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暝虽然并不清楚,陈家的少公子到底有没有习武,但是就凭对方此时的鬼祟面孔,冬暝也不认为对方会是善类。
“这位小娘子。”冬暝没有回头,此时他的眼睛不敢离开陈廷生半步。
“哎?”丫鬟以为冬暝要放弃她,顿时急切哀求:“这位郎君,请你救救我!”
“我知道,你会爬墙吗?”
丫鬟下意识地点头:“会的。”
“好,你现在爬墙跑,我给你争取时间。”说着,冬暝又道:“小家伙。”
三青鸟非常通人性的从衣服里飞了出来。
冬暝笑了笑:“小家伙,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三青鸟顿时急切的“喳喳”乱叫。
“别闹,你带着这个小姑娘回镇魂司!”冬暝沉声道。
三青鸟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丫鬟。
“听话,如果你想要我活着,就以最快的速度带着这位小娘子回镇魂司,我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小娘子,跑吧!跟着这个小家伙,他很聪明的!”
“可,可是你怎么办?”丫鬟颤着声音问道。
冬暝深吸口气,眼神逐渐坚定:“你也不想自己的好姐妹死不瞑目,对吧!”
丫鬟浑身一颤,却也是个有主意的。顿时一咬牙:“好!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镇魂司!”
“恩公,您保重!”
丫鬟直接抓住墙壁边缘,挣扎着向上跑去。
冬暝顿时怒喝一声:“小家伙,还不快去!”
顷刻间,冬暝手持鬼火横刀冲了过去。
三青鸟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旋即带着已经翻墙出去的丫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呵……”陈廷生的笑声里带着强烈的讥讽味道:“这种舍己为人的情操……还真是……令人作呕啊……”
此时,冬暝已经腾空而起,如同夜幕下的猎鹰。
鬼火横刀重重斩下,陈廷生不闪不避,只是抬起了一只手。
“砰!”
冬暝瞳孔一缩,陈廷生竟是直接以血肉之躯,抓住了自己的刀刃!
别说横刀足以切断身体,那鬼火也完全可以轻松将三藏虫化作灰烬的!
“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呵呵……果然是从贫民窟出来的下贱坯子,早些时候饶过你,你就应该感恩戴德的缩在镇魂司不要出来了!”
冬暝冷哼一声,顺势双脚一蹬,逼迫陈廷生松手!
“哦,现在不离开,你这是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贱婢,牺牲自己的性命?”
冬暝沉声道:“我不会死的!”
“那个小娘子,也不是贱婢!”
“她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豢养的畜生!”
“陈廷生!长安城中,天子脚下!”
“你作为门阀世家的下一代掌门人,却豢养这种邪祟之物!该罚!”
“因为豢养邪祟,而导致无辜之人死伤,该杀!”
陈廷生却放声大笑起来,笑容扭曲而夸张:
“有趣有趣!我杀的,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
“别说你现在没证据!”
“你就是有证据又如何?签了死契的,我要打要杀要卖,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还害死了刘氏母子!”冬暝怒声道:“难道这些你也想否决吗?!”
“证据呢?”陈廷生狞笑道:“没有证据,我反而可以告你诬陷!”
“区区一个九品官,就敢攀咬我等门阀世家?让你流放到北方之地都是绰绰有余的!”
冬暝深吸口气:
“跟你这种人渣多费唇舌,是我愚蠢!”
顷刻间,冬暝横刀劈砍而下!
陈廷生轻松躲过的同时,却又感受到一股呼啸而来的劲风!
那有着紫僵活尸之力的拳头,重重砸在了陈廷生的脸上。
“咚!”
陈廷生的身体接连翻滚之下,在地上留下一条坑坑洼洼的痕迹,最终一头撞在了树上。
“公子!”
几名家丁连忙跑过去。
可是下一刻,眼前一道寒光,旋即伴随的便是迸溅而出的大量鲜血和凄厉的哀嚎声!
冬暝脸色惨白的看着被腰斩的那些家丁,怒然道:“你这个畜生!他们可都是关心你才跑过去查看你的情况!”
然而陈廷生却缓缓站了起来。
此时,他的脸皮内,隐隐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波动。
冬暝瞳孔一缩,却见陈廷生被自己打中的左半边脸,竟是在一阵鼓动之后直接破开!
旋即,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和三藏虫融为一体的诡异面孔!
饶是处理过不少妖魔鬼怪,此时的冬暝也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因为现在的陈廷生,单单就面部来看,就好像左半边脸上缝了很多虫子一样。那些虫子还是活着的,不断的移动着自己的口器。
四周的家丁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陈廷生的模样,一个个吓的瘫软在地上。
“嘿嘿……就让你也成为我三藏虫的口粮!”
陈廷生骤然间消失在了眼前。
“不好!”
冬暝瞬间变了脸色,可是他的反应终究慢了一拍,陈廷生已经从高空落下,带着狰狞的笑容,一脚死死踹了下来。
无法躲开,冬暝只能双手持刀,交叉格挡。
顷刻之下:
“砰!”
冬暝听到了一阵仿佛骨头断裂的声音,几乎要晕厥的疼痛之下,冬暝直接被踹飞数丈之远!
“噗!”
撞在墙壁上的冬暝,顿时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呵呵……虽然不知道,你这诡异的火焰功夫,为什么能够烧死我精心培育的三藏虫,但是……只要你成为死人,一切就不是问题!”
“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更不是我的三藏虫的对手!”
说着,陈廷生缓缓走向了冬暝。
“呃……”冬暝踉跄着站起身来,将口中的血沫吐出,冷冷一笑:“谁要……放弃啊……”
“刘默的冤屈,我还没平呢!”
看着冬暝横刀之上燃烧的诡异火焰,陈廷生脸色一沉。
紧接着,夜色之下,冬暝和陈廷生爆发了惨烈的战斗!
“咚!”
“咚!”
“咚!”
拳拳到肉的声音,使得四周围观的家丁们,一个个心中惊惧万分。
他们惊讶于冬暝的悍不畏死,惊讶于他的一往无前,却也恐惧于陈廷生此时非人非鬼的模样!
这一刻,冬暝甚至都没有办法去思考,自己下一招应该如何。
双臂惯性的挥动着横刀,既然无法斩断陈廷生的身体,那就用燃烧的鬼火和紫僵活尸的怪力!
看上去毫发无伤的陈廷生,脸色也是越发难看!鬼火让他心生忌惮不说,他更加诧异的是,一个区区九品镇魂卫,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横刀虽然无法造成伤害,却被冬暝使用的如同铁棍,就这么砸下来,也是生疼的!
陈廷生尤其气急败坏:
“你这条卑贱的狗!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我们这些门阀世家服务的!”
“你现在却将刀对准了我们!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冬暝却是毫不屈服的放声大笑:
“我宁可做老百姓的忠犬!也不做你们这些畜生的恶狼!”
“我是镇魂司九品镇魂卫!”
“我的职责就是镇邪除煞!陈廷生,你人面兽心,大逆不道,天理难容!”
“我绝不屈服,我还要将你捉拿归案!”
咆哮中仿佛带着一丝歇斯底里,陈廷生恶从心起:
“你去死吧!”
锋利的口器竟是突然出现在了掌心之中,旋即狠狠咬住了冬暝的横刀。
“啪!”
顷刻间,横刀竟是直接断裂!
然而这一刻的冬暝,却仿佛一头孤高的狮王。
浑身是伤的他,竟是顺势抓起那断掉的刀刃,旋即狠狠插入了陈廷生的掌心!
“噗嗤!”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刀刃竟然刺了进去!
鲜血迸溅之下,陈廷生的哀嚎在夜空下是如此令人感到发毛!
冬暝喘着粗气,在场的没有任何人看见,一缕青烟凝聚的蝴蝶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冬暝的掌心!
“你这个混账!”
陈廷生几乎是恨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你竟然敢伤我!”
“我要你死!”
“要你死!”
就在陈廷生再度准备动手时:
“陈公子!”
不远处一声怒喝,陈廷生浑身一颤,在转身的刹那,他的面孔已经恢复成了寻常人一般。
却见镇魂司来了数十人,每个人看着冬暝的目光,都充斥着担忧和温暖!
在这些人的簇拥下,刘业穿着官服,背着双剑,一步一步,如同五岳泰山,徐徐走来。
带着一丝铁血杀伐的威严,刘业颔首道:“陈公子,我的人给您添麻烦了。”
“待回去之后,我会好生管教。”
“来日,等冬暝恢复好了,我再让他登门给您道歉。”
“您看可以吗?”
虽是口说敬语,但语气当中的森寒和磅礴如海的杀意,却让陈廷生瞳孔一缩。
如果就气势而言,冬暝是河流,那眼前的刘业,就是大海!
陈廷生幽幽说道:
“刘督卫,虽说你也是五品官,镇魂司的第二把交椅。但是……你似乎也没有权利阻拦我陈家吧……”
刘业微微一笑:“的确。可如果是此物呢?”
却见刘业从腰间取下一枚令牌。
当看到那枚镌刻着狰狞狮子的玄铁黑色令牌时,陈廷生脸色一变!
“镇魂司司主的狮头令!”
一旁的冬暝微微一愣,作为镇魂司的成员,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司主。
平日里,如果镇魂司遇到了大案而无法做主时,司主就会给出狮头令!
“众所周知,狮头令乃是当今天子,玄宗陛下亲自赐予我镇魂司司主的!”
“大案要案之下,得见狮头令,如陛下亲临!”
“陈家……可还有意见?”
陈廷生脸色阴沉,却也沉默下来。
刘业见状,旋即看向冬暝:“三弟,过来。大哥带你回家!”
一声回家,冬暝鼻子一酸。
他捡起断成两截的横刀,一瘸一拐地掠过陈廷生。
两人在这一刻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是无法开解的仇怨!
随后,冬暝走回到刘业身边。
“你啊……”
刘业如兄如父一般,露出一丝无奈。
旋即,刘业将准备好的厚绒披风披在了冬暝身上:“天寒地冻的,别着凉了,我们走吧!”
“喳喳!”
三青鸟从刘业的肩膀落到了冬暝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冬暝的脸颊。
刘业轻轻拍了拍冬暝的后背,走了几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旋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陈廷生:
“对了,作为镇魂司的第二交椅,我奉劝陈公子一句。”
“陈家有如今的荣光,皆是因陈家祖辈跟随太宗皇帝挣下来的!”
“可切莫因一时之贪婪,丢了这传承多年的世家荣耀。”
“否则,得不偿失!”
“忠言逆耳,陈公子,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