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对镜梳妆的时候,安笙总觉得,昨夜似乎忘了什么事没有做似的,于是便问青葙,还记着她们俩昨晚上出门,原本都打算做什么没有。
青葙闻言,替安笙戴簪的手略顿了顿,面上闪过思索之色。
片刻后,只听她轻呼一声,道:“小姐,奴婢想起来了!”
“哦,是何事?”
“哎呀,小姐,您忘了,就是云......”说到这里,青葙忽然住了口。
然后,她先是探出头去,往外面看了看,见无人偷听,这才附到安笙耳边,小声道:“小姐,您说要问问胡大,云公子定亲那件事的,但是昨晚上忘了问了。”
是了,确实有这么回事,安笙缓缓点了下头。
怪道她一早起了,总觉得有什么事给忘了,原来还真是。
“小姐,那咱们今晚上还出门吗?”青葙好像格外着急,想知道这事到底真假。
安笙这时候,也察觉出来,青葙态度有些过于急切了。
她稍稍抬起眉眼,从菱花镜中,看了看身后站着的女孩子。
粉面桃腮,柳眉杏眸,正是芳华好时候。
青葙也十三岁了,少女怀春,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小姐,您怎么又走神儿啦?”青葙伸出手,轻轻地在安笙眼前晃了两下。
“我方才想些事,所以一时走神了,”安笙笑了笑,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咱们今晚就不出去了,胡先生那里如今也不安生,咱们能少去,还是少去些微妙,你先别急,这事又不是非得去胡先生那里,你忘了,苏远如今可算是在云大哥手下做事,若是云大哥真的定亲了,苏远总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你...算了,待会儿我同你一起出趟门,咱们去铺子里,问问苏远,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对啊,奴婢怎么将苏远给忘了,那好,那咱们待会儿给老夫人请了安,就出去吧。”
“好,待会儿回来,我就跟夫人说出去的事。”
“嗯,那奴婢赶紧伺候小姐梳妆。”青葙含笑点点头。
安笙看着青葙欢喜的模样,樱唇微微张了张,但是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还是先等等。
姑娘家脸皮薄,这丫头还没跟自己说什么,自己若是这般直白的问她,岂不叫她难做。
还是等今日打听清楚消息之后,再做决断吧。
不过说实话,安笙并不看好青葙与文韬。
若青葙真对文韬有意,且不说文韬是什么心思,单说二人的身份,就是一大阻碍。
文韬虽不是嫡长子,没有袭爵,可是,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能高攀得起的吧?
若是可以,她也想不顾一切支持青葙,随她去追求自己心中所爱,可是,现实情况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考虑。
前世自己不过嫁给一个“假皇亲”,都受了那么多折辱,何况文国公府这样的,真正的皇亲之家呢?
那可是真正的高门府第,宅门深着呢,青葙不过是自己的丫头,怕是很难能嫁得进去吧?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文韬那里如何想的,是否也对青葙有意,这些现在都不知道。
所以,还是等问过苏远之后,再做决断吧。
若是文韬定亲的事情,是真的,那她是决计不会同意青葙跟他有何牵扯的。
她吃过的亏,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葙,再吃一遍?
梳妆罢,安笙带着青葙去了松鹤堂。
给徐氏请完了安,安笙便随众一起退了出来。
本来,她是想跟方氏去一趟听雪堂,跟她请示下,自己要出门的事情的。
不过,观方氏今日脸色不怎么好,所以,安笙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无论她怎样做,方氏都不可能会满意,既如此,那在哪里说,都是一样的。
而且在外头说,方氏当着大家伙的面,即便不高兴,也不好太过分。
打定了主意,安笙便挑着众人还未散时,将自己要出门去买些胭脂水粉的事,跟方氏说了。
果然,方氏听罢,脸色比方才更加难看了些。
但应该是碍于众人在场,所以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刻薄。
因而,便只不怎么高兴地说道:“怎么成日里出门?你一个姑娘家,又是如今这般年纪,有空还是多在房里练习练习女红吧,再不济,也学一学如何操持家计,镇日里像个男子一样,见天儿地往外面跑,是什么道理,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这个嫡母,不教你规矩呢!”
这话说的,便是软刀子戳人了。
二房和三房的人本来都要走了,一见这个情况,纷纷都停下脚步,竖起耳朵,看起了热闹。
大家都等着看安笙的反应。
如今她应与不应,似乎都讨不到好。
若不应,往重了说,那就是违逆嫡母。
一个孝字大过天,要真说道起来,违逆嫡母,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就多了。
可若是应了,那不就不能出门了?
姑娘家爱美,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出门买个胭脂水粉,方氏何必如此为难呢。
说来说去,这就是庶出女的悲哀,谁叫安笙不是方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瞧人家顾凝薇,被老夫人罚到家祠去学规矩,谁都知道是丢脸的事,可人家回府的时候,仍然是方氏带人风风光光给接回来的。
这待遇明显不在一个等级上。
一想到顾凝薇,宋氏就有些忍不住,想要讽刺方氏几句。
不过才张了口,便被贴身丫鬟兰英暗暗拽了下袖子。
宋氏知道兰英这是想劝她,这是大房自己的事,没必要跟着掺和,免得引火烧身,再跟方氏闹起来,她们也讨不到好处。
宋氏也明白这些,所以尽管心里痒痒着,但还是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没有出声。
兰英见宋氏没说话,也暗暗松了口气。
沈氏倒是镇定的很,话也不说,小动作也没有,看上去,就像是个单纯的看客而已。
方氏其实就真想在沈氏和宋氏面前,为难安笙吗?
其实也不尽然。
她就是一时没忍住罢了。
一看见安笙她们都好端端的,她就想到自己女儿,一想到自己女儿,怎么能不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