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应该派人去调苏尼失和突利回怀安了……”
李元吉在交代完宇文宝,刚回到中军大帐的时候,李世民就一脸深沉的迎上来说了一句。
李元吉也有同样的猜测,只是没急着和盘托出,而是疑问道:“二哥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李世民冷笑了一声道:“以颉利的性子,在得知王庭被偷袭,上百万牛羊和马匹,以及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被劫以后,一定会派人去李靖的必经之路上围追堵截。
他手里剩下的兵马虽然能跟我们一战,但远远的不够。
所以他肯定会让苏尼失和突利放弃攻打绥州,率军返回怀安,然后攥紧了拳头,狠狠的给我们一击。”
李元吉呵呵笑道:“那他注定要失望了……”
十二卫的兵马已经赶到了延州,并且配合绥州境内的兵马已经对苏尼失和突利展开了合围,运气好的话,能将苏尼失和突利留在延州。
运气不好的话,也能将苏尼失和突利的大部分兵马留下。
所以颉利指望苏尼失和突利回来,帮他一起在怀安城发动决战,恐怕要指望空咯。
李世民点着头,自信的道:“他肯定要失望了,十二卫的兵马,李神符、殷开山、苏定方、罗士信、李道宗等人的兵马,要是连苏尼失和突利手下一半的兵马都留不下,那他们就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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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笑道:“你不如说,你做了这么多布置,要是连苏尼失和突利一半的兵马都留不下,你就白活了。”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元吉点头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李世民点头附和的同时又提醒道:“得派人去给李靖提个醒,免得李靖中了人家的埋伏。”
李元吉缓缓点头道:“我已经派人去了萧关,让刘弘基派一支精骑去关外接应李靖一行,同时给李靖带去了口信,让李靖以保全自己和麾下的两千玄甲为主。
一旦遇到了突厥人的埋伏,就杀光、烧光他们从突厥王庭劫掠到的一切,绝对不能因为一些牛羊和金银珠宝丢了性命。”
人跟牛羊,以及金银珠宝比起来,显然人更值钱。
很多时候很多人都选择了本末倒置。
但是对于做大事的人而言,在危险的时候,能轻而易举的判断出该选那个。
李靖、安兴贵、马三宝三个人,不是已经做完大事了,就是马上要做大事了,所以他们知道该如何取舍。
李世民道:“那就好……”
就在李元吉和李世民惦记着李靖的时候,李靖正带着人在草原上艰难的前行。
颉利、欲谷所担心的大雪已经开始下了,并且一下就是三天三夜,雪积了足足两尺半厚。
李靖一行必须一边清理积雪,一边赶路。
不过这对李靖一行而言都不算什么,真正对李靖一行有威胁的是方向。
在盖了足足有十几床被子的草原上赶路,跟在沙漠里赶路完全没有区别。
前后左右的地势基本上差不多,前后左右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李靖一行在大雪积了一尺半后的时候就迷路了,但是没人敢说,害怕动摇军心,所以仅有李靖、安兴贵、马三宝三人知道他们一行已经迷路了。
他们现在凭借着直觉在辨别方向,在赶路。
“噗通……”
李靖在一个玄甲军将士累的跌下了马背以后,抹了一把落在眉毛上以及胡须上的积雪,对身旁的马三宝道:“传令下去,原地休息吧。”
马三宝点了一下头,下去传令。
安兴贵在这个时候凑到李靖近前,低声问道:“你找到方向了?”
李靖脸色微微一沉,缓缓的摇头。
安兴贵脸上刚浮起的兴奋之意,瞬间没了。
“那你让大家原地休息?”
李靖瞥了安兴贵一眼道:“我们已经赶了足足五十里的路了,该休息了。”
安兴贵沉下脸道:“我们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回去的路,赶五十里路,跟没赶路根本没区别。”
李靖跳下了马背,接过了部曲递过的水囊,闷了一口已经冻出冰碴子的水以后,沉声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回去的方向,但我知道,只要我们每天早上迎着太阳走,晌午以后背着太阳走,就一定能走到代州。
等到了代州,我们就算回去了。”
安兴贵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回归头张罗起了生活做饭的事情。
李靖早在突袭完突厥王庭,劫掠了大批上等的马匹,以及一部分牛羊,以及大批量的金银珠宝,并且放火烧起了剩下的牛羊和马匹以后,就判断出了颉利很有可能派人在他们回灵州和凉州的必经之路上劫杀他们。
所以果断的选择了横穿突厥,直奔代州,跟李孝恭回合。
反正,他们此次的任务就是突袭突厥王庭,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完全可以便宜行事了,不用非要原路返回。
去代州跟李孝恭汇合,明显更安全一些,所以肯定得选去代州。
“萧贵人和杨贵人呢?”
李靖习惯性的眺望了远处的地形以后,问身边的部曲。
部曲赶忙指向了一些方向,在那个方向,有七八个裹着厚厚的裘皮的女子,被一群从齐王府亲卫中挑选的将士围着。
女子们缩在一起,紧紧的将两个上了年纪的女子保护在她们中间,其中一个女子脸色惨白的抱着一个仅有拳头大的盒子,警惕的盯着周围的所有将士。
李靖低声叮嘱了一句,“一定要让齐王殿下的人看好杨贵人,尤其是杨贵人怀里的东西,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能让它离开他们的视线。”
部曲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理解的道:“那东西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不直接抢过来呢?反正她们已经落在我们的手里了,我们即便是从她们手里抢东西,她们也只能乖乖就范。”
李靖瞪了部曲一眼道:“你懂什么?萧杨两位虽然已经落难了,但人家仍旧是身份高贵的贵人,我们可以带着她们一起回大唐,但不能对她们动粗。
不然圣人和齐王计较起来,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部曲更不理解的道:“圣人和齐王殿下还能为了两个外人为难我们?”
李靖呵呵笑道:“外人?谁是外人?论关系,论姻亲,人家一个是圣人的表弟媳,一个是圣人的表妹,齐王殿下见了得叫表姨母和表姑母,你说人家是外人?
跟人家相比起来,我们才是外人。”
部曲回过头看了那两个被围起来的女子一眼,不知道该说啥好。
李靖继续道:“总之,我们得恭恭敬敬的把人家带回去,也得完好无损的将杨贵人怀里的东西带回去。”
部曲忍不住道:“那个杨贵人怀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我记得兄弟们冲进她的帐篷的时候,抢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你都没说什么,唯独她抱着那个东西以死相逼的时候,您才阻止了我们。
难道那个东西比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还值钱?”
李靖瞥了部曲一眼,澹澹的道:“对有些人来说,它比天下所有的珍宝都珍贵,对有些人来说,它就是催命符。”
部曲一脸疑惑的看着李靖。
所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在这个时候,马三宝已经传达完了原地休息的命令,并且返回了李靖身边,气喘吁吁的道:“总管,兄弟们连日来赶路,已经快精疲力竭了。
我们必须再放弃一部分牛羊,以及马匹才行。”
说到最后,马三宝一脸的肉痛。
从突袭完突厥王庭到现在,他们放弃的牛羊和马匹的数量,已经超过八万之数了,想想就心疼。
这八万多的牛羊和马匹如果运回了大唐,立马能让他们这一批人脱贫致富,并且还能让他们这一批人中的一小撮人府上的资产添一成,甚至更多。
所以放弃牛羊和马匹,就等于是在放弃钱。
放弃的越多,失去的钱就越多。
马三宝怎么可能不肉痛。
不过,即便是肉痛,该放弃的时候马三宝还是不会迟疑,甚至会主动提出来。
因为他们现在的第一要务是保命,保命比什么都重要。
李靖一脸深沉的思量了一会儿后道:“将那些受伤的马匹全部都舍弃吧。牛羊不能舍弃,舍弃了我们路上就没得吃了。”
马三宝皱着眉头道:“舍弃那些受伤的马匹我赞同,可不舍弃一部分牛羊的话,会拖慢我们的行程的。
虽然我们在突袭突厥王庭的时候,如入无人之境,事后也没有大批的兵马追来。
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依附在王庭附近的那些部族不会盯上我们,不会聚集在一起来追击我们。
所以我们得尽快赶路,赶到了代州已经才能脱离危险。”
李靖瞥向马三宝,叹了一口气道:“再熬一熬吧,等到碰见了能明确的辨别出位置的地方的时候,我们就将我们抢到的财货全部埋在哪里。
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减少一些负重。”
马三宝沉吟了一下,果断道:“要不,现在就放弃一部分财货?”
李靖目光落在那些正在安兴贵呼喝下开始生火的将士们,有些无奈的道:“他们现在还没有到精疲力竭,动不了的时候,你让他们舍弃到手的金银珠宝,并且还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你觉得他们会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