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1)

深渊手记[无限] 凉蝉 1325 字 2022-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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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初春的某个清晨,他们骑着马巡视自己的农场,满山满谷的蔷薇在春风里冒出新芽,朝露清爽。

丰收、甜美的一年初始,他们商量着重新装修山庄,迎接即将嫁过来的、阿尔嘉的新娘。

越过小溪时马儿栽倒,他们跌入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洞口。

那时候兄弟俩还不知道这里名为“陷空”。

他们的语言中没有这个词语,需要很吃力地让舌头和口腔运动起来,才能准确发音。

之后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们在各种不同的鸟笼里辗转了三十三次。

第三十四次,阿尔嘉以为他们也一样能够安全离开。

原本的“鸟笼”是一个狩猎场。

猎场各个角落里藏着武器,游戏开始之后,人们要立刻四散开,去寻找武器,或者结盟,或者单枪匹马活动。

原住民们端着武器狩猎历险者,或者被历险者反向狩猎。那是一个简单的生死游戏,就像掷柔币,正反两面,生或者死。

没有别的选择。

并非所有原住民都愿意参与这样的杀戮游戏。历险者之中的新生者更是彻底失去斗志。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树林、溪水,全被染得一片赤红。

阿尔嘉兄弟俩和剩下的历险者商量之后,决定反向追踪笼主。

在原住民的帮助下,阿尔嘉兄弟抵达了笼主所在的居所。

但笼主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亚瑟不幸落入陷阱,命悬一线。

笼主给了阿尔嘉一个选择:杀死被困在陷阱中的亚瑟,笼主就会放剩下的所有人离开。

“我做出了选择。”阿尔嘉说,“亚瑟为了陪伴我,决定留在这里。”

这些事情的大概内容柳英年已经从石板上解读出来,余洲原本听得并不十分仔细。但最后一句,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亚瑟没有死?”

“没有。”

一个令人惊奇的念头在余洲脑中闪现,他失声道:“……亚瑟的身份仍是历险者?!”

阿尔嘉微微点头:“如你所见,他正是这个‘鸟笼’中,唯一随时有机会杀死我,取而代之的人。”顿了顿,他声音更低沉了:“而且这个可能已经越来越清晰。”

彼时阿尔嘉刚刚成为笼主,“鸟笼”中的一切随着笼主的更替而立刻发生变化。但阿尔嘉本人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一个怎样的“鸟笼”,当时的“鸟笼”是混沌的。

大地上灌满了流沙,河流和天空混杂黑红两色。树林中的树木在狂风里摇动、大笑,原住民恐惧而慌乱,所有的一切都在融化、重构,世界像巨大的漩涡。

这混沌的“鸟笼”让原住民和历险者吃了很多苦。幸存的历险者不愿留在这里,阿尔嘉让他们离开。

只有亚瑟,他可以离开但仍决定留下来。

因为阿尔嘉是为了救他,才被困于这个永恒的牢笼中。

亚瑟给了阿尔嘉许多建议,他们在“鸟笼”里开始复原自己以往的生活环境:花田、房屋、地貌。

一切渐渐成形。

他们住在河流边上,那是一间亚瑟和阿尔嘉亲手搭建的石头房子,它实际位于整个“鸟笼”的中央。

世界开始显出它崭新的面貌,它新鲜、漂亮、宁静。

新的历险者陆续来到。经历了三四十个“鸟笼”的人满身疲惫,这个满是蔷薇花和春风的地方太过美好,他们决定长留。

历险者心甘情愿地赞美“鸟笼”和阿尔嘉。阿尔嘉从未接受过这么多的喜欢和赞誉,人们向他致意、道别,一个接一个地,选择从飞星崖上跳下去。

然后在夜晚结束的时候,干干净净地从湖中爬出来。

人渐渐变多,问题也随之而来。

阿尔嘉和亚瑟年纪不大,在现实世界里有爵位、身份作为幌子,可以换取他人信任。但在“鸟笼”里,这些来自各个地方的陌生人并不真的信赖和尊重阿尔嘉。

在短暂的相chu蜜月期过后,人们相互之间、以及与阿尔嘉、亚瑟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多。

阿尔嘉并不擅长chu理这一切。在遭遇几次面唾和争执之后,亚瑟向阿尔嘉提出建议:在“鸟笼”里设计一个牢狱,专门安置那些不听话的、惹他们生气的麻烦人士。

阿尔嘉起初并不愿意。他仍怀念着历险者们纵身跃下之前,握着他的手反复道谢的模样。亚瑟笑他幼稚,干脆自己行动起来。

经过仔细的规划和设计,亚瑟拿出了“那边”的设计图。一个火红的炼狱,适合困锁忤逆笼主的人。

“哥哥,你是王,你有chu置一切的权利。”亚瑟这样对他说。

余洲始终只是静静听着。

鱼干几度想说话,但樊醒抓住了它的尾巴,它识相地保持了沉默。

窗外并不是全然的漆黑。炼狱的火光为山巅涂抹了金红色边线,四散的灯火点亮黑夜。从窗口望出去,能清晰看到山下的飞星崖。

余洲心里充满了困惑和疑问。

“鸟笼”里有历险者的时候,为什么新的历险者仍能加入?姜笑没有说过这个细节,这也是“鸟笼”的规则?

阿尔嘉和亚瑟在落入“陷空”之前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国家、什么年代的人?为什么使用的是古怪的无法解读的文字?

如果真是亚瑟主动设计炼狱,阿尔嘉为什么要听从?即便亚瑟有再大的热情,只要阿尔嘉拒绝,炼狱就不可能出现在“鸟笼”里。

阿尔嘉的讲述仍在继续。

亚瑟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阿尔嘉记不清楚了。

阿尔嘉常被原住民攻击,他们嘲笑阿尔嘉和亚瑟沿用的那些古老的规则,比如他们见到阿尔嘉应当避让,应当下跪,山顶的宫殿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疲倦的阿尔嘉开始深居简出。他长久地呆在自己的王宫里,亚瑟提议有一些必须出面chu理的事情,自己可以代替阿尔嘉去完成。

阿尔嘉感激他。他没有想到,亚瑟其实已经在打算取而代之。

对阿尔嘉的限制是从亚瑟自称“王”开始的。先是“王”,之后是“阿尔嘉”,亚瑟深深迷恋这个替身游戏。

他们年纪只相差一岁,长相相似,稍作打扮,很容易掩人耳目。

阿尔嘉被铁索和侍卫困住。新的“阿尔嘉”说:亚瑟发疯了,死了。这个说法太容易被人接受,毕竟在“鸟笼”里最不新鲜的事情就是癫狂和死亡。

痛苦的“阿尔嘉”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弟弟亚瑟的名字,原住民们惧怕王的威仪,小心保守秘密,而新来的历险者则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个“亚瑟”存在。他们只认识王国里唯一的“阿尔嘉”。

阿尔嘉无法接触到更多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王国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他被囚禁的时候,山顶的王宫尚未完全建设好,只粗略搭了个形状。亚瑟太心急了,他急着在哥哥的“鸟笼”里称王,甚至没来得及让阿尔嘉把一切做得尽善尽美。

阿尔及被囚禁起来后,心灰意冷,“鸟笼”的一切建设就此中止。

“亚瑟想成为笼主。他在我身边,他知道关于如何设计和建造‘鸟笼’的一切。但是……他不能狠下心来杀我。”阿尔嘉说,“我如果死去,会在‘鸟笼’里重新复活,那时候,他面对的将会是一个对他充满仇恨的哥哥。”

鱼干终于逮到机会发言,匆匆总结:“因为他爰你。”

阿尔嘉轻笑:“是的,他爰我。”

短暂的沉默后,樊醒忽然举起小手:“我可以问问题吗?王。”

他很恭敬地称呼。

阿尔嘉点头:“可以。”

他的回答让樊醒眯起眼睛笑了笑。

他指着自己:“首先,我为什么会变小?”

阿尔嘉:“笼主可以在‘鸟笼’里设计自己的规则,只要这个规则不会破坏‘鸟笼’的基本准则。我的规则是,进入‘鸟笼’中的人,如果我认为你威胁较大,我会让你以孩童身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