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后果(1 / 1)

终宋 怪诞的表哥 1531 字 2023-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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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后果

次日,史樟起得很早,趿着麻履在院子里逛了逛,喝了一碗羹,方才去向史天泽问安。

史天泽才耍过大刀,打着赤膊摊手站在那任婢女擦拭那一身的腱子肉。

“下去吧。”他接过婢子手上的湿布,带着儿子走过回廊,将昨夜之事说了。

李瑕与史樟同岁,却显然比史樟更出色,遂也成了史天泽磨砺儿子的一个磨刀石。

他认为儿子该有同李瑕一样的能耐。

“你是如何看的?”

“所谓后果,无非是让钩考局对史家下手。据孩儿所知,刘太平那个侄子昨日已开始暗中查访,盘问了好几个我的人。但我史家手握兵权,钩考局就算猜疑,也不敢立即有所动作。反观父亲控制了杨果家小,却是随时可以杀人。”

史樟话到此处,正色道:“面对敢威胁我们的人,只有比他更狠。否则一次服了软,下一次他便要提出更过份的要求。”

“还有呢?”

“父亲与大汗打了一辈子交道,若遇猜忌,自可与大汗分说,胜过被一只小老鼠逼迫。”

史天泽对史樟的分析不作评述,淡淡道:“乱世立足,每个取舍都该谨慎。”

“是,孩儿明白。”

“你今日做何事?”

史樟道:“刘忠直下了拜帖,约我见一面,我约他到眷园。”

“为何?”

“孩儿编了一出戏,名曰‘蝴蝶庄周梦’,本定下今日排演。开封城再乱,我自当我的闲云野鹤。”

史天泽淡淡看了史樟一眼,觉得这有些幼稚了。

当然,儿子还小,不必太过苛责,他只是淡淡道:“城里乱,多带些护卫……”

眷园是座戏园。

如今开封城内不少商铺都被勒令“补足亏空”,导致关门大吉,唯眷园能独善其身,因它是史家的产业。

史家并非是为了赚钱,史家二郎无意于仕途,喜曲辞杂剧,喜老庄之学,弄个戏园子玩而已。

刘忠直递过帖子,踏步进了眷园,只见布局朴素简约,未见奢华,戏子们长袖如流云,正在台上排演。

“不如我跨凤乘鸾朝玉京,仙家日月永,你只待浩歌一曲酒千钟。见如今春秋七国刀兵动,不如我柳阴中一枕南柯梦……”

听着那咿咿呀呀的唱词,刘忠直转身走上看台,寻了个位置坐下,自有小厮端着酒壶上来。

他拈着酒杯,看着那小厮文雅的背影,看着戏台上的长袖飘摇,不一会儿,史樟来了,施施然然上前,也不称刘忠直官名,拱手道:“刘兄来得早了。”

刘忠直看着史樟那一身麻衣,笑道:“史二郎演了一出好戏啊。”

这话一语双关,史樟却故作听不懂,反问道:“刘兄觉得小弟这曲辞如何?”

“好!”刘忠直道:“方才听了一句,感触甚深。”

“哦?哪句?”

刘忠直看着史樟的眼,念道:“我欲待说是西,他却来道做东。想尘埃谁识神仙种,空教我嘻笑不言中。”

“哈。”史樟大笑,挥袖在刘忠直身旁坐下。

“说到曲辞……近来我听过一首词,很是触动啊,不知史二郎是否听过?”

“刘兄请讲。”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史樟笑了笑,道:“刘兄原是为了去岁那件事来的?”

“算是吧。”刘忠直道:“近来听说了一个人……李瑕。”

“此事刘兄不如去问姚燧,去问王荛。与我何干?”

“二郎不喜欢诗词?”

“我好风雅,不喜凡俗。”史樟微微笑着,再次挥了挥袖子,“这作词之人……俗。”

刘忠直倾了倾身子,问道:“怎么说?”

“李瑕此人,我略有了解。”史樟道:“他喜乔装打扮,冒充旁人身份。去岁便是这般骗了姚燧与阎复,最后害得阎复身死……刘兄可知,阎复阎子靖,是我挚交好友。”

刘忠直眯了眯眼,看到了史樟眼中的悲伤。

一瞬间,他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沉默了片刻,刘忠直才问道:“二郎可有想过,李瑕会再来开封,冒充你喜欢结交的人等,与你接触?”

史樟一讶,反问道:“为何来?”

“昨日城中发生了一桩命案,有人杀了我的两个下属,此人是个道士。二郎未听说过?”

“竟有此事?”

刘忠直又笑,继续试探道:“是二郎在龙亭湖畔见到的那个道士。”

“张君宝?”

“二郎初次见他?”

史樟惊疑不定,反问道:“刘兄是说……李瑕会故伎重施,而我是下一个姚燧?”

刘忠直不答,眼中泛起沉思之色。

史樟也沉默下来,愣愣看着戏台。

此时戏台上一个小生登场,有小旦唱道:“好仪表也。看他眉如秋月,目若朗星,真神仙也……”

史樟面露苦笑,叹息道:“那张君宝,便如这曲辞里唱的,神仙人物。可惜可叹呐。”

刘忠直侧目看着史樟,一时也看不出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但总之,今日是没拿到证据。

“托二郎的福,今日看了场好戏,这便告辞了,再会。”

“刘兄午间不一起用饭?”

“不必了。”刘忠直道:“想必很快,你我还要碰面……”

史樟站在眷园门外,目送着刘忠直的背影,脸上满是迷茫。

再一转身,他不由讥笑起来。

“哈,无能之辈。”

史家手握重兵,这次考钩开封城中唯史家独见优渥,刘太平算什么东西?就算有所猜疑,也只敢派人这般委婉试探而已。

下一刻,忽听外面有人喝道:“史樟在哪?!”

史樟皱了皱眉转过头,只见一个蒙古将领领着二十余人大步而来。

“史樟在哪?!”

史樟迎上前,开口用蒙语道:“这位将军……”

“你就是史樟?”那蒙古将领仰头看向史樟,用蒙语问道。

“正是,我……”

“拿下!”

周遭的史家护卫正要上前,只见那蒙古将领拿起一面令牌一晃,大声道:“奉行省丞相之命,钩考史樟,谁敢来拦?!要造反不成?!”

史樟一惊。

那行省左丞相便是阿蓝答儿的官名,但……阿蓝答儿如何敢这般毫无顾忌地动史家?

不等史樟反应,那蒙将身后的汉兵已如虎狼一般扑上,径直按住史樟,任其护卫再多,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这位将军……”

“带走!”

史樟惊骇不已,全然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何样变故。

手腕一痛,他已被捆缚起来,由人拉扯着走过长街。

再抬头一看天色,此时日头当空,正是午时……

李瑕蹲在一群乞丐中间,看着这一幕,脸上也没太多表情。

他拈了拈手里的破碗,随手一掷,那破碗划了一道弧线,砸落在眷园门口,同时间人已闪进小巷。

“什么人?!”有史家护卫大喝一声,上前查看碎瓷,只见一块瓷上粘着一封字条。

很快,这字条到了史天泽手里。

上面仅仅只有四个字。

“明日午时。”

四字个入眼,史天泽眼中已满是震惊。

“李瑕……阿蓝答儿……你怎么会……”