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一听沈氏这话,顿时被激起了火气,但又有些不敢发作,只能眯着眼睛看着方氏。
方氏低头理了理发鬓,并不跟宋氏的视线对上。
她这样,宋氏纵有天大的火气,也得压着,因而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大嫂口齿还是这般伶俐呢,我不过问一问,哪里又敢揣测娘的心思呢,菱儿身子不好,既然娘现在不叫进去,那我就先走了,大嫂二嫂,恕我先行一步。”
宋氏说着,便冲方氏和沈氏微微福了下身,然后带着自己身边的人,转身走了。
沈氏见宋氏走了,也跟方氏说了一声,回自己院子去了。
二房和三房的人都走了,松鹤堂院门外,就只剩下大房的人了。
顾安雅带着丫头,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大气也不多出。
安笙带着青葙,也垂着头,站在一旁,双手紧紧地绞着帕子。
方氏斜楞了一眼这两个庶女,眼底有些微微发冷。
片刻后,才淡淡地道:“既然老夫人不见人,那就都回去吧,人家都走了,只你们杵在这儿,做什么。”
“是,母亲。”安笙跟顾安雅闻言,皆垂首恭声应是。
方氏心气儿不顺,又不好朝她们俩发伙,见状,便甩着帕子带着人先走了。
安笙跟顾安雅互相对视一眼,都快步跟在了后头。
她们刚走不久后,出去打听具体消息的徐嬷嬷,便回来了。
徐嬷嬷回来后,直接去了徐氏的房间。
徐氏靠在床上,盼夏正在伺候她吃茶。
这会儿,徐氏的脸色,已经不若方才,安笙见到她时那般难看了。
说是病了,原来果真是装的。
徐氏看了徐嬷嬷一眼,问:“现在外头情形如何了?”
徐嬷嬷知道徐氏将这事看得重,自然不敢耽搁,闻言,赶紧走过去,冲徐氏福了福身,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打听清楚了,咱们送上山的东西,是走着弘济寺捐赠的路子,送到军中的,普云大师将东西交给善堂的僧人后,特地提了一嘴,是咱们家送的东西,善堂的僧人,记功德簿的时候,便将顾家记在前头了,现在外面已经有了风声了,都说咱们侯爷忠君仁善,老夫人治家有方呢。”
“当真!”徐氏听了徐嬷嬷这话,眼神便不由地亮了起来。
徐氏接过帖子,打开一看,眼底笑意不由更浓。
“当真,”徐嬷嬷笑着点点头,“奴婢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这光顾着说话了,奴婢还忘了呢,方才奴婢回来时,顾管家接了份帖子,正要派人送来给您,正巧碰上了奴婢,就交给奴婢了,老夫人请看,是左相夫人的帖子。”
“周氏的帖子?”徐氏眼底有些喜色,一面说着,一面朝徐嬷嬷伸出了手。
徐嬷嬷见状,忙将帖子递到了徐氏手中。
徐嬷嬷见徐氏眼中带上了笑意,便问:“老夫人快说说,左相夫人请您去做什么呢?瞧您高兴的,快跟奴婢们说说,也叫奴婢们跟着沾沾喜气吧。”
徐氏听了徐嬷嬷的话,便笑着嗔了徐嬷嬷一眼,“你这人,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年轻时候一样,有点儿高兴事,就这般不深沉。”
“老夫人教训的极是,奴婢就是学不会老夫人那样,宠辱不惊么,所以还要跟着老夫人好好学呢。”徐嬷嬷知道,徐氏并非真的训斥她,所以,自然明白,该挑着徐氏爱听的话去说。
果然,徐氏闻言,面上笑意不由更深。
这会儿,她是头也不疼了,气也不生了,心里头都敞亮了。
这心里一敞亮,面上自然就透了出来。
盼夏从昨晚开始,就没见过徐氏的笑脸,如今见徐氏笑了,也是偷偷松了口气。
虽说徐氏没有朝她撒气,但是,见天儿地看着徐氏的冷脸,她也是颇觉压力啊。
这会儿见徐氏终于露了笑模样,盼夏心里总算也松快了。
“徐妈妈说得对,老夫人您就行行好,快跟奴婢等说说吧,也叫奴婢等跟着高兴高兴,沾沾喜气呀。”盼夏人美嘴甜,音色娇俏,又是刻意恭维,徐氏自然受用。
“你们两个啊,”徐氏笑着指了指徐嬷嬷和盼夏,“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每年这个时候,左相夫人,不是都会请各大世家的夫人们,去听戏么,她这是邀请我去听戏呢。”
左相夫人周氏,十分好听戏,府中常年养着两个戏班,在邺京城中,颇为有名。
每年四月中旬和冬月里,左相夫人都会请人去听戏,不过请的都是这京都里头,最有头有脸的世家夫人。
徐氏已经几年没去左相府听过戏了,如今终于收到这帖子,自然高兴。
“奴婢听说,左相府上的戏班子,唱戏最好听了,老夫人可要有耳福了。”徐嬷嬷听了徐氏的话,也十分高兴。
她是徐氏的陪嫁丫鬟,跟着徐氏,一路在永宁侯府中浮沉到如今,她所有的指望,都在徐氏身上。
徐氏过得好了,她自然就好,徐氏体面了,她自然也体面,所以,她是真替徐氏高兴。
盼夏也跟徐嬷嬷差不多的想法。
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体面,是徐氏给的,所以,她对徐氏一向忠心。
她伺候徐氏这么多年,早也已经摸清了徐氏的心思。
徐氏最在乎的,莫过于永宁侯府的脸面,可是,最近几年,永宁侯府的声势越来越差,在邺京城一圈贵裔之家中,早已排不上名号了。
说白了,永宁侯府如今,不过是空有个侯爵的名头罢了。
徐氏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想要恢复永宁侯府的声望。
可惜,子孙后代出息的没有几个,顾家在朝中没有实权,也就意味着,没有说话的权利,所以,徐氏一直是有心无力。
即便徐氏能舍下脸面,自己出去走动,可是,也得能打进那个圈子才行。
进不去最顶级的那个圈子,就算是走动了,也没什么大用处。
左相在朝中也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人家的位置摆在那里,总不是一点儿话语权都没有的。
所以,左相夫人请人听戏,才能请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