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自问自己乃真龙天子,寻常邪祟皆不得近身,而自己遇到突发状况,亦应该沉着以对,冷静自持,方不失天子龙威本色。
可是,眼下碰到的这个状况,实在是让惠帝无法做到冷静自持。
面对如此骇人景象,什么龙威,什么冷静,什么身份都已经顾不得了,他只想离床上这个怪物远一些。
惠帝几乎是从龙床上滚下来的,生平第一次,他发出了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尖锐叫声。
临华殿的宫人们听到内殿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起初都以为听错了。
不过,内监大总管常公公却分明听出了,这乃是惠帝的声音。
常公公很小的时候,就跟在惠帝身边伺候了,何时见过惠帝如此大惊失色过,闻声忙快步跑进了内殿。
“皇上,皇上,出什么事了!来人啊,护驾,护驾!”一边跑,常公公还一边朝外面的大内侍卫们喊道。
很快,大内侍卫就跟着常公公一道,跑进了内殿。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串儿的宫人。
众人一进去,就见惠帝跌坐在地毯上,正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着。
不远处龙床方向,明黄的纱帐后面,似乎有道人影晃动,却因为纱帐阻隔,并看不真切。
常公公扶住惠帝,大内侍卫迅速将惠帝围成了一个圈,个个抽出刀刃,严阵以待地看着周围。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常公公吓得忙问。
惠帝指着龙床之上,大声喝命大内侍卫,“快,快将那妖孽给朕拿下!”
大内侍卫闻言,立即颔首应是,然后,两人举着刀,快速接近了龙床。
随着侍卫们的走近,龙床上纱帐后面的影子,似乎也在后退。
很快,大内侍卫便逼近了龙床,二人对视一眼,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人用刀挑开纱帐,一人举刀对准龙床,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大内侍卫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武功反应皆为个中好手,可此刻却仍然觉得心跳加速,手脚微微发凉。
毕竟,惠帝可是说,这床上的是个妖孽。
妖孽啊,不是人,哪个正常人面对妖孽,会不害怕呢?
随着纱帐缓缓撩起,隐在纱帐后头的“妖孽”,也渐渐露出了真容。
饶是早有准备,两名大内侍卫,仍然是被骇了一跳。
只见,那龙床里面,正有一满脸血肉模糊的“人”,围着明黄锦被,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他二人。
二人心头顿时一跳,险些吓退回去。
正在这时,惠帝又指着龙床厉声道:“快将这妖孽杀了!”
两名侍卫闻言,不敢再耽搁,忙举刀相向,准备砍杀了这似人似鬼的怪物。
正在他们的刀将要落下的时候,忽听床上之人大声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昭妃,我是昭妃娘娘,你们怎敢杀我!我乃匈奴公主,你们要挑起两国纷争吗!”
昭妃!
两名大内侍卫一听这话,更是惊得愣住了。
这怪物说,她是昭妃?
对啊,今夜陛下,不正是召幸了昭妃娘娘吗?
方才,他们亦是亲眼看着昭妃娘娘,被送进内殿的啊?
可昭妃娘娘,怎么会变成眼前这副样子呢?
惠帝也愣了。
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
是啊,他是亲眼看着,内监将昭妃送进来的,刚送进来的时候,昭妃,确实还是原来的昭妃,可是下一刻,原本充满异域风情的昭妃,却变成了一副恶鬼模样,将自己吓了个半死。
他好像,真的是亲眼看着昭妃的脸,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惠帝犹疑之际,外面忽然来人报说,荣贵妃有急事,此刻正在殿外,想求见天颜。
惠帝心里正不安呢,亦不想面对床上那个恶鬼脸,闻言,便应了内监所言,答应去见荣贵妃了。
常公公闻言,忙将惠帝从地上扶起来,然后,便听惠帝吩咐大内侍卫说:“你们先看着她,不许她乱走,亦不许出声,今夜之事,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准透露半个字,若是有人将这件事透露出去,别怪朕无情!”
“是,陛下。”众人忙垂首应是。
惠帝这才在常公公的搀扶下,带着两名侍卫,去外殿见荣贵妃。
惠帝跟荣贵妃几乎前后脚到了外殿,一见到惠帝,荣贵妃便急匆匆地走上前来,福身行礼问安。
惠帝虚扶了一下,免了荣贵妃的礼。
他此刻已经勉强镇定下来了,亦觉得方才实在有失威仪,便故意端着,想找补找补。
故而,便沉声问荣贵妃,“爱妃这个时辰过来,所谓何事啊?”
“陛下,”荣贵妃事情未说,倒是先跪下了,“臣妾发现一件大事,心下实在不安,这才急着过来,倘或扰了陛下安眠,还请陛下念在臣妾一片忠心的份上,饶过臣妾这次吧。”
荣贵妃甚少这般模样,见此,惠帝便也信了,她是真有要紧的急事要跟自己说,语气不由缓和了几分。
“爱妃请起,爱妃一心为朕,朕都知道,什么事情,你便直说吧,朕不怪你唐突就是。”
“是,陛下,”荣贵妃说着,竟微微抽泣了一声,面上也带上了几分惶惑,“陛下不知,非是臣妾一定要这个时辰来扰陛下清梦,实乃此事兹事体大,关乎陛下龙体,臣妾才不敢不来,方才臣妾本已准备就寝,忽然,福宣殿里的一名宫女跑来臣妾宫中,说有要事相报,臣妾身边的掌事宫女烟若,见那小宫女面上惶急,似有不安,担心真有什么要紧事,便带她来见了臣妾,结果,臣妾一问之下方知,这小宫女所言之事,竟是一件天大的事情!陛下,福宣殿宫女密告,说昭妃承宠之前,私自用了一种丹药,福宣殿宫女们皆不知其是何效用,恐会损伤陛下龙体,故此,臣妾才甘冒不韪,前来求见陛下,还请陛下明察。”
“你说,昭妃承宠之前,用了神秘丹药?”
惠帝闻言,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声音里也透出了一股阴沉的味道,听得人心里直打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