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托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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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阳光和煦,诺大的院子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很多同龄的小孩子在一起玩耍。

“谢谢您。”接到皮球的孩子恭敬地朝着昂热鞠躬。

他穿着黑色短裤和白色衬衣,衬衣上沾了泥巴,年纪看起来不过7,8岁,张嘴时能看到他的门牙掉了一颗,这让他说话有些漏风。

“去玩吧。”昂热笑了笑,目送孩子和小伙伴们汇合。

“多有活力的孩子,和你当年一样,你说是吧,阿贺。”昂热侧过头,阳光照在银色的鬓发上,透着金色的光晕,他的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

犬山贺并未接话,而是拿起茶水抿了一口,看向庭院。

岁月蹉跎,他的青春早已消逝。

他和昂热坐在这里喝了一下午的茶,像是在比谁更能沉得住气。

“我送来的三个学生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他们的优秀?”昂热说。

“路明非小友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楚子航和恺撒也很有本事。”犬山贺淡淡道。

“我还以为你会不屑地哼一声,说他们都只是一群毛头小子。”昂热捋了捋胡须。

“那是小孩子的做法,校长。”

“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师吗?”

“校长是做客的客人,我是负责招待的主家,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你可真是薄情淡寡,虽然六十年没来看过你了,也不至于发脾气到这种地步吧。”

“您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以为只过去了几个月,毕竟您在不在,我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区别。”

“我这些年也是在到处奔波啊,在世界各地来来去去,难得有时间像今天一样坐着悠闲的喝茶。”

“您的学生告诉我,每年副校长和您都会在卡塞尔学院里举行选美大会。看着新入学的年轻女孩穿比基尼在泳池里游泳,在评委席打分的感觉想来会很不错。”

“哪里哪里,我在这方面怎么比得上阿贺你呢,你的干女儿们个个都光彩照人,啧啧,那屁股,那胸,那腰,个个都是绝世尤物,这么多年下来,你挑选女人的目光又高了不少,真不愧是专业拉皮条的。”

“如果校长喜欢,今晚我可以让她们和您通宵畅饮,毕竟我只是一个拉皮条的,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几十年不见,你的嘴皮子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校长眯着眼睛微笑,端起热茶饮了一口,“她们还是留给你这个做干爸爸的自己享受吧,告诉我那个男人在哪里,我有事情要找他。”

“校长说的是谁?”

“别装傻,阿贺,我要找上杉越。”

“我们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或许他已经死了。”

“他不是个会随随便便死去的男人,毕竟他可是超越临界血限的混血种。”

犬山贺忽然放下了茶杯,眯起眼睛看过来。

“别这么惊讶,阿贺。”昂热缓缓道:“我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多,比如白王血裔,又比如你们所谓的皇,当年同意你们的要求,让日本留学生在本地进行3e考试就是为了方便你们作弊,免得结果下来,你我都收不了场。”

“别这么看我。”昂热摊开手,“我也很无奈,毕竟你们藏秘密的水平实在太差了,太多地方看的出你们有问题,有时候还得我帮你们擦屁股,不过可惜,这么多年我也没能从你们这里找到超越临界血限的办法。”

犬山贺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抽刀砍昂热的冲动,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人要随时保持敬畏之心,不然就会像那天夜晚一样,死侍都靠近身边一尺之内了,他却还在感叹人生悲凉。

“你到底知道多少?”犬山贺幽幽道。

他不再用敬语了,说实话,他觉得昂热就是个老无赖,一个不要脸的混蛋,总是表现的高高在上展现他无处不在的优越感,对这种人用敬语,让他发自内心地抗拒。

“大部分都知道,你们称呼能超越临界血限的混血种为皇,把他们尊奉为首领,所以上杉越那样像个被宠坏小孩的人也能当你们的皇帝,这还真是有够可笑的,最可笑的是你们竟然还派他来刺杀我。”昂热捏了捏拳头,似乎是在回忆多年前揍上杉越的手感。

“既然你这么讨厌他,那还找他干嘛?”

“他是皇帝,肯定比你们这些臣子知道的多,毕竟白王苏醒在即,多一点情报就多一份准备。”

犬山贺捏碎了茶杯,茶水和粗瓷的碎片一起洒落在榻榻米上。

“没必要这么惊讶,你们把这个秘密藏了几千年,总会走露一点风声出去。”

“这件事是有人告诉你的?”犬山贺直视昂热的脸。

“别觉得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蛋,我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昂热淡淡道。

一旁的侍女走过来打扫地面,为犬山贺倒上一杯新茶。

犬山贺面色阴沉,他觉得家族中有人对昂热透露了情报,果然有叛徒,看上去大家还是一条绳上的稻草,实际上都怀着异心,有人想遵守传统的理念,有人想对卡塞尔投诚,甚至还有人想放弃人类的身份,和猛鬼众一起追求所谓的进化。

时间一久,人心总是会变的。

“告诉我那个男人的所在地吧,你和他关系最好,他去哪里了,你肯定知道。”昂热的茶杯冒着氤氲的热气。

“他不希望有人打扰他。”

“谁都不希望别人来打扰自己,我在和女士跳舞时如果突然有电话让我去开会我也会不高兴,如果事情不开会就能解决我肯定会挂断电话,但大多数时候都不能。”

“唉...”犬山贺叹了一口气。

他确实知道上杉越在哪里,这家伙离开家族后就跑去了一条老街卖拉面,若不是突然有一天税务局的人找他征收那条街的房产税,他还真想不到蛇岐八家曾经的大家长会推着小推车,带着厨师帽,给来来往往的行人表演如何把面团揉成拉面。

他曾远远地看过那个拉面摊,上杉越满溢着笑容给一对学生情侣切叉烧,看了一眼他就离开了,没上去说一句话,也没把这件事上报给家族。

“他在东大后面的那条老街卖拉面,见他的时候不要说是我说的。”犬山贺浑浊的眼睛看着绿茶清澈的水面。

“阿贺,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昂热有些讶异地说。

“你脑子才坏掉了!”犬山贺额头青筋暴起。

“这么秘密的事情你这么简单就告诉我了?我们不该打一架,等我把刀放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再心不甘情不愿地告诉我么?”

“八嘎,你把我当成什么蠢蛋了!”犬山贺拍了一下榻榻米,发出巨大的声响,“家族人心不齐,神即将苏醒,我难道还要去纠结六十年前的恩怨么?”

他转过头看院子里的孩子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重归平静。

“你还真是长大了不少。”昂热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不再用轻佻的语气说话了。

犬山贺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鬼丸国纲,还有右手苍老的掌纹,忽然又想到了路明非。

人不服老真是不行...

“我也是半只脚踏入棺材里的人了。”犬山贺说。

“换个方面想想,你可比我年轻多了。”昂热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走吧,给我带带路,东京六十年里修来修去,路都不知道变了多少条,看地图看的让人头晕。”

犬山贺嫌弃地把昂热的手刨开,“别拿我和你这个老怪物比。”

“老怪物么?这个词我并不讨厌,龙族也是怪物,只有怪物能对付怪物。”昂热笑了笑,“不过盛开的花朵都将会引来凋零的一天,我死之前,一定会见到龙族的毁灭,不,说不定我会和他们一起毁灭,想想那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哈哈哈。”

昂热着大笑着朝门外走去,脚步依然如多年前,绝不回头。

犬山贺仰望着那背影,迟疑片刻,摇摇头,还是从墙壁上取下鬼丸国纲,跟了上去。

...

东京郊外的无名山中,路明非在一颗巨大的歪脖树旁静静等候着,旁边的空地停着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

很快,一个身影越过密林之间的间隙,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最后四分之一的针剂了,拿回去之后要立刻给绘梨衣注射。”源稚生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打开后,箱子里装的是一个六方体的石英柱,里面固定着一根银色的针管,针筒里是淡黄的透明**,只有寥寥几滴的分量。

“注射部位有要求吗?”路明非接过手提箱。

源稚生说,“按普通的针剂从肩部注入就好了,但打开石英柱后要在10分钟内使用,否则接触氧气后它会很快氧化。”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

“这三天你带绘梨衣干了什么?”源稚生问。

“我带她逃离了东京,去了乡下。”路明非说:“我们在那生活了几天,一起做炸虾,在河边捡鹅卵石,去逗猫咪玩。”

“听起来不错。”源稚生颇有些感慨,“我以前就是从乡下出来的,无聊地时候就光着脚在山泉里抓鱼,说真的,我很怀念那段时间,来到东京后的日子一点也没有想象的好,有时候我真的想抛下手中的一切,去海滩上卖防晒油。”

“为什么是卖防晒油?”

“你不觉得给美女的背抹防晒油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吗?”

“原来如此,重点是沙滩上的比基尼美女而不是防晒油吗?”路明非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大舅哥原来也是一个lsp。

“这样的生活大概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幻想了。”源稚生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摸出一根烟,然后把烟盒递到路明非面前,“抽吗?”

“我不会抽。”路明非如实回答。

“不抽烟挺好的,绘梨衣不喜欢烟的味道。”源稚生点点头,点燃手中的烟,吸了一口。

看的出来他的压力很大,休息时间大概只有这一支烟的时间,抽完了他又得离开郊外,去当万众瞩目的蛇岐八家大家长,承担几万人的命运。

“你酒量行不行?”源稚生问。

“还算不错。”路明非说。

“有机会我们喝两杯。”源稚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看看周围,把路明非拉到远离直升飞机的一边,撞了撞路明非的肩膀,“你和绘梨衣怎么确定关系的?她先说的喜欢你,还是你先说的?”

“啊...这...”路明非挠挠头,没想到大舅哥也是个八卦的性子,“是我先表的白。”

“居然是你先说的么?”源稚生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我还以为会是她先,她喜欢一件东西从来不会藏在心里,如果一道菜她很喜欢,那每次去餐厅她都会点那道菜。你可不准欺负她,如果她和我说你让她伤心了,到时候我可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我会珍惜她的。”

“挺好的。”源稚生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到潮湿的枯叶地上,踩的熄灭,缓缓说道:“但是听着,路明非,绘梨衣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既然你和她谈了恋爱你就要负起责任,要保护好她,你必须把这件事放在第一位。

如果东京的局势出现无法挽回的情况,你就带着她离开日本,去中国,去韩国,你们可以去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一个月也好,二十年也好,在她活着的时间里你必须要让她幸福。

至于别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我们是无力挽回的,在我们说话的时间,世界上也有我们不知道的苦难在发生着,也许某处正在发生战争,无数的人死于冲突,这些我们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你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身边的人,知道吗?”

源稚生和路明非对视,像是父亲把女儿托付给另一个男人。

他的意思是让路明非遇见情况了就赶紧带着绘梨衣逃跑,别的事情都可以不管。

“她在黑暗的房间里关的够久了,至少你要牵着她的手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源稚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身影没入树林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