得清,早见一群峨冠高髻的道人,穿过前面竹林,浩浩荡荡,直向湘江三义这边奔来,气势汹汹,恰似冲锋陷阵。
当先一人,头戴金顶道冠,身穿血红道袍,三角眼,扫帚眉,五绺长须,随风飘拂,手持一柄玉如意,毫光闪闪,晶莹发亮。老道身后紧跟三个黄袍道人,俱都面瘦腮削,胡须稀疏,背后各插一柄长剑,金黄剑穗,随风飘舞,显得神气十足。
三个黄袍道人之后,是一群灰衣老道,高矮不等,胖瘦不一,个个手持长棍,面带煞气,看来也有三四十人之多。这一群老道,队形紊乱,参差不齐,就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天麟看了这乱哄哄的一群老道,心眼里就不舒服,一个静参玄理的道观中,竟住了一群乌合之众。
红袍老道身形飘飘,率领背剑三道,首先到达当场,距离三义庄人众十多丈chu,便已立定身形。天麟想,这金冠红袍老道,想必就是上清观观主玄清真人了。只见玄清真人傲然一扫当场,两手轻托玉如意,缓缓高举过顶,身后涌来的数十灰衣老道,纷纷散开,站了一个半圆形。
黄袍老人金刀镇三湘,衣袖轻挥,身形一纵,飘落场中。然后,目光如电一闪,双手抱拳,面堆微笑,朗声说:“玄清道兄请了,常某接得柬帖,遵约到达峰顶,贵观与敝庄,一在峰顶,一在峰下,多年来素无纷争,日前贵观道友,与敝庄弟兄,相互殴斗,各有损伤,些微嫌怨,理应各责门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道兄柬约本庄绝峰较技,如此做法,不是有失你我双方多年的和气吗?”
金刀镇三湘说完这番话,岸然立在场中,静待玄清回答。上清观主玄清真人,手横玉如意,轻捋五绺长髯,仰面发出一声震谷撼峰的狂笑,笑声震耳,历久不绝。玄清这声狂笑,意在卖弄内功,明眼人一看便知。天麟见三义庄中,有不少弟兄,双眉紧皱,神色痛苦。再看上清观那面,也有不少老道,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天麟看后,不觉暗暗好笑,心说:这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